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云贵
第一次听到《红豆》,是在自己十岁的黄昏里。
那天,姐姐一个人坐在窗前唱歌,头发散乱,眼神哀伤。窗外,飞鸟掠过金色的天空,栀子带着湿湿的花香。我第一次见到十五岁的女孩可以把歌唱得这样忧伤和漂亮。姐姐说,你不懂。
自小我和姐姐的性格就截然相反。我内向安静,不惹事端,深得父母疼爱,姐姐则叛逆大胆,我行我素,常让家里头疼。
按父母的话说她是整天不学好,逃课去看隔壁班男生的篮球赛,和一帮姐妹在街上疯癫玩耍,在笔记本上抄写歌词,考试前没复习,慌慌张张在口袋里掏小抄,动静一大,被监考老师抓到。每天面对老师的白眼、同学的嘲笑,还有父母严词厉句的管教,姐姐都习以为常。
直到遇见了他。姐姐和我第一次聊起他时,脸上绯红,如桃花般羞涩。男孩是在初三分班时认识姐姐的,一样的“不良少年”,一样的不爱学习,留长发,痞子样。他送姐姐一张CD,王菲空灵干净的声音在时间里穿梭,在细水上漂着,她唱着《红豆》。
他们的关系很快成为全校师生课余的谈资。班主任特地找上门来,苦口婆心地劝说,母亲在旁一番絮叨,父亲则板着脸,背后紧握一根藤条,但这丝毫没有改变姐姐的意志。她似乎铁了心要谈这场早恋。
他们白天在满校园里奔跑,雨天则一起撑伞,男孩牵过姐姐的手,也吻过姐姐,每次姐姐都红着脸跑开。我见过他们的合照,男孩白皙的手臂抱住花瓣似的姐姐,将她蓄养在一片憧憬的影子里。明媚的青春像极了风中的花树,那样的容易动摇。
他会一直爱我的,一直,一辈子。女孩的梦越是做得美好,结束时往往也越痛。他们的爱情终究没有感动时间。他离开了,在初三毕业的夏天,姐姐再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听人说是去省城了,姐姐一咬牙,整理好行李准备去找他,却被父亲拦下。父亲只说,出了家门就别再回来。她哭了,但还是走了。固执的年少多像一块坚硬的石头。
之后,姐姐在这世界横冲直撞,经历了疼,经历了痛,找到了新的对象,结了婚。那人没有他痞,也没有他帅。记忆中的男孩已经变得那么遥远。
春節时听《因为爱情》,姐姐说王菲已经唱不出从前空灵的感觉了。我问,那首《红豆》还记得吗?她突然愣住,沉默不语。我这才发现此刻的姐姐已经二十七岁了。时间夺走了很多人开口说话的权利。在琢磨不透的爱里,最初喜欢过的人往往不是最后陪你去看细水长流的人。青春是颗忧伤的子弹,你深情拿出的一颗红豆,并没有换来一整个你想要的宇宙。■
红豆
林夕
还没好好地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
会更明白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走过荒芜的沙丘
可能从此以后
学会珍惜
天长和地久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