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诗传播

2012-12-17 13:42:22邓晓成
中国文学研究 2012年1期
关键词:媒介诗歌文学

邓晓成

(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 河南 郑州 450015)

一、媒介融合及其对文学的影响

“媒介融合”概念最早由美国马萨诸塞州理工大学的伊契尔·索勒·普尔教授提出,其本意是指各种媒介呈现出多功能一体化的趋势。在媒介融合过程中,各种媒介打破壁垒以合作的方式共同传播。这种“融合”主要有两种形式,即:“过去为不同媒体所提供的服务,如今可由一个媒体提供;过去为一种媒体所提供的服务,如今可由不同的媒体提供。”媒介融合的核心思想是,“随着媒体技术的发展和一些藩篱的打破,电视、网络、移动技术的不断进步,各类新闻媒体将融合在一起。”〔1〕(P51)正如 ipad2的电视广告词所说:今天我们可以收看报纸,听杂志,可以和电影蜗在一起,还有在电话中见面,可以把教室带到任何地方,就连星空也可以触手可及。

最初关于媒介融合的想象多集中在将电视、报刊等传统媒介融合在一起。然而,随着数字技术、信息技术的不断进步,媒介之间的边界不断消解,出现内容、网络、渠道等方面的相互融合,从而使传媒业内部呈现出以“融合”为特征的发展态势。媒介融合可以分为不同的层次,第一层次是媒介互动,即媒体战术性融合;第二层次是媒介整合,即媒体组织结构性融合;第三层次是媒介大融合,即不同媒介形态集中到一个多媒体数字平台上。〔2〕(P32)而由起初的报刊与网络的融合,到电视、网络和电信三个产业的融合,媒介融合已经实现了理论向实践的跨越,并成为当今媒介发展的主流趋势和重要表现,逐渐形成一种传媒组织、传媒业务、传媒功能、传媒报道形态等等之间的大融合。

媒介融合的影响当然远不止于媒介本身。它深深影响着文化和艺术,也影响着文学的形态发展及其趋势。媒介融合背景下,文学生态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从而给文学生产、文学传播、文学阅读(消费)、文学形态等各个方面都带来巨大影响和冲击。自19世纪以来,信息科技促成了媒介的高速发展,也使以媒介革新为形态改变之动力的文学产生变革。这种变革引发了国内外学者的高度关注以及对文学命运的深深忧虑。“19世纪,各种各样的器械拓展了‘视觉的领域’,并将视觉经验变成商品。由于印刷物的广泛传播,新的报刊形式出现了……由于摄影术的推广,公共和家庭的证明记录方式都被改变……而新的视觉文化——摄影术、广告和橱窗——重塑着人们的记忆与经验。不管是‘视觉的狂热’还是‘景象的堆积’,日常生活已经被‘社会的影像增殖’改变了。”〔3〕(P327-328)海德格尔则在1930年代提出了“世界图像时代”的理论,指出了世界作为图像被把握和理解的趋势。进入20世纪以后,“现代传媒从技术到创意的日新月异,尤其是从电影、电视到商品广告的影像文化向我们的日常生活的全面渗透,视觉中心主义的全视机器已变成了日常生存中的一种梦魇式的存在。”〔4〕而从“电视霸权”的形成到“网络幽灵”的出现,这种趋势则进一步加剧。“图像现在成为社会中和社会之间的一种物质性力量,如同经济和政治力量一样。当代视觉文化——‘传媒’的联合产品和形形色色的其他图像生产领域——不再被看做仅仅是‘反映’和‘沟通’我们所生活的世界,而它也在创造这个世界。”“信息技术对‘大众传媒’和更传统的传媒的影响已经大大地扩展了图像的文化和政治重要性。”〔5〕(P189)视觉中心主义、影像文化幽灵对文学的生存与发展产生了强烈的影响。以至于形形色色的文学终结论者一再“高分贝”地宣布“文艺之死”。被誉为“非洲的莎士比亚”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索因卡在1980年代发出了“诗歌与小说已死于电视机下”的感慨。弗·詹姆逊也指出语言形象的时代被视觉形象取代成为信息技术大发展背景下后现代文化的重要特征。美国著名后现代小说家罗伯特·库弗则表示,在当今这个由声像传播、移动电话、传真机、计算机网络组成的世界和“先锋黑客”、“赛伯蓬客”和“超空匪客”等构筑而成的纷扰嘈杂的数字化场域里,印刷媒介已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刻。21世纪刚刚拉开帷幕,米勒就给中国读者带来不祥的声音:文学终结了。在他看来,在特定的电信技术王国中,所谓文学的时代将不复存在。人们正在花大量时间做文学阅读之外的事,诗歌已很少督导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少的人受到文学阅读的影响。收音机、电视、电影、流行音乐,因特网,在塑造信仰和价值观以及用虚幻的世界填补心灵和情感空缺方面,正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

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与发展,中国传媒业目前也已形成一种由报纸、杂志、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与网络、移动通讯等新媒体共同构成的全方位、多层次的传播体系。新媒体和传统媒体在竞争中共同演进、相互促进,媒介融合也应运而生。关于文学终结一类的话语,对陶醉于媒介融合而带来的快乐与自由中的人们来说,也许是危言耸听、杞人忧天。但是,由影视、网络、手机等多种媒介融合而成的多媒介传播情境,对文学活动产生着交互影响,编织起一个泛媒介的文艺信息网络。而当人们沉醉于其中时,原来依托纸媒的传统文学阅读率持续走低。基于此,众多作家提议要设立“国家阅读日”。当文学阅读、书籍阅读已不再是一种自觉的文化活动,甚至要依赖国家权力做出强制性规定时,我们还感觉不到文学危机的逼近吗?

当人们充分享受着丰盛的视觉文化盛筵时,文学在社会文化的边缘徘徊,其处境愈益困窘尴尬。那么,是否真如米勒等人所言,文学不可避免地要走向终结呢?诸多学者做出了否定性回应。童庆炳曾从人类表达情感的需要出发来论证文学不会消亡;〔6〕(P131-133)李衍柱则从语言与审美意识生成的关联,以及文学作为语言艺术所具有的不可取代性来探寻文学将长期存在的依据;〔7〕(P116-121)黄亚非认为文学所具有的“内视审美”创造了幻想世界,这是“一个永远不可能为感官所感知的精神性存在,是不可能被取代的”,“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它只能以心理的、思维的、精神内省的方式展开的审美活动本性,使它成为人类理性可以不懈坚守的有利阵地。”〔8〕(P36-38)还有论者指出,所谓“文学终结论”,只不过是后现代条件下的“文学边缘化的诗意表达”,或是一种“修辞”上的“夸张”而已。依笔者看,文学终结当然不可能,但文学终结论却表明了媒介融合与文学发展的紧张关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得不承认,传媒高度发展及媒介融合正深深影响着文学的生产、传播、消费和阅读,导致文学形态的种种变革,已经并将持续迫使文学做出自我调整。我们无需费尽心力去卜测文学究竟是否会消亡,而应重点探讨传媒发展与加速融合已经或还将使文学做出怎样的改变。

二、媒介融合背景下的诗歌传播

媒介融合为诗歌传播提供了更为便捷的条件。除传统的纸媒、广播和电视以外,有了第四媒体即网络、第五媒体即手机等对诗歌的介入。按照媒介融合的核心思想,伴随新媒体的产生及媒体之间的融合,过去由单一纸媒所提供的诗歌传播,如今可通过不同的媒体来提供。电视诗歌、网络诗歌、短信诗歌、博客诗歌、微博诗歌、多媒体诗歌等应时而生。媒介融合对新诗传播和发展的推动作用当然无可否认。一是促进了诗歌的民主化进程。也即谁都可以写诗、发表诗。媒介融合改变了传统的文学传播模式,作品的发表不需要层层审核的“把关人”,每个人都可以不经过各种出版机构、印刷机构“把关”而自由“批发”所谓“个人话语”。五四时期的诗歌平民化运动中,极力主张诗歌平民化的俞平伯,曾作过一种诗国的“德谟克拉西”的想象:“故依我底揣测,将来专家的诗人必渐渐地少了,且渐渐不为社会所推崇;民间底非专业的诗人,必应着需要而兴起。情感底花,倘人间若有光明,若人们向着进化底路途,必要烂漫到全人类底社会上,而实现诗国底‘德谟克拉西’”。〔9〕(P633)在后来的文艺大众化运动中,也出现过一些民众诗人。但总体而言,正如鲁迅所说,“在现在,有人以平民——工人农民——为材料,做小说做诗,我们也称之为平民文学,其实这不是平民文学,因为平民还没有开口。”〔10〕(P422)而在当下,只要初通文墨,拥有网络和手机,就可以自由地发表自己的诗歌;二是强化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互动性。也即谁都可以读诗、评说诗。在传统媒体的传播中,作者和读者之间缺乏直接交流,即使有,也往往具有滞后性。而在网络写作和手机短信中,作者与读者之间可以作即时性沟通,从而形成作者、读者、批评者之间的一种新的互动机制;三是凸显了写作的自由性和个人化。诗歌的发表从单一纸媒传播的经层层把关以后才见刊见报,到谁都可以通过网络、博客、微博、手机随时“张贴”或发送。而诗歌在“写什么”和“怎么写”上,也享有了极大的自由度。在网络与移动通讯媒体融合的技术支持下,许多诗人或诗歌写作者将个人网站、博客、微博等作为集文字、图片、声音、影像等于一体的“私媒体”来经营,可以用诗随心所欲地“贴”出自己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哪怕是“口水”和“废话”。

但是,在迅速崛起的传媒及其相互融合的趋势下,我们同时又不得不直面另一种现实,不得不面对媒介融合对新诗传播的如下影响:一是对诗歌功能的消解。在媒介融合背景下,诗歌还能给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多大影响、能给人们的精神带来多大的安慰呢?作为中国诗歌功能观的经典之论的“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虽仍在一定范围和某种程度上有效,但相较以前,已大面积萎缩和转移。例如,在“可以兴”和“可以群”上,恐怕差不多已经转移到流行歌曲、影视剧等形式上了。相对于热热闹闹的流行音乐、卡拉OK和电视里诸如“超级女声”、“我爱记歌词”之类的娱乐节目,诗歌只在仪式和纪念的场合偶尔露面;在“可以观”上,些许“观”的成分也许还在通过诗歌或者民间歌谣表现出来,但恐怕人们更多依赖的是新闻报道等形式;由于不少诗歌责任和使命意识的淡化,对社会和时代的冷漠与远离,其“可以怨”的功能也难以得到体现;曾带着耀眼光环的“诗人”称谓,如今已失却了往日的荣光。故而,“授予地位”之说,也无多少现实吸力。有诗歌如此写道:“这些年/主义过了气/诗人也成了可怜或可笑的人/生活所迫/诗人们大多改了行/有的做了书商/有的开始卖保险/我也混进了传媒界/眼光现实/双脚忙碌/像是从来没写过诗/……”(王一兵《新写实主义》)“成为一个诗人有什么用,/如果我不能因此减少对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怀疑?/但愿我死时能够心安理得。//……//在阳光灿烂的房间里/我写诗,但是,这一切为了什么?”(张海峰:《质疑》)

二是对诗歌文体地位的消解。在传媒高度发展及其融合背景下,新的文艺形式动摇了诗歌等文学文体的主流地位。这种趋势并非只在一时一地发生,而是波及到整个世界。希利斯·米勒认为:“其他文艺形式会取代文学的位置,甚至可以说目前就正在逐步取代小说、诗歌和戏剧等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在普通老百姓的文化生活中,文学已经明显今不如昔,至少在美国是这样,欧洲基本上也是如此。尽管人们仍然需要读很多书,但也需要去看电影、看电视以及登录因特网。”〔11〕因此,在眼不离屏幕、手不离键盘和鼠标的时代,文学读者越来越少,诗歌读者大幅萎缩,其稳定受众不再稳定,核心受众走向边缘。即便在大学里,学生们对新诗的热情也日趋淡漠。无孔不入的电视、网络、手机等媒体,使他们记忆更为深刻且常常运用的可能更多是广告、影视剧、网络游戏和流行歌曲。

三是对诗坛“神性”的消解。在新媒体语境下,之前由知名诗歌刊物和知名诗人所领导下的“诗坛”逐渐被消解,一波又一波的新诗写手从社会、从网络的某处冒了出来,专业与业余之间的界限日趋模糊,对诗歌流派及其发展趋势的把握也变得越来越不容易。

四是对诗人“神性”的消解。过去诗人所拥有的诸如“打火把的人”、“救世主”、“拯救者”、“民众师”、“英雄”一类的角色定位,被转换成从事写作职业者或以堆砌词语养家糊口的普通市民。柏拉图曾谓诗人是代神说话的人。在海涅那里,诗人死了以后不仅会上天堂,而且上帝还会请他吃苹果。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此类说法可能只会被人当作梦话和笑谈。

五是对诗歌“神性”的消解。在传统的诗歌中,诗歌是诗人用来完成其“兴”、“观”、“群”、“怨”等功能的文学文本,是美的、雅的,是纯粹的语言艺术。而当下,一些诗人不断地给诗歌做减法,崇高、伟大、神圣、诗意、思想、价值、情感等等,甚至一切形而上的内容,都要被“逐出诗门”,剩下自称是回到了“诗本身”的一堆文字文本,诗歌呈现出泛化、俗化、技术化、信息化、娱乐化、肉身化等趋势。例如,不少网络诗歌作者对网络技术的迷恋超过了对诗歌艺术的兴趣,对庸常生活的自由“晒”、“贴”的游戏心态超过了诗歌的审美动机,不少诗歌都成了记录日常生活的流水账。

六是对诗歌传播过程的“神性”的消解。在传统诗歌传播过程中,其层层“把关人”的功能的发挥,使得诗歌的神性得以展开和实现。而在把关缺席或失效的新媒介时代,在“到底什么是诗”、“诗歌写什么”、“诗歌怎么写”等问题上,以及将这些内容发表和出版出来,拥有充分的自由性和自主权,不必受到什么来自权威、中心或其他“把关人”的限制。正因为如此,也就容易走向极端,大量的如奥登所说的“卑俗的诗”、“淫荡的诗”就被生产出来了。充斥于诗歌中的毫无文学艺术性可言的“口水诗”、“废话诗”、“黄段子”,还有“下半身写作”等等,就是典型的例证。

三、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诗命运

媒介融合不是偶然出现的,它有着社会经济文化与科学技术发展的多种原因。而上述媒介融合下的新诗传播现状,从科技和传媒方面看,与现代科学技术、传媒技术的发展及其直接介入文学密切相关;从文化角度看,与大众文化、消费文化的本质特征及其对文学的渗透和影响密切相关;从社会方面看,与其现代化进程密切相关。而就此背景下的新诗来说,其未来发展命运需要认识及破解以下几对关键词:一是“艺术”与“技术”。技术与艺术之间有矛盾冲突,但也有联系。但技术的艺术化与艺术的技术化都可能导致艺术的异化与扭曲变形。与社会、文化的现代性进程密切相关,科技和传媒等力量从技术和媒介上对大众文化、消费文化、娱乐文化进行了倾力支持与精心培育,并且作为文化工业和文学泛化的重要推助者,创造了关于文学生产和文学消费的审美神话。影视、网络、手机等媒体全方位地介入文学,使包含新诗在内的文学写作、传播、接受方式及文体形态发生了深刻变革。新媒介对文学要素的技术重组,改写了文学与现实之间原初的审美关系,也造就了文学呈现为泛审美化和多媒体并用的转型范式。那么,如何解决这一结症性问题呢?笔者认为,关键是要防止文学在技术中迷失。“克服文学的技术化或曰文学对数字技术的依赖,提升新媒介文学的艺术品质和审美价值,调整好转型期文学的研究方法和学术立场,让文学遵循艺术的规律而不是按照技术的设定来完成自身的历史性转型。”〔12〕(P107)一言以蔽之,就是要解决好技术与艺术之间的既矛盾又联系的难题,这也是媒介融合时代文学发展需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之一。

二是“精英”与“大众”。文学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诗歌的演进也是一个动态的自洽过程。文学的“精英”与“大众”之争、诗歌的“贵族”与“平民”之辩由来已久。而从二十世纪文学的现代性角度来看,文学艺术的普世性享有在新文学发生之初就已提出,并一直在中国的具体文化语境中展开。周作人所谓“夺之一人,公诸万姓”,田汉所谓“与其以艺术奉事贵族,何如以艺术救济平民”,俞平伯对诗国的“德谟克拉西”的想象,后来的大众化文学运动等等,只不过都是在启蒙文化或政治文化语境中展开的,按照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条件而言,诚如鲁迅所说,大众化的文艺固然是急务,但它的实现,须借政治之助力,而难以一条腿走路。而在当下文化语境下,有了媒介的迅猛发展及其相互融合的推波助澜,网络文学、博客文学、微博文学、手机文学等形态的出现与盛行,泛文学现象及趋势的不断加剧等等,无疑是文学的这一现代性追求与消费文化相遇的一种表现,当然也有着文学(诗歌)本身的形态演进的规律在起作用。而在文学之“你方唱罢我登场”的过程中,无论是精英“唱罢”还是大众“登场”,文学、诗歌要在演进中达至一种健康、和谐的可持续发展,应需在较长的磨合中解决好相关的诗性自律和诗性回归的问题。

三是“神性”与“人性”。文学的“神性”与“人性”之争也由来已久。就当下文化语境及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文学和诗歌现状而言,总体上似乎是后者占了上风。从一些作家或诗人对自我的身份定位、创作主张及实际创作来看,“神性”似乎已成为一种过去式。“现在已不是第三代诗人和莽汉们、三脚猫、撒娇者和豪猪的天下了,他们当年那‘像上帝一样思考,像市民一样生活’的呐喊早已成了明日黄花。在毫无节制的情感宣泄、快感高潮的过度喷涌和鼠标巨兽的疯狂点射中,网络诗歌简直就是越快乐越堕落,越堕落越快乐。如今“像市民一样思考,像婊子一样堕落”已成为数字时代的座右铭。”〔13〕(P70)这话也许不无过激之处,但也表明了当下新诗境遇的实情。快速崛起的传媒培育了大众文化、消费文化。而消费文化则是一种强调享乐主义、鼓励人们追求及时享乐,培养人们外露的生活方式和发展自恋个性的文化。受此影响,近年来文学内容上注重满足日常欲望释放和快感追逐,远离诗性、背弃崇高、丧失优雅、抛却了人文关怀,肉身化写作倾向盛行一时。当感性直观的身体表演和肉体舞蹈代替了沉思与冥想,个体感性快感的获取与消费文化之间达成了快乐至上、暂时即永恒的和解,我们更应该重视如何解决“神性”与“人性”之间的冲突与矛盾。

吕进曾指出:“中国现代诗学正面临三大前沿问题:实现‘精神大解放’以后的诗歌精神重建,实现‘诗体大解放’以后的诗体重建和在现代科技条件下的诗歌传播方式重建。”〔14〕(P130)总之,在当下以媒介发展及其相互融合为强力支持的消费文化、娱乐文化盛行之处,就新诗来说,一方面自然不无形态演进、共同发展之意义,另一方面也给新诗的传播和发展带来了不可忽视的消极影响。那么,在消费文化语境中,在媒介融合背景下,诗歌还有存在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吗?答案当然是肯定的。在此,我们不妨录牛汉的一首短诗来作结:“关死门窗/觉得黑暗不会进来/我点起了灯/但黑暗是一群狼/还伏在我的门口/听见有千万只爪子/不停地撕裂着我的窗户/灯在颤抖/在不安的灯光下我写诗//诗不颤抖!”(牛汉《夜》)

〔1〕高钢,陈绚.关于媒体融合的几点思索〔J〕.国际新闻界,2006,(9).

〔2〕许颖.互动·整合·大融合——媒体融合的三个层次〔J〕.国际新闻界,2006,(7).

〔3〕安妮·弗莱伯格.移动和虚拟的现代性凝视:流浪汉/流浪女〔A〕.罗岗,顾铮.视觉文化读本〔C〕.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4〕吴琼.视觉性与视觉文化——视觉文化研究的谱系〔A〕.吴琼.视觉文化的奇观〔C〕.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7.

〔5〕维克多·伯金.在/差异的空间:导论〔A〕.吴琼.视觉文化的奇观〔C〕.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

〔6〕童庆炳.全球化时代的文学和文学批评会消失吗?〔J〕.社会科学辑刊,2002,(1).

〔7〕李衍柱.文学理论:面对信息时代的幽灵〔J〕.文学评论,2002,(1).

〔8〕彭亚非.图像社会与文学的未来〔J〕.文学评论,2003,(5).

〔9〕俞平伯.俞平伯诗全编〔M〕.浙江文艺出版社,1992.

〔10〕鲁迅.鲁迅全集第3卷〔M〕.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

〔11〕希利斯·米勒.为什么我要选择文学〔N〕.社会科学报,2004-7-1.

〔12〕欧阳友权.数字媒介文学的转型范式与艺术症结〔J〕.福建论坛·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10).

〔13〕杨志学.新诗:研究与品鉴〔M〕.西北大学出版社,2007.

〔14〕吕进.三大重建:新诗,二次革命与再次复兴〔J〕.西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1).

猜你喜欢
媒介诗歌文学
诗歌不除外
我们需要文学
西江月(2021年2期)2021-11-24 01:16:06
媒介论争,孰是孰非
传媒评论(2019年7期)2019-10-10 03:38:32
“新”“旧”互鉴,诗歌才能复苏并繁荣
中华诗词(2019年1期)2019-08-23 08:24:24
“太虚幻境”的文学溯源
红楼梦学刊(2019年4期)2019-04-13 00:15:56
书,最优雅的媒介
好日子(2018年9期)2018-10-12 09:57:18
诗歌岛·八面来风
椰城(2018年2期)2018-01-26 08:25:54
欢迎订阅创新的媒介
反思媒介呈现中的弱势群体排斥现象
新闻前哨(2015年2期)2015-03-11 19:29:26
我与文学三十年
小说林(2014年5期)2014-02-28 19:5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