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指标及模型研究

祝学华，霍国庆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管理学院，北京100049)

一、引言

科技外交人员是指我国政府派往驻外外交机构(包括驻外使馆、领馆以及常驻国际组织代表团、处)中从事促进我国与驻在国(或地区、组织)科技交流与合作的外交人员，他们在加强我国的国际科技创新、科技人才和科技产品交流并进而提升我国的科技竞争力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科技外交人员本身并不从事科技创新或科技交易工作，他们需要通过构建社会关系网络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为此，要提升他们的工作效率和工作绩效，培育社会资本是根本途径之一。

社会资本是指行为主体与社会联系以及通过这种联系获取稀缺资源的能力［1］，是20世纪70年代后发展起来的新型管理理论，是人力资源管理理论与社会学理论等交叉融合的产物，迄今已形成关系网络学说、资源学说、组织特征学说和能力学说等理论流派［2－10］。在外交领域，衡量外交人员能力通常有3个标准，即“关键时候能找得到人、说得上话、办得成事”。从社会资本角度分析，这3个标准所强调的就是科技外交人员的社会资本水平。然而，哪些人是科技外交人员履行职责的关键人物?如何才能使这些关键人物在关键时候愿意提供帮助?如何把这些关键人物联合起来完成既定任务?这些问题正是本文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也是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涉及的关键问题。

二、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形成和构成

(一)科技外交人员的职责与利益相关者分析

根据科技部的有关规定，科技外交人员的工作职责主要包括:开展科技调研工作;促进官方和民间的科技交流与合作;引进技术、人才和项目;输出技术和技术型产品;接待重要科技访问团组;开展对外科技宣传工作;广交深交朋友;完成驻外机构馆长(即大使或总领事)临时交办的工作［11］。而要有效地完成这些任务，科技外交人员需要与我国和驻在国的各类相关人士也就是利益相关者建立广泛联系。

利益相关者是指能够影响一个组织目标的实现，或者受到一个组织实现其目标过程影响的所有个体和群体［12］。科技外交人员在履行工作职责时，需要接触并与各类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密切合作，以科技部规定的工作职责作为分析依据，可以把科技外交人员的利益相关者主要归纳为5类，驻在国和本国的科技管理部门、创新研发机构、企业、创新人员、外交人员，科技外交人员的任务就是帮助驻在国和本国的5类人员之间建立联系和促成合作。

进一步分析，科技外交人员履行职责的过程就是识别利益相关者、与利益相关者建立联系、组建利益相关者网络、促成利益相关者的合作与交易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科技外交人员的社会资本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二)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形成过程

目前，学界普遍认为，在个人层面，社会资本的外在表现形式是社会关系网络，而构成社会关系网络的基础是单个的社会关系［13］。关于社会资本，Xin和Pearce(2001)认为，“商业发展中所需要的人际联系就是关系，并且认为关系是对正式制度的一种补充”［14］。社会关系是社会资本的源泉，要形成社会资本，首先要使社会关系逐步发展成为社会关系网络，进而要力争使科技外交人员成为社会关系网络的核心节点，最终要使社会关系网络能够为网络中的所有利益相关者创造价值和实现增值。

以实际工作中科技外交人员的工作交接为例。在新一任科技外交人员上任时，相关组织部门会例行安排其参加各类外事活动，以帮助其建立和拓展与各利益相关方的社会关系;同时，前任在与其工作交接时，也会带其安排各类拜会，以实现社会关系的继承。在初步人际关系的基础上，新任科技外交人员通过日常工作交往开始对这些社会关系进行维护、巩固等方面的投资，形成互信互惠的共识，进而深化拓展到个人情感的交往，为其从社会关系中获取所需资源并使社会关系发挥更大价值奠定基础。这就需要科技外交人员在岗位所提供的资源基础上，具有能够使自身社会关系不断增值的能力。

在本文中，科技外交人员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获取资源和实现社会关系增值的能力即社会资本。严格地讲，科技外交人员的社会资本是指为了实现科技外交岗位所赋予的职责，不断建立社会关系，整合社会关系资源，构建社会关系网络，并使自身成为社会关系网络的核心，从而使社会关系不断增值、最大限度地开发社会关系资源和实现社会关系价值最大化的能力。

(三)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构成分析

著名学者边燕杰将社会资本归结为三大类，即微观层次的社会资本、中观层次的社会资本以及宏观层次的社会资本。其中，微观社会资本的研究者发现个人可以通过建立社会关系来获得通向所需资源，如信息、工作机会、知识、影响、社会支持以及长期的社会合作等的途径［2］。从广义上讲，针对社会中的个体，只要有社会关系的存在，辅之一定的个人能力，就可以动员一定的社会资源，因此社会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社会资本的存量。但是对于科技外交人员，鉴于其工作的复杂性、特殊性，科技外交人员需要与更多的利益相关者建立社会关系、加固交流基础，进而获取自己所需要的资源。

结合利益相关者理论进行分析，科技外交人员的社会资本就是整合利益相关者关系资源从而实现自身目标的能力。进一步分析，要把利益相关者整合起来并使之为自己的目标服务，科技外交人员首先需要兼顾利益相关者的利益，要使各类利益相关者在科技交流、交易与合作过程中能够实现共赢，这种能力本文称之为利益整合能力;其次，科技外交人员要与各类利益相关者交朋友，建立超越利益的情感联系，人是感情动物，无论什么民族或种族，只要感情交往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够达到事半功倍的目的，能够减弱利益的压力，这种能力本文称之为情感沟通能力;最后，科技外交人员与其他外交人员的区别在于科技，由于科技有很多领域学科而且发展速度极快，就需要洞察科技发展方向、了解本国和驻在国的科技发展水平和科技成果优势，这样才能够为双方提供更好的科技中介服务，这种能力本文称之为科技洞察能力。为此，可以认为，科技外交人员的利益整合能力、情感沟通能力和科技洞察能力就构成了其社会资本最重要的3个维度。

图1 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结构

形象地讲，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结构是“一体两翼”结构(图1)，其中，利益整合能力是体，在国际交往中向来流传“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的传言，这充分说明平衡科技交流中各方利益的重要性;情感沟通能力和科技洞察能力是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两翼，前者能够使有关利益相关者不再斤斤计较利益问题，后者则能够使科技外交人员准确判断科技交流的价值。如能同时具备这三种能力，则能够使利益相关者网络不断扩大，使利益相关者忠诚度不断提高，使科技外交人员的作用和价值不断提升。

三、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及模型

(一)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三维能力的具体分析

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主要是由利益整合能力、情感沟通能力与科技洞察能力构成的，深入分析，这三种能力又分别是由多种资源和能力耦合而成的。

1.利益整合能力构成分析

利益整合的前提是要明确整合谁的利益和如何整合利益。科技外交人员代表的是国家利益，首先要整合的是国家利益，为此，科技外交人员必须具备政治底线把握能力，需要对本国及驻在国的价值观、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需求等有深入了解和把握。此外，科技外交人员还须具备战略需求判断能力和法律法规运用能力，前者能够保证科技外交人员有限的精力和时间集中在国家科技战略需求的满足方面，后者能够保证科技外交人员在实现使命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降低风险。

2.情感沟能力构成分析

情感沟通的目的是使科技外交人员在与各类利益相关者合作时能够超越现实的利益关系和大相径庭的文化隔阂，从而大大降低任务完成的难度。科技外交人员身在异国他乡，驻在国的文化、历史、宗教信仰乃至思维方式等与我国往往有质的不同，如果科技外交人员能够尊重驻在国宗教信仰，熟悉驻在国历史文化，适应驻在国风俗习惯，让驻在国的利益相关者理解我国文化，具备较强的跨文化交流能力，则有利于建立有效的情感沟通。同时，科技外交人员在实现使命和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利益相关者，可能感受到各种不同的态度，有的热情友好，有的冷淡敌视，为此，就需要有较强的自我了解、自我管理与自我激励的情商修炼能力。此外，科技外交人员还需要具备良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包括书面、口头、网络和学术语言表达能力)和诚信水平，诚信是情感沟通的基石，如果不能令人信任，则情感无从依托。

3.科技洞察能力构成分析

科技外交人员的主要职责是促进和促成本国和驻在国的科技合作与交流，一方面要将驻在国的先进科技成果、创新领军人才和领先的科技产品推荐给本国的相关组织，另一方面则要把本国的适用科技成果、优秀科技专家和领先科技产品引荐给驻在国，这就需要科技外交人员知己知彼，对本国和驻在国的科技发展现状、趋势和应用情况及其动态变化能够有全面、系统、概略和及时的了解，需要具备较强的科技进展把握能力、科技趋势预测能力和科技应用分析能力。

(二)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指标体系

在对科技外交人员的利益整合能力、情感沟通能力和科技洞察能力深入分析的基础上，本文构建了由3个一级指标和10个二级指标构成的我国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指标体系(表1)。为了验证和完善本指标体系的有效性并确定各指标的权重，本文首先选择了 A、B、C、D、E、F等6位科技外交方面的专家，他们都来自于驻外的科技外交部门、科技部科技外交人员管理部门及外交部外交人员管理部门，有着丰富的外交工作经验，对科技外交有独到的认识。接下来，本文采用标准的层次分析法对6位专家问卷咨询，请他们对本文提出的指标给出自己的意见并确定指标之间的相对重要性，在获得专家成对比较矩阵的数据后，再运用Expert－choice软件进行AHP分析处理，结果所有矩阵的一致性比率都小于0.1，通过了一致性检验。最后，鉴于6位专家在科技外交人员管理方面具有近似相同的熟悉和参与程度，本文将6位专家的评价结果进行简单加权处理，得到了各项指标的权重(表1)，这些权重实际上是科技外交实践专家对科技外交人员履行职责的各项能力重要性的判断与认知。总而言之，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及其权重不仅有利于引导科技外交人员有序地提高自己的综合能力，而且也有利于相关管理部门建立更加科学的管理体系。

表1 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指标体系权重

图2 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模型

(三)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模型

推导出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评价指标并通过专家问卷调查得到相关指标的权重后，本文根据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三种能力的耦合关系构建了定量评价模型。该模型数学表达公式如下:

其中，i表示第 i个样本，wA、wB、wC分别表示一级指标的权重，wAA、wAB等分别表示二级指标的权重，Y表示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评价值，A表示利益整合能力指标值，B表示情感沟通能力指标值，C表示科技洞察能力指标值，AAi表示第i个样本在利益整合能力中第一个二级指标的评价值，ABi表示第i个样本在利益整合能力中第二个二级指标的评价值，以此类推。

将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定量评价模型用形象的方式表达出来，如图2所示，特定科技外交人员所拥有的社会资本就可以用Ai、Bi、Ci三个坐标值所构成的立方体空间的大小来衡量，体积越大，则代表其社会资本水平越高，其潜在的或现实的科技外交运用能力越强，能够给国家创造的价值也越大。

四、结论与展望

科技外交人员是我国科技队伍和外交队伍的重要组成部分，科技外交人员的综合能力对于提高我国科技竞争力具有重要作用，而社会资本是衡量科技外交人员综合能力的重要指标。本文在分析科技外交人员职责的基础上，引入利益相关者理论和社会资本理论，分析了科技外交人员整合利益相关者必需的利益整合能力、情感沟通能力和科技洞察能力，据此构建了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的评价指标体系和定量评价模型，对于提升科技外交人员综合能力、加强科技外交人员管理和提升国家科技竞争力具有较好的参考价值。

今后可根据本文研究成果，开展对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和工作实绩的实证研究，进一步完善科技外交人员社会资本理论。

［1］Portes，Julia Sensenbrenner.Embeddedness and Immigration:Notes on the Social Determinants of Economic Action［J］.The New Institutionalism in Sociology，1998:1320－1350.

［2］边燕杰.城市居民社会资本的来源及作用:网络观点与调查发现［J］.中国社会科学，2004(3):136－146.

［3］Granovetter M.The Strength of Weak Ties［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73，78(6):1360 －1380.

［4］Granovetter M.Economics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The Problem of Embeddedness［J］.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1985，91(3):481 －510.

［5］P Bourdieu.The Forms of Capital［M］.Santa Barbara:Greenwood Press，1986.

［6］Burt Ronald S.Structural Holes: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2.

［7］Putnam Robert D.The Prosperous Community:Social Capital and Public Life ［J］.The American Prospect，1993(13):35－42.

［8］Putnam R.Making Democracy Work:Civic Traditions in Modern Italy ［M］.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3.

［9］Uzzi B.The Sources and Consequences of Embeddedness for the Economic Performance of Organizations:The Network Effect［J］.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1996，61(4):674 －698.

［10］弗朗西斯·福山.信任:社会美德与创造经济繁荣［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

［11］科学技术部关于进一步加强驻外干部队伍建设的意见［Z］.2003.

［12］R·爱德华·弗里曼.战略管理:一种利益相关者的方法［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13］詹姆斯·科尔曼.社会理论的基础［M］.邓 方，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0.

［14］Xin K R，Pearce J L.Guanxi:Connections as Substitutes for Formal Institutional Support［J］.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1996，39(6):1641 － 1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