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流氓”的爱情

　　天下女人那么多，怎么就非得找个成天当众人的面指着你鼻子骂“瞧你这德性”的悍妇呢？可他回答，这才叫生活真实。
　　他现在开出租，1970年出生，爱聊天。他最辉煌的时代是在初中，那时候认识几个校外的“大哥”，说是“大哥”，其实也就比他大个两三岁。他那时候14岁，“大哥”17岁，没考上高中，或者高中毕业后就在社会上混着。
　　他和大哥们“刷夜”，就是整夜不回家，父母根本管不了。白天在学校门口站着，看见低年级的同学，就对人家说：“明天上学给我带两块钱，5斤粮票。”边上还有一个拿本记着的，初二三班某某某，两块钱，5斤粮票。“拿了钱就去吃饭，那时候东西都便宜，两块钱就能下饭馆，吃得挺好，粮票还可以换东西。”
　　我问他，那要是人家不给呢？他回答不给就打。我说那人没家长吗？他说：“有啊，一个孩子告诉他爸了，他爸就护送他上学，我跟校外的‘大哥’一说，喊上两三个人，连他爸一起打。真动起手来，40来岁的男人，打不过17岁的，何况我们还人多。”
　　我忽然很好奇，一个少年黑帮“小弟”，如何就“沦落”到开出租了？还有，当初声震中学门口的“大哥”，现在在干啥呢？
　　他说：“你想不到，当初打架敢动刀子，动不动就往人脑袋上拍砖头，现在开一间棋牌室，对谁都特和气，是好父亲好丈夫好男人，脾气好极了。还娶了个练摊的老婆，骂他骂得那叫一个难听，当着我们面就骂街，骂得我们脸上都挂不住，他都不生气，也不还嘴，笑呵呵的。”
　　“为什么呢？”这超越了我的理解能力，所有的婚姻专家都说，女人要在外人面前给老公面子，否则，离婚活该，被老公抛弃活该。
　　“的哥”解释，大哥娶的女人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正经女人，在跟大哥之前，也是跟这个睡了跟那个睡的，后来想稳定了，就找了大哥；而大哥之前也是阅人无数，碰到这个练摊的，也就想踏实了。他们弟兄也曾因为大哥的女人太不给大哥面子，劝过大哥，天下女人那么多，怎么就非得找个成天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你鼻子骂“瞧你丫这德性”的悍妇呢？大哥跟他们说，这种生活真实。每天听着她锅碗瓢盆摔摔打打，就觉得是在过日子，心里边踏实、落停。
　　“的哥”跟我说，他从17岁开始泡妞，到27岁决定结婚。10年时间，也算阅尽人间春色，得出两个结论：第一个，男人和女人就是互相毁，被毁掉的，都是活该，不是真爱。所以，他打算告诉儿子，多谈几次恋爱，别太在意失败，重要的是经历；第二个，对男人来说，幸福就是找一个“爱你的”—女人如果不爱你，就不要去追她，如果她无聊空虚找你，你要知道，她就是拿你解闷消遣，以等待她的真命天子。
　　车到地方了，他少收了我两块钱的燃油附加费。我给他，他说不用了。我下车，他抬表就走，还真是挺潇洒的，不差钱儿。
　　其实我挺想问他，如果时光倒流，他还愿意重新过一回他的青春时代吗？还有，那些他泡过的姑娘，如果时光倒流，她们会认为她们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叫爱情吗？她们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