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夕
三十年前的来信
街道显得有些老旧,两旁大多是建于70、80年代的老房子,楼层最高的也不过5层。裸露的砖块坑坑洼洼,诉说着岁月留下的故事。
虽然是老街,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没有昨日的熙熙攘攘,但住户也不少,主要是一些老人。他们三三两两,拿着一点菜,或是一袋水果,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一聊就是老半天。不时还有路过的人加入了聊天的阵营,每每到了该回家做饭的时候,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临街四楼的一扇窗户,有三双眼睛正看着这一切,他们已经在那观察了整整一周了。
“那些老婆婆们有什么可聊,我这几天,特意跑下去商店装作买东西,偷听了几次。我听到好像内容都是差不多呀?同样的那点事,颠三倒四聊来聊去,有意思吗?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看着窗外太平常不过的日常情形,卓言不解地挠挠头。
宁寂烟一向喜欢跟卓言斗嘴,她“哼”了一声,“什么叫‘你们女人?我和华盈是女孩,地地道道的小女孩,再说大点,也就是超可爱超萌女生两只。”
卓言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说:“还超可爱超萌,是超恐怖,超吓人的女生两只吧?本来就是那些老婆婆们太无聊了,我每次经过,都能听到一个老婆婆说她做饭糊了那事。这样的事值得说上N遍吗?”
“那你看看那些老爷爷,两个人下盘象棋,围着七八个人看,一下几个小时,一看也几个小时。下的人争得面红耳赤,第二天继续下,看的人也争得不亦乐乎,第二还继续看。照你的意思,真不懂你们男人呀!太无聊了!”寂烟好不示弱。
卓言摆出一要一辩到底的架势,正要开口。华盈制止他们的争吵,“打住,打住!咱们现在演的这场欢乐辩论赛好像也跟窗外的老婆婆,老爷爷一样,每天都在上演呀。两位辩友也是一样乐此不疲呀。”
卓言和寂烟撅着嘴,脖子僵硬地挺着。“我呢,作为三界少年事务所的老大,现在分配任务如下。”华盈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卓言同学,去把你的暑假作业写完,等开学都初一了,还有拖作业的毛病,非常不应该。寂烟同学,鉴于暑假作业已经完成,在这里监视窗外。注意,不是要你们看那些个老婆婆,老爷爷,而是看清楚126号门里进出的人。”
上次阿祖啦岛旅游一回来,也不知道华盈和宁寂烟怎么做到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她们两个就把暑假作业全做完了。那个时候,卓言刚刚从痛苦的作业海洋里冒头透了一口气,他非常怀疑是不是华盈有好个能写作业的机器人,而寂烟肯定是把墨电变大,让墨电代替她做的作业。卓言苦苦哀求同为六年级同班同学的华盈,借作业参照参照,但被华盈严词拒绝了。
因为这个,宁寂烟更加无视他这个高一年级的学长,被华盈一提醒,卓言不好意思了,老老实实去屋里做作业。
大街上,挂着门牌126号应该算是老街里的老房子了,房子还是青砖木板结构的,而且是老式的大宅门,门上的锁似乎也是好几十年前的,这么厚重的大门,仿佛房门一打开,吱扭声能传遍大半条街道。寂烟盯着那扇紧闭着门,她小声嘀咕着:“那信不会是恶作剧吧?”
在一周前,三界少年事务所收到了一封信,信纸是几十年前流行的信纸,还是竖排的一条条红线画成的格子。信是用钢笔写成的,内容很简单:收到信的人士,你好!我是一个陷入困境中的老人,我现在很危险。请你找到我,帮帮我。落款是林卫国。
这名字都很有几十前的味道。信封也是几十年前的式样的,最明显的是邮票,那是三十多年的8分钱邮票,贴满满的两排,一共二十张。信封的地址确实是三界少年事务所的地址,只是收信写着“某某某侦探”收。
收到这封信时,宁寂烟觉得这信肯定是在路上耽搁了几十年,这侦探估计在几十年前就住在三界少年事务所的现在的房子里。华盈一查,果然如此,三十多年前,这个地方曾经开过一个侦探所。
寂烟建议把信扔在一边就好了,华盈却来了兴趣,想真的找到这个写信的老人,了解尘封的故事。卓言是热烈响应华盈的号召,去外面查事情,总比窝在家里强。寂烟也只好无奈同意了。于是,他们把墨电留在了事务所看家,来到了信封上寄信的那个地址所在的街道,找到了信封上的126号。华盈临时租下了一间房子,观察126号房,但是一周下来毫无所获。
时间已经步入了深夜,街道上没有一个人。
华盈再次翻看起这一周内大家对从12号房里人进出的情况记录。一连串的都是上午:没有动静;中午:没有动静;下午:没有动静;傍晚:没有动静……忽然寂烟发现了什么,激动地叫出声来:“你们过来,有情况!”
老小孩
卓言和华盈闻听,赶紧跑到窗前。只见那扇紧闭了一周的大门徐徐打开,一个小孩的头探出了出来,他警惕地查看四周,看到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然后打开大门的一角,闪了出来。
那大门并不想他们想象的那样发出巨大的声响,正相反,是非常的小声。即使在这么静寂的夜里,也只是听到轻微的声音,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掉。出来的是个11、12岁样子的男孩,他穿着一身大人的衣服,衣服的袖筒被挽起,不知道叠了几层,才露出少年的细胳膊细腿。半小时后,少年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大袋子,看样子袋子里是些食品,大概是24小时便利店里买的。
“一个小孩?”卓言迷糊了,“不应该是个老人的吗?”
“或许林卫国根本就不在里面。信是从这里寄出的,但并不代表寄信的林卫国就在里面。”宁寂烟提出她的意见。
“或许林卫国是这个小孩的爷爷,林卫国病倒了,陷入了困境,生命危险。小孩就在照顾他,但小孩不识字,不会写字,所以林卫国就颤抖着手写了那封信投递了出去。”卓言也说出了他的猜测。
寂烟马上对卓言的猜测呲之以鼻:“你敢编得再没有水平一点吗?请问,信上为什么会用那么老旧的邮票,信纸也是老旧的。小孩都知道去买东西吃,不会买信封、信纸和邮票吗?真像你说的那样简单,我们有必要在这观察一个星期吗?”
的确,他们收到信,找到这条街,这处房子。但三人并没有贸然行动,因为信里林卫国说他很危险,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并不清楚。很有可能会是一件陈年绑架案,甚至存在凶杀的可能。
华盈他们很快查到,这所房子就是属于林卫国的。而询问邻居的结果:30年前林卫国和他的一家住在这里,后来他莫名就不见了,林卫国的父母找了他很多年都没有找到。林卫国的父母心力交瘁去世了。房子就这样空了下来。要不是老街一直没拆,估计这房子还不知道在不在呢?那么很确定两点:林卫国确有其人,林卫国曾经失踪。
三人守候了一周,却发现房子里出来的只有这个神秘的少年,他怎么会有房子的钥匙呢?又为什么要在人稀少的时候出没呢?少年的出现,似乎揭开谜团的一角,但从这一角看去,却是更深的迷雾。
“我说下我的看法。”沉默良久的华盈终于开口说话,“我想那个少年肯定跟写信的老人有关系。少年的身材那么单薄,相信他对于一个大人林卫国来说威胁并不大。其次,少年穿的大人的衣服,他的举止很怪异,不像小孩,过于成熟了。从少年买的东西分量来看,一周出来购物一次,这些东西也就仅能维持他一个人的生活,里面应该没有第二个人。”
“之前我们担心的绑架,凶杀都可以因此推翻了。一个心智成熟的少年,懂得照顾自己,却为什么又要故意避开众人呢?他和林卫国到底是什么关系?要弄清楚这些,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去拜访他!”卓言和寂烟同时说出了华盈的决定。
“对!虽然墨电不在,但对方只有一个小孩,我们是三个,进去完全没有问题。”华盈边说边收拾一些东西进背包里。
卓言识趣地接过背包背上,谁让他是唯一的男生呢?什么时候,三界少年事务所一定要再招个男生进来。卓言心里想。
三人迅速下楼来到了126号房门前,卓言推了一下门,门已经再次被锁上。不过不要紧,有华盈这个开锁大师在。华盈捣鼓一会儿,就听到门锁“啪”的一下打开了。寂烟顺势推开门,三人闪身进去,迎面碰上听到响动举着烛台走过来的单薄少年。
整个屋内非常昏暗,只有少年手中的烛台上的蜡烛摇曳微光,大家一时无法看清屋内的情形。屋内和外面的截然就是两个世界,一个仿佛还停留在几十年前时常停电点蜡烛,煤油灯的生活,一个是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的现代社会。只有一丝烛光,屋内的气氛更添几分诡异。
少年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惧的样子,而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深夜进别人屋里,所为何事?”
“不好意思,深夜打扰。”华盈用眼光示意卓言和寂烟与她一起成品字形站好,对少年形成包围的趋势,然后拿出那封信说,“我们来找人——林卫国,你认识他吗?”
少年激动地接过信,双手有些颤抖,低叹一声:“终于有人找来了!”他看了一下信,紧拿在手里,并没有要还给华盈的意思,而是问:“你们找他干什么?帮他吗?”三人同时点点头。
“就你们三个小孩?还是算了吧。别捣乱了!”少年对他们三人摆手,就要把他们赶出门去。
他们并没有动,华盈笑了笑说:“这么说,你肯定认识林卫国了?我们三个不是一般的小孩,我们是三界少年事务所的成员。专门接受各种奇怪的委托,处理各种奇异的事件。这位是宁寂烟,巫女传人,那位是卓言,拥有‘幻境能力的少年。我是华盈,三界少年事务所的负责人。”
华盈一一介绍他们三个,卓言听了心里直暗笑,寂烟是巫女传人不假,我什么时候拥有“幻之眼”了,亏她还一脸严肃的样子。
少年显然被华盈的介绍吸引住了,站在那沉思,而这时站在左边的寂烟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了桌上一张全家照。照片是黑白的,已经有些年头,微微发黄。寂烟的目光被照片上的少年紧紧抓住——照片上的少年跟眼前拿着烛台的少年简直一模一样。寂烟忍不住问:“你……怎么和他一样?”
沉思的少年总算再次开口:“那就是我,确切的说是我四十多年前的样子,我十几岁时的样子。我就是林卫国,信是我寄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