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之王

封尘

王果是我们这一堆孩子的孩子王。要当孩子王必须具备几个条件，第一要体格魁梧，第二要有威信，第三，孩子王基本都是男生。除此之外，孩子王还要懂得笼络人心。

王果用来笼络我们的是他爷爷的果园，那个果园里的品种多到数不清楚的地步。王果也因此有了一个在整条街上都叫得响的名号，叫做水果之王。而我们这个群体就叫做水果之王独立团，大伙一致觉得很气派。

春天过得很快，在立夏前一天王果有了第一个梦想，环游世界。他说：“我们自己造一艘船去看大海。” 可是我们最后发现不知该如何造船，于是大部分人的热情瞬间冷却。最后他说，你们不去，那我一个人去，我做艘独木船环游世界去。

有一天下午他神秘兮兮地拉住我就往镇外跑，最后跑到河边一个很大的竹林里。他用木棍刨开一堆竹叶，我竟然看见一艘独木船神气地躺在那里，虽然样子不好看，也比较粗糙。我问他，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呢？他说指着船尾说，我还要套个大卡车的内胎在这里，这样船就不会沉了。

王果最终没有走成。每年9月都有几场暴雨，像是把一整年的雨一次性下光一样。那两天学校通知放假不上课，据说学校的操场已经淹了半米高。王果一脸沮丧地来找我，却阴着脸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向河边走去，我跟着他。到了之后我傻眼了，大雨冲走了竹林里堆积的落叶，顺帶也冲走了王果的独木船。他捡起一块石头往升了好多的河里扔，然后他就蹲下去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哭。

王果的爷爷就是在那个秋天病逝的，他死了之后王果他爸把果园转让出去了。从那以后，王果变得老是阴着脸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一个人盯着某处就是很久。

后来出了很多事情。首先是另一堆孩子占用了我们的名号，原因是他们的孩子王的爸爸买下了那个果园。那帮孩子见了我们就很不客气，他们说，你们现在不准叫水果之王独立团，我们才是。王果去找他们理论，第一次动了真格，他打掉了一个孩子的门牙，还把另一个孩子的脸打肿了。

不久之后，王果被帶到青少年教育中心去接受教育。然后才听说，王果跑进果园里把树苗和果子砸了个稀烂。半个月之后他回来了，但我们都躲着他。不久他爸就把他帶到外地去读书了。后来听到关于他的谈论，说是已经变得很沉默，但行为已经正常了。

不久我小学毕业，告别了我的童年时代。我再也没有见过王果，只是偶尔想起他，他似乎在说，我才是水果之王。

生如夏花摘自《美文•少年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