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旺盛
对于任何一门学科的教学而言,“为高效”都应该贯穿于教学的整个过程之中,但同时语文教学中的“伪高效”也应运而生,主要表现在伪问、伪补、伪读、伪品四个方面。每个教师都应该从“伪高效”中反思“为高效”的缺失,去伪存真,让真正高效的教学种子扎根于教育实践的沃土里。
提问是最常用的课堂教学手段之一,是教师提高教学效率的重要方法和师生会话沟通的主要途径。它既是一种言语行为,也是教师启发学生,打开思路,开发智力的钥匙。但是,时下的语文教学似乎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由传统的“满堂灌”发展到了现在的“满堂问”,支离破碎的、毫无意义的师生对话充斥着我们的语文教学课堂。有人曾统计过几节公开课,一节课短短的45分钟,教师的提问就多达五、六十次,平均一分钟不到就提出一个问题,问题的质量也就可想而知了。
课堂提问要精心设计,体现价值;课堂提问也要把握时机,要遵循“问于当问”的原则。那些随意提问、“为问而问”的做法,充其量只能是“应景”。
问要有价值。概括地说,语文教学的课堂提问主要有两大功效:一是围绕所学内容的重点和难点,通过提问,以帮助学生加深对所学内容的掌握;二是通过提问,来启发、扩张学生的思维,增加学生思维的深度、扩大学生思维的广度、锻造学生思维的强度。像《卖炭翁》中的“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这样看似前后矛盾的一句,就值得去问,因为一问一分析,学生就能理解为什么卖炭老人“衣单但希望天寒”的矛盾心理,就能触摸到文章的主旨和作者的情感,这就是提问的价值!
问要讲时机。古人云:“不愤不启,不悱不发。”提问要选准时机,启愤悱之际,问在矛盾之时;若不论时机,随意发问,是难以取得良好效果的。虽然“学起于思,思起于疑”,但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促进学生的思考,只有在教学的重点、难点、疑点、新旧知识的连接点、学生认识矛盾的焦点等“节点”上设计有一定思考价值、难易适度的问题,才能有效地促进学生的思维。有教师在讲授《背影》伊始就提问“文章写的是谁的背影?为什么要写背影?”,应该说,这样的提问应该是有一定价值的,但遗憾的是,提问的时机错位了,因为“为什么要写背影”关乎文章的主旨、情感和写作技巧,不是学生在进入文本的起始阶段就能解决的。
语文教学要守住语文的“一亩三分地”。而现在的语文教学却多了一点东西,多了一点语文之外的东西。因为提倡“语文学习的外延和生活的外延相等”,因为强调“大语文”的教学观念,因为新课程标准提出了“综合性学习”的理念,所以,在当今的语文教学中,资料的补充、内容的拓展与延伸泛滥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只要和文本教学稍有关联的内容,教师都想方设法“牵引”进语文课堂。或许是为了提高学生的综合素养,或许是为了丰富语文教学的内容,很多教师将大量的非语文元素源源不断地搬进了语文课堂,结果造成语文教学“肥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己的地”。
对于这种现象,有人很形象地称之为语文教学的“红杏出墙”。
语文教学当然需要资料的补充,语文教学也不能就文本论文本,还需要对教学内容进行适当的延伸和拓宽,但凡事过犹不及,实施时既不能盲目,也不能因循守旧,而要视具体情况“补于当补”,既要适度,也要适时。
补,要适度。语文教学中相关资料的补充、教学内容的拓展延伸,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以外养内”,为的是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和掌握课内所学,并最终形成能力,因而要以适度为原则,不能本末倒置,冲淡主题,更不能泛滥,从而导致主阵地“失守”。
例如学习文言名篇《出师表》,如果学生了解了当时魏、蜀、吴三国局面,如果学生对三顾茅庐、隆中对、白帝城托孤等历史史实有所了解,如果学生对后主刘禅昏庸无能、宠信宦官知晓一二,那么理解“亲贤远佞”的文章主旨也就容易得多。而这些内容,就需要我们去“补”,但又不能滥,不能毫无节制地将这些资料的补充演绎为另一版本的“三国演义”。这其中,起关键作用的就是“适度”二字。
补,要适时。所谓“适时”,就是要善于抓住时机,相机引入。换言之,要“补”在学习的重点、难点、疑点等这些节骨眼上,要“补”得恰逢其时。例如在学习关汉卿的《窦娥冤》时,学生对窦娥用“望帝啼鹃”的典故来表现自己的冤屈很不理解,因为根据文中“望帝,古代神话中蜀王杜宇的称号。传说他因水灾让位给他的臣子,自己隐居山中,死后化为杜鹃,日夜悲鸣,啼到血出才停止”的注释,似乎看不到所谓的冤情。的确如此,教材曲解了典故的来源,客观上造成了典故与所要表达的意思指向的不一致,形成了学生学习的疑点。但正是这一疑点,给了我们“补”的时机。这时候,教师就要相机补充袁珂先生编著的《中国神话传说词典》中所记载的那则能鲜明表现冤屈之深的民间传说,帮助学生解决疑难,更好地理解文章的内容。
我们始终认为,语文课应该常闻琅琅读书声。朗读教学是语文教学的传统手段,琅琅读书声也是语文课堂的重要特征。语文课程标准明确指出,在语文教学中应鼓励学生多诵读,在诵读实践中增加积累、发展语感、加深体验与领悟。语文教学中的朗读,是学生搜集处理信息、感知并理解课文、提高语言表达能力、发展思维、培养想象力、获得审美体验的重要途径。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其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但是,如今语文教学中普遍存在的现象却是,朗读似乎是小学的“专利产品”,年级越高,读书声也就越稀,尤其是高中阶段,“安静”似乎成了语文课堂的主旋律。尽管偶尔能听到一点读书声,但究其实质,则多半是“应景”,因为在有些教师的心目中,语文课如果没有读书声,总感觉似乎少了点什么。
语文教学要鼓励多读,当读则读;但也要“读于当读”,不能“为读而读”。
“读于当读”,首先是朗读的内容要选择。“朗读是个筐,不能什么都能往里装”,内容不加筛选、随意性太大,是目前语文朗读教学中比较突出的现象,诗歌、散文要朗读,记叙文、议论文要朗读,甚至说明性质的文章也朗读,这样的朗读是一种泛化,漫无目的,自然也就失去了朗读的价值和意义。
形式永远服务于内容。朗读教学需要语文教师“放出眼光,运用脑髓”,要善于发现并抓住文本的关键处、精彩处,要适合、适当、适时,是为“当读”。
“读于当读”,其次是朗读的层次要清晰。朗读要由“言”而“文”,要先入情,再入境,循序渐进、层次清晰。因此,朗读教学既可以是“学前读——学中读——学后读”,也可以是“初读——细读——品读”,还可以是“泛读——精读”等等。
总之,“三分文章七分读”,朗读不仅是一项教学活动,更是一门教学艺术,是语文教学中不容忽视的环节,理应引起我们的重视。
有人说,品味一句话比上网6小时更有价值和必要。这句话用于语文教学,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因为语文教学中,最能体现“语文味”的教学手段之一,就是“品味”。
肖川教授说过:“完美的教学必须具备两个不可或缺的要件,那就是深刻与真诚。”而语文教学要想做到深刻与真诚,就必须带领学生对文本加以品味。
品味,是语文教学的真谛;品味,让语文教学多了一份思考。刘勰的《文心雕龙》中如是说:“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而入情。”可见,品味是语文教学的起点,是走进文本、感悟文本的关键。
但是,如今的语文教学,整体把握的多了,局部揣摩的少了;为考试而教的浮躁的急功近利多了,静下心来对文本深入探究的品味少了。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多媒体在语文教学中的运用泛滥成灾,以形象替代思维,以直观置换品味。有教师在教学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时,干脆直接用多媒体将诗歌中的“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等内容转换成了一幅幅优美的画面。说实在话,画面确实很美;但是,美则美矣,却没有了诗歌的韵味和意境。所以,当我一见到眼前出现的这些优美的画面时,我的第一感觉是,这是对语文教学尤其是诗歌教学的扼杀!
因为我始终不相信,就凭那“夕阳下的一棵柳树”的画面展示,学生就能够理解“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的意境和作者蕴涵于其中的情感;而我又始终坚信,像“夕阳中的新娘”的“康河边的那棵柳树”应该而且也只能存在于教师和学生的心中,需要动用我们的想象和思维,需要我们反复涵咏和品味,然后才可以映现于脑海中的。
品,强调预设;品,关注生成。语文文本教学中,值得品味的地方很多,语言可以品味,形象可以品味,意境可以品味,情感可以品味。如此,余秋雨《道士塔》中的“我好恨”值得“品”,朱自清的散文《绿》中作者将梅雨潭的“绿”称之为“女儿绿”就值得去“品”,《史记·高祖本纪》中“沛公——汉王——高祖”的行文称谓变化也值得“品”,《群英会蒋干中计》中“蒋干中计是被动还是主动”更值得来“品”……而这些,正是语文教学中的“当品”之处,都值得我们静下心来仔细玩味、举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