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南,杨征征
(苏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江苏 苏州215123)
从技术风险视角端正技术创新的价值取向
方世南,杨征征
(苏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江苏 苏州215123)
技术风险是现代风险社会的主要风险之一。技术本身的不确定性和人们对技术价值评价的局限性是技术风险产生的根源。只有从人的生存和发展尺度对技术创新做出科学合理的价值评价并采取切实措施,才能减少或规避技术风险,促使技术创新可持续发展。
技术风险;技术创新;不确定性
现代科技狂飙突进式的快速发展既使世界开始了全面现代化的进程,也开启了风险全球化的时代。德国著名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早在1986年的《风险社会》一书中就提出了风险社会的概念,试图从风险的视角反思和批判当代社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揭示风险社会已成为人类不可避免的境遇。另一位风险社会理论家吉登斯则进一步认为,风险社会中的最大风险是因技术引起的人造风险:“我们所面对的最令人不安的威胁是那种‘人造风险’,它们来源于科学与技术的不受限制的推进。科学理应使世界的可预测性增强,但与此同时,科学已造成新的不确定性——其中许多具有全球性,对这些捉摸不定的因素,我们基本上无法用以往的经验来消除 。”[1]115科 学 技 术 作 为 一 把 “双 刃 剑 ”,在 日 益 丰 富着人类物质财富并推动着社会发展变革的同时,也不断制造并产生着巨大的风险,在伴随科技进步而来的人造风险中,因技术创新而引发的技术风险已成为当代社会的主要风险源。
风险现象是社会历史现象,社会层面的风险在不同历史阶段有不同的表现形式,人类对其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历史性的变化过程。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2]76。在人类社会早期,人类还不能对自然有很好的认识,只能屈从于自然,维持着吃穿住行的最基本生存需要,自然风险是人类所要应对的主要风险。近现代以来的第二次科技革命和第三次科技革命,使得技术创新速度、创新规模、发生的作用范围都超越了以往任何历史时期,随着技术创新所带来的生态环境等问题的出现,特别是1986年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发生,对技术风险的审视已成为当代社会理论的重要议题。当代西方一些著名的社会理论家如贝克、吉登斯、拉什、卢曼等都对此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形成了当代风险社会理论,风险分析涉及了社会学、政治学、生态学、文化理论等各个层面。众多的思想家虽然从不同角度研究现代社会的新特性,但都共同敏锐地预见到风险社会的来临,其中,技术风险已经进入各类研究者的视野并将其视为现代化进程中的一个重大风险因素。
确实,科技创新已经将人类置于一个充满技术风险的时代,科学技术具有广泛的渗透性特点,已成为一种无所不在的力量,深刻影响着社会物质领域政治领域、精神文化领域,对生态环境带来重大影响。技术创新推动着技术快速发展,使人类生活得到极大改善,并在一定程度上有效解决了人类财富分配等问题,但伴随着技术的发展,技术风险也在发展,诸如核风险、化学污染风险、基因工程风险和生态环境风险等各类风险开始具有跨时空性、不可预测性和多样性,危害一旦发生,其后果的严重性可能无法估量。启蒙运动以来高扬的人的理性和人的主体性地位把技术创新推到了至高位置,人类直接地享受到了技术创新带来的成果,而没有承担损失的代价。如果技术创新所带来的风险仍然在可以控制或承受的范围内,人类可以将与其相伴而生的一系列问题视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必要代价,但是当技术的负面效应引起的技术风险问题的严重化、全球化,以致于足以毁灭人类社会发展的全部成果时,技术风险就成为全人类所要面临的主要风险之一。
人类认识的有限性和局限性以及技术运用过程中的急功近利性的特征,都导致一项新技术问世时即潜伏着巨大的风险隐患。当人们为克隆技术和转基因技术而欢呼的时候,而混沌原理却冷静地告诉人们,人类无法完全预测未来的生存环境,一些在特定条件下有很强适应优势的性状在变化了的环境条件下,可能是导致其灭亡的根据。因此,对技术予以科学合理的评估以及正视技术创新的限度等问题,也就成为需要人类认真研究和深刻反思的重大课题。
现代社会的技术创新与经济密切相连。力推创新学说的熊彼特(J.A.Schumpeter)比较早地把技术创新引入经济学范畴,把创新作为生产体系中具有探索性、创造性的技术经济活动。随着信息、网络等知识和技术的发展,学界对技术创新形成了基本共识,认为技术创新是一个从产生新产品或新工艺的设想到市场应用的完整过程,包括了新设想的产生、研究、开发、商业化生产到扩散这样的一系列活动,本质上是一个科技、经济一体化过程,是技术进步与应用创新共同作用催生的产物。技术创新过程所引发的技术风险,可概括为技术开发风险和技术应用风险两类。现代社会的技术风险发生的主要原因是新技术本身所具有的不可知性,表现为各种层次的不确定性。无论是从技术创新过程还是从技术创新实践、认知和评价相统一活动来看,不确定性根植于技术创新的每一环节或每一活动中,技术风险也就蕴涵在这些不确定性之中。弗兰克·H·奈特(Frank H.Knight)在其著作《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中比较清楚地区分了“风险”和“不确定性”的含义并揭示了两者之间的关系:“为了保持对可量度的不确定性和不可量度的不确定性所做的区别,我们用‘风险’一词来指称前者,用‘不确定性’一词来指称后者。一般情况下,‘风险’一词的使用极为宽泛,它适用于指称从不利的偶然性角度看待的所有不确定性。而‘不确定性’一词同样可以指有利的结果。”[3]211虽然奈特对风险和不确定的区分没有脱离经济学和功利主义的视角,但风险是一种负面意义上的不确定性却是不争的事实。技术风险的发生根源于技术的不可知性,这个不可知性并不是唯心主义的不可知论,而是指人类对技术的认识总是处于一个探索过程中,技术风险也有一个逐渐暴露的漫长过程。一方面,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本身存在的负面效应是技术风险的一个来源,另一方面,由于技术的不确定性使得人们对技术创新的正负效应即价值可能出现的不当评判又会进一步将技术风险加剧放大。
首先,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以及技术创新存在的负面效应构成了技术风险的重要来源。
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一方面在于技术有着无限开发的可能,另一方面也标明其风险的无限可能性在资本主义出现之前的历史时期,科学和技术的成就是有限的,而且很少与生产发生联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推动着物质生产手段的迅速改进,赋予生产科学的性质。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这样写道,资本主义“整个生产过程不是从属于工人的直接技巧而是表现为科学在工艺上的应用的时候,只有到这个时候,资本才获得了充分的发展,或者说,资本才造成了与自己相适应的生产方式。可见,资本的趋势是赋予生产以科学的性质。”[4]211随着科学的进步和技术创新的不断深入,人们逐渐发现不确定性是一条比确定性还要基本和普遍的规律,人类只能在不确定性的海洋中把握暂时的确定性。信息科学技术延伸了人类的视觉、听觉和大脑,使人从部分繁琐的脑力中解放出来,使人类社会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过分依赖现代信息技术,人的身体机能也出现各种问题;以基因工程为核心的生物技术的发展,生物制药、抗虫除草剂、转基因植物的大量应用,有效地治疗了各种疑难杂症和人口膨胀可能导致的食物短缺,但基因工程是否会引发生物品种链包括人本身基因的恶性变化,则无人可以预知;空间技术开创了宇宙时代,为解决地球上的能源、资源短缺和人与自然的协调发展开辟了新途径但太空垃圾会对太空的空间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同样处于不可预知状态……现代社会中技术创造了丰富的发展内容,同时也造成了许多负面的影响,技术越发展,技术系统越脆弱,很小的事故也能够被无限放大,引起非常严重的灾难性后果,从而使技术风险凸显和加剧。
技术风险伴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而全球化,并随着全球化的潮流不断影响并改变着世界的秩序乃至人们看待问题的方式。全球经济一体化过程使得个人、集体、国家把对经济目的的追求视为最基本的追求,技术创新成为实现经济效益的最有效途径,技术在这个全球化过程中空前地发展,在马克思生活的时代,科学就已通过与技术的结合,给资本主义带来丰厚的利润,它与技术的密切结合,构成了现代生产力的基础,成为了第一生产力:“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5]277由于世界交往密切而产生的时间和空间压缩现象,发生在某一个地区和国家的技术危险的后果不再局限于该地区和该国家,相反,影响会迅速蔓延和扩散,把其他国家和地区也卷入其中。现代社会的技术风险已经引起了众多专家、学者的广泛关注,技术的负面不确定虽未充分展现,但影响已十分明显,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并采取相应对策。
其次,技术创新价值评价的局限性导致技术风险的加剧和放大。
技术创新的不确定性决定了技术发展的多种可能性,科学技术不是一个独立的变量,如阿尔文所言“科学不是一个独立的变量,他是嵌在社会之中的一个开放系统,由非常稠密的反馈环与社会连接起来。”[6]7由科学进步推动的技术创新及其发展与社会紧密联系,但技术发展的逻辑根源于总体意义上的技术价值观和技术价值评价的逻辑。休谟最早区分了价值命题和事实命题,此后的哲学家大多强调价值不是事实这一点,认为价值依赖于人的存在,事实是即使没有人的存在也存在的客观存在。但是,对人而言的价值中的“人”,可以是个体存在的人,也可以是群体存在的人和作为类存在的人。在价值哲学中,价值的本质被最广泛的理解为主体和客体之间的价值关系,即客体与主体之间的功能与满足以及互益性的关系。不管技术本身是否是中性的,一旦和评价相关联,在实践中就必然呈现出多样性和复杂性。对技术价值予以评判的主体是人,不同的人对技术价值有着不同的理解,由于对技术予以评价的人的利益的多样性以及认识的局限性,会导致对技术价值评价的见仁见智现象,出现技术价值的积极与消极的两重性,使技术价值评价存在着一定程度的局限性。
其一,专注于功利价值而忽视伦理价值以及生态价值的技术价值评价,导致技术价值评价范围的局限性。
伴随着技术在社会中主导作用的增强,功利主义的技术价值评价占据着主导地位。在工具理性的主导下,技术被当作中性的纯粹工具,技术创新将经济利益最大化作为终极目标,片面、单一的技术创新观表现为对自然无限度的索取,人口爆炸、能源危机、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等都隐藏着技术工具理性主义膨胀的恶果,破坏了人与自然的和谐,激化了人与社会的矛盾。经济利益的最大化使得人们忽视了技术创新的生态价值、人文价值和社会价值,引起了人与自然以及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冲突。恩格斯严厉地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于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7]519当代频发的自然灾害,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们利用技术对大自然展开无限度的征服,自然灾害很大一部分源于技术风险。
其二,专注于某个或某几个环节的价值而忽视整个过程的价值的技术价值评价,导致技术价值评价时间的局限性。
技术创新是一个十分复杂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的风险主要包括:技术开发的风险和技术应用的风险。第一种风险,源于人们对于技术本身的认识关系到技术研究者的认识水平和职业身份,不冒风险就不能取得成果,而成果可能蕴涵着更大的风险第二种风险,主要是技术应用过程和应用后可能产生的风险。有些技术风险与技术本身并无必然的联系,如生化武器、网络犯罪,这些风险以技术为载体,需要用伦理、法律加以规范和限制。恩格斯早在1845年在爱北斐特的演说中就提到:“我们生活在一个自由竞争的世界里……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每一个人都在单枪匹马地冒着风险工作,每一个人都在竭力使自己发财致富,根本不理会别人在干些什么。这样就谈不上合理的组织,谈不上分工。相反,每一个人都想超过别人,都想寻找一个好的机会来谋取私利,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致去想一想他自己的利益和其他一切人的利益实质上是完全一致的。”[8]602现代社会造就了高度发展的以技术或工业为基础的社会生产力,产生了组织和分工,社会分工的加剧,使得不同人群和集团围绕利益而展开的竞争也日益加剧,人们最终只能在各种创新特别是技术创新中寻求解决之道。涉及技术风险的评估时,由于新技术后果发生的滞后性和不确定性,风险和收益会在评价过程中失去平衡。西方发达国家已经享受了并仍在享受着技术创新所带来的巨大利益,会更关注技术创新带来的社会性风险,而发展中国家和更多的不发达国家,基本的生活需求还不能保证,很难将对技术风险的认识以及对于技术风险的防范内化在技术应用的过程中。
其三,专注于代内价值而忽视代际价值的技术价值评价,导致技术价值评价的历史局限性。
当代技术风险中存在着一种难以估量的风险即人类自身生存和发展的风险,这个风险不仅是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威胁,而且更多表现出人对人自身的困惑,特别是20世纪后化学、生物学、基因工程等学科的推进,技术从根本上进入了改变物质根基从而人为地“生存”的物质时代。这些新技术的发现在让当代人欣喜的同时,又不由地对下代人的生存与发展引发惶恐不安,比如克隆技术、转基因技术,对于这些日新月异的新技术做出科学合理的价值判定尚需要假以时日。这些新技术的未知性和复杂性,其使用产生的后果并不能在一个时代就能预知。如果对于这些新技术的运用只考虑代内价值而不考虑代际价值的话,就会出现代内价值与代际价值之间的鸿沟,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把人这一物种的生存与发展推向前所未有的高风险境地。
技术风险的全球化趋势,使得社会各界都开始关注技术创新的价值评价问题。由于技术中性论未能很好地认识到技术是自然属性与社会属性的统一,导致了一系列问题,也推动人们逐渐由技术中性论转向技术负荷价值论。技术负荷价值论主要有技术决定论和社会建构论两种理论,这两种理论都坚持技术的价值属性,在技术如何负荷价值、具有怎样的价值等评价问题上有着不同的看法。这些理论都具有一定的技术价值评价的合理性,但是,由于主客二分的思维方式作用于技术价值评价,会极大地强化技术的功利价值,很难将人的生存与发展作为技术价值评价的根本尺度。而这恰恰是技术价值评价的最为根本的方面。“自然科学往后将包括关于人的科学,正像关于人的科学也包括自然科学一样:这将是一门科学。”[9]128马克思的重视和突出人的价值的技术价值观为科学合理的技术评价提供了方法论指导。技术从根本上说,是人的现实的和历史的生存与发展方式的基点,技术价值蕴含着人的价值,技术发展和人的发展是一个相互作用的统一过程。马克思钟情于技术的发展与创新,肯定技术对人类社会产生和发展的决定性的作用,但马克思本人并非绝对的技术决定论者,他十分关注社会因素对技术发展的制约作用,认为科学技术的发展和人的发展是一门科学。因此,对技术的价值评价需要遵循马克思的观点,把握人的生存与发展的价值尺度,坚持历史性原则、主体性原则和人性原则的辩证统一,兼顾技术价值和人的价值、技术发展和人的发展。
技术实践活动是体现人的本质和创造性的对象性的活动,马克思认为:“人通过自己的外化把自己现实的、对象性的本质力量设定为异己的对象时,这种设定并不是主体,它是对象性的本质力量的主体性,因此这些本质力量的活动也必须是对象性的活动。对象性的存在物客观的活动着,而只要它的本质规定中不包含对象性的东西,它就不能客观地活动。它所以能创造或设定对象,只是因为它本身被对象所设定,因为它本来就属于自然界”[9]167。技术这一实践活动改造自然,自然也就必然蕴含了人的本质力量和社会力量,人通过实践活动建构属于人的世界,技术是手段,人的存在才是目的。康德高扬了人的主体性,但他的“人是目的”的命题蕴含了道德神学的预设,马克思则通过作为人的存在方式的实践活动说明了人的存在和发展。人的发展和技术的发展作为同一个过程,是一个开放的体系,在现实的历史过程中,人们对技术价值的评判经历了从工具理性到价值理性再到社会理性的过程,这是人的价值评判的不同阶段,但同时也是价值评判的不完全阶段,并不是所有的经济价值或者说效用、有效性都构成价值,只有技术价值和人的价值相统一,才是技术创新所追求的真正的价值之所在。“工业的历史和工业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对这种心理学人们至今还没有从它同人的本质的联系,而总是仅仅从外在的有用性这种关系来理解。”[9]127这个外在的有用性在现代社会中又变现为不同的价值异化形态,我们需要在纷繁复杂的价值异化形态中去把握人的本质和人的价值,寻求一个价值共识。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人类的交往关系日益密切,相互依赖程度日益加强,交往手段日益高科技化,在这种情况下,技术风险已经转化为群风险、类风险和面向未来的风险。现实的技术风险的评估体系虽然是从不同主体的不同立场出发,有着和功利主义同样的逻辑基础和逻辑层次,但是,因技术风险引发的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危机也开始成为转机萌生的重要信号,推动着人们走出技术创新单向性建构的胡同,去深刻反思新技术在人类发展历史中的得失,走向技术价值和人的价值统一的崭新征程。
人类依靠技术创造着人化自然,满足了自身需求,自然的发展和人的发展是一个双向建构的过程技术的现代性后果使得人类社会高度依赖技术化机械化。一个按钮就可以在刹那间毁灭一个民族却难以在短期内恢复它。当代社会的技术风险是一种对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家园和人的本质构成全面威胁的“类性风险”,它产生的症结在于:单纯强调技术创新和强调人的创造力,而不是更多地追求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单纯强调人的理性和创造的无限性而忽视了人的精神世界的内在提升。人与自然的关系正在走向失衡,技术发展所带来的生态恶化环境污染等使人类面临着严峻的生存危机。人类应该自我反省技术发展背后的社会关系,反思技术实践与发展方式。马克思在论及人与自然关系时指出:“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它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身体。人靠自然界生活。这就是说,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不断交往的、人的身体 。”[9]95人 是 目 的 ,人 自 身 也 是 人 化 自 然 中 的 一 部分,人的生产同自然的生产一样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其中作为人的实践的技术发展史也就是人类社会发展史,是一个动态演化的历史过程。技术发展与人的发展的统一就是要求技术的经济价值与文化价值的统一、物的发展与人的发展的统一。吉登斯曾指出现代社会的技术发展建立在对专家、条约、制度等抽象存在物的信任关系上,这是一种非面对面的间接信任关系,它把人的情感等感性因素从中排除,出现人的不自由不全面发展的严重异化现象,在这样的状态下极易造成极其可怕的后果。技术高度发展而如果没有人的高度发展,也许就是人的小小的失误、一个按钮,就可以发动一场战争,杀死无数生命个体。技术风险意识是人的本质的表现,是人类的自我反思批判,也包含了人类对自我的理解。人是唯一能够自觉意识到自己生命活动的生命存在,马克思指出:“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这种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他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这不是人与之直接融为一体的那种规定性。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是对象。”[9]96风险意识特别是技术风险意识的内容和具体表现,与人对自身的理解、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认识、人对人与社会关系的认识有关,而这些归根到底都与人的发展状态有关是人的异化到非异化,不完全发展到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
随着历史日益成为世界历史,个人、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越来越成为不可能,人们对技术创新的认识也从局部认识走向了总体或者说整体的认识技术风险的全球化推进着不同价值观的交流和对话,也推进着公共价值诉求的形成,推动着技术价值与人的价值的统一、技术发展与人的发展的统一面对技术风险全球化的现代性问题,从人的生存和发展尺度合理评价技术创新,必然会瓦解资本的逻辑和人对物的依赖关系,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从而为技术创新可持续发展提供坚实保障。
[1] 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本 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
[2] 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M]//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 弗兰克·H·奈特.风险、不确定性与利润[M].安佳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6.
[4] 马克思.资本论[M]//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下).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
[5] 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M]//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 伊·普里戈金,伊·斯唐热.从混沌到有序[M].曾庆宏,沈小峰 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7] 恩格斯.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M]//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8] 恩格斯.在爱北斐特的演说[M]//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9]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Technology risk is one of the major risks in modern society.The uncertainty of technology itself and the limitedness of people’s views on the value of technology are the causes of technology risks.A sound judgment on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in light of people’s existence and development can help reduce or avoid risks and promote the sustained development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A sound judgment of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echnology risks
FANG Shi-nan,YANG Zheng-zheng
N031
A
1671-511X(2012)05-0018-05
2012-03-30
国家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项目“《马克思恩格斯文集》中的生态文明思想研究”(11AKS001)成果之一。
方世南(1954-),男,江苏张家港市人,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当代中国政治生态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