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本无界，友谊大文章

　　印尼总统苏希洛创作歌曲《宁静》
　　2010年初，我专程去印尼，为温家宝总理正式访问做准备。
　　汽车上，听时任驻印尼大使章启月不经意间谈到，印尼总统苏希洛在2006年访问广西时，曾创作了一首题为《宁静》的歌曲，抒发了对和平环境和家乡的眷恋之情。曲子很美，在印尼广为传唱，且已收录到总统先生本人的专辑中。
　　听闻此事我颇为激动，因为苏希洛总统的那次访华我参与了接待。那一年正值中国东盟建立对话关系15周年。由柬埔寨首相洪森提议，双方决定在中国广西南宁举行一次“纪念峰会”。那也是首次在华举行中国与东盟国家领导人会议。选择南宁，因为它是中国东盟博览会永久会址，而广西同东盟国家之间的合作也较为广泛。外交部对开好那次会议高度重视，我作为时任亚洲司司长更是责无旁贷，来来回回跑了四五趟，最后一周干脆就在现场办公。
　　记得那次苏希洛总统是提前抵华的。他先去上海出席了中国—印尼能源论坛第二次会议，继而又特地到桂林访问。畅游漓江无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宁静》应是有感而发，据章大使说歌词是在南宁写成的。这也使我想起，当时文莱和菲律宾驻华大使都曾来向我了解桂林的情况，称苏希洛总统竭力推荐他们的领导人访问桂林。
　　直觉告诉我，这将是温总理此次访问印尼时的一个有意义的话题。一是此歌的创作同中国有关；二是那次的南宁会议温总理是东道主，会议开得很成功；三是印尼老百姓喜欢这首歌，容易引起共鸣。
　　我当即问章大使有无中文版本，答曰不仅有，而且当地歌星多能用双语演唱。
　　回到北京不久，我便收到了使馆发回的《宁静》。中文歌词如下：
　　宁静的夜晚
　　在那美丽的村落外
　　我独自思索思索再思索
　　快乐的日子在生命中不断循环
　　我与伙伴同度那美好时光
　　村落寂静又安宁
　　爱情花儿朵朵开
　　心中默默地祈祷
　　求主恩赐我民族
　　生活永得安宁
　　早晨日出时
　　阵阵鸟儿欢叫入我耳
　　点点露水清澈如我心扉
　　在我生命中隐凉清净似我村庄
　　时光在流逝
　　我心在欣慰
　　歌词看上去很朴实，但却充满感情。这里面既有漓江画面，也有印尼乡间风光，更有作者对家国和人类真挚的爱。
　　因工作原因，我有幸见过苏哈托及其之后的历任印尼总统。苏哈托系强势政治家。哈比比科学家出身，喜欢谈飞机制造。瓦希德更多的是一名宗教领袖。梅加瓦蒂是印尼迄今惟一一位女总统，小时候曾随父亲——印尼首任总统苏加诺多次访华，对中国很友好。苏希洛是军人出身，作风干练，谈吐严谨，举止优雅，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领导人。
　　我也多次访问过印尼这个多姿多彩的国家。印尼民族文化底蕴深厚，民众能歌善舞。用歌声表达感情，就像鸟儿喜欢啼唱一样自然。
　　《宁静》入画卷成为国礼
　　怎么用好这首歌，使之成为温总理此访的一个亮点？我找来画家云霁先生一起商量。我本意是想请一位书法家，将歌词写成一幅书法作品，赠送给对方。但云霁看了歌词之后有了新想法。最终我们商定由他本人创作一幅山水画，同时请中国书协副主席苏士澍先生将歌词全文照录。三天之后，我在云霁家中看到了一幅水墨山水，画面淡雅唯美，有漓江沿岸的倩影，又融入了很多东南亚风情，倒映江中的一轮明月恰好反映出《宁静》的意境。再过了一段时间，我看到的已然是一幅长达四五米的“诗书画长卷”。诗是苏希洛总统的歌词；书是苏士澍先生的字；画是云霁的山水。题目《宁静》二字为大字篆书，歌词全文由苏士澍先生擅长的行草写就，洋洋洒洒，浑然天成。整幅作品装裱极为考究，由中国文物出版社协助完成。画盒上“敬赠苏希洛总统阁下”一行字是由苏士澍先生写好后刻上去的，木盒底板还专门选用了樟木材料。
　　我对诗书画长卷《宁静》非常满意，事实上她已远远超出我的期待，作为“国礼”完全合格。剩下的问题只是何时成行和在什么场合赠送。
　　根据双方商定，温总理将在当年4月底正式访问印尼，一切准备工作有序推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10年4月14日，我国青海省玉树地区发生了强烈地震。访问被迫推迟，而诗书画长卷《宁静》则一直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可谓好事多磨吧。
　　时间到了2011年4月28日晚，温总理专机终于降落在雅加达国际机场。29日上午，温总理一行访问了阿拉扎大学，这是一所伊斯兰大学，全校师生对温总理的到来给予了热烈欢迎。学生们用中文朗诵和演唱了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温爷爷”也上台即席致词，同孩子们一起高唱印尼民歌《哎哟妈妈》，把全场气氛推向高潮。
　　当天的欢迎仪式很隆重，正式会谈也很成功。而苏希洛总统晚宴则成为又一重头戏。印尼方面出席规格之高，总统府装点之漂亮令人印象深刻。整个晚宴从头至尾都洋溢着两国浓浓的友好气氛。领导人致辞后，总统府小乐队和当地歌星便送上了一曲曲旋律优美的歌曲，而压轴的正是《宁静》。
　　按照印尼方面的礼宾习惯，领导人不当面交换礼品。但由于诗书画长卷《宁静》情况特殊，双方工作层作了特殊处理。就在大家移步去欣赏印尼民族舞蹈时，《宁静》已被放置在一张长案上。温总理向苏希洛总统作了介绍，其中特别提到画面上的茅草屋和月亮的倒影，问总统先生是否感受到了《宁静》的意境。介绍书法部分时，总理还简单提及篆书的悠久历史。上述情景引起了在场记者的很大兴趣，他们手中的照相机拍个不停。温总理介绍很到位，苏希洛总统听得很专注，频频点头，显得非常开心，并赞叹道：“真是美丽的画卷，确实是杰作。”温总理事后也向我们提到，《宁静》是花了心血的，礼品不在贵重，在于打动人心。
　　至此，我觉得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成就了一段佳话。我想说，文化是沟通感情的有效手段，也是难以替代的外交语言。
　　书画本无界，友谊大文章。
　　（照片由本文作者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