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背犬

2012-12-29 00:00:00郝家标
安徽文学 2012年7期


  农历十一月,淮河岸边白雪皑皑。我到乡里参加钱乡长的追悼会。我迎着风雪,慢慢行走在雪地里,脑海里由不得浮现出黑背犬——欢欢与肖建家的往事。
  ——引 子
  一
  我曾经从一份资料上看到,德国的黑背犬到中国后,人们叫它黑盖。指的是它的背脊,译音的不同,其内容是一样的,不论是黑盖或其是什么颜色,人们习惯的统叫狼狗。据传说,黑背的母亲是德国A山区的黑色的牧羊犬,发情时误入深山,和狼发生了性交,生下了黑脊梁、黄腿、黄嘴的黑背,原种的黑背集父母的特性于一体,母性的温柔、机智、驯服;父性的野蛮、狂妄、狠毒。在黑背上全部体现出来,到第二代时,母性的特点又有了进一步的体现,温柔可驯性增强了,但仍很蛮横、狂妄、狠毒,到了第三代,黑背的性格是:温顺、驯服、聪明、机灵、稍带蛮横,可为人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牧羊人用黑背为自己守羊,还秘密为盟军送信当“交通员”,从此以后黑背就在世界各地成为了狗中之英雄。人们利用它为军事、刑侦服务……
  我和同村肖建从小就喜欢狗,每到星期天就到肖建家去玩他的小笨狗,我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欢欢。我们上初中时,土地承包到户已经是第三年了,随着生活的好转,讨饭的少了,小偷小摸已经不过瘾了,有的从生长地转为“外向型”,所以我们农村养狗看家的也少了。传统的小笨狗似乎处于“飞鸟尽,良弓藏”的境地。而狼狗的地位却随着改革开放逐步升高了,不但公安侦查上重用它,城乡的大款、有钱人也崇拜起狼狗来,有的甚至把镀金项链套在狗脖子上,用以炫耀自己有钱。
  我读完高中后在村小学当代课教师,肖建读完初中后就去部队了,一去就是六七年,在部队他有幸当了“训导员”驯养军犬,曾两次立功受奖,据说,部队准备提拔他当“狗少尉”。
  1991年洪水中,肖建的父亲肖明不幸牺牲。县政府追认肖明为抗洪烈士。沉重的打击,使肖建无法在部队干下去,打报告要求回乡照顾母亲和弟妹。临离开部队时他向领导要求退伍费不要了,宁愿要一只小狼狗崽,领导理解肖建与狗的感情,就送他一只小母狗崽作纪念,退伍费照发。
  1992年肖建退伍回乡后,并没有给当地政府找“麻烦”,只是写报告要求在村里当个青年书记或村里副职干部,目的是利用他养军犬的技术,办一个科技养狗场。报告从乡到县递了好几次都没批下来。于是乎,肖建的村干部不但没当上,连养殖场的地皮也批不下来了……
  我们家这地方,是淮河岸边的蒙洼地区,干旱时草旺,一旦蛤蟆撒泡尿,就是一片白茫茫。尽管土地承包到户了,大部分年轻人都弃家进城打工了,劳力弱的人家只能在多灾贫瘠的地方用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耕作,加之交通不便,人们的思想依然保守落后,蒙洼里还保留着“荒草丛跑野兔”的景象。
  夜已经很深了,我伏在桌上,桌下点着三处蚊香,在为学生批改作业,肖建拎着一把芭叶扇和一只野兔来找我。“我睡不着”肖建感情凄伤。我起身沏上茶,递给肖建一支钟鼎烟,“老弟,养殖场还准备搞吗?”“先不谈这个。”肖建的眼泪下来了:“你能借给我500元钱吗?”“借钱干啥?”“买枪,买猎枪,打野鸡、野兔子。我的黑背欢欢已经到了可驯年龄了,今天下午我试训了一次就抓到了两只野兔。”他从地上拎起来给我看:“给你一只尝尝味道。”他擦去眼泪,猛吸了两口烟:“狗日的有权不让我办养殖场,我非用这些野味来赚他们的钱不可。”他满腹的怨气和希望都倾注在他的“黑背犬”的身上,试图要用黑背犬、猎枪野味来赚钱,来改变自己的家境,来实现自己人生价值。
  我拉开抽屉,从笔记本中拿出三百多元钱,解释说:“三哥是代课教师,工资低,昨天刚领到两个月工资,借给你三百,留点零钱自己用,明天我帮你找别人再借200元。”
  肖建借着钱,眼里噙着泪:“谢谢三哥,我那黑背犬起名叫欢欢,还是小时候我们玩的那个狗的名字。”
  我十分理解肖建用欢欢狗名的心情,我鼓励他说:“我想你一定能成功。”我也激动了:“你要像咱这蒙洼地区的燕子柳那样风刮不倒,水淹不死。这些年你不在家,农村和部队的情况大不相同,咱这里的基层干部,群众都给编成顺口溜了,书记村长一天三场,早上半斤,中午八两;晚上坐到麻将声响。乡镇干部不用讲:牛肉塞牙,羊肉膻;猪肉腻人,野味鲜。一个夜晚睡三家,不是情人是野花。你要是一天能逮几只兔子,打几只野鸭、水鸟,就可以到镇上开个野味餐馆,肯定可以赚到不少钱,到那时三哥也可以沾光了……”
  二
  常言说“狗不嫌家贫”。肖建用山芋给它煮稀饭吃。长到进入可驯阶段后,肖建时常给它买些骨头汤泡馍,这就算给欢欢加餐了。经兽医检查,它的身体既不缺锌,也不缺钙,更不缺维生素,比那些经常吃大鱼大肉的动物健康。
  肖建开始对欢欢进行训练,早上空气新鲜时训练它的异物识别能力;白天训练它逮兔子的长跑能力;风雨中训练它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半年多的训练后,欢欢日益成熟。既不偷吃、不乱跑、乱窜、惹是生非,又能按时到位,通人性,理解主人指示。
  肖建托人做了一支猎枪后,开始了他的“野味生涯”,每天带上欢欢背着水和干粮奔波在蒙洼的沟沟坎坎和荒草之中。有时白天碰不到所猎之物,就晚上到河滩、水湾上打水鸟。有时借着矿灯的光束在荒草丛中打野兔。一旦打不死,欢欢冲上去把野兔抓回来。运气好的话,一天可猎取近价值百元的野味,肖建在欢欢的帮助下,挣了一万多元钱,母亲的老胃病也治好了,又使弟、妹为之发愁的学费有了着落。肖建的名声也日益响了起来,方圆十来里的村民都为之“望肖生叹”。
  初冬的一个晚上,风高月黑,肖建和欢欢正躲在芦苇荡中等候着水面上的野鸭,突然距自己百十米远的土路上,有人喊救命的呼救声,肖建急忙指挥着欢欢向呼救声处奔去。自己也随着欢欢奔跑。
  黑暗中只见两个男子在污辱一个姑娘。一男子手持匕首在姑娘跟前摆动着:“别动,动我就掐死你……”
  就在这时黑背欢欢狂叫着,风驰电掣般地窜到跟前,一口咬着小青年拿刀的手,小青年猝不及防,痛的嗷嗷乱叫,欢欢咬掉歹徒手中刀之后,转身扑向暴徒,照准耳朵就咬,大青年见此情景,急忙松开姑娘,魂不附体地向芦苇荡逃窜。
  肖建跑到跟前,手端猎枪,大声吼道:“别动,再动我就打死你!”这对流氓对黑背就应付不了,见又来了一个端枪的主人,吓得向芦苇深处窜去。黑背去撵,肖建打口哨叫它回来,这也是穷寇莫追的道理。
  被救的姑娘叫田丽,现年23岁,是肖建邻村的埔头村支书的妹妹。田丽初中毕业后先出去到外地打工,后来回乡找哥哥借了本钱,做流动式服装买卖生意,不但会做生意,而且人长的又漂亮,是方圆十里八村有名的“村花”。
  肖建和田丽正叙着话,黑背从草丛中找着了那把匕首,肖建对田丽说:“田小姐我先回家,我把这匕首送到乡派出所报案去。”
  田丽不肯,说是自己不敢回家,要肖建把她送回家后,听听家里人的意见再说。
  肖建十分理解,作为一个姑娘,被强暴未成,看来是不乐意报警声张,扪心自问,送就送吧,反正不是干坏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田丽心中确实有肖建所理解的那种心理,二人一前一后只是往前走,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此时却不安起来,虽说“英雄救美人”本应该热烈的叙说一通,可惜两人都十分自尊,找不到先开口叙话的题目,气氛很尴尬,从发生地到田丽家不过三公里,他们闷闷地走了一公里多,肖建只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心情还是坦荡的,而田丽却心事重重。人家救了你,你却不说几句好听的话,人家心里是味吗?只听说老肖的儿子长的帅,有志气,不知他说对象没有,要是他没有心上人,我真跟他好,想来想去,还是田丽先开了口试问:“肖建,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今天有风,水鸟都在芦苇中间的水面上避风呢,我想趁天黑多打几只。”“今天要不是遇上你,我就遭殃了。”“人之初,性本善,谁遇上都会这么做的。”“那不一定,那两个流氓,能会这样做吗?”“他们毕竟是坏人,我的枪虽然没有放出去,可我的黑背欢欢可没有那么客气。”“你的黑背犬可真厉害,我看把那个坏蛋手中的刀咬掉后又扑过来咬我身上大坏蛋的耳朵,我想坏蛋的脸上非有伤不可。”
  肖建若有所思:“拿刀的手脖子上肯定有伤痕,这个案件好破。”
  田丽一听破案,心里又矛盾起来,沉思中询问肖建:“你退伍回来多长时间了?”“快两年了。” “今年要是结婚,我送厚礼去喝喜酒。”
  肖建没有防备田丽是在试探,脱口答道:“结什么婚,对象还没谈呢,这年头谁找我这光蛋派的,怕是没指望了……”
  走在前面的欢欢发现了正前方有动静,突然叫了起来。肖建忙打开矿灯照射,借灯光看见有两个骑自行车的人形,听见狗叫急忙下车,不敢往前走了,肖建喊住欢欢,熄了灯,大声说:“前面的人不要害怕,你们推着车子过来没事的。”“离这么远,欢欢怎么就发现有人呢。”“这个我可以告诉你,普通的家犬,它们的听觉一般都超过人的听觉一千多倍,最高可达到一千六百倍,狼狗就更不用说了。”“哦,是这样,还有这么多道道。”“还有,狼狗在看家时,如果一只狗在狂叫,肯定有目标出现,如果十只都在叫就不一定有目标,这就是一犬吠人、百犬吠声的道理。”
  对面过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人问道:“唉,老弟,你是哪个庄子的?”
  肖建答道:“我是肖家洼的。”“是不是驯狗的肖建?”“是的。”
  这时田丽来了精神,听出对面说话的是她哥的声音。哥哥变高兴起来了:“哎啊你去哪儿了,都找了好几个庄了,可把爸妈急死了……”
  田丽摸摸肖建头上的灯,示意他打开开关,肖建敏捷开亮了灯。田丽正要借灯光介绍肖建给大哥、二哥认识,黑背一下搂住了田丽的胳膊,把田大发吓了一跳。田丽知道欢欢的用意,只好先向大哥介绍欢欢,然后才介绍肖建,把黑背、肖建如何救人,两个暴徒对自己施暴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田大发万分感谢,硬把肖建劝去田家。
  夜间的这顿饭吃的十分热闹,肖建和黑背由于饿,两个吃的非常家常。表现最热情的是田丽。一会给肖建夹菜,一会给欢欢捡好吃的。一顿“宴席”后,得出了结论,田丽和肖建确定为婚约关系。天亮由田大发带着歹徒的凶器去派出所报案……
  案件经公安局侦破后,两人的关系也被众人所知。肖建和黑背犬在当地被传为奇闻。田丽也因祸得福,选中了一个如意郎君。不久田丽“自费”,没让肖建花任何彩礼、嫁妆钱,在田大发的支持下,两人于元旦结为伉俪。
  三
  时光似箭,生活的越甜蜜,越觉得日月如梭,转眼间,田丽怀孕已七八个月了,身子越来越重,眼看仲秋即将来临,肖建的承包地由于田丽善于操持,母亲的细作管理,加之老天作美,雨没多下,因为田丽带来的私房钱,地里没缺化肥,婆媳二人把地里的芝麻、黄豆、玉米摆弄的谁看了谁说好。
  十天了,肖建没出猎,他一边做秋收准备,一边为欢欢的第三次发情寻觅“配偶”。前两次发情,肖建带着它一连去了十来个地方,欢欢都不愿意交配。肖建也怕委屈了欢欢,好不容易从部队以纪念的形式带回来的纯种狗,又辛辛苦苦地训练那么长时间,通人性、解人意、素质又好,要是配上劣种,生下一窝不成器的东西,后悔就晚了。
  天刚蒙蒙亮,肖建骑上自行车,带着欢欢,准备去县城一个个体“狼狗专营配种店”为黑背找一个如意“郎君”。从肖家洼到县城40多公里,有20公里的土石路才能上交通要道,赶到县城已近中午,肖建为了不跑二回路,中午又请了配种经理一顿,同时也让黑背吃点好东西,以便下午能得到狗经理的配合,好为欢欢“一炮打响”。
  有钱能使鬼推磨,请了经理的客之后,下午黑背交配时,狗经理真帮了忙。他手里拎着一条皮鞭,威严地吼吓着一只只好色的公狗。让欢欢凭嗅觉找它喜欢的“郎君”,结果把它俩弄到僻静处“姘居”了一个多小时……
  回来路上,为了不让黑背累着,中途休息了两次,傍晚时分肖建和黑背才回到肖家洼地界。突然一声闷雷,天上刮起了风,肖建使劲踏着车子,并拍拍欢欢示意说:“你快回家,别淋在路上,受孕期是不能被雨淋的。”欢欢似乎对肖建的什么意识都懂,低低的叫了两声表示赞同。
  路过肖建的玉米地时,肖建下了自行车,伸手摸摸嫩的滴水的大玉米棒,十分高兴地自言自语:“多亏了田丽呀。”忽然黑背发现地里有人,连连吼叫了两声,肖建明白黑背发现目标,伸手抓住了黑背,示意不让它动弹。肖建明白,这不是抓暴徒流氓,矛盾的性质不同,真的偷掰玉米也只是一点玉米,是“内部矛盾”。
  安定住欢欢后,肖建快步走进玉米地,不到30米,发现地里有白色塑料袋,肖建喝道:“谁在偷我玉米……”“凶什么,不就掰几个玉米吗?”随着声音,从装玉米的袋子后面站起来一个人来,“钱乡长,想吃嫩玉米,遛了一大圈,见你地里玉米长的嫩,就随便掰几个有啥不可以的?”肖建一看是邻庄的陈芳,气就不打一处来,十分气愤的嘲讽着:“原来是我们的致富带头人陈主任,想吃鲜物,说一声我给你送过去。”陈芳弯腰把丢在地上的几个玉米棒抱在怀里,撤腿就跑。
  陈芳是蛤蟆洼村支书陈亮的妹妹,长得很有姿色,打扮后十分妖艳,也是方圆数里“有影响的人物”。已经26岁了,还没有个正式的婆家。后来遇上了钱乡长,就和钱乡长关系密切了……钱乡长以陈芳是青年致富能手,改革开放的青年标兵破格提拔陈芳为蛤蟆洼村青年书记、妇联主任。“听说玉米汁可补身体”陈芳只想巴结钱乡长,也没想到肖建的黑背犬会发现她,肖建又不给面子,十分恼火,跑回家向哥陈亮加倍指责肖建,并告密到钱乡长那里,要求寻找机会治治肖建。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秋收也结束了,村支书陈亮带着村长、计生专干来到肖建家,通知田丽到计生辅导站做人工流产。理由是肖建、田丽没有准生证,属计划外生育,如不流产,就要罚款叁仟元,还要把田丽押起来,多少人出来打圆呼也没有解决问题,陈亮说:“肖建这个人太不懂人情了……”
  晴天一声霹雳,全家人哭成了一团,肖母愿替儿媳去坐“禁闭”,让儿子借钱补办手续,并向镇计生办说明情况。肖建和田丽都不愿。田大发听说此事,气呼呼地找到陈亮:“陈书记,你官报私仇太过分了吧。在这巴掌大的地盘上,谁不知道谁,尽管计划生育是高压线,可在咱这地方才提倡二胎要生育卡,你咋能为你妹妹偷人家玉米来跟计生政策划等号呢。”陈亮被田大发的一顿牢骚还真给镇住了,因为陈亮的大妹妹婆家在田书记地盘上。要讲不收回自己的话吧,又怕田大发在他妹妹身上执行“计生政策”。要是立马收回自己的话吧,又怕妹妹和钱乡长不同意,思虑片刻后,对田大发说:“田书记,咱俩谁能用不着谁呢,这事钱乡长抓的紧,一天催我两回要处理结果,你看我们找肖建商量一下,寻个变通的办法怎样?”
  田大发说:“行。”说着两个人骑自行车朝着肖建家走去。
  陈芳见田大发去她家找哥说理,急忙跑出来去偷着给钱乡长打电话。自己到路口等着钱乡长的小轿车,两人直闯到肖建家。要计生办人员催着田丽去流产,同时指挥几个青年到屋里搬田丽的电视机和值钱的东西,肖母和儿媳哭成一团,肖建和黑背从地里赶回来,见此情景,忙冲进屋里取出猎枪,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田大发和陈亮赶到这里,田大发急忙上前制止肖建不法行为,大声喝道:“不许胡来,放下猎枪!”
  一件本来和风细雨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在私、色、权的交易中几乎酿成人命大祸,如果肖建的猎枪放响,倒下去的不是野兔、水鸟,而是几条人命,并且有党的基层干部。好险呀!田大发夺下枪,松了一口气,身上却抖了起来,狠狠地朝妹夫身上打了两拳,把肖建按蹲在地上。
  肖建一下冲出院门,面对院外围观的群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欢欢急忙跑到肖建面前,伸出巴掌大的舌头舔肖建脸上的泪水。突然欢欢竖着两耳、张开大嘴、跃起前爪要抓陈芳的脸,把陈芳吓的狼嚎似的哭叫着,躲在钱乡长身后,钱乡长措手不及,伸手去阻拦欢欢,手背被欢欢前爪抓的鲜血直流。
  虽然钱乡长、陈芳躲过了欢欢的抓咬,但他们的关系却在慌乱中暴露了出来,围观的群众拍手称快讽刺的言词使两人无地自容。
  如此尴尬的局面,使田大发的内心矛盾。钱乡长会不会认为是我田大发故弄玄虚?想到这里田大发拉拉陈亮,耳语了几句,田大发上前安慰钱乡长,陈亮疏散群众。为了缓解矛盾,陈亮召集村两委干部到肖建家开会。与会人员到齐后,田大发又要肖建给钱乡长赔个礼。
  肖建沉默不语。陈芳按耐不住心中怒火,公开她的意见:“我认为肖建这样对待钱乡长是犯法的,冲他的犯法,田丽就得流产,不流产,就得罚款三千五千的,还得把那个通人性的狼狗打死。”
  钱乡长目光在大家的脸上扫一遍,以试探的口吻说道:“陈主任谈了她的看法,大伙不妨也谈谈嘛。”陈亮想谈谈自己的看法,又十分胆怯,一是怕妹妹和他不讲理,二是怕钱乡长不听他的。他怯生生地说:“妹,我看没有那么严重吧?”
  会场大多数人保持沉默,不想惹事。我便站出来,先质问陈芳:“你讲肖建犯法,犯的是哪条哪款?”于是群众就来胆了:“狗仗人势,乱咬一通”“人有脸树有皮,田丽光明正大的生孩子,比当婊子的人强百倍。”群众的反抗情绪越来越高涨。钱乡长十分尴尬,要让计生办硬把田丽弄去流产,非出大祸不可,一切都源于陈芳提出流产的动议。直到肖建拿出猎枪,老钱才明白被一个女人拉近漩涡。钱乡长既要出出心中的气,又要在群众面前不翻船,权衡利弊,他紧绷的脸开始有了点松弛:“陈亮、田大发,别赶老少爷们走,好不容易见次面,我们坐下来谈谈。”
  陈亮、田大发一主一宾两个书记听到钱乡长和风细雨的话,忙把村干部和群众又请了回来。
  “我说老少爷们。”钱乡长慢慢地讲起来:“常言说人无错成神,马无错成龙,针对具体发生的事情,我谈自己的看法,对不对呢,由我们在场的有识之士去鉴别。第一点,肖建做为抗洪烈士的后代,共产党员,退伍军人,在村乡干部来处理计生问题上应该紧密配合,不管干部做的对不对,不该端着猎枪要打人,我想就这种行为,建议党支部给肖建党内严重警告处分;第二,究起今天事件的起因,都来源于肖建喂的狼狗,大家都看的清楚,事件中狼狗还咬伤了我的手.”说着他举起伤手让大伙看:“所以人不可恨,狗可恨,肖建计划生育问题,咱们都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什么罚不罚款的,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让步,而这个狼狗,为了大家今后的安全,乡政府要没收!否则的话我叫派出所来人把它打死!”
  在场的人一阵哗然,肖建听说要没收他的狼狗,如动心肝,但又怕派出所来人真的把黑背欢欢打死,他仰面大吼:“老天爷呀,我和欢欢的命运咋这么苦呀,啥时才有出头之时?”田大发把妹夫扶进屋里,推心置腹地劝说:“事到如今,只有把欢欢交给钱乡长处置了,过了这几天,再想办法给欢欢买回来,他们的目的是变着法儿的捞钱,不是要你的狗。”
  肖建说:“欢欢到他们手里,要出事的,他们整死我也不能叫欢欢去,要么叫田丽去流产。”母亲的耳光一下打在肖建的脸上:“你说什么,叫田丽去流产?要么我去坐禁闭,要么先把欢欢压上去,我和狗你看着压谁吧。”
  田丽和田大发兄妹俩急忙上前扶住婆婆……
  肖建知道母亲的心情,知道自己的话气着了母亲:“妈,我是舍不得欢欢,你别生气了,就按我哥讲的办。”说着去门外把欢欢唤到屋内,给它带上项圈,铁链,抚摸了一会,就把铁链交到田大发手里……
  田大发牵来欢欢交给钱乡长:“钱乡长,你别生气了,肖建和田丽夫妻都是我没教育好,按照你的意图,你把欢欢带回去,我请求乡长不要把欢欢交给乡政府关押,这个狼狗是按部队的军犬标准训出来的,既通人性,又身怀狗孕,一旦它碰到生人乱来,恐怕会伤人。”
  全村群众像看魔术一样,跟在钱乡长和欢欢后面,一是看陈芳的笑话,二是为肖建鸣不平,七言八语说个不停。陈芳正要和陈亮说话,跟在她后面的欢欢又一次扬起前爪,从后面把陈芳的裙子和内裤扒了下来,陈芳由于惊吓,猛向前一扑,本不应该掉下身的衣服全部脱落下来,洁白的臀部和黑色东西全部暴露出来,在一片吆喝声中,陈芳狼狈不堪地钻进钱乡长的车里去。
  四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黑背欢欢再次扒陈芳的裤子,这一“流氓案件”半天一夜间,在当地传为“风流奇闻,”知情者在一旁三五成群、挤眉弄眼地评价着,“借定婚骗钱,凭睡觉挣钱,姘上乡长不要脸,让狗给暴露暴露,活该……”“这一露丑,谁还敢要她。”
  自昨天晚上,欢欢让乡长弄去以后,陈亮就带着村干部,连夜下去发提留卡去了,他一边工作,一边生气,越想越觉得自己没趣,越想越觉得黑背犬聪明,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出了妹妹的丑,心里还觉得狗没什么错,错都错在自己不该听妹妹的谎言,不该仗势欺人,思来想去,一夜没有合眼,最后决定和肖建叙叙,给肖建赔个不是……
  天刚亮,陈亮又来到肖建家,乡长牵走黑背的背景诉说了一遍,又把自己想推卸责任的错误想法和做法向肖建表示了歉意,肖建也对陈亮的诚意表示不计前嫌。
  陈亮心里轻松多了,“欢欢以后……”肖建说:“欢欢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肖建很自信,欢欢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只是现在要想一个“营救”欢欢的对策。
  钱乡长自得到黑背欢欢之后,就没再下去工作,带着欢欢乘专车回到家里,如获至宝地告诉家人,这条狼狗叫黑背欢欢,是一个退伍军人训练出来的,通人性、懂人情,不准你们动手动脚的对它不礼貌,需要它干什么事的时候,不能喊狗,不然它会生气的,只能叫它的名字。还告诉家人欢欢不爱吃大鱼大肉类的荤食,跟我们的生活习惯一样爱好吃些野味和素食,并和家人计划,准备把“没收”的黑背犬贪为己有。
  乡长妻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人家怎么舍得给俺呢,你咋对它了解这么多?”
  乡长就把肖建如何告诉欢欢的特性,习惯等说了一遍,又把如何得到黑背的手段介绍了一遍,还把欢欢怎么样耍流氓扒女人衣服的经过说了一遍,一家三代人听了都笑得前仰后合。
  吃过早饭,肖建骑着自行车找到钱乡长家,开始时不知道乡长住哪个门,他打了声口哨后,欢欢在院里大声叫了起来,肖建顺着声音敲开了乡长的大门,乡长由于夜间失眠,起床很晚,还没有上班,听说肖建来了,接待的很热情,谈论中,乡长问肖建:“小肖同志,您认为黑背在你家好,还是在我家好?”“论条件,群众家怎能和乡长家比?”“您的黑背能卖给我吗?”“不能,它是我生活的希望。” “黑背在我家下崽后,再牵回去行吗?”“不行,等我筹够5000元钱,就把它赎回去。”“我不要钱,只要它下了崽,你再帮我驯服两只小狗,我就完璧归赵,另外我还可以给你安排工作,到乡政府来。”“对不起!乡长,我不会用人格换取利益,不会用人格玷污欢欢对我的衷心。”钱乡长有所悟:“您放心,小肖,我不会夺你所爱的,但有一条我要和你协商,欢欢下了崽后,给我驯两个,留下来自己玩耍,这总可以了吧。”“到时候再说吧,能不能驯,要看小狗的天赋和环境了。”“狼狗,有什么不能驯的”钱乡长问。“乡长,这一点你有所不知,二战后德国才出现一种狼狗,就是黑背,一二代野性太大,三代才驯好,第四代如遇上狼基因较强的公狗,还好一些,如遇不上就驯不成有用之材,比如,好吃懒做,不学无术,贪得无厌,到处乱窜,不听驯教,如有这种现象,那就是退化变质了,再繁衍下去,生下来的狗只能是行尸走肉了。”“乖乖,还真有讲究呢。”说着乡长给肖建一支烟:“这样吧,你退伍回来一直没给你安排工作,近期忙完检查后,我和书记汇报一下,给你安排到乡里工作,办个养殖场,你看如何?”
  肖建笑了笑:“谢谢乡长关心,不过现在不行,等欢欢下了崽,妻子生过孩子后再说吧。”
  家人把欢欢牵过来,肖建先安慰它一遍,然后一边向黑背打着手势,一边向乡长介绍黑背的特点:“它的防范意识很强,生人给它的东西它不下肚,它不爱大叫,大叫时必然发现重大问题,不先叫它名字,不能乱摸它,它很讲卫生,早晚要陪它去拉屎拉尿,熟悉后可以松开链子,正常情况下它不会咬人。”
  乡长听着,若有所思地记忆着。肖建用手势安慰着欢欢,黑背嘤嘤地低声叫着,心里十分难受。肖建走后,钱乡长霸占欢欢的欲望更加强烈,派人把乡里一台开不动的旧仪征牌卧车弄到自己家院子里,打扫干净后,让黑背住进小汽车里,意味着黑背将要过一段委屈、压抑的日子了……肖建回家后和妻子母亲及田大发商量着如何筹赎金,谁都明白,还是计生罚款,只不过是用在狗的身上好听些,但是肖建没有意识到给不给钱都难以赎回欢欢了!田大发十分理解妹夫,积极为肖建筹办资金……冬日的蒙洼显得荒凉,满地的枯草使一对对羊群吃得透肥,各种飞鸟从天空中落到地里寻觅可食之物。
  傍晚,不敢远离的肖建正在地里扒红薯,妹妹骑自行车来喊他说,“嫂子肚子痛,怕是要生产,要他快去请医生”,肖建接过自行车向一家私人医疗室跑去,约莫半夜时分田丽生下了一男孩,全家人乐得合不拢嘴,所以当即给儿子取名叫乐乐。
  几天后,肖建算着欢欢快生崽了,怕早产,再次来到乡长家,给欢欢检查胎位,叮嘱钱乡长家人要好生照看着欢欢,并要转告钱乡长,5000元钱快备齐了。欢欢被钱乡长监视“居住”近一个月了。近期里肖建、田大发先后两次前来交罚款钱,想赎回欢欢,却被钱乡长以种种借口拖延过去。
  这天晚上,西风吹着乡间的枯叶,“哗哗”地响着,欢欢拖着临产的身子,在铁链的约束下,在院内“散步”之后,寂寞的躺在它的“轿车”里。门铃响了,乡长妻子前去开门,走进两个人来,一看这两个人不熟悉,她知道这个时候来的人,大多数是进贡的,谈工作的早上来的多,让进屋里坐下后,乡长妻子开始问话:“你们二位是?”
  穿便装的青年自我介绍,我是县公安局的,叫靳前,又打手势介绍那位五十来岁的农村人,“这位是我表叔,姓吴,叫吴友法”。你们来有事吗?想找乡长汇报个事情,靳前很有礼貌地说:“请问钱乡长在家吗?”正在这时,乡长桑塔纳轿车停在了大门前,妻子听到声音,忙去开门,钱乡长下车后,司机和另一个年轻人从车上抬下一大箱东西,正要进门,妻子示意屋里有人,叫放在欢欢的轿车旁边,他们走后,妻子小声地问钱:“什么东西?”
  钱乡长低声回答:“几个想上班工作的人给买的特酒、烟一类的玩意。”
  妻子一边把箱子朝着黑背的轿车前影里移动,一边嘀咕着:“给这些东西我找不到屋子放……真麻烦。”
  靳前、吴友法和钱乡长寒暄之后,靳公安介绍说,我这位表叔就是你乡刘家村的人,去年秋天发生的那起强奸未遂案,那个大个青年是我表弟,被判了二年刑,我托人做了工作,准备提前释放,上午我和派出所也打招呼了,今天来托你和派出所打个招呼,给我表弟放宽松一点,另外和那姓肖的也谈谈,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以后对我表弟就别追究了,说着对老吴示意了一下,吴友法从怀里掏出一大捆人民币,放到了桌子上,“这是一万元,是孝敬乡长的。”钱乡长假意推让,“这怎么行,帮这样的忙,举手之劳,不需你们破费,你们挣钱也不容易。”
  吴友法自夸道:“儿子和女儿都在广州、深圳,每年都弄几万块回来,没事,他们挣钱容易。”乡长妻子忙上前递烟、倒水,故意把钱推到桌子里边,“都是本乡本土的谁不用着谁呢?以后有用着的地方,尽管开口。”靳公安听到这话,又把话题加深了,“有机会,刘家村的那个老书记也该换换了,我那大老表会挣钱,还年轻,请乡长在年后发展党员时给考虑考虑。”
  “党的大门是敞开的嘛!”乡长打了个哈欠示意疲劳,靳公安从怀里掏出已填好的党员表,“这是我表弟的党员表,找人给填好了也签字了。”
  欢欢的肚子一阵一阵地痛,急忙回到它的“轿车”棚里准备下崽。近期由于欢欢的身子上下不方便,乡长早已请人把轿车轮子去掉,砸掉了中门,里面又多放了些软草,尽管条件比开始时好了些,可欢欢越过越不舒服,进棚后,还是蹲一会躺一会看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乡长送靳公安和吴友法出来,走近大门时,靳公安要小解,大概是茶喝多了,乡长说:“不要去厕所了,就在这背影处可以方便。”靳公安也实在憋不住了,急忙解开裤子对着轿车棚就尿,听到有障碍物的响声,乡长说:“不行,不行。”那是一箱好吃的,靳公安又朝外挪了两步,对着轿车中门继续尿,谁知正要下崽的欢欢在里面躺着被靳公安的尿洒了一头一脸,它强忍着肚子的疼痛“嗷”的一声冲了出来,对着靳公安撒尿的地方就咬了上去,靳公安猝不及防,连手带那个东西都被咬烂了,突如其来的惊吓,靳公安仰面倒在了地上……乡长夫妇和吴友法本来都是如愿以偿,怎么也没有料到“祸起萧墙”,当即打电话给医院来车把靳公安拉进了医院。事发后,这又是一起爆炸性新闻,但是人们只知道靳公安撒尿时被黑背犬咬了,谁也不知道内幕是这么回事,医院又传出新闻说钱乡长无奈花了几千块钱的手术费、医疗费和生活补助。
  靳公安有口难言,只恨自己撒尿的不是地方。
  吃亏的还是吴友法,表侄为了帮自己,遭了祸,心里十分难受,乡长同意帮自己的忙,又为表侄花了药费,感到心里不平衡,心里琢磨,这要不把钱乡长的花费补上,以后我儿的问题不好办,思来想去,又凑了五千元,送到了钱乡长妻子手中。
  事发后的第三天,乡长夫妇研究欢欢的问题,这个东西又下几个小狗,如果留下去,还不知以后又出什么祸。钱乡长自责:“当初我为啥要玩狗?还想驯两个小狗,不是自找麻烦吗,想吃好东西,有钱什么买不到?”越想越气自己不该自找麻烦。
  妻子更是牢骚满腹地批评丈夫:“都四十岁的人了,还像小孩一样好玩,没正性,这回好啦,好吃的叫人给尿上尿了,钱又花出去了,你赶快把欢欢娘一窝给处置了……”
  听说欢欢咬了人,肖建认为机会来了,约了田大发兄弟二人晚上带着5000元人民币找到钱乡长交“罚款”,钱乡长正为如何处置欢欢而费神,以前几次都找借口搪塞,这次却十分爽快地收了“罚款”,还十分热情,不但答应今天就放回欢欢还答应以后田丽的计生问题“只要我老钱在不会出什么问题”。随后,还特意安排妻子到街上饭店叫几样菜回来。在安排买菜的同时,还特意叮嘱妻子为黑背欢欢准备离别吃食……乡长夫人按早已和丈夫计划好的方法,首先去卖鼠药的黑店里以药老鼠为由买了一定剂量的磷化锌之后才赶到名气地菜馆买了几个好吃的卤菜和狗食,匆匆返回。一路上兴奋不已的是: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设法弄回来的狼狗,进入钱氏路线图之后意味着满足了诈骗财物的私欲!钱乡长口头上十分乐意:“还回了肖建的欢欢和它的孩子们。”只不过是让肖建高兴一时而已。钱乡长对这条通人情,懂人性的狼狗,会让欢欢娘一窝继续咬断官家的财路吗?
  乡长夫人兴高采烈地买菜回来了,老钱,快、快接着菜,有两样还是热的呢,快放碗里跟小肖喝几盅,我把那几种再热一热。
  钱乡长一边接着菜一边招呼说:“小肖、田书记,你兄弟俩个洗洗手,准备喝酒。”
  肖建在钱乡长夫人去买菜时就急着要走,钱乡长以叙叙旧为由强留到钱妻把菜买回来,现在钱乡长又准备喝酒,肖建心里更急了。当即回答:“谢谢钱乡长的好意,我兄弟俩真的不能在这里吃饭。”
  “为啥?这么客气,难得在一块沟通沟通。”钱乡长热情地挽留着。
  “婴儿有些发热,母亲这些天的操劳也病了,等着回去买药,照护他们。”肖建说着就要牵欢欢。钱乡长强留的目的是等妻子买狗食的。“唉,看来肖老弟今天是真的留不住了?要真不给我这个面子的话,也不能让欢欢空着肚子回去呀,把你嫂子刚买回来的狗食当着我们两家人的面,吃一顿离别饭吧。”说着喊妻子快把吃食端来。
  肖建急着离开:“行。”说着接过调制好的吃食指使欢欢高兴地吃起来。
  田大发忙着找纸箱子装着小狗崽。随后又和钱乡长要了些破衣服:“今天冷,不能让小狗崽冻着,不然会拉肚子的。”
  当晚欢欢就开始拉肚子了,还吐得厉害。肖建发现后认为是冷气侵袭而形成的肠胃炎,忙用生姜大葱熬了汤又下了面条,给欢欢吃。准备次日去给它看病买药。早上起来后,肖建首先去看欢欢的病情,不料欢欢早已一命呜呼,嘴边还流出一摊血色的沫子。刚会爬动的小狗崽,趴在母亲乳头前吸吮已不能向外输送乳汁的乳头……
  肖建潸然泪下,“呜呜”地哭泣起来……
  按照人一岁为狗七岁的换算狗龄的方式,欢欢刚满三岁,也就是二十一岁的年龄,就因私欲、色情、权力夺去了年轻的生命,无声息地离开了爱护它培养它在乎它的主人肖建!欢欢的离世就是残酷的,但是:只有它的死,才能为肖建换来平静的日子。肖建对欢欢的死,并没轻意放弃,痛哭一场之后,还是把欢欢流出的血沫弄去县里有关部门化验,结果是“磷化锌”中毒,此刻肖建什么都明白了……当肖建、田大发带着欢欢离开钱家之后,钱乡长夫妇十分得意,叫司机开着刚买回来不久的桑塔纳轿车,又叫司机准备好电瓶灯和猎枪。趁天冷下雪,野味、飞禽归宿早去湖里打猎去,准备年货。
  天刚黑,钱乡长就赶到了目的地,不出所料,目标中有大雁、野鸭,草丛中还有出来觅食的野兔。钱乡长指挥着司机用火枪先打了两只大雁,第二枪又打了三只野鸭。钱乡长不断地夸赞司机了不起:“凭你的枪法比肖建高多了。”高兴之余又催促司机准备打野兔。
  司机说:“等一会天黑透了,开亮电灯,照射兔子的眼睛,才容易猎获。”
  天突然下起雨雪来,司机说:“这地方都是土路,防止车开不走,快回去吧。”
  钱乡长勉强同意回家,车开到蒙洼边界新筑的防洪大堤上,因路面打滑,猛地翻下数丈高的防洪坝堤上,滚落在修堤坡的石头上,头部撞击石头过猛,不幸身亡。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路人发现。司机也奄奄一息被送往医院。
  钱乡长在满足了私欲之后,带着欢乐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欢欢死去了,留下的后代还没有自食的能力。田丽呆呆地看着几只嗷嗷待哺的小欢欢泪水一滴一滴地流淌着。肖建无声地拉起田丽,迎着风雪向欢欢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