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毅:好一个“爆料天王”

2012-12-29 00:00:00李立
世界知识 2012年13期


  在媒体笔下,他是斗士、英雄、固执的理想主义者、“揭弊祖师爷”、政坛“孤鸟”,他就是台湾的知名人士——邱毅。人们一想到揭弊爆料,脑子里出现的一定是邱毅。邱毅的存在使台湾多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政治景观和反腐文化。
  邱毅,台湾大学经济学博士、美国康奈尔大学博士后。历任台湾大学教授、佛光大学教授、法国巴黎商学院客座教授、澳洲梅铎大学客座教授等职,自2002年起连续三届出任“立法委员”。他的言谈、智慧以及机敏,不只在台湾获得广大支持者的喜爱,连大陆关心台湾新闻的人,也都非常佩服邱毅的勇气与正义。
  反腐英雄
  邱毅这个人骨子里离经叛道。初中三年级时为了挑战禁忌,跑去尼姑庵跟一个刚出家的小尼姑谈恋爱,还规劝她还俗;后来,小尼姑真的还俗了。
  邱毅还自命不凡。一个人牛,自有他牛的道理。从台湾大学教授到“立法委员”,再到被马英九所称的“揭弊祖师爷”,邱毅一路走来表现确实不俗。
  邱毅身上有股江湖豪杰的义气,2004年台湾“大选”,陈水扁在两颗子弹的协助下让国民党再度饮恨。“拼命三郎”邱毅率众冲击台北地方法院,结果因此坐了牢。但邱毅的头永远向上高昂,丝毫不露出软弱的一面。
  有人说,台湾的风云人物,大多数都是从监狱走出来的,例如施明德、李敖、“美丽岛事件”的那批民进党人,现在多了个邱毅。
  出狱后,邱毅便开始集中精力打扁。说起陈水扁,他和邱毅真是一对前世冤家。有人说邱毅是白虎星投胎,而陈水扁是青龙转世,白虎克青龙,陈邱两人前世有化不开的仇怨。从“高捷案”、“台开案”、“SOGO案”到“公务机要费案”,一连串的弊案曝发,使陈水扁陷入了重重危机之中,甚至引发了台湾百万人民上街头“倒扁”的红衫军活动。而在此系列案中,邱毅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成为了台湾的反腐英雄,邱毅自喻自己是台湾政坛上的一只“孤鸟”,朋友不敢公开跟他站在一起,妻子也跟他离婚了。他活得像个侠客,不屈不挠,“拼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
  邱毅穷追弊案、猛打丑闻,陈水扁身陷囹圄。相当诡异的是,陈水扁住的那间牢房,正是当年邱毅曾经住过的那间,很难解释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这对冤家终于以轮回方式聚头了。
  一路走来,无论流过多少泪水和血汗,邱毅都选择了坚持。“如果我还再回到原来的路上,我还是会做一样的事,只是我会做得比原来更好!”这可能就是邱毅之所以成为邱毅的原因吧。
  2008年台湾“大选”,实现政党轮替,邱毅被认为是国民党获胜的功臣。在经历政治生涯的巅峰后,他每天几乎一半的时间在陪孩子,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固定的地点,“不太忙着政治的事情了”。他想急着退隐。
  邱毅在历史与当下、虚构和现实中转换角度,他时而得意,时而疲倦。如果一切回到从前,他倒是宁愿不去沾染政治尘埃;十年政治之路,五年蜜月,五年冷宫。但“十年一去台湾梦”,政治生涯让他在历史上留名,他也只好去小心呵护身后声誉。
  邱毅活得像个侠客,活在政治气氛诡谲的武侠小说之中。
  从政的代价
  “我一生最大的缺点,就是面对情感,当断不断,到最后自己就纠缠在情茧之中。” 邱毅如是说。当年邱毅进入政坛,也是师生恋和婚外情所迫,使他再也当不下去台湾大学的教授。
  邱毅曾有过两段婚姻。当年,他在台湾大学教书,结婚生子,但感情“孤单”的他还是与当时只有19岁的学生谢京睿擦出了火花,并在台大校园里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为了让这段师生恋有“完美”结局,邱毅结束了第一段婚姻,与小他12岁的学生步上红毯。四年之内,老大、老二、老三相继出生,共组美满家庭。
  邱毅有生意头脑,早年创办的补习学校,让他成为台湾的亿万富翁。在邱毅开始全身心进入政坛之后,谢京睿接管了学校,十多年来两人生活倒也和睦。
  令邱毅始料不及的是,他后来从政,让自己在家庭生活上付出重大代价。
  早在2004年11月爆发“非常报道”光盘事件时,谢京睿曾和邱毅一起举行记者会,说明两人感情深厚。谢当时哽咽着说,她和邱毅结婚十年,但两年前邱毅踏入政坛后,婚姻关系与家庭生活一再被拿出来冷饭热炒。
  在2004年邱毅参加“立委”选举的前夜,在一个造势晚会上,当“听到民进党支持者不但要邱毅落选,而且要把邱毅关起来,在牢里把邱毅弄死” 的时候,谢京睿泪流满面,悲泣之下突然昏倒。邱毅当即抱起太太走出会场,让助理送往医院急救,然后忍痛回到造势会场。可是,当邱毅在政治上“越陷越深”的时候,他和太太之间的裂痕愈发深了。
  2005年,邱毅与第二任妻子谢京睿离婚,轰轰烈烈的师生恋在“政治人物的压力太大”的情况下发生了异变。“那一段时间,我曾经每天抱着三个小孩在家里哭”,邱毅说,“现在也是经常会哭,太凄凉了!” 邱毅曾经自豪地说过,他是现任“立委”当中现金最多的一位。可是他的财产几乎全部登记在谢京睿的名下,离婚后的他变得一无所有。
  邱毅觉得自己就像《神雕侠侣》里的杨过,揭弊不过是自己的“黯然销魂掌”。“如果今天有一个神仙伴侣在旁边,我随时都会为她放弃现在的一切!”
  可是,邱毅所期待的神仙伴侣至今没有出现。如今,邱毅很享受与孩子们在一起的天伦之乐,政治对邱毅而言不过是过眼烟云。
  邱毅直言后悔从政,他说,从政的下场是妻离子散,“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宁愿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揭弊之道
  笔者前几年看台湾电视,最喜欢看的就是邱毅在TVBS(无线卫星电视台)当嘉宾的政论节目,邱毅拿出证据,慷慨陈辞,民众直呼过瘾。笔者曾经跟大多数人一样纳闷,陈水扁曾经是台湾地区领导人,坐拥庞大的资源,除了司法手段还有其他非常规方式可对付邱毅,但为何老打他不倒?邱毅手上那么多的证据都是从哪儿来的,如何分辨这些证据的真假?究竟“爆料天王”都有怎样的揭弊之道呢?
  “我常说我的性格有一半是江湖人,所以我非常重视人与人之间的互信跟道义,我绝不出卖我的朋友,所有人都愿意把消息给我,他们相信我就是死都不会泄露消息来源,也绝不出卖提供消息的人。另外,他只要给我的资讯有价值,我一定会用,也不会把消息拿去卖钱。”邱毅说他曾拿到陈水扁的银行账户,如果把这账号卖给任何一个银行的话,都可以卖好几千万甚至上亿。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邱毅就不是邱毅了,他不可能允许自己人生留下这样的污点。
  在扁家弊案的调查过程中,陈水扁利用手中的权力不断向邱毅施加压力,甚至不惜动用黑帮分子的非常规手段,最后都未能成功。邱毅是一个很讲义气、不耻下交的人,三教九流的朋友太多了。所以陈水扁说了一句很无奈的话,他说虽然找了很多黑道对付邱毅,但是这些黑帮分子都说很敬佩邱毅,与他是朋友,他们可以动别人,但不能动邱毅。正所谓盗亦有道。
  能够像邱毅这样自立于天地间的人,不仅要靠自己的能力,还要保持清白之身。陈水扁曾出动所有能够派出的调查力量,都没能查到邱毅有何“重大问题”。
  正所谓“正人先正己”,邱毅能够无所畏惧,可以放心地对丑闻进行爆料,与他自己保持清白之身有着莫大关联。加上邱毅坚忍不拔,将朋友永远放在第一位,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爆料天王”,便从此诞生了。
  还是来看一下邱毅自己怎么说他揭弊的吧。
  2005年下半年。说实话,苍天给我很多的转变,我想都没想到。打“高捷弊案”,每个人都觉得我乱说,信我的人很少,但奇迹出现了,陈哲男(扁当局秘书长)在济州岛赌场那张石破天惊的照片出现了,我用3000美金买了下来,掀起了台湾反贪腐揭弊的风潮。
  2006年3月,我打“马有成(扁当局副秘书长)案”遭到挫败,很沮丧。4月,我还跟助理说,苍天不会让我输的。半小时后,马有成的司机打电话来告密,我又反败为胜了。
  5月8日,那天我生日,在去机场的途中我接到朋友一通电话,他说有份重要的东西要给我。我说不行我要赶飞机。结果我从机qKhosRigCJjx4dyj1tDqSQ==场洗手间出来,朋友正好赶到。他给了我一张纸,说赵建铭(陈水扁之女婿)找人买了台开公司的股票,我就把那张纸放到裤子后面的口袋,也没有看,上了飞机还是睡觉。飞机着地了,在滑行,我就醒了,无聊,就拿出那张纸研究。下了飞机就打电话,查名单里是否有赵建铭的亲戚,半小时后就水落石出,里面有一个人是赵建铭的妈妈,这就是赵建铭“台开弊案”的开始。
  接着我打“SOGO案”。我去追查一个线索,发现吴淑珍跟一个女人很好,结果查到那个女人在澳洲,她告诉我,吴淑珍用她的凯悦饭店的发票去报领公账……(我去凯悦饭店讨要发票)凯悦饭店不肯给我,我也觉得没有希望了。结果傍晚时,凯悦饭店把所有的发票给了我,原因不明,态度突然转变了。我把这些发票送到“审计部”,请人帮我查这些发票陈水扁有没有拿来用。查了之后竟然有,报的还是“公务机要费”。“公务机要费案”就是这样爆发的。
  为自己而活
  2012年的台湾“立委”选举,邱毅不幸败北,又遇上最爱的母亲过世,回想病榻前握住母亲的手,不敢告诉母亲败选讯息的心情,邱毅很长时间都很难受。不过,卸任“立委”后,他可以发挥的空间更大,扮演的角色更多。有好几所大学都邀请他去当教授;也有企业请去帮忙,以发挥他经营管理及财经上的长才;还有媒体,他仍然是TVBS全民开讲节目的嘉宾,并主持中天电视台所开的“侠客开讲”节目。
  回首过去,他说总是为人作嫁衣,接下来,他要为自己而活。
  卸任“立委”后,少了问政及选民服务的压力,更不用把时间浪费在与民进党的纠缠上,邱毅感觉头脑比过去清楚,思路比过去敏锐,写文章比过去更运笔如飞。对于政治,他希望至少离开一阵子,好好做自己过去想做却未做的事,外面海阔天空任鸟飞,好不容易呼吸到新鲜空气,他可不能浪费。
  让邱毅更兴奋的是,他在狱中所写的小小说,因为过去担任“立委”,怕被质疑,一直无法与大陆的电视台签约开拍。选后,他终于可以如愿。这几年,邱毅跑大陆比较勤了,他多次到大陆各高校演讲,他说:“两岸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台湾的出路仍是跟大陆合作。”
  过去的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邱毅”又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