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红洪
(国际关系学院英语系,北京100091)
人类中心主义的解体:生态主义视角下解读《白鲸》
孙红洪
(国际关系学院英语系,北京100091)
麦尔维尔在《白鲸》中表现出一定的生态主义意识,对人类无限制地索取自然资源的行为产生了质疑,认为人类历史存在于自然历史之中,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白鲸》对人类中心主义进行了深刻的反思,要求人类从自然的征服者、统治者转变为地球上的普通居民,与其他生物和谐共处。支撑人类中心主义理念与实践的,其实就是所谓的优与劣、强与弱的等级观念,其根源在于西方文化中的二元论思维倾向。因此,《白鲸》所反映的生态主义理念不仅适合于改善人与自然的关系,同时也适合于改善人类社会内部的关系。
《白鲸》;生态主义;麦尔维尔;美国文学;生态文学
《白鲸》是19世纪美国著名作家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于1851年发表的一篇关于海洋题材的小说。《白鲸》既是麦尔维尔的代表作,同时也是19世纪浪漫主义文学的重要作品之一,自发表以来,就被认为是美国文学史上的史诗之作。在美国文学批评中,对于《白鲸》的各种评论可谓汗牛充栋。然而,抛开传统的视角,从生态主义的视角重新解读《白鲸》,则可以发现这部小说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深刻的“生态寓言”,它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对生态灾难的忧虑和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历史性反思。
一
将人类与自然视为一个整体,消弭二者的高低贵贱之分,是生态主义的核心思想,因为生态学的第一定律规定:地球上的一切事物——无论大或小、有生命或无生命——都是互相联系、互为依存的。批评家威廉·鲁克特(William Ruckert)认为“生态学或生态视野所要求的核心理念,是应该将最渺小最边远的部分,与巨大的整体联系起来”[1]108。换言之,自然界中的每一个物种、每一种生命形式,都不应该因其渺小或低级而受到歧视,它们与人类生存于同一地球之上,其命运必将对人类的生存与发展产生影响。这一生态学理念,在《白鲸》中得到充分体现。
生态主义批评家劳伦斯·布尔(Lawrence Buell)在《环境想象》一书中指出:“他(麦尔维尔)对于自然环境的感觉是极其敏锐的,即便在人们最意想不到之处也是如此。例如寓意深刻的玛迪和心理晦涩的皮埃尔。与同时期的其他任何小说相比,《白鲸》更好地将一个非人类的生物作为令人信服的主要角色,并且创作了人类残酷伤害动物本性这样的主题。然而,麦尔维尔对鲸鱼的兴趣并不及他对捕鲸的兴趣,而他对这两者作为现实存在的兴趣,则受限于他对其社会和宇宙的象征意义的专注。”[2]4显然,布尔注意到了麦尔维尔对于自然独特的观察力和感受力。尽管如同布尔所说,麦尔维尔在小说里着重表现的是“神奇超凡”的鲸鱼的象征意义,但他实际上在潜意识中首先将其视为一种普通的自然生物。例如,麦尔维尔不厌其烦地讲解鲸鱼的分类,耐心细致地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甚至用拟人的手法表现鲸鱼的雌雄恩爱、母子亲情。当然,麦尔维尔还用大量篇幅表现了人类对于鲸鱼等无辜生命的残酷屠戮,他甚至在书中提出了鲸鱼是否会因人类的捕杀而灭绝的问题,这完全是基于生态主义的视角。
布尔在《环境想象》一书中,给生态主义文本提出了四条标准:第一,文本应表明,“非人类环境并非仅仅作为建构手段,它的存在应该表明人类历史是包含在自然历史之中的”;第二,在文本表达的意义中,“人类利益不被认为是唯一合法的利益”;第三,“人类对于生态环境所负的责任应该是该文本的道德基础”;第四,“文本至少要传达自然环境是一个变化过程,而不是一成不变的既成事实这样一种知识”。[2]7-8另一位生态主义批评家托马斯·莱昂在《自然写作的分类》一文中,也提出了关于自然写作的定义:“首先,最基本的自然文学主要有三个方面:自然历史知识;个人对自然的反应;以及对于自然的哲学诠释。”[1]276这里除了强调自然对人所起到的作用外,还赋予自然超验的象征意义。布尔和托马斯·莱昂的“标准”与定义凸显了自然对于人类的意义,既然人类历史存在于自然历史之中,自然就必然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自然与人类有着“唇亡齿寒”“辅车相依”的关系,这一点充分体现了生态学关于世间万物(包括人类)是一个整体,彼此紧密相连、缺一不可的理念。
用以上标准来解读《白鲸》这部作品,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麦尔维尔早在19世纪中叶就已经具有了一定的生态主义意识,并且对人类无限制地索取自然资源的行为产生了质疑。在小说中,麦尔维尔刻意表现出这样的观念:人类存在于自然之中,并且对其无比依赖。例如,当主人公伊希梅尔心情忧郁、走投无路时,便会想到出海,在大海的怀抱里忘记尘世的烦恼。他“沉迷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只见海浪的起伏波动,船只梦幻般轻轻摇曳着,信风轻拂催人入眠,这一切都使人倦怠慵懒。在热带捕鲸的岁月里,你总是被异常的平静笼罩着,听不到新闻,不读报刊,也不会受小题大做的号外的欺骗而无故地热血沸腾;听不到家庭烦恼,证券公司破产与股市下跌”[3]159。从这一段描写中可以看出,人在自然的怀抱中会感到亲切和舒适,因为二者的关系纯朴而真实,不掺杂任何虚情假意和利益之争。实际上,人类历史也存在于自然历史之中,作者对此深有体悟:“这时,一群小水鸟尖叫着飞过海面上那仍然张着的大口子,一阵海浪缓慢地敲打着它陡峭的边缘,随后,那个裂口消失了,大海像一块巨大的裹尸布,又开始向前奔流,与五千年前完全一样。”[3]535在与大白鲸的激烈搏斗中,众多生命顷刻间消失,这让人不得不感叹:与人类社会的变化无常,人类生命的脆弱相比,自然是亘古不变的,人类的历史只是自然漫长历史中的短暂一瞬。
二
应该承认,就整个历史发展的进程而言,人类的伦理道德水平在逐步地提高。人类逐渐摒弃了只考虑个人利益的利己主义,在道德上提倡一种关心他人、集体以及社会其他成员的利他主义。但是,今天看来,这所谓的“利他主义”仍然是一种利己主义——尽管这个“己”并不限于自己,还包括他人——实际上这不过是“人类中心主义”,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利己主义。
人类对自然的态度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转变过程。在进化之初,人类不过是浩瀚广袤的自然界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随着人的体力,尤其是智力的发展完善,人类开始不断地向自然索取。但是,随着人口数量的剧增,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不断提高,自然资源已经达到了承受的极限。直到此时,人类才意识到必须对自己的行为有所限制,否则将失去生存的载体,最终走向灭亡。尽管这仍然是被动的自然保护意识,目的只是为了延续人类自己的生存,但与毫无顾忌的征服和掠夺相比,已经是长足的进步了。
人类从利己性地保护自然,发展到利他性地保护自然,经历了革命性的转变,因为这意味着过去约束人本身的道德伦理法则,延伸到了自然界的其他物种,从而极大地挑战了人类中心主义。在人类中心主义文化中,人是地球的主人,而其他生物都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要而存在。实际上,人类的出现大大晚于地球上其他物种,正如美国现代环境伦理学思想家所说的那样,“在让人作为观众之前的上千万年,上帝就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因此,上帝有可能自己就喜欢听鸟儿歌唱,看花朵盛开”[4]67。
对于人类中心主义的自大无知,美国历史上并不乏对之进行反省的人。早在南北战争时期,约翰·姆尔就选择远离战争中心,独自穿行在休伦湖以北的荒野里。当他进入一片人迹罕至的沼泽时,突然发现一簇美丽稀有的白色兰花,这不禁使他潸然泪下,“姆尔意识到,他如此激动是由于这些荒野兰花与人类毫无关系,如果不是被他偶然遇见,它们会在这里生长、开花、凋谢而无人知晓。因此他得出结论,自然首先是为自己、为自己的创造者而存在的,事事均有其价值”[4]39。其实,姆尔当时已经将那簇兰花与人类放在了同等地位,二者都有自己生存的理由,谁也不属于谁,谁也不比谁重要,他们都是一个庞大体系中的一员,这种思想实际上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否定。超验主义思想家梭罗也具有这种思想,当他住在瓦尔登湖边时,与他为邻的不是人,而是水獭、浣熊、老鼠等动物,它们或与梭罗相邻而居,或者住在他的木屋里,彼此亲密无间。在梭罗的叙述里,读者丝毫觉察不到人类高于动物的优越感。其实,这种和谐共处的关系就是今天的生态学,尤其是深层生态学的基本思想。“有机的自然观……将物种视为一个身体内各司其职的器官,……就是一个机器的各个零件,这种认识是20世纪生态学的标记,也是环境伦理学的基础。”[4]64
对人类中心主义的反思实际上是观察角度与思考方式的改变,人类从征服者、统治者转变为地球上的普通居民,与其他生物共有一个家园。这种理念在《白鲸》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麦尔维尔这样写道:“在这个奇妙的水面世界的深处,当我们向船边望下去,可以看到寂静的世界,在这些水下宫殿里,漂浮着哺乳的鲸鱼妈妈们,还有大腹便便的将要成为妈妈的鲸鱼。我曾经暗示过,这里的深水处清澈见底,水里的鲸鱼宝宝似乎一边吃奶,一边朝我们看着。其实它们并没有看我们,在这些新生儿的眼里,我们不过是一点马尾草而已,这和人类婴儿吸吮奶水时的情形一样,他们会静静地将目光从母亲的胸前移开,紧盯着别处,好像同时经历着两种生活,一边吸吮着尘世的营养,一边汲取着非尘世的精神食粮。”[3]371看到这一段文字,我们很难想象人与鲸鱼之间血淋淋的屠戮与被屠戮关系,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拟人的动物世界,母鲸和人类的母亲一样哺育着自己的婴儿。此时的麦尔维尔与观察兰花时的姆尔,观察老鼠、蚂蚁时的梭罗十分相像,他们都没有居高临下俯视这些居住在同一星球的生命,而是以对等的目光互相平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无论这些生命以何种形式存在,都有生存的权利,并在这一点上与人类生命别无二致。
麦尔维尔是个职业的捕鲸者,但他并未在征服者的胜利中忘乎所以。小说在多处表现了他对于捕鲸产业怀有的复杂心情。一方面,他对美国在此产业中独占鳌头感到骄傲,而另一方面,他也对于这一工业行为导致的生态灾难怀有负罪感。例如,作者指出捕鲸船长比尔戴德“尽管出于道德良心的顾忌,拒绝用武力对抗陆地上的侵略者,却无数次地入侵大西洋与太平洋;尽管坚决反对人类的自相残杀,却穿着紧身上衣,杀得大鲸鲜血喷涌”[3]87。作者实际上在此谴责了人类滥杀自然生灵的罪行。更为重要的是,这不是一般意义的环保主义立场,即保护是为了长久地利用,作者显然已将鲸鱼与人相提并论,将入侵大洋下的水底世界比喻成人类在陆地上的战争,将屠杀鲸鱼比作人与人之间的残杀暴行。毫无疑问,这是基于伦理道德层面的思考,作家的意思显而易见:比尔戴德滥杀鲸鱼如同屠杀人类一样,应该感到良心上的不安,受到道德上的谴责。麦尔维尔将道德伦理的适用范畴从人类扩展到了自然界的生物,与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生态主义思想是不谋而合的。正如美国哲学家汤姆·里根所说,“就像黑人不是为白人而存在,女人不是为男人而存在,动物也不是为我们而存在的。它们有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价值。一个道德体系中如果不包括这一点,便是毫无意义的”[4]143。
在《白鲸》中,麦尔维尔的道德反省随处可见。例如,他观察到鲸鱼长着非常小的眼睛和耳朵,与它那巨大的脑袋极不相称,因此鲸鱼的视力和听力很有限,无法看到自己的正前方和正后方,当然在很多时候也就不能预知危险的降临。因此,“即使你最凶残的敌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举着匕首正面向你走来,或从背后悄悄偷袭你,你都不可能看见他”[3]319。正因如此,鲸鱼在与人搏斗时明显处于劣势,常常表现得犹豫不决、不知所措。“当被三、四只小艇围在中间时,这些鲸鱼通常表现出非同寻常的摇摆不定,而且腼腆胆怯,易受惊吓。我认为这从侧面反映了它们思想上的无助与困惑,这是由它们那长在两侧、完全对立的视力所致。”[3]320这样的描述饱含麦尔维尔的怜悯之心,鲸鱼虽是海中巨兽,却在与人的搏斗中屡屡败下阵来。在作者看来,贪婪残忍的人类并未因鲸鱼身体构造的缺陷有所顾忌,“怜悯是没有的,尽管它年老体衰,独臂眼瞎,依然要死,要被杀掉,以便为人们的婚宴或其他寻欢作乐照明,或者照亮庄严肃穆的教堂,以便在里面宣讲众生之间无条件的和平共处”[3]345。在这段话里,作者用辛辣的笔调对人类的暴行进行了讽刺。
三
威廉·豪沃斯在《生态批评诸原则》一文中指出:“文明总会战胜自然,这一信条一直引领着西方前行。它引发战争、侵略以及其他形式的征服。这些战争充斥着地球,并且损耗了它的承载能力。”[1]77在这里,文明与自然呈现着强者与弱者、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白鲸》将这种关系体现得淋漓尽致。人类由于拥有更高级的智力、先进的科学与工业技术,便可以对自然进行随心所欲的征服,支撑着这一人类中心主义理念与实践的,其实就是所谓的优与劣、强与弱的等级观念与制度。这不仅表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也表现在人与人、民族与民族、文化与文化的关系中,近年来批评界经常使用“人类中心主义”“逻各斯中心主义”“男权主义”等语辞来表现此种关系。“在这些思想与权力、理念与制度紧密结合的建构中,人类优于其他生物;男人优于女人;欧洲人优于非洲人、亚洲人或美国土著人;逻辑优于情感;理性优于梦幻或疯狂。对于理论与生态学来说,知识与权力、思想与行动不可分离已经成为公理。”[1]127也就是说,人类的文化传统、理性思维以及社会习俗等都是建立在等级制度基础之上的,这一建构模式成为当今文化批评的众矢之的。
在分析以上诸种等级制度时,批评家们往往在西方的二元论思维倾向中找寻其形成的根源。他们发现类似的二元论以及前者优于后者的观念,一直可以追溯到古代。皮特·马歇尔在其著作《自然之网》中指出:“自柏拉图之后的理性主义传统,将思想与躯体、观察者与被观察者、人类与自然区分开来。17世纪科学革命时的机械物理思维方式,使人类与自然的分裂加深,并且过度使用自然,迫使其显露自身的神秘。这种源自启蒙主义的工具理性与人类的傲慢,进一步使自然失去神秘色彩。接着,资本主义的兴起与工业化过程,从本质上改变了我们与自然的关系。激励着我们最终征服自然的梦想。”[5]5由此可见,在科学理性至上,知识就是力量的思想指导下,人类必然会高高在上,目空一切。当然,这里所说的优劣区分不只局限于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类社会本身的等级制度也是如此形成的,比如人种、民族、性别等的孰优孰劣,也取决于谁的理性思维能力更高。
细读《白鲸》,我们发现作品除了反映人类与自然的不平等关系之外,还表现了各种等级关系,这实际上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追根溯源般的反思。例如水手拼命地干活,只能得到微薄的薪水,这是资本家与雇佣劳动者之间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捕鲸船上当官的都是白人,而黑人等只能干苦力,这是所谓的人种之间的“高低贵贱”所致。更有趣的是,麦尔维尔用一个生动的例子表现了男尊女卑的等级观念。小说中有一章名为《占有与未占有的鲸鱼》,这里“占有的鲸鱼”指的是被任何一条捕鲸船用缆绳等缚住,或者用小旗做了记号的鲸鱼,而未被占有的鲸鱼则谁先捕获就属于谁。书中提到有两条船为了占有同一条鲸鱼而对簿公堂。被告的律师为了说明案子,举了一个例子,称一位男士由于无法控制妻子的邪恶,与她离了婚,可是过了几年又想重新占有她,但是这位律师认为,尽管这位先生以前“叉住”过这位女士,曾经占有了她,但由于她坠入了罪恶的深渊,最终只能将她抛弃。被抛弃的女士此时与尚未被占有的鲸鱼一样,等待着自己再次被叉中的机会,当她被另外一个男人娶走,她又成为了这个人的财产,这与占有的和未被占有的鲸鱼情况相同。因此律师宣称,“鲸鱼的案例与这位女士的案例可以互为说明”。这个例子是西方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有力证明。法庭上的律师理所当然地将占有鲸鱼与占有女人相提并论,恰好表明在他的潜意识里,女人与鲸鱼之类的动物一样,生存的意义就在于被某个人占有。
以上所说的几种优与劣、强与弱的等级关系,反映了人类对于传统文化和科学理性的盲目崇拜。这样的思维定式形成了一个社会的等级制度,进而形成了它的经济基础和权力政治。因此,当今世界上的诸多问题,如国家之间的对峙,种族之间的歧视,贫富之间的仇恨,男女之间的差异,人与自然的博弈等,都可以找寻到同一根源,即前者与后者所处的不平等地位。前者的强势造成了后者的失语,前者作为各种特权的代表,作为社会话语的主宰,根本不给后者表达诉求的机会,此种现象从古至今,在人类文化尤其是在西方传统文化中延续了多个世纪。不可否认的是,针对这一现象,历史上不乏批评声讨者,麦尔维尔便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有识之士。他虽然只是一位作家,但对社会现象却具有敏锐且独特的观察力,并且在文学写作中,将自己的社会观察和思考编织进去,使读者在欣赏文学作品的同时,受到道德和良知的拷问。
对于生态主义者而言,“既然人类统治自然的首要根源是他们对自己男女同类的统治,一个具有良好生态环境的社会,应该致力于终结等级制度与压迫,它不形成一个权力的等级,而要建立一个重叠的网状系统,在其中没有任何人欺负他人,人们不会耗费精力搞权力斗争,而是致力于社会全体成员,乃至更广阔的自然界中的其他生命形式的完善。它长远的目标是基于各团体自制的去中心社会,这样的社会好像一张由千丝万缕交织而成的网,而不是一个金字塔。”[5]449这应该是全人类努力达到的境界。通过分析我们可以看到,麦尔维尔的小说《白鲸》的确表达了他的此种愿望。
[1]Cheryll Glofelty,Harold Fromm(ed.).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C].Athens and London: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
[2]Lawrence Buell.The Environmental Imagination-Thoreau,Nature Writing,and the Formation of AmericanCulture[M].Cambridge,Massachusetts,London: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5.
[3]Herman Melville.Moby Dick[M].London:Penguin Books,1994.
[4]Roderick Nash.The Rights of Nature—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M].Wisconsin:The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1989.
[5]Peter Marshall.Nature’s Web—An Exploration of EcologicalThinking[M].London:Simon& Schuster,1992.
(责任编辑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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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106.4
A
1008-6382(2012)04-0068-05
10.3969/j.issn.1008-6382.2012.04.014
2012-05-30
孙红洪(1954-),女,吉林长春人,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主要从事美国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