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还是原来的样子

2012-12-24 00:00:00熊探
做人与处世 2012年17期


  雨后天晴,窗外的风景很好,也许是刚刚下完雨的原因,真的可以用“风和日丽”来形容,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了。
  微风拂过,高高的树就哗啦啦地响起来。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子的嬉戏声传进来,感觉,真的很平和。三十多平方米的房子里,一间厨房,一间卧室,一个卫生间。卧室的窗户几乎占了二分之一,紧挨着窗户的是床铺。父亲斜靠在被跺上,背对着阳光,跷着二郎腿,把报纸整个张开在眼前,挡着上半身,戴着瘸腿的老花镜,眯着眼睛。不知道他是在瞌睡还是在读报。
  床旁边有一把椅子,我靠在上面,也跷着二郎腿,把报纸整个打开,一边流览新闻标题,一边悄悄地瞥一眼父亲。此时,我就在他的身边。坐在这里,我知道,父亲还是原来的样子,而我,却不是以前的我了。
  就像父亲拆了无数的汽车、机械和各种各样复杂的小玩意儿,就像他从未学过制图,却能看懂图纸,就像他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的一样,他现在还是老样子。而我呢,从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去补车胎,到今天坐在电脑前玩网游,我变了,而父亲却没有。他能轻而易举地拆开一台电视机,却拒绝碰我的电脑。他收藏着一套一套的扳手、钳子和改锥,却对数字电视的遥控器置之不理。早晚有一天,我们会发现,我们的父亲变了。他们依旧是伟岸的,但,这种变让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们老了。这件事情很恐怖,大概是因为我还未准备好承担起这个担子。虽然,他从不希望我接过这个重担。父亲真的睡着了。手一上一下的,就是不把报纸放下。就像我们读书时脑袋在课桌上摇摆,就是不碰头一样。我这时才认真仔细的打量起父亲来。嘿嘿,他有点儿发福了,大概是上夜班的原因,皮肤很白。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不时地打着鼾。头发剪得很短很短,头顶的伤疤依稀可见——那是前两天上工撞到了角铁上,留下的一厘米长的疤痕。那个时候,他依旧是笑笑,说没事。我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哭了。我从小就希望保护父亲,但长大了却更希望躲在父亲的身后。而父亲,却一直在以父亲的姿态保护着我。
  突然,手猛地抖了一下。父亲睁开眼睛,又继续看了起来。“睡着了吧。”“没事。”他扶正刚刚歪掉的眼镜,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咧开嘴笑了出来。父亲还是原来的样子,打扑克时他耍赖,现在还是。
  这次回家,实际上遇到了很烦心的事情,需要父亲拿拿主意。但姐姐和我曾经立下约定,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父亲操心。所以我悄悄咽下了要说的话。这次突然回家,父亲没有问原因。只是隔壁的姑姑见到时,会问为什么我瘦了这么多。这个时候,我说,在减肥。父亲会微笑,就像以前那样。也许,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也许,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等着我来说。
  又起了一阵风。“用关上窗户吗?”“不用。”父亲继续看报纸。“什么时候回去?”“明天。”我也低着头看报纸。“最近发生不少事儿啊!”父亲前后又翻翻报纸,示意和我换换。“会解决的。”和父亲交换过来。“嗯,会解决的。”父亲又微笑起来。
  我站起身来,向窗外望去,还是刚刚的样子,风和日丽。父亲还是原来的样子,而我,多想变回以前的样子。
  编辑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