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 杨
8月25日,被誉为“美国英雄”也是人类英雄的美国前航天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因病去世,享年82岁。1969年7月20日,全球数以亿计观众通过电视机屏幕,见证了阿姆斯特朗身穿白色宇航服走出“阿波罗”11号飞船登月舱,在月球表面首次留下人类足迹,实现人类登月梦想。
“这是个人的一小步,却是人类的一大步。”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后说的这句话,后来成为最广为人知的名言。
作为人类的代表,第一个登上月球,阿姆斯特朗成就了非凡的伟业。但是,在辉煌过后,他追求的却是普通人的平凡。
登月之前,阿姆斯特朗就忙得没有时间陪伴家人,而在登月之后,纷至沓来的各种纪念活动又让他十分厌倦。为了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他辞去在美国航宇局(NASA)的职务,先是去大学教书,后来又在偏僻的乡下买了一个农庄,自己耕种,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然而,尽管刻意躲避,阿姆斯特朗仍然无法完全避开登月的光环;虽然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但并未因此而获得平静。不计其数的纪念活动伴随着他,也给他的生活带来了不幸。1994年,相伴38年的妻子与他正式离婚。他曾痛苦地说:“如果可能,我还要说,我爱妻子。我很抱歉,我们的婚姻,成为我成功的最大代价。” 终其一生,他都在感慨:“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别人才不将我当做一名航天员看待?”
因为登月而带来烦恼的不仅仅是阿姆斯特朗一人。返回地球之后,比阿姆斯特朗稍晚几分钟登月的奥尔德林为了准备世界巡回访问的演讲稿,写了撕,撕了写,因为压力过大,不得不服用精神镇定药片。登月两年后,他离开NASA,成为美国空军试飞员学院院长,却患上了抑郁症,不得不住进精神病院。为了克服抑郁,他开始向酒精寻求帮助。于是开始酗酒,戒酒;离婚,再婚……直到登月之后的第十年,他才彻底从抑郁症和酗酒中恢复过来。
登月的经历,也让其他一些航天员陷入精神危机,以致改变了信仰。乘“阿波罗15号”登月查尔斯·杜克从月球回来后,因为无法应付登月事件带来的巨大心理震撼,开始酗酒,并且经常虐待自己的孩子。后来他从宗教中寻找到了救赎,成为了虔诚的基督教徒。埃德加·米切尔登月回来之后说,从月球返回登月舱时,自己有一种被某种东西注视的奇怪感觉,他感到自己和宇宙中的智能生命产生了一种心灵的接触。回到地球后,米切尔开始研究神秘的超自然现象,在加利福尼亚州成立了一个研究潜在意识和力量的“抽象科学协会”,专门研究人类意识和各种超自然事件。
对于这些登月者来说,登月之前,他们都是“凡人”;而登上月球之后,在公众心目中他们立刻成了“超人”——这种变化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生。强烈的应激反应,造成种种心理困扰并不奇怪,其间的心理落差不是我们凡人所能想象的。如果说登上月球成就了这些英雄们的非凡的话,那么也是登上月球,彻底打碎了他们平凡的生活。而这种平凡的生活对其中的某些人来说,却又是异常珍贵的。只是,重新回到过去,已经没有可能。他们既享受着“超人”的荣耀,也不得不承受“超人”的痛苦。
这使得我们不得不思考:征服太空,除了科学技术之外,是否还需要一些其他方面的保障?在着眼于创造太空奇迹的同时,是否也应该关怀人的心灵?
人类航天的历史,不过短短几十年。登上地球的卫星月球,也不过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以人类生命周期来比拟,眼下的航天科技还处于婴幼儿阶段。在她未来成长发育的各个时期,会遇到许许多多问题和困扰。比如,从月球返回后,航天员遇到了心理困扰,那么未来在向遥远的火星进发以及返回后会不会产生更严重的心理问题?还有,征服火星之后,人类肯定还会向更远的空间飞去,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心理,一定还会遇到诸如生理、伦理、道德、法律、文化等多方面的问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在重视技术进步的同时,对这些方面的问题给予关注,进行一些超前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
这是一个涉及多学科的复杂问题,需要航天专业人士和各相关学科专家学者密切配合,才有可能取得成果。太空探索科学的脚步迈得很快,与太空探索相伴而生的社会科学方面的探索,同样应该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