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城镇居民的消费行为及储蓄动机研究

2012-07-27 00:38胡德宝
中国软科学 2012年10期
关键词:城镇居民储蓄预防性

胡德宝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学院,北京100872)

一、引言

消费不振、居民储蓄持续增长是当前中国经济所面临的一个很突出的问题。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居民的消费率一直呈下降趋势,由1980年的65.4%下降到2010年的33.05%①。与此同时,中国城乡居民储蓄余额却超常增长,由1980年底的395.8亿增长到2010年底的30.33万亿元,年均增长24.78%,远远高于同期GDP的增速。

中国的经济发展主要是依靠投资拉动,而且其中很大部分属于国家投资,2011年全年全社会固定资产投资31.10万亿元,比2010年增长23.6%。投资对经济的刺激拉动作用功不可没,固定资产投资占GDP的比重达到65.95%。但是,过大的投资尤其是政府投资也暴露出一些问题,如工程腐败、重复建设、投资效率不高等,投资的挤出效应对民间投资有抑制作用,同时还有相当比例的投资资金流向非实体经济,造成实体经济受到不良影响,经济运行面临通胀压力。

金融危机时期,中国的出口受到较大影响,外部需求急剧下降。2009年全年出口额为12016.1亿美元,比2008年的14306.9亿美元下降了19.06%。受国际经济形势的影响,2009年国外对华贸易救济案件达116件,涉及金额127亿美元。在后金融危机时代,中国的外贸逐渐回暖,2010年出口额恢复到15777.5亿美元。但是国外针对中国的反倾销、反补贴等贸易壁垒丝毫没有减弱,其中受“欧债危机”的影响,欧盟对中国的贸易保护动作不断,先后对中国高档铜版纸、瓷砖、太阳能板等进行“双反调查”。而且,继2010年年初美国、欧盟对油井钻管、铜版纸、三聚氰胺等产品发起反倾销调查后,阿根廷、墨西哥等国也紧随其后密集针对中国相关产品采取“双反”立案调查。针对中国的调查频率之高、构筑的壁垒之大处于世界之首,中国的外贸的强劲出口势头受到了遏制。

投资、出口面临的严峻问题和挑战使得国家的宏观经济政策转向于强调扩大消费需求,这在国家的“十二五”规划中得到体现。规划中提出,“十二五”期间政府将加强和改善宏观调控,着力扩大内需特别是消费需求,加快形成消费、投资、出口协调拉动经济增长新局面,进一步增强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

为什么在中国居民储蓄持续高速增长且居民消费一直低迷不振?自2010年1月到2011年6月央行连续12次提高存款准备金,而且在通货膨胀压力下,物价上涨幅度远超过居民存款名义利率,居民存款实际利率已经转为负的情况下,中国居民继续扩大储蓄的行为似乎显得有些“反常”。本文将试图揭示原因之所在。在本文中,我们以不确定性下标准的跨期消费决策最优化模型为理论基础,对原模型进行扩展,利用中国城镇居民1980-2009年的相关数据,通过实证研究方法对城镇居民的消费行为和储蓄动机进行检验。

二、理论基础及发展脉络

早期传统的消费理论包括凯恩斯(Keynes J.M.,1936)的绝对收入假说,杜森贝利(Duesenberry J.S.,1949)的相对收入假说,莫迪利安尼(Modigliani F.,1954)的生命周期假说(LCH)和弗里德曼(Friedman M.,1957)的持久收入假说(PIH)。这些分析都假定消费者能准确预期未来的收入,即不存在不确定性。

然而,消费者面临的实际上是不确定的环境,其决策也是一个在非确定性条件下的连续决策问题。由于传统消费理论对消费者不确定性下的消费不能给出满意的解释,就出现了不确定性下的消费理论,其中以预防性储蓄假说的影响最大。

由于不确定性的存在,居民消费并不是平滑的。Hall(1978)[1]提出了理性预期下的持久收入假说,把LCH/PIH的逻辑推广到更一般的不确定情况。但是,理性预期是一个很强的、用于处理不确定性存在时的思维方式(袁志刚等,2002)[2]。如果使用理性预期(Rational Expectation,RE),很多不确定性都可消除,直到只剩下与已有信息完全无关的白噪声冲击,在预期的意义上,外来冲击对决策毫无影响。因此,LCH/PIH与RE-LCH/PIH的内在逻辑完全一致。

预防性储蓄理论在吸收理性预期思想基础上,认为消费者在进行跨期消费决策时,不仅将财富平均分配于整个生命周期,而且还要防范未来不确定性事件的发生。在不确定情况下预期未来消费的边际效用要大于确定情况下消费的边际效用,不确定性同当期消费呈负相关关系,同储蓄成正相关关系。不确定性越高,预期未来消费的边际效用越大,消费者当期消费越谨慎,为应付未来的储蓄就越多。

事实上,预防性储蓄理论的核心就是对不确定性存在及其影响程度进行测度和检验。然而,目前对不确定性没有一个完全一致的定义,以致目前存在多个预防性储蓄理论,从根源上讲就是人们对收入不确定性的不同测度方法(朱春燕、臧旭恒,2001)[3]。

Leland(1968)[4]和 Sandmo(1970)[5]等认为预防性储蓄对风险的反应与边际效用函数的凸性相关,当效用函数的三阶导数为正时,将产生预防性储蓄。然而当效用函数表现出谨慎动机时,在理论研究中得不到一般性的显式解。通过设定比较特殊的效用函数,比如CARA效用函数,可以得到含风险因素的显式消费函数。另外,也可以通过消费的Euler方程,得到预防性动机对消费动态路径的影响方式。

假设消费者面对的风险来自于收入,第t期的劳动收入Yt是随机变量,设其服从随机游走过程,其中,et是独立同分布的随机变量,服从均值为0、方差为的正态分布。则消费者最优化问题为:

其中,At+1表示第t+1期期初消费者拥有的财富。运用贝尔曼方程和包络定理,可得到Euler方程:

假设效用函数为CRAR型,将其代入Euler方程,可以得到最优储蓄函数的显式解:

三、相关文献综述

Zeldes(1989)[6]和 Caballero(1990)[7]利用预防性储蓄假说较好地解释了消费的过度敏感性和过度平滑性:如果劳动收入的变化与未来劳动收的不确定性程度正相关,当期劳动收入的变化将意味着未来不确定程度的增加,这时,消费者就会增加预防性储蓄,从而导致消费的过度平滑性;如果当期劳动收入的变化和滞后的劳动收入的变化有关,则当期消费就会后滞后劳动收入的变化有关,因而出现过度敏感性。Kimball(1990)[8]对预防动机与风险厌恶和跨时替代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提出了绝对谨慎和相对谨慎理论,说明随着绝对风险厌恶的下降,预防性储蓄变得比风险厌恶更 强 烈。Deaton(1991)[9]与 Carroll(1992,1997)[10-11]结合预防性储蓄与流动性约束提出了“缓冲库存模型”。大量的经验研究表明,不确定性的增长将导致更多的储蓄,采用预防性储蓄假说研究不确定性条件下的居民消费和储蓄行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从上世纪末开始,越来越多的研究人员开始利用预防性储蓄理论来研究我国的消费与储蓄问题。预防性储蓄理论的研究重点集中在三个方面:预防性储蓄动机是否存在;如果存在,预防性储蓄影响的大小;以及如何构造一种适合的对不确定性的测度方法。事实上,对前面两个问题的回答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于后者的具体选择。

国内最早研究不确定性下的我国居民的消费行为的是宋铮(1999)[12],他选取我国城市居民收入标准差作为衡量中国居民未来收入不确定性的指标,利用1985-1997年的年度时间序列数据对我国城乡居民储蓄余额的年增加值进行了回归分析,结论认为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是我国居民进行储蓄的主要原因。万广华等(2001)[13]通过扩展Hall的消费函数,运用1961-1998年的总量消费数据,检验了流动性约束和不确定性对中国居民消费的影响。结果表明流动性约束的增强和不确定性的增大,造成了中国目前的低消费增长和内需不足。郭英彤等(2006)[14]应用缓冲库存模型,选取1991-2004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实证检验我国居民的教育、医疗、住房等开支的不确定性与储蓄之间的相关性。结果发现我国居民存在显著的预防性储蓄行为,以目标储蓄率为被解释变量的模型能更好地解释我国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以上文献都是采用国家级、省级汇总数据,最近开始出现一些采用微观家庭数据的文献,比如万广华等(2003)[15]运用大样本农户家庭调查资料,罗楚亮(2004)[16]利用的是城镇住户的调查数据。这些文献的结果都证明了中国居民存在预防性储蓄动机。

对于我国居民预防性储蓄的重要性,是通过测算预防性储蓄强度来检验的。龙志和和周浩明(2000)[17]利用 Dynan(1993)[18]的理论框架,采用1991-1998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对中国城镇居民的相对谨慎系数进行了估算。结果表明样本区间内我国城镇居民的相对谨慎性系数为5.2,因此得出我国城镇居民在这期间存在较强的预防性储蓄动机的结论。易行健等(2008)[19]运用中国农村居民1992-2006年的省级面板数据,检验了农村居民预防性储蓄强度及其地区差异和时序变化特征。结果表明,我国农村居民存在很强的预防性储蓄动机,且西部农村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强于中部和东部地区。施建淮等(2004)[20]用我国35个大中城市的1999-2003年月度数据进行计量分析,结果表明相对谨慎性系数为0.878,这表明预防性储蓄动机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强。他们认为这是由于中国的储蓄占有结构不平衡。高收入群体的预防性动机应该弱于中低收入者,但其储蓄占总储蓄的比重却大于中低收入者,因而在用加总数据来计算城市居民预防性动机强度时,得到的预防性动机强度会偏低。周绍杰(2010)[21]分别利用宏观和微观数据对我国城镇居民预防性储蓄强度进行了估计,估计出我国城镇居民确实存在预防性储蓄动机,但预防性动机强度大小差异很大。

事实上,消费者的储蓄除了应对未来的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外,还会留一些遗产给子孙后代,即储蓄的遗赠动机。这是对现实世界更真实的描述,在中国表现得更为突出。中国人有个宝贵的优良传统,就是高度重视给子孙后代留点财富。许多祖辈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把储蓄遗产等财富留给后人,就是一个真实写照。朱国林等(2002)[22]研究中国的消费不振与收入分配的关系时,考察了收入水平与遗赠倾向的关系。得到的结论是高收入阶层的遗赠倾向较高,从而收入分配越不均,大部分财富越集中在少数高收入阶层手中,整个社会的遗赠储蓄动机就越强。目前,对于中国居民的遗赠储蓄动机的研究很少,经验研究几乎没有。本文对以往的储蓄动机进行了扩展,将居民的遗赠储蓄动机考虑进去,并借鉴朱国林等人的思路,用基尼系数来度量城镇居民遗赠储蓄动机的大小。

四、实证研究及结果分析

(一)经济计量模型的选择

为了检验上面提出的三个假说,本文以(5)式为基础,提出一个扩展的线性城镇居民储蓄模型:

其中,s表示储蓄率,被定义为城镇储蓄与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之比。这里采用Modigliani和Cao(2004)[23]和 Horioka 和 Wan(2007)[24]的方法,用g和E/M分别表示实际经济增长率和人口负担系数。var1和var2分别表示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用以反映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对预防性储蓄动机的影响。gini表示收入分配不均的程度,用以检验储蓄的遗赠动机。中国城镇居民总储蓄中的相当大部分是由极少数高收入阶层拥有,高收入阶层的遗赠储蓄倾向较高,因此,基尼系数越大,财富越向少数人集中,遗赠储蓄就越多。r表示实际利率,反映金融变量对储蓄行为的影响。

(二)数据和变量的测算

本文选取全国城镇居民1980-2009年的年度数据进行考察。这段时间的起始期是中国实行改革开放和“独生子女”政策的初期,并且经历了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一系列重大改革,能够全面地反映我国城镇居民消费/储蓄行为特征。其中城镇居民人均可配收入、消费支出、城市居民消费价格指数、各年份的人口出生率等数据来自于《新中国五十五年统计资料汇编》、各年度《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人口统计年鉴》。实际利率用名义利率减去城市居民当年消费价格指数获得。其中名义利率用官方一年期储蓄存款利率的加权值来表示,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官方网站。基尼系数转引自罗曰镁(2005)的计算结果,其它年份的数据按此方法计算得到。

实际收入增长率g通过历年的《中国统计年鉴》数据可得到。E/M表示人口负担系数,等于就业人数除以14岁以下的未成年人①由于人口统计数据以14岁未成年人口为界,所以此处沿用此标准。数据在参考了Modigliani和Cao(2004)的数据基础上,采用了《中国统计年鉴》各期的数据及各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此外,如何量化不确定性是检验预防性动机的关键。由于不确定性分别来自收入和支出两个方面,本文分别采用收入和消费支出的预测误差值的平方作为收入不确定性以及支出不确定性变量的量化指标。为获得收入的不确定性的替代指标,本文检验了滞后期对当期收入的预测能力,得到如下方程:

类似地,为获得支出(expenditure)的不确定性的替代指标,检验了滞后期对当期支出的预测能力,得到如下方程:

(三)模型估算

为确定数据的平稳性,本文对储蓄率、长期实际收入增长率、人口负担系数、收入不确定性、支出不确定性和基尼系数进行了ADF单位根检验(如表1)。检验结果显示,这些变量都包含单位根,而一阶差分是平稳的。

表1 变量单位根检验结果

然后检验这些变量之间是否存在协整关系,本文采用恩格尔 -格兰杰(Engle和 Granger,1987)两步法:第一步对待检验的变量进行OLS回归,第二步对OLS回归的残差进行单位根检验。Durbin-Watson检验表明,一些模型存在序列相关,本文根据纽维-韦斯特(Newey和West,1987)的方法调整了参数估计值的标准差,估计结果如下:

表2 恩格尔-格兰杰两步法的估计结果

续表2

回归结果表明:储蓄量与利率成正相关关系,但是它对储蓄的影响非常有限;未来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均对储蓄有较大影响到,但是未来支出不确定性的影响更大;反映居民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数对中国城镇居民的储蓄行为也有较显著的影响。

(四)结果分析

g 的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储蓄率随着经济增长率的上升而提高,从宏观上来看,经济增长带来了居民收入的上升,这与凯恩斯的边际储蓄倾向递增是吻合的。

E/M反映出人口结构对储蓄率的影响。人口负担系数跟中国传统文化和政府的“独生子女”政策相关。在中国的文化传统中,子女有赡养老人的义务。由于金融市场不发达,缺乏适合养老保险的金融产品,因此,居民最好的选择就是多生养子女防老。虽然没有正式的契约来保证子女一定会赡养老人,但是通过传统儒家文化的影响,从道德上约束子女执行这种“隐性”的契约,子女就成为了人格化的投资产品,是对储蓄的一种替代。而上世纪70年代末实行的“独生子女”政策严格控制了生育率,居民不得不以有形的储蓄形式来替代子女,保障年老后的生活水平。因此,人口负担系数越大,每单位劳动力抚养的子女数量越少,储蓄率就越高。

var1和var2分别度量了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从回归的结果来看,其系数均为正。因此,不确定性程度的增加提高了城镇居民的储蓄倾向,即预防性储蓄动机。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一直在进行着以制度转轨为核心的经济体制改革,特别是我国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以后的最近10多年中,这种改革的进程进一步加快。由于决策者的有限理性和改革的“非帕累托”性质,使得改革的制度安排总是过渡性的,给人们带来不确定性预期,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感受加强。我国正收入分配体制、就业体制的改革,同时劳动力供给总体过剩带来的就业困难、失业增加导致未来收入的不确定性增强;医疗、教育、住房和养老等社会保障方面的改革非常剧烈,城镇居民的安全感消失,支出的不确定性也增加。居民面临着更大的未来收入和支出的风险,使绝大多数城镇居民要通过储蓄方式来应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其防性储蓄动机也在加强。

基尼系数度量了城镇居民的收入分配状况。从实证结果来看,基尼系数显著地影响了中国城镇居民的储蓄决策,基尼系数越大,遗赠动机的储蓄就越多。因为基尼系数越大,表明中国城镇居民收入分配的差距越大,更多的收入分配给极少数高收入阶层。高收入阶层的消费倾向较低,对应的遗赠储蓄倾向较高,从而基尼系数的上升使得社会整体的储蓄率也上升。根据施建淮等(2004)引用的数据,2002年在人民币和外部储蓄存款总量中,户均储蓄存款最多的20%的高收入家庭拥有的比例分别为64.8%和89.1%,而户均储蓄存款最少的20%的低收入家庭拥有的比例分别仅为1.2%和0.2%。居民间的收入差距最近又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2007年5月国际知名的波士顿咨询公司发布的《2006全球财富报告》中曾提醒,0.4%的中国家庭占有70%的国民财富;而在日本、澳大利亚等成熟市场,一般是5%的家庭控制国家50% ~60%的财富。2010年12月2日,该公司发布的《中国财富管理市场:机遇无限,挑战犹存》报告称,2009年中国百万美元资产家庭的数量达到670000户,位列全球第三,仅次于美国和日本。报告同时指出,虽然中国的富人家庭已居世界第三,但只占所有中国家庭户数的0.2%左右。这一比例远远低于其他国家和地区,比如美国是4.1%、瑞士是8.4%,而香港则达到了8.8% 。财富快速集中的背后是日益加大的贫富差距。中国社科院发布的《2008年社会蓝皮书》显示,近年来劳动报酬收入所占国民收入比重逐年下降,基尼系数从改革初期的1982年的0.249逐渐飙升至2008年的0.47。这标志着中国的社会贫富差距已超越了国际公认的基尼系数为0.4的警戒线。收入分配不均会导致整个社会的遗赠储蓄增加,引起总消费不振。

实证研究表明,中国城镇居民的消费不振主要是与其储蓄动机相关联的,即主要由以下原因造成的:收入和支出的不确定性所导致的预防性储蓄,及收入分配制度不完善引起的贫富差距导致的遗赠储蓄动机。也就是说,中国城镇居民的消费行为与储蓄动机都是伴随着中国的渐进式经济转型而产生的,是制度变迁的结果,必将在改革推进过程中也随之调整变化,这一点与Chamon M和 Prasad E(2010)[25]的结论相似。而且,这两种动机对城镇居民的储蓄动机和消费行为的影响显著,因此为增加消费、保持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必须有针对性地采取相应的政策措施。

五、政策建议

我国正处于经济体制转轨时期,宏观经济环境和政策的不确定性因素明显上升,收入分配制度还不完善,使城镇居民的消费行为和储蓄动机发生了改变。与这一转变相适应,居民的储蓄出现了新的意义,它不再是“消费后的剩余”,而是一种有意识的、主动应对的经济行为,城镇居民的预防性储蓄动机和遗赠性储蓄动机从而得以增强,消费受到抑制。为改善居民预期,拉动消费需求,在此提出一些政策建议。

第一,扩大城镇居民收入,增强其未来确定性预期。稳定的收入预期是消费需求扩大的基础,要使城镇居民对未来有一个稳定的预期,根本举措在于增加收入。应大力发展第三产业,特别科技含量高的第三产业,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并吸纳中等收入阶层的进入,扩大城镇中等收入阶层人数。同时,应增加城镇中低收入者收入水平、加大对城镇低保户贫困户的补贴与救济,努力消除和尽可能降低城镇贫困人口。具体来说,加快中小企业和民营经济的发展,增加多种形式的就业岗位;应大力发展教育事业尤其是职业教育,增强中低收入者的劳动技能,提高其就业能力、工作能力和职业转换能力,进而提高其货币工资收入。

第二,尽快完善社会保障制度,降低城镇居民支出的不确定性。中国的市场化改革是在对应的社会保障体制还不完善的情况下进行的,由于改革意味着利益的重新分配,因此居民的不确定性感受加强。在改革推进过程中,政府应注重改革措施的长期作用与短期政策操作相结合,把握好改革措施与经济政策出台的时机,审时度势谨慎操作,尽可能考虑社会承受能力和各项改革措施之间的配套协作。在矫正居民的支出预期方面,宜尽早明确并完善养老、住房、医疗、教育等改革方案,使各项制度改革应在确保稳定的前提下尽快到位,把影响居民消费预期的主要改革措施明细化、具体化,从而使其储蓄与消费行为更具有理性。在建立有效的社会保障制度的基础上,扩大保障覆盖面,同时,要按照市场经济要求,以社会立法为手段,使失业救济、养老、医疗、住房等各方面的运作尽快规范化、制度化,使社会保障制度进一步深化和完善。

第三,转变消费观念。很多城镇居民的消费观念还未真正转变过来,一些人对借贷消费仍然难以接受。传统媒体以及涌现出来的新媒体应引导人们合理的消费观念,鼓励人们适度的借贷消费和超前消费。使人们认识到合理的信贷消费是一种资源优化配置的工具和消费方式,优化个人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水准。

第四,大力发展消费信贷和个人理财产品,减轻流动性约束。银行应需完善和创新消费信贷工具,满足居民对信贷品种的多样性需求,因此银行应重视消费信贷品种的开发,为不同收入阶层适宜的信贷产品;健全信贷的法律法规体系,完善个人资信评估制度,建立并健全各大商业银行间和各行业间的信用信息网络系统,增加个人违约成本。

第五,深化改革,调整收入分配制度。应建立稳定有效的收入调控机制,努力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对于高收入阶层,应加强所得税征收管理工作,增加对其征税的监管力度,可考虑适时开征遗产税、赠与税等,并逐步建立和完善个人财产申报的法律制度,坚决取缔非法收入和各种灰色收入,减少此类居民的遗赠储蓄;强化财政的再分配职能,调高目前个人所得税的起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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