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内心重要的一课

2012-12-27 00:00:00穆罕默德·法鲁兹·阿布杜拉
做人与处世 2012年24期


  爱从右耳进去,被左耳堵住
  作为印度尼西亚日惹市加札马达大学医学院里的一名学生,开始几个学期我整天待在教室里,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从来没有和医院里的病人直接打过交道,直到最后一学年,我才到萨德吉托医院的神经科病区去实习。
  我需要在医院里采集病人的临床数据,为我的毕业论文作准备。那是十月一个阴冷的傍晚,我在病房里眼巴巴地寻找着我的临床资料,只要再采集到三个病人的相关数据,我的论文就大功告成。我从住院记录中了解到最近来了一位43岁的中风病人,我称她为A女士,眼下这位A女士就住在病房里。
  A女士孤零零地躺在4号病床上,可能因为中风突然发作,一时难以恢复,所以她显得很虚弱。她身边没有亲友陪伴,旁边那些病床也都空着,暂时还没有人住。我在她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压低嗓门问她感觉如何。她轻声慢语地回答:“好多了,就是感觉左半身还使不上劲。”我告诉她我需要问她一些问题,要做一项专门的调查,她同意了。
  调查表上有三个问题,我问完了问题以后,打算离开。我还没来得及从椅子上站起来,A女士突然提高嗓门问我:“医生,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吧?”
  “呵呵,夫人,其实我也算不上是新来的,只不过不是每天都来这里而已。”我这样告诉她。于是她和我攀谈起来。她的身体状况这么差,竟然还主动找我聊天,这让我感到很诧异。
  “医生,你觉得我还能够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吗?”A女士忽然单刀直入地问。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我要是她的主治医生就好了,立马就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我告诉她因为我对她的病情还不了解,所以不大好说。我把我7982d4d02c82142c80b7fc709aefff9e学到的有关中风病人康复的情况大致对她说了一下,告诉她中风病人康复的情况要依据病情的轻重程度而定,有相当一部分患者恢复得很好,没留后遗症。
  A女士与我唠起了家常。她告诉我她有三个正在读小学的孩子。目前都靠邻居照料着:“我丈夫一年前去世了,我是家里唯一扛大梁的。我们家境十分不好,我在外面做保洁员,挣来的工资只够养家糊口。”
  听她说起这些,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好。我不知不觉地握住了A女士的手。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干脆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她一个人说。我甚至能感觉到A女士其实并不真正指望我回答什么,她就想我坐在那里听她倾诉。
  这种一边倒式的谈话差不多进行了二十多分钟。她叙述了她受过的苦难,谈起了因车祸而丧生的丈夫,告诉我养家糊口的艰辛。她还告诉我她非常担惊受怕:一旦她这次生病有什么不测或者常年卧床,她的那些孩子们就受苦了。这个时候我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点头,问或说几句简短的话,以表示我对她的同情。
  最后,A女士止住了话头:“真对不起,让你待在这里听我倒苦水,不过,我现在感觉轻松多了,我就想找个人说说这些心里话。”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溢了出来。我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没有放开,用另一只手轻轻地为她拢了拢头发。后来,我终于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了:“夫人,没事,这是我的职责。”
  “医生,谢谢您!太感谢您啦!”她把手缩回去了。
  我站起身来,为她盖好被子,朝她挥挥手,说了声“再见”,然后就离开了,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地躺在病床上。
  几天以后,我又来到了这个病区,发现A女士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说是恢复得比较好,不过按常规她应该还要继续待在医院里接受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
  A女士给我这做医生的上了至关重要的一课:有时候,病人需要的并不是什么昂贵的好药和高超的医疗技术,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你能够抽出一点时间,非常耐心地坐在他们面前,心甘情愿地聆听他们诉说,分享他们内心的酸甜苦辣。
  对我这个医学院的学生来说,当时正好这样做了,我的行为恰恰是一个医生最好的表现。
  编辑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