刻章救妻的男人

　　当41岁的北京人廖丹说出那句“只为她先不死”时，法庭里面并没有多少人。他没钱请律师，公诉人还没来得及出示证据，他就说，“您不用念了，我都承认就完了。”
　　北京市东城区检察院指控，2007年11月至2011年9月间，廖丹在北京医院使用伪造的收费单，骗取医院的医疗费17.2万余元。2012年2月21日，因涉嫌诈骗，廖丹被警方控制，后被取保。7月11日，该案在东城区法院开庭审理。
　　经过多家媒体的报道，廖丹成为救妻的英雄而广受关注。这个故事因含有或者暗示的因素，比如贫穷，比如爱情，比如医保的不公，比如城乡的差距，切合了时代的诸多痛处而得到广泛传播。
　　15年前，26岁的廖丹结识了比他小两岁的河北人杜金领。1998年，两人成婚，两年后儿子出生。不久，两人先后下岗，去街道办了低保。平时，依靠打一些零工度日。
　　杜金领虽然嫁给了廖丹，但户口一直是老家河北易县的农村。北京夫妻之间投靠入户的规定是：结婚满十年、申请人年满45周岁才能办理。但杜金领今年才39岁。
　　杜金领在北京卖过盒饭、做过焊工，还给人按摩，但这些单位的老板从未给杜金领上过医疗保险，更不能给她解决户口。
　　因此，当2007年杜金领被查出尿毒症时，她没有北京户口，没有医保。而医生告诉廖丹，每周要透析两次到三次，每次420元。这样算来，每月医药费近5000元。这是这个家庭不能承受之重。
　　如果回河北老家治疗，既要转院，又要从头申请新农合医疗保险，还要搬家，对于孩子正在读书的一家三口来说，已是不现实。更何况以河北易县的医疗水平，能否治疗尿毒症，夫妇二人都没有把握。
　　一家人除了每月1700多元的低保金，杜金领还享有一项针对于低保户和困难户的医疗救助，救助比例为60％，每年报销封顶金额为3万元。但就是这3万块钱，报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透析的速度，交上去三个月之后才有可能看到钱报下来。
　　穷尽了制度内手段的廖丹，只好去找亲戚借钱。但借了几次之后，亲戚告诉他，“你这事儿比天大，救不了。”面对医院透析室交过来的巨额缴费单，他已经无计可施，只好铤而走险。
　　他发现，交费流程是他每月到医院一次交清一个月的透析费，医生开好收费单后，他将妻子送到透析室，自己拿着收费单到收费处交费盖章，再拿着盖章的单子送到透析室。而透析室和收费处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络。
　　于是，他根据街头小广告找到一个刻假公章的人，将医院收费单给对方做样子，让对方给他刻一个假章。拿到这个章后，他直接在收费单上盖章，然后拿到透析室。没想到，对方只是扫了一眼，就将单据收下了。
　　就这样，他先后伪造了49张收费单，涉及金额17万余元。但在可以报销的时候，他还是尽量用自己的钱。
　　2011年9月，北京医院收费系统升级。发现杜金领的透析记录和缴费记录对不上后，医院找到了伪造的收费单，立即向警方报案。2012年2月21日，廖丹再次陪着妻子去北京医院透析时，被东城区警方带走。3月8日，廖丹取保候审。
　　法官告诉廖丹，让他尽量退赔，这样才能从轻量刑。取保候审期间，廖丹开始考虑出售自己的那套小产权房。事件一经报道，社会力量纷纷伸出援手。7月13日，在别人捐赠下，到法院退赔3.5万元。7月16日，拿着广东珠海政协委员陈利浩捐赠的17.2万元，他再次来到法院退赔。退完后，还结余3.5万元。
　　因为属于“数额巨大”的诈骗罪，廖丹面临的刑期将在三年到十年之间。即使退赔，廖丹也至少要被判刑三年。也只有在被判三年的情况下，他才有获得缓刑的可能。
　　本刊记者 徐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