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华
【摘要】在中学语文界,我们一般只是认识到“汉字是记录汉语的文字”或者说“它是一种形、音、义相结合的文字体系”。如果我们再想要往下探究,例如:汉字究竟是怎样记录汉语的?汉字的“形”、“音”、“义”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恐怕就说不清楚了。其实汉字有着自己的演变规律及文化内涵。在教学中,如果我们能够将汉字的这些规律及文化内涵运用起来,将会事半功倍。
【关键词】 语文汉字起源演变
【中图分类号】H12 【文献标识码】A
汉字是中华文化的瑰宝,它凝结着五千年的文化精华,反映了中华民族的内在性格。但到了今天的信息化时代,汉字更倾向于一种交际符号。学生靠死记硬背来记住字词的意义,以致对语文学习产生厌倦,汉字的魅力更是无从体现。其实在高中语文教学中我们还可以从汉字的演变规律及文化内涵出发,让学生理解汉字的本质,从而深入文本,调动他们学习语文的积极性。
一、语文的学习,自文字始
苏培成先生在他的《现代汉字学纲要》中写到:“真正实用的文字都是有理据的”。也就是说在一般情况下,看到某一个汉字,我们往往能够从其部件联想到它的读音和意义,并且知道它代表的是什么语素。例如“男”、“女”两字,“男”字从田从力,在田中劳动的就是男人;“女”字在甲骨文中像人手握扫帚弯腰的样子,故而打扫庭院做家务的便是女人。
可见字词在诞生之初,各语素自身往往就包涵了一定的含义,所以,无论是我国儿童使用的还是供外国人学汉语使用的识字课本,往往都会在楷体字的下面附上一个象形或者会意体的古汉字,其目的就是明晰字形与字义间的联系,以便初学者能更容易地掌握。其实这一规律的应用同样适用于中学生弄通弄懂别字生字。例如“拜见”的“拜”,学生经常写错。孰不知“拜”字由三个部分构成:左边是手(a),右边也是手,双手合掌,外加从上向下的动作(丅)。“丅”在古代是“下”,所以,在写“拜”字时一定不能漏了表示向下的动作(丅)。再如“虐待”的“虐”,上面是虎字头(虍),下面部分其实表示的是老虎的爪子。老虎捕食时爪子自然是向外,而不会向内自己伤害自己。故“彐”的方向一定是向外,而且中间一横要出头。“虐待”表示的就是对待别人就像老虎对待外敌一样凶狠。
“即”和“既”也是一组极易写错的字。两字左边的义符相同,在甲骨文中都是像一种盛食物的食器,其字形区别在右边的义符。“即”从甲骨文看,左边是一件食器,上面盛满了美味食品,右边是跪坐着一个人,好像在美美地饱餐。“即”的本义是“人就食”,要进食就必须走近食物,所以又引申为“走近”、“靠近”,如柳宗元《区童寄传》:“以缚即炉火烧绝之。”后又引申为副词,作“马上、立刻”一说,如“召之即来”“一触即发”。“既”,甲骨文的左边与“即”同义,是一个装满了食品的高脚食器,右边则是一个张着个大嘴巴背向食品而跪坐着的人,这表示此时此人已经吃饱了。也就是说“既”字的本义是“吃完了”,由这个本义引申“既”就有了“尽、完”的义项,如孙樵《书褒城驿壁》:“语未既,有老氓笑于旁。”而后从“完”又引申为时间副词“已经”,如《韩非子》:“三军既成陈,使士视死如归。”最后又引申到连词,组成“既……又……”的格式。
像这样,如果我们能够在教学中加入一些训诂或做一番说文解字,效果显然要比单纯地让学生抄几遍好得多,而且也更有文化内涵。
再者,汉字80%是形声字,形声字的形旁大多具有表意功能,我们在碰到那些声旁相同,但形旁不同的形声字时,就可以根据形旁的意义来区别他们。比如“粟”与“栗”,“粟”底下是米,换言之它从属于“米”部,与粮食有关,本为小米。古人常拿此来比喻细小之物,如苏轼“渺沧海之一粟”。而“栗”底下是木,是一种长在树上的果子。依次类推见到王字旁、金字旁、三点水的字,就可以根据部首推断它们分别表示和玉、金属或者水有关。再如“狼藉”,学生经常搞不清是“狼籍”还是“狼藉”。但如果我们老师能跟学生讲明,其实狼是一种非常狡猾的动物,它每天起床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睡觉的草踏得乱七八糟,用意是防止猎人追寻到它的踪迹。如此一说,学生恍然大悟,而且印象必定深刻,相信今后也不会再出现“狼籍”之错误。同时类似的词语还有:狐疑,蚕食,鱼贯,鲸吞等等。
追本溯源,相信明白了汉字的起源和一些演变规律,必将有助于了解和掌握汉字,必将增加学生的人文内涵,提升他们的认知兴趣。语文的学习,自文字始。
二、语文的味道,从汉字中来
对于这个我们可以看看苏洵给两个儿子的起名。“苏轼”、“苏辙”,苏洵为什么要给两个儿子起这样的名字呢?这还要从苏洵赴京赶考说起。庆历六年,尽管当时苏洵的才学已可以为“帝王师”,可在朝廷腐败、官场黑暗的环境下他最终还是落榜了。由此他失去了对科举、对朝廷的信心,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两个儿子的身上。所以第二年返乡后,他就写了一篇寄寓深重的《名二子说》:“轮、辐、盖、轸,皆有职乎车。而轼独若无所为者。虽然,去轼,则吾未见其为完车也。轼乎,吾惧汝之不外饰也。天下之车莫不由辙,而言车之功,辙不与焉。虽然,车仆马毙,而患亦不及辙。是辙者,善处乎祸福之间也。辙乎,吾知免也矣!”
“轼”和“辙”两字的形旁均为“车”,我们用前面提到的方法可以判断出它们都与车有关。可到底是车的什么部件呢?其实在《左传·曹刿论战(庄公十年)》一文中我们就碰到过这两个字。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原来“轼”就是可登高望远的横栏,而“辙”无非就是车辙。投之以古代驷马车的复原图,轼既可登高望远也可起到类似现在保险杠的作用,但相比于轮、辐、盖、轸,乃车中一个不很重要的部件。苏洵取此名的用意是在告诫儿子收其锋芒,学会掩饰。如果说轼不重要但去掉它车也就不完整了,它还有一点点用的话,那辙就更没用了。它连车的部件也算不上,只不过是车过后的一个印痕,功与之无关,车倒马死也与之无关。可见苏洵当时虽然对苏轼、苏辙寄予很大的希望,但又对他们的生活道路充满忧虑。
汉字的博大精深,只有越入其中才会越觉其精妙。李白名诗众多,其中有一首《送友人》:“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读来朗朗上口,但默写此句,学生极易犯“斑马”的错误。为什么此时是 “班马”而不是我们现在的“斑马”呢?关键还在于对“班”这个字的理解上。许慎在他的《说文解字》里对班是这样解析的:班,分瑞玉,从珏从刀,布還切。原来“班”字的中间是一把刀,它的本义是用中间的刀把左右两边的玉分开。扩而言之“分辨”之所以写成“辨”而不是“辩”,原因也在于它的形旁。辨从刀部,辡(biǎn)声,本义为判别,区分,辨别,与“班”异曲同工。至此,明白“班”原是分的意思,那么“班马”也就成了离群的马,“萧萧班马鸣”自然而然解读为友人骑的那匹离群的马萧萧长鸣,似乎不忍离去。
再如《孟子·告子上》中的名句“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把它翻译一下意思就是“鱼是我所喜爱的,熊掌也是我所喜爱的,如果这两种东西不能同时都得到的话,那么我就只好放弃鱼而选取熊掌了。”在这句话中“同时得到”这个解释显得尤为重要,但它又从何而来呢?这就得落实在“不可得兼”的“兼”字上了。对“兼”字《说文解字》里是这么解释的:兼会意字,小篆字形,从又(手),从秝( lì)。字形像一手持两棵庄稼。本义:一手执两禾。引申为同时进行几桩事情或占有几样东西。字源演变如下:
以此类推,秉烛夜游的“秉”表示以手持禾,它同样也是一个会意字。从又,从禾,而“又”篆体像一只手。本义:禾把,禾束。
……
记得学生曾写过这样一篇作文:“有一天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上的皮擦破了,很疼很疼。我身边的一位老爷爷告诉我说:回家之后往伤口上涂抹一些牙膏不仅可以止痛,还可以消炎止血。开始我还不相信,于是晚上我往伤口上涂了一些牙膏,真是不试不知道,一试真奇妙。我的伤口真的不疼了,血也止住了,我很奇怪,为什么小小的牙膏也可以止血?”其实此时学生的困惑不仅仅是一个化学生物问题,这里也蕴涵着语文的知识。牙膏怎么可以止血止痛?关键在于“膏”字。《说文解字》中对膏的解释是:膏,形声,从肉,高声。从肉,表示与肉体有关。本义:溶化的油脂,无角动物的油脂。
语文的味道,从汉字中来。
著名语言学家张志公说过:“无论阅读还是作文,首要的是字词。”是的,汉字是书面语言中一种表情达意的工具。让学生了解、掌握汉字的特点和规律,对认字、阅读、写作、口语交流和思维发展等均具有深远的影响。
语文的学习,自文字始;语文的味道,从汉字中来。做到这点我相信:我们语文,我们的语文,是可以有作为的……
参考文献
[1]许慎.说文解字[M].北京:中华书局,1963.
[2] (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
[3]殷寄明.语源学概论[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
(责任编辑:刘宝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