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象丛生

2012-12-29 00:00:00菊韵香
上海故事 2012年8期


  1. 惊魂
  月黑风高,荒野寂寂,那些见不得光的丑事恶事都在暗夜里悄然上演。从小厮混在烂泥冲的寸头和狗子,就是两个专干缺德事的家伙。此刻,借着夜色的遮掩,两人躲躲闪闪溜向鬼留桥。
  烂泥冲和鬼留桥,都是散落在阿城城郊的小村庄。别看现在人烟荒凉,凋敝不堪,但在一千多年前,这儿可是车水马龙的繁华之地:金上京。只可惜,海陵王完颜亮神经病般放了把大火,直将帝都38年的辉煌烧成了一片焦土。焦土之下藏有什么,别人不清楚,寸头和狗子却心知肚明。今晚,他们两个瞄上的目标便是鬼留桥外的无名冢。
  “寸头,听老人说,这鬼留桥是凶地。咱们不会有,有啥事吧?”走着走着,狗子不觉心跳如打鼓。寸头胆大,鼻孔里蹿出一股冷气:“闭上你的乌鸦嘴!就你这胆儿,还想买房娶老婆?”
  狗子嘎巴嘎巴嘴,噤了声。当踏过被村民称作鬼留桥的小石桥时,寸头抬腿踹了几脚破败桥栏,意思再明白不过:桥下的小鬼听着,你们要敢留老子,老子掘了你们的鬼巢!咬牙发过狠,随即大步噔噔地奔着藏在山旮旯里的无名冢去了。
  无名冢是座毫不起眼的古墓,数百年来始终无人过问,里面葬的是谁自然也就无从知晓。不过,三个月前的一天,寸头无意中瞥见几个陌生男子指着坟头,鬼鬼祟祟一通嘀咕。不用说,他们想盗墓。寸头没做声,猫在远处偷偷观察。一直盯到昨晚天黑,见那几个家伙撤了,于是紧忙约上狗子,准备吃现成的,大捞一把。
  奔到墓前,扒拉开遮住盗洞的乱草,寸头急不可耐地钻了进去。狗子稍一犹豫,哆哆嗦嗦跟进。约摸爬了七八米深,洞内一下子开阔了不少。寸头摁亮手电筒四下一扫,一口古棺映入了眼底。狗子正想直直腰,却“扑通”一声摔趴在地。
  脚下,一堆几十厘米高的湿土里露出一只古怪的物件,像极了茶壶。就在狗子捧在手里查看的当儿,寸头已卯足劲掀开了棺盖。古棺内,平躺着的是具女尸,脖颈上佩戴的环形玉器绿光莹莹,分外夺目。
  要摘下玉器,盗墓贼惯用的招数是“脖套脖面对面”,也就是用绳子套住女尸脖子,然后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以此腾出双手摘拿。可谁能相信,寸头刚取出绳套扯起女尸,女尸突然睁开了双眼!
  不,不可能,肯定是我出现了幻觉,死人怎能睁眼?不等寸头眯眼细看,女尸又做出一个能吓破人胆的举动,双臂平伸搭上了他的肩!
  “妈呀……”
  阴森森的古墓之中,女尸真的活了,还在笑!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起,寸头的手电筒登时脱手坠地,四周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2. 淘宝
  次日下午,一辆轿车驶进烂泥冲,停在了狗子家门前。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钻出车,“咚咚”敲响了紧闭的房门。几分钟后,狗子那张惊魂未定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你,你们找谁?”
  “当然是找你。”其中一个身材略瘦的中年男人硬挤进门,说:“我姓宋,这位姓周,周四海先生……”
  “等等,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干啥?”狗子越发慌乱,使劲往外推搡。而他不知道,姓宋的男子叫宋天威,是给他送钱的财神爷。事实也是,宋天威拍拍腋下夹着的黑色皮包,笑着回道:“你不认识我们没关系,只要认识它就行。”
  包里,鼓鼓囊囊装满了钱。狗子挠挠头,领两人进了屋。宋天威倒也爽快,从包里掏出足足有200万块拍在桌上,提出要看看那件宝贝。狗子眼前一亮,伸手要拿,却又像触到烫手山芋般缩了回去。
  嫌少?宋天威又加了同样高度的一摞。这回,狗子坐不住了,屁股一撅钻进床下,折腾了好半天才推出个脏兮兮的鞋盒。打开鞋盒的刹那,宋天威和周四海不约而同地盯紧了那件裹满残土的物件。
  那不是茶壶。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给出了对方相同的答案:是只陶,三彩陶凤头壶!
  金代的文物大多拙中见巧,于粗犷中蕴含精妙。宋天威取出一把小刷子,小心谨慎地清理了下残土。很快,陶壁上镂刻的凤头显现出来,灵动逼真,栩栩如生。
  “喂,看够了吧?买不买吱个声。”狗子许是担心夜长梦多,急急催促。宋天威将刷子递给周四海,看向狗子:“开个价吧。”
  狗子咔吧咔吧眼,又伸出一根指头。宋天威二话没说,再次抓出300万块递去。狗子惊喜得一蹦多高,心里一个劲地喊:我发财了,发大财了!这个傻帽居然给了我500万!鬼留桥的鬼爷爷鬼孙子们,谢谢你们没留我,明儿个我就给你们烧香磕头去!
  带着三彩陶凤头壶刚驶出烂泥冲,周四海开口了:“宋先生,你敢断定这只陶是真品?”
  偏僻山乡,难不成还藏着造假高人?再说,我安排的眼线告诉我,这可是昨夜才盗出的。宋天威淡淡一笑转了话题:“鬼留桥,人留步,踏过一步便是黄泉路。周先生,你应该听过鬼留桥的故事吧?”
  据民间传说,鬼留桥是金熙宗完颜时代修建的。石桥一修好,金熙宗便昭告天下,将鬼留桥方圆30里的地方设为禁区,谁敢擅闯一步,格杀勿论。后来,有几个猎户一时大意,误闯鬼留桥,结果真被砍了头,冤魂不散变成了索命厉鬼。抛开荒诞的鬼怪之说不谈,那金熙宗为何严令百姓不得涉足?
  “你是说,那儿是皇室贵族的归天之地?”周四海若有所思。宋天威正要回答,忽听司机喊声“糟糕”,猛地踩了急刹车。
  是够糟糕的,本就不宽的山路上冷不丁横出辆马车,拦住了去路。宋天威心下火起,推开车门张口要骂,司机又惊慌喊叫起来:“宋总,千万别下去,他们有家伙……”
  循声望去,宋天威当即惊出一身冷汗:马车上坐着四五个身阔腰圆的男子,个个手持木棒铁棍,样子比凶神恶煞还可怕。“砰……”就在手忙脚乱锁死车门的那一刻,一个眉梢趴着条丑陋刀疤的男子大步冲来,挥起铁棍砸向车玻璃。重击之下,玻璃“哗啦”碎裂,刀疤男恶叨叨地将铁棍捅进车内,照着宋天威的胸口一通猛戳:“妈的,快把东西交出来,老子留你条狗命!”
  “开车,快开车啊!”宋天威左躲右闪,死死护着装有三彩陶凤头壶的鞋盒。
  情势危急,不容耽搁。司机也瞪了眼,加大油门撞翻马车,疾速狂奔。更叫人心惊胆颤的是,那个男子边追边疯狂砸车。眼见越拉越远,索性一挥胳膊掷出了铁棍。铁棍穿破车玻璃,只差那么一点便戳进宋天威的后心……
  3. 交易
  两个小时后,轿车开进了坐落在阿城城东的龙腾大酒店。宋天威受了伤,需要静养,周四海寒暄几句,随即匆匆离开。转眼四天过去,当他再次走进宋天威的包房时,手里多了只密码箱。
  “宋先生,那只三彩陶凤头壶我要了。这是1000万,请查收。”周四海启开了密码箱。时下,炒房炒石炒黄金,都没有炒古玩来钱快。早在半年前,经人介绍,周四海和倒腾文物的宋天威接上了头,想弄几件货真价实的古董。宋天威当时手里没货,让他等。四天前,宋天威给周四海打去电话,约他一同走一趟烂泥冲。路上,宋天威说,如果你看中即将到手的物件,一口价,1000万,而且是现金。如今,钱带来了,东西呢?
  东西?宋天威摇摇头,似笑非笑:“周先生,真不好意思,那件陶凤头涨水了。”
  涨水,意即涨价。周四海颇为不满地问:“涨多少?”
  不多。宋天威张开巴掌,慢条斯理地回道:“还是一口价……”
  “宋天威,你也忒黑了点吧?”周四海急歪歪地打断了宋天威:“就一件破陶,一天竟然涨了1500万。你以为是金缕玉衣兵马俑啊?!”
  “呵呵,嫌价高,你可以走人,我没强迫你非买不可吧?”宋天威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接着说:“买它我花了500万,回来的路上又被砸了车,还差点丢了命。换做你,你会卖1000万吗?哦,顺便说一句,2000万只是今天的价。至于明天后天,我也说不准。”
  周四海紧皱眉头思忖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成交!
  当日下午,钱物易手。身为四海木业有限公司老总的周四海是个商人,若没赚头,他绝不会花天价去买一只陶壶。要想让陶壶升值,宣传造势非常重要。这天是周末,他邀请商圈里的数位大腕到家中聚会,赏宝。这面宝贝刚露面,保安快步走到跟前,附耳说有一位陌生小姐登门造访。
  来的都是客,请。见大家围着宝贝赞不绝口,周四海乐得心花怒放。片刻功夫,一个身段苗条、妩媚性感的女子走进,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周四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认识。
  “周老板,从现在起,我们就认识了。”女子盈盈一笑,自我介绍说姓冯名月,平时喜欢摆弄陶陶罐罐。语笑嫣然地说着,她抬手指向让保安抱进的纸箱,请周四海帮忙验证一下真伪。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求人不能白求。
  “冯小姐,放心吧。周老板素来怜香惜玉,这个忙他一定会帮你的。周老板,我没说错吧?”谈笑逗趣间,周四海打开了纸箱。箱内,胡乱装着两只绿釉龙纹瓦当和雕砖,还有一只锈迹斑斑的柱状法器。周四海去过几次阿城金上京历史博物馆,里面展示的古文物也多以宗教法器和古建筑构件为主。冯月带来的这几件,单凭肉眼根本无法辨别真假。没关系,周四海有法宝,不然他也不会执意买下陶凤头壶。那天在烂泥冲,他留了个心眼,趁宋天威和狗子讨价还价的当儿,不仅用带有摄像功能的手表拍了几张照片,还取了样本:裹在陶壶纹路里的残土。回到家,他马上和在英国文物鉴定界非常有名气的老朋友威廉取得联系,并将样本快递过去。威廉给出的结论是:该样本距今至少有一千年。这个结论,也和周四海在国内找仪器测试的结果完全吻合。
  聚会散后,周四海帮了冯月的忙。三天后的中午,鉴定结果出来了:全是价值不菲的真品!周四海欣喜不已地拨通冯月的电话,请她尽快来一趟。直到挂断电话,周四海才意识到犯了个低级错误:要拿下它们,千不该万不该那么兴奋。幸亏自己反应快,没在电话里说明是真品。但,冯月的到来又让周四海心肝剧痛。
  双方见面,冯月直奔主题,问那几件东西是真的还是假的?周四海拿起一件绿釉龙纹瓦当,强耐着满心激动回道:“应该说,接近真的。”
  真的就是真的,赝品就是赝品,哪里有接近真的?冯月接过瓦当,回过味来:高仿!当下的高仿技术,可谓出神入化,高到比真的还真。不久前发生的一档子事,足能让那些挂着金字招牌的鉴定大师们羞死:一个国外客商采购了一批高仿唐三彩,准备带出境。在接受海关检查时,悉数被当做文物扣留。鉴定大师们纷纷到场,肉眼仪器齐上阵,细加鉴定后竟说是3000年前的陶器。稍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清楚,唐代距今不过1300多年。肉眼出错,为何仪器也跟着凑热闹?原因很简单,那批高仿过了几次机场的X光机,几次辐射下来,测定是不是古董的重要指标碳14含量明显减少,所对应的年代自然更加久远了。
  暗暗观察着冯月的脸色,周四海说:“你猜测的没错,是高仿。”
  “既然是高仿,那就不值什么钱了。”冯月似乎并不觉得失望,紧接着手指一松,瓦当脱了手……
  4. 揭秘
  “冯小姐,不要啊!”周四海大为震惊,可不等出手阻拦,绿釉龙纹瓦当已“啪嚓”落地,摔成了碎片!
  一只真品瓦当,少说也值个几百万,眨眼化为乌有,要说不心疼,那才叫见鬼!而此时,冯月又提起了那块古朴厚重的龙纹雕砖,问:“周老板,想必这块雕砖也是高仿的吧?”
  回答是,等于抽自己的老脸;回答不是,天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女子还会不会做傻事。就在犹豫之际,冯月笑笑,说:“你不好意思说,那就是假的喽。”
  “啪”,龙纹雕砖又碎在了周四海的眼底。
  “冯小姐,你疯了吧?就算是高仿也能值点钱!”周四海顿觉心头直哆嗦。那可是钱啊!冯月叹口气,顺手抓起最后一件锈迹斑斑的柱状法器。如果前两件在黑市能卖到千万高价,那这件富含萨满教神秘色彩的法器,身价绝不比他买的那只陶凤头壶低。
  “卖个三瓜两枣的,还不如摔了听响。”冯月照旧没给周四海拦抢的机会,又重重掼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周四海快被折磨疯了,歇斯底里地大叫:“别,别啊。我买……”
  “心疼了是不?”在周四海看来,冯月真的是疯了,居然格格地笑弯了腰。笑着笑着,她又瞥向周四海工工整整摆放在橱柜里的三彩陶凤头壶:“周老板,还有让你更心疼的呢。”
  什么?周四海不由打了个冷战。冯月坐下来,不紧不慢地道破玄机:你那只陶壶也是高仿的。能达到复古逼真、让它穿上千年时光的外衣并非难事——取材、塑形、烧制、上釉,一系列程序做下来,最重要的环节到了:埋进掺杂了硫酸、火碱的古墓湿土中,至少要两个月以上。这么做不仅是为了去除陶器的色泽和亮光,更是为了让葬气、雨腥气和尸气充分渗入陶器……
  “够了够了,我不信!你走,走啊!”周四海瞪着血红的眼睛,狂躁地下了逐客令。冯月嘲讽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管你信不信,事实终归是事实:宋天威耍了你。周老板,凤眼里刻着你想要的两个字母,好好看看吧。”
  周四海几乎瞪破眼球,也没瞧出个所以然。但在高倍放大镜的帮助下,他果真看到了冯月说的字母。那两个字母篆刻得异常精妙,如果联想不丰富,决计看不破——SB。
  SB,傻子都知道是何含义。该死的宋天威,他不光耍我骗我,还在骂我!周四海彻底傻了眼,陶凤头壶随之坠地。当清脆的碎响撞入耳鼓时,周四海夺门而出,放声嘶喊:“宋天威,你个王八蛋,我要杀了你……”
  2000万,换来的是一句辱骂,周四海哪能咽下这口恶气?更要命的是,这笔巨款是公司的周转资金,本想挺到春拍卖出个四五千万的高价狠赚一把,孰料却栽了,彻头彻尾地栽了。疯狗似的闯进龙腾宾馆,得到的消息却是宋天威早退了房,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天威,你够狠,够毒,就算你跑到天边,我也要找到你。周四海颓然坐地,痛苦不堪地捶打着脑袋。恰恰这时,手机响了。
  是冯月。一经接通,周四海闷吼:“你到底是谁?说,你和宋天威是不是一伙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揭破陶壶的秘密?”
  电话那端,传来了冯月悦耳的甜笑声:“在鬼留桥,大概你听说了古墓僵尸吓死人后不翼而飞的怪事了吧?我就是那个女尸……”
  周四海听明白了,这是个精心设置的骗局:他要炒古董,宋天威便来了个现做现卖。为了让高仿三彩陶凤头壶看起来至美至真,宋天威选中了鬼留桥的无名冢,就像窖酒一样窖藏了包括冯月摔碎的瓦当、法器在内的数件赝品。寸头的贸然涉足,更让这个局显得无比真实。而从狗子手里买下陶壶、返城途中遇到的那几个亡命劫匪,则是宋天威事先安排的,为涨水做足了前戏。冯月现身揭秘,用意非常简单:我要亲眼看着你从狂喜一步步跌进绝望的深渊,看你是怎么倾家荡产的。如果你能从窗口跳下去,那将是我最乐意看到的一幕!
  “冯月,我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这么恨我,要置我于死地?”绝望加上极度的气愤,让周四海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导致怒火攻心,无路可走之下真的动了跳楼的念头。
  “因为,当年,我父亲就是你害的,就是从楼上跳下去的。跳啊,推开窗子,跳下去,一切都会得到解脱。”冯月的声音像极了女巫在施咒。周四海神思恍惚地站起,机械地走向窗口。虽然他记不起冯月的父亲是谁,但他知道,该来的总要来,欠下的债总要还。在成立木业有限公司前,他为无数渴盼一夜暴富的人构建了一座比梦境还要美的“黄金帝国”。就在下线越来越多、真金白银哗哗溜进口袋的时候,他选择了见好就收,从此人间蒸发。黄金梦碎,那些搭上了全部家当的人不堪打击,有的疯了,有的纵身跳楼……
  5. 游戏
  四海木业破产,老总跳楼,无异于平地起波澜。但没几天,面对层出不穷的新鲜事,人们又很快淡忘了周四海是谁。转过年的春天,古玩拍卖会如期举行。
  台上,当最后一件珍玩三彩陶凤头壶亮相时,所有的人全被它那精湛的做工和古朴的造型镇住了。尽管,壶身上斑痕累累。
  台下,看到竞拍价一路攀升直逼千万大关,一对男女忍俊不禁。男的,是宋天威;女的,正是冯月。冯月莞尔一笑,低声说:“我忘了告诉周四海,其实,古玩界乱象丛生,而炒古玩也只是有钱人的游戏,说它是真的,再假也是真的;说它是假的,再真也是假的。还有,摔碎它再黏合起来,也是假变真的一个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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