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霞芬
文曲戏是从“灯戏”座唱于民国初期沿革而逐渐搬上农村草台的。它的剧目由说唱形式衍变为舞台表演。初期除即兴创作外,便是艺人偶尔进城观赏汉剧,模仿、学习,以丰富自己的表演形式和内容。
解放后,当时的武穴县委组建了专业文曲戏剧团,经过历届艺术人才培训,培养了一批文曲戏的专业演员。但如何体现文曲戏剧种的表演特色并形成地方风格,这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肩上负有重任。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戏剧品种的繁荣,电视等媒体的普及,使得不同剧种之间彼此学习和融合,仅传统戏剧《陈妙常传奇》中的《秋江》一折小戏,就有京、昆、汉、越、川等剧种。虽然故事雷同,但其表演风格各具特色。
我初学的《秋江》(文曲戏名《云楼·追舟》两折连演),是导演按京剧、汉剧套路进行编排的。几年来,我在舞台演出实践中,老感到没文曲“味”儿,而观众亦有“似曾相识”之感,于是我就按原剧的《云楼·追舟》在表演上作了一番探索:把云楼中的陈妙常以青衣行当应工——因她受清规戒律约束,沉稳自重,在晨钟暮鼓与青灯黄卷的寂静中,又泛起一腔幽怨和无奈。一位遭遇战乱而投身庵堂的少女,借笔抒怀,偶尔暗自写下怀春的诗句,夹在经卷中就百无聊赖地打起盹来。恰巧书生潘必正此时游逛云楼,见妙常沉睡不便打扰,随手取书翻阅,竟发现卷中夹有隐秘诗句,读诗动情,一股爱慕之情燃烧起来,于是就有了这场“偷诗”、“索诗”、“互探”、“定情”等回旋、转折的喜剧。
我在台上扮演陈妙常,醒时发现潘必正只身进入禅房,觉得有些唐突,羞涩中略含嗔,不冷不热地想打发他出去。怎知书生妙语如珠,暗中提掇她诗中的隐秘,引起妙常一场惊慌,从寻笺到索诗等经历了一系列的感情波折。我把握住青衣行当的不温不火,循序渐进地把握了表演分寸。当书生直露他一片痴情和对天铮铮盟誓时,妙常这才羞涩沉吟,微启朱唇点头示意,挽袖轻搀……
文曲戏《云楼·追舟》的剧本提示中动词较多,我就以花旦扮演,如妙常出场便唱:“走走走,风又大,雨又狂,鞋又尖,足又小,一步当作两步走,两步当作一步行,紧急走,快步行,匆忙来到秋江河边,呐呵,呐呵,依呀咳……”此时她是路遇暴风雨上场,泥泞路滑,她一边拭汗抹水,一边手持云帚,连唱带舞的一套身段、水袖、踮足、蹉步等程式,以示风雨兼程;又前顾后盼,找寻船只,同时担心庵主派人追上来。喊叫三声“艄翁”掌握三个层次:一、先低,怕后面追寻的人听见;二、下到河坡后高;三、见无人应声,再高喊“艄翁呃”……
长期以来,扮演艄翁的搭档是我们剧团的书记、团长徐善坚老师,他诙谐幽默,更善即兴表演。我俩配合默契,根据文曲戏的特色,琢磨出一套乡土风情的俚俗文化展示在舞台,常常收到可取的效果。特别是陈妙常和艄翁的对话,表演表现为三个“随意”、三个“在意”和一个“追”的直线展示:一、当得知艄翁的鱼划子能追上相公的船时就随意说出“多把银钱”,随意中有迫切。二、艄翁问她尊姓时,她随意答出“姓陈”,还接连说了三个“陈”字,表现她初次乘船不懂得船家忌讳的稚气。三、当问她年庚多少?又随意说出“十九”。艄翁逗乐地说二人“同年”时,她随即在意地说“同不得年”;艄翁故意装聋把“年”说成“船”“:同不得船那就将船打转啰!”她又在意地急忙改口“:同得,同得!”在妙常刚上渔划子时,艄翁逗她说要回家吃饭,她怕耽误太久急忙“在意”地掏银子给他饭钱。
陈妙常的整个表演是在展示一个“追”字,航行中与艄翁同览一路水上风光,甚至闯过激流她都不在意,只是站在船头,遥望远方,窥寻心目中的潘郎船只。
霎间,遥望远舟上似见她熟悉的身影时,禁不住脱口高喊“:潘郎!”一个差点失足的身段,又回头对艄翁频示谢意地说“:赶上了,赶上了!”
两只小舟,在一阵阵的鼓乐声中相遇,对方二伢子荡桨,故意和老艄翁逗乐,使劲加快航速。艄翁挥桨,巧妙地反超,却让两舟船头相对!一场惊而不险又妙趣横生的《追舟》,在整个舞台表演配合的默契与台下观众的欢笑声中浑然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