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权利

(澳)彼得·辛格

在美国加州，动物权利保护运动成为了主流，我们会很快成为严格的素食主义者吗？

动物应该拥有权利的观念在上个世纪70年代首次提出时受到了普遍的质疑，现在它已经得到了更多的重视。为动物争取权利的运动获得了数以千万人的支持，他们成功说服欧盟用法律规定让母鸡有足够的空间伸展它们的翅膀，让它们有巢框栖居和下蛋，停止使用让猪和小牛不能行走和转身的窄小板条箱。2008年11月，美国加州选民以63%对37%通过决定，从2015年开始，让所有的农场动物可以自由地站立、躺卧、转身，以及尽情地伸展它们的四肢。该州45家主要鸡蛋生产商将不再使用现在关着1900万只母鸡的鸡笼，而是让它们进入更大的笼子，或者让它们在大的屋子里自由活动。加州唯一的大型养猪场也将让所有的猪有足够的空间转身。

很多人把动物权利运动视为对抗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逻辑延续，并且相信动物权利这一概念将很快变得像给予妇女和少数民族同工同酬的权利一样平常。如果这一切发生的话，将会对我们的食物、食物生产，以及动物在人类社会中的地位产生深远的影响。

承认动物的权利这一观点需要建立在牢固的道德基础上，生物就是生物，不管它碰巧属于哪个种类。就像痛苦就是痛苦，不管它是发生在猫、狗、猪，还是孩子身上。

一个正常的成人可以理性地做出道德的选择，还可以做很多动物显然不能做的事情，比如说选举。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足够理性，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负起道义上的责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选举。然而，我们仍然宣布所有人都拥有权利。那么，到底是什么理由让我们不给动物一些权利呢？

如果动物拥有权利，它们应该享有怎样的权利？任何生物享有的最基本权利，应该是它们的利益得到同等的考虑。有的人认为动物拥有生存权，另外一些人主张给黑猩猩这样的动物更多的权利，因为它们能够意识到自己拥有生命，并且对未来抱有希望和欲望。

如果人们逐渐接受了动物的权利，社会将会发生戏剧性的变化。给人们带来肉、鸡蛋和牛奶制品的动物将会享有更好的生活環境与更“人道”的喂养方式。但这更可能只是一个过渡阶段。随着对动物产品需要的减少，食品行业将会养殖更少的鸡、猪和牛，最后只会保留少量的牛、羊、猪以让我们带着孙辈去看看这些曾经大量存在的动物是什么样子。生产肉、蛋和牛奶的农场将会消失。如果我们继续吃肉，我们不得不依赖于现在科学家正在研究的从细胞培养肉的方法。一旦成功，就可以从动物细胞培养出真正的肉，而不是以大豆为基础的替代品。那将不会涉及到任何动物，不会有伤害和杀戮，也不会有道德上的问题。

牛奶和奶酪不像肉那么容易解决。奶牛只有在每年产崽的时候才会有牛奶，母牛和小牛的分离会让两者都痛苦，但如果小牛不离开母牛也就没有多少牛奶给人类了。母鸡不会太在意人取走它的蛋，真正自由放养的母鸡也会有一个好的生活，但是小公鸡必须处理掉，没有一个商业鸡蛋生产者愿意鸡比蛋更多。这就是为什么动物权利拥护者倾向于成为一个严格的素食主义者。

我们还必须为试验动物找到替代品。在欧洲，细胞和组织已经取代了一些活体动物，一旦对动物的有害实验超出了道德界限，这一数量还会大幅增加。用动物做试验可能不会完全停止，但在万物平等的世界，只有在和人类被试者一样的严格道德保护下才可以进行，未经过允许不可以做。

最大的困难是其他的物种会占用我们急需的土地。动物权利保护运动要求我们承认，那些我们没有使用的土地是其他生物的栖居地，我们要尽一切可能让它们在那里继续生活下去，包括降低我们的人口增长率。野生环境也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应该保护弱小动物免遭其他动物的捕杀吗？目前看来，打算去干涉生态系统的工作是冒失的。我们最好还是先集中精力去减少自己对家畜的伤害吧。

摘自北京大学出版社《动物权利与人类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