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美玲[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 广州 510520]
作 者:高美玲,就职于广东工程职业技术学院,主要研究方向为现当代文学研究。
张爱玲女士是近代中国文坛著名的女性作家,她的小说创作为中国的文学发展历程涂上了一抹浓厚的色彩,是其中熠熠生辉的重要组成部分。张爱玲小说中的文学世界可以说是一个女性的世界,她描写女性,谈论女性,思考女性,这代表了张爱玲为现代女性文学创作所营造的一种女性意识,是基于男女平等所表达的渴望,她的女性意识并不意味着要超越男性,要在男性的手里夺回话语权的片面女性意识,而是要求在男女两性进行平等对话的人生观。张爱玲思想中的女性意识区别于冰心的博爱心理,也有异于丁玲的冷峻意识,更多体现了对于男性主导权的挑战,对于男尊女卑观念的否定和抗争,同时又对女性生存状态进行了程度不同的否定,但是张爱玲女士受限于自身思想层面和思维空间的限制,她的女性意识又是存在一定的匮乏性的,因此,许多读者和专家在赞扬张爱玲思想中的女性意识时,也提出了许多相反的意见。
女性意识通常指的是,在人所能够自主的意识状态下,注重女性角度的认识和感受,以女性的意识为前提,来抒发不同于男性视角的情感认知,脱离于以往男性的主导控制局面,反而对男性思想体系进行一定的分析和探讨,构建出具有女性思维特色的认知和经验体系,并且在以男性为主体之外发展边缘女性文化,建立起女性文化体系,以女性特有的世界观和人生观为指导,通过她们的感受方式和描述方法来记录事物。
从某种程度上说,成熟的女性意识体系是完美地融合了性别意识和人的意识的成果,它往往是感受男性文化下人们的生活状态和精神面貌,试图构建新型的能够促使人性得到更自由更长远发展的女性文化。女性意识在同男性意识进行对抗的过程中,女性作家经常会轻易地放弃自身原本的立场,失去性别的自我认知,从而服从男性文化的领导,融入男性意识的范畴之中,这样的现实使得女性作家的女性意识发展面临巨大的困难和挑战。
张爱玲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那个时期的旧上海是中国最早进行对外贸易的通商口岸之一,中西双方所创造的繁华景象是那个时代上海的缩影,上海也是中国城市向现代化发展的典型代表,时代的竞争和发展使得上海能够形成多元化开放的城市风貌,能够容纳多样化不拘泥不保守的新型思想,这点在文化创作上,体现得尤为明显。那个时期的上海人,已经逐渐抛弃了旧式精英文化者所注重的忧患意识,转向了现代化的市场海派文化。商业贸易的发展使得文学能够成为一种常见的谋生手段,现代化印刷技术的发展,也为上海的文化传播提供了便利,培养了一个繁荣昌盛的文化品读市场,贴近民生的文学创作取代了以前的正统文化,上海的知识分子坚持自身的世俗文化立场,不再进行圣人英雄崇拜,真正的注重于人民生活和市井哲学的研究,这样的文化环境为张爱玲思想中的女性意识提供了良好的温床,使得她能够展开长远眼光,冷静地审视生活。历史的变革期、女性地位的提升都为她的文学创作提供了灵感和素材,而在世俗商业文化背景下体现的人性缺失能够让她进行最直接的接触和研究,在上海这个传统和现代融合的城市,张爱玲能够更容易更直接地进行文化创作。
张爱玲的家庭环境也是促使她思想中女性意识形成的重要因素,张爱玲的母亲是一位具备一定现代思想的女性,由于忍受不了丈夫的各种恶习而选择了离家出走,用自身的独立行为表达了女性自强的尊严,这样的童年成长经历和母亲树立榜样作用,对于张爱玲日后女性意识的培养有着很重要的影响。
张爱玲的母亲由于环境和家庭原因并没有对少年的张爱玲进行抚养工作,张爱玲是由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仆照料长大的,由于母爱的缺失,在根本上使得张爱玲缺乏安全感和依赖感,在没有与母亲同住前,张爱玲对母亲的爱非常渴望。在与母亲同住之后,原来张爱玲心目中高贵美丽的母亲摧毁了她的尊严,也摧毁了张爱玲对母亲无尽的爱恋和崇拜,使得张爱玲在以后的人生阶段,难以对人性有着彻底的信任。她对于人性始终都持有不可磨灭的怀疑态度,尽力让自身保持一种置身世外的冷漠状态。而张爱玲的父亲,是那个年代受到封建遗毒的典型代表,挥霍祖上留下的家产,坐吃山空,而且在外花天酒地,完全不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这样的父亲形象,显然不可能为张爱玲的成长起到榜样作用,他甚至因为张爱玲到母亲家里住了,就对她进行一顿毒打,把女儿长期关在地下室,不闻不问。张爱玲自小生活在这样冷漠自私的家庭环境里,认识到父母双方的人性缺失,使得她很早就懂得人情世故,在意识到自己早熟的意识之外,更加形成了她对于外部世界冷静旁观的态度。而且张爱玲天分卓绝,性格内向,也使得她过早地看透了人生百态,能够以一种深刻的视觉角度,对于人性进行审视。
在张爱玲的小说创作中,她经常通过描写男性角色的猥琐、丑陋等特征来对男性主导性表现否定。在中国的传统文学模式中,男性是强壮有力的代表,相对于女性是处于绝对领导地位的。在男性和女性共同构成的社会生活体系里,男性的先天优势保证了其权威性和话语权,然而在张爱玲的思想层面和小说创作中,这种男性权威地位被作者彻底化解了。
在张爱玲小说中最具代表意义的应该是《金锁记》里的男性角色——姜二爷,姜二爷虽然生于一个富贵的家庭,但是却带有先天的生理残疾,“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看上去还没有我那三岁的孩子高”。在《茉莉香片》中,描写聂传庆“发育未完全”,“畏葸的阴沉的白痴似的”,这些男性毫无疑问都是构建人类社会的基本元素,但是读者从这些人物形象上完全找不到一点男性崇高伟岸的影子,这些男性角色由于自己生理残缺的现实而造成了生活状态的不完整,作者在一定程度上讽刺了他们所代表的男性权威社会形态。而且通过对于他们形象缺失、猥琐、丑陋特性和男性所占据领导地位的显示对比,能够加深读者的感受认知,给予他们深刻的印象,让读者能够认识到现存的男性权威社会并不是一个完善的体系,在其中存在有很多的人性丑陋面。以这样的方式,张爱玲浓烈地表达了对于男权社会的不满和反抗,流露出了女性强烈的独立欲望。
在张爱玲的文学作品内,男性角色的人格品德也往往是不完整的,他们基本具有懦弱、无能的特点。比如《沉香屑·第一炉香》里面的乔其,这个人物毫无毅力、毫无深度、游手好闲、挥霍家产,完全不懂得自律自省,完全是社会的败类渣滓。像《金锁记》里面的曹七巧,毫无人性、残忍至极,因为金钱和性欲的强烈影响,杀死了自己的一对儿女。
在对于女性的人文关怀方面,张爱玲过于侧重于女性群体所受的压抑和迫害,以及她们自身愚昧落后的思想方面。张爱玲认为,在男性主导的社会背景下,女性的生活往往都是受到压迫的,她们在社会中处于彻底的服从和附属地位,会被抢劫,会被欺侮,会被虐杀,是从生理和心理全方面受到屈辱。
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倾城之恋》里面的白流苏,白流苏离婚已经有了将近十年,却还是被逼回已死去的丈夫家当寡妇,是由于封建思想的遗毒所迫,而且白流苏家族的兄弟无能,在赌博中输掉了家里的所有财产后将白流苏赶出了家门,白流苏得不到尊重是因为她“得不到异性的爱,也就得不到同性的尊重”。由于女性在男性权威文化全面普及的社会环境下,张爱玲认为时代对于女性的虐杀和压迫必然会导致女性整体思想的落后和盲目,从而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和意识。张爱玲在思想中对于女性关怀是强烈的,然而这种人文关怀却又仅仅停留在她们所受到的压迫表面,未能从更深度来剖析女性意识缺失的原因,没能探索出一条女性觉醒的正确道路。
张爱玲对于女性意识的探究完整体现在了她的文学创作上,无论是对于男性的抨击和女性的关怀,她始终都保持了自身的冷眼明视的立场,她以社会现实为基础,通过自身的敏锐触端开辟了全新的女性写作视角,对于女性意识的觉醒有着一定的推动作用。
[1]潘华凌,李菊花.殊途同归 神交与往——伍尔夫与张爱玲的女性意识比较研究[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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