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蛰而皆惊——我看宗岱先生

■ 皮祖政

十多年前，正斋自常德往来湘潭。所以客居湘潭者，起因虽是为了那个三生石上裂出的一枝海棠，或许更多的属意，倾斜到了此地的钟灵毓秀上面。在这里，正斋有幸识得了因语言进步而被劫，之后复被所谓“政策”宥宽因以自号“宥翁”的周宗岱先生。正斋在湘潭呆够了三年，三年间，正斋每每就书画篆刻的诸多问题请教先生，所得所获自不待言。诚然，正斋为人待人持有一定立场与观点，对于那些出身富贵，道路平坦且能取得一定成就的人，正斋能行注目礼，而对于那些从白屋出来，经历坎坷饱受苦难而又达到一定学术与专业高度的人，正斋敬佩之中复含敬畏！正斋看多了的，没有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呢？

2000年，正斋客居到了长沙。概言之，正斋的小妹到长沙发展，正斋也随之来，吃住都不用操心，实有精力读书、写字与访友。稍后，宗岱先生也到了长沙，印象中他住的是由朋友提供的长沙邮政所属，地处马王堆一带，面积不大、没有电梯且高高在上的一个房子。其时，周夫人刘冀湘老师尚未退职于株洲师专图书馆，是以只能在周末来长沙陪伴先生，终日在先生脚边绕来绕去的便是一个名叫“懵懵”的狮毛狗子，这个狗子是只灵犬。正斋呢，亦不时登门讨扰，读先生字画、文章，陪先生喝点小酒。而那个“懵懵”，每每见到正斋造访，必定合起前掌以作欢迎状，此乐何乐焉！

老而弥坚更具情怀的宗岱先生在长沙住不多久便到了株洲，因为尊夫人在那里啊，宗岱先生诚是一颗痴情的种子！于是，正斋也有借便到株洲探访看望先生！有一次正斋在株洲与朋友小酌，微醺的正斋向朋友们谈起宗岱先生的书、画、印及文字，且有美学观念指导实践，并比拟于浙江的余任天或有过之，朋友们异口同声皆曰不可能，正斋却是坚信且独持己见的！正斋也甚喜欢宗岱先生刊发在《三湘都市报》的文章，他专栏的那些有着梁实秋笔墨意味的散文，行笔萧散复含秋水，正斋关注着，那一段时间每期都买来读。

夫唱妇随的比翼齐飞，刘老师与宗岱先生在几年前回到了湘潭，虽然住的仍是以前那个逼仄的房子。对于钟爱画画的宗岱先生来说，画画的需求是大于一切的，有着刘老师全心全力的支持，宗岱先生因室制宜自己设计了画案，装有葫芦滑轮可以平铺竖立调节升降与摆桌吃饭，房子虽小但它是家，正斋领会的是和美的温馨与温情！湘潭这块沃土，正斋便又常去了，仍然读先生的字画文章，陪先生喝点小酒。宗岱先生每对正斋说：在家里吃饭，干净、卫生，还是夫人太太亲自下厨，要好朋友才留在家里吃饭！

几年前，宗岱先生应邀携夫人到南京太平天国博物馆举办中国画个展，反响强烈。正斋没有前往，也没有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宗岱先生毫无怪意，凯旋后电话让正斋到湘潭来，喝点小酒聊聊天。哪料想是宗岱先生展览社会效益良好，封了一个红包给正斋，还送了展品中仅有的一对六尺屏条花鸟的一条，另一条为南京太平天国博物馆馆藏。正斋没有矫情，二物都收下了。不为物役的宗岱先生极尽对正斋的支持与关爱，齐白石说知己有恩，正斋有说宗岱先生啊！

2008年，宗岱先生应邀携夫人在北京国家画院办了一个中国画个展，观展的人、参加宗岱先生中国画学术研讨会的专家、学者、批评家、画家该来的都来了，不想来的人也来了。不想来是因为到北京来做展览的画家实在太多太多，大家们各自自以为是而且事务烦扰，可宗岱先生的画展他们不能不来啊。这些展览研讨的资料信息，基本上都收录在了湖南书协评论委员会主办的《江上清风—书画评论》刊物之周宗岱中国画国家画院展专辑里。蒙宗岱先生不弃，这个专辑的编排，正斋全程参与。

之后，宗岱先生在长沙湖南美术馆的《周宗岱晋京返湘汇报展》，打动了许多搞艺术的人。展厅里，逡巡往复的张锡良先生有意转托正斋告宗岱先生，要用其书法精品交流宗岱先生的画作小品，宗岱先生自是乐意。正斋亦藏有一本册页，先由张锡良先生小行楷书写，复以小楷补题，再由宗岱先生以画穿插，最后锡良先生观画又题，难得如此惺惺相惜书画合璧。宗岱先生之于正斋，总是有求必应的。

也蒙宗岱先生不弃，宗岱先生当面与电话多次言说正斋要学画画，有那么好的石鼓文书法线条不学画画可惜了，吴昌硕的石鼓文笔墨其实就是为画画准备的，他虽然很晚才学画，然卓然大家。正斋常说要拜宗岱先生为师习画，宗岱先生回答说：皮老弟，你拜我为师搞么子咯，我们还是做朋友好些。有了那个关系不好说话。你要看得起，拿画来给我看就是，我是知无不言，还有酒有饭招待！这，自是宗岱先生的“青眼看人万里情”啊！因为此，正斋有打油诗，曰：挥春未必是家计，周公昨夜话南皮。若得燃鼎檀松下，振铎便到凤凰池。

2011年10月，周宗岱先生中国画新作在娄底麓山美术馆展出，正斋陪同宗岱先生与刘老师到了展场。这个展览，让娄底喜爱并关注宗岱先生书画艺术的藏家们既惊又喜且措手不及，美术馆方贴出的宗岱先生书画作品价格比展前翻了一番。当然，水平高造诣深才是硬道理！展后有人直言，周宗岱先生此次中国画展是娄底市到目前为止，水平与格调最高最好的一个展览。诚哉斯言也！

长沙练霄鹤先生精鉴赏、富收藏，手眼所过古代名迹不计数目，与宗岱先生知音。曾对正斋说：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有全国书学研讨会，宗岱先生从湘潭带队来，四十多岁的他座中发言，意气风发好不潇洒啊！断言周宗岱先生中国画作品“花鸟谋生，山水传世”，诚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