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来

2012-12-29 00:00:00安宁
新青年 2012年2期


  一鬼托生时。冥王判作富人。鬼日:“不愿富也。但求一生衣食不缺。无是无非。烧清香,吃苦茶,安闲过日足以。”冥王日:“要银子便再与你。这样安稳闲福。却不许你事。”
  ——《不愿富》
  假若真有来生。大部分在尘世遭辛苦的当下男人,大约想要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奢侈生活。因为,实在是被没钱没房没车便被老婆孩子加情人瞧不起的日子。给折磨累了。报纸上每日报道富人挥霍如土后锒铛入狱,男人们看了,虽然会愤愤骂一句:活该!但是假若他有这样的机会,也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向上攀爬的。因为,他的后面,正站着一个或者几个促他向有钱阶级进军的女人。时下流行说,二奶们是反腐的得力助手,不过是因为,男人们得到权势后,分享大半成果的,其实是他们身后的女人们:老婆,情人,女儿,岳母等等。
  所以《穷秀才》中的冥王,算是对民间疾苦了如指掌,在判一男人来生去向时,知道其生前享用过度,并因不休物欲。而导致贪污受贿、大肆敛财等深重罪孽,所以决定判其来生做一秀才,并生养五个儿子。鬼吏不明白,认为此人在阳世因为有钱而吃喝嫖赌无恶不作。这样安排,实在是善待了他。冥王笑说:正因为他罪行深重,所以判他做的秀才,是个穷困潦倒之秀才,而给他的许多儿子,也是各个能将他折磨致死的败家子,如此,便可以用永远还不完的债务,活活将他累死,而且,是慢性死亡,绝对要给足了他阳寿,让他想要寻死,都没有门路。
  这真是一记狠招。既不让他坐牢受刑,也不让他遭皮肉之苦。只毒药一样,让他喝下,且慢慢发作,而发作时间,则是一生。人生一悲,当是无钱,而人生更悲的,则是还有一堆折了阳寿的儿子。女儿也就罢了,好歹贴钱嫁人,但总归是会带些细软回家孝敬爹娘的,在某些地方,女儿还是娘家的银行取款机,只要有需,就是牺牲了自己,外人看起来,也不过是理所应当。而这做儿子的,则天经地义就是索父母命的,儿子欠债,老子还钱,一个儿子不够,还要五个,即便是债主不追,阎王不赶,只这几个龟孙儿子,也够他受的。
  因此,做男人千万别傲文人,尤其,是抹不下面皮的穷文人,做了也就罢了,千万别生一堆无用的儿子,贴心袄的女儿生几个都没有关系,少不了将来还能换几笔嫁妆,在人前显摆一下,就是老了,登女婿家门,女婿也不敢说什么。现在年轻人里,婚后给看孩子的,大多数都是外公外婆,就足可以看出,女人在家中地位,已经上升到可以光明正大孝敬爹妈的地步,倒是公公婆婆,想要见孙子一面,还得申请,并看儿媳脸色。
  不过穷人不好,富人的日子,也好不到哪儿去。否则,《不愿富》中的鬼,托生之时,不会不求富贵日子。只要有钱,就会招惹是非。而且世人皆信奉金钱能使鬼推磨,想必《不愿富》中的小鬼,也是受够了金钱开道的生活,才要求过不太有钱的日子。多少官司,皆是因钱而生;多少灾祸,也是由钱而起。中国富人们向来不懂得广施钱财,只一心一意守着,如同守营珍贵命根。所以也常常遭来打劫的盗贼,看着那凛冽高墙,就咬牙切齿,磨刀霍霍,要去夺了富人的家财。所以绑架勒索,多是发生在富人身上。而那日日不得安睡的失眠者。也多是富人。有再多宝马香车,豪宅大院,也不能安享一日清闲。
  而那托生的鬼。上世在阳间,一定是一个富人,被人追杀,死后还因遗产,而给儿孙带来仇恨与杀戮。所以被冥王判做富人之后,立刻恳求:不愿富贵,只求一生不缺衣食,没有是非,拜佛参禅。饮茶吃素,过清静安闲日子,便足够了。可惜,他大约上世也犯下了罪孽,所以冥王公平,且故意折磨。说:要银子倒还可以再给你一些,但想这样安稳闲福,却不需你享。
  此鬼真是命坏。死过一回,也没能赎罪,来世还要成为富人,而且,是不得安享时日的富人。若是换做刚刚死去还未能反思的《穷秀才》里面的男人,大约甚是得意,因为他享用惯了那种前呼后拥、鱼肉别人的生活,而且,他尚未厌倦,也不知其所犯罪过。猜测此人前生。应该很穷。因为据说贪官之中,大多数都是曾经贫穷之人,而且,越是贫穷得厉害,越是贪污得疯狂,那欲望就像洪水来袭,汹涌冲进昔日贫穷时饥饿的大嘴,但,却始终无法填平。
  都说女人爱钱,但深究起来,男人对钱财的欲望,跟征服世界的欲望,一样的强烈。女人若遇到喜欢的男人。可以淡化门第及钱财,但是男人,永远都有一颗对世界、权势及金钱蠢蠢欲动的心。而太穷或太富的生活,对这样的心,都是一种痛苦。所以世间若真有冥王,或者来世,倒是可以让人心在欲望面前,稍稍收敛,或者节制。而这世界,也大约会清平安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