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摇滚巨星”希拉里，真能谢幕？

邵乐韵 龙怡

担任美国国务卿的最后几个月，希拉里本该在庆功的气氛中度过，但9月11日美国驻利比亚班加西领事馆的遇袭事件让她无法轻松。一方面，她调整工作计划，着手组建“责任审查小组”展开调查，另一方面，主动为安保疏漏揽责，并称此事与总统奥巴马和白宫无关，不必拿到总统大选中说事——旁人不免感叹，国务卿果真忠诚，关键时刻替总统挡枪。

领馆遇袭堪称是希拉里国务卿生涯中最黑暗的时刻，但不妨碍她成为奥巴马政府中最受欢迎的人物，《纽约时报》赞她为“外交官中的摇滚巨星”；8月23日，《福布斯》杂志第9次编制发布的全球权势女性榜，希拉里位居第二。这位巨星却说，自己准备谢幕了。

希拉里此前曾多次表示，有意在明年初本届政府任期届满之后卸任。外界总不相信，女强人会就此归隐。随着奥巴马连任成功，有人希望希拉里也能再干四年，而更多人在猜想，65岁的她是不是会在2016年再次向总统宝座发起冲刺。

对此，希拉里本人已经多次否认。11月7日，美国国务院发言人维多利亚·纽兰重申：“我认为，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的计划没有发生改变。”“你们已经听她多次说过，她希望完成和继任者的交接，然后回到私人生活，进行休息、思考、写作以及其他活动。”

希拉里的下一站，会是哪里？

劳模国务卿

美国国务院日前称，自从2009年担任国务卿一职以来，希拉里已经出访70多次，访问过100多个国家，累计行程超过150万公里，有时甚至需要在一天内赶赴十几个会议。一年中，她花在路上的时间长达340多天，在飞机上度过的时间有80多天。

希拉里确实比以往任何一个美国国务卿都要勤奋，光是今年，就出访了42个国家，四处宣扬“民主”和“巧实力”（smart power）。10月份，美国版《Marie Claire》杂志刊登了女作家阿耶雷·沃尔德曼（Ayelet Waldman）对希拉里的随访，前者在7月底8月初期间跟着媒体部队与希拉里一道展开了为期11天的非洲7国之行。

8月3日，在南苏丹，希拉里会晤了该国总统基尔，见面时希拉里的微笑和拥抱似乎出乎基尔的意料。作为南苏丹独立以来造访该国的最高级别美国官员，希拉里此行的目标之一是敦促主要“受援国”南苏丹与苏丹达成妥协。经过一个晚宴，第二天，非洲联盟（非盟）苏丹问题高级别执行小组领导人、南非前总统姆贝基对外表示，苏丹和南苏丹已经就石油收入分配等问题达成协议，并将很快重启（南苏丹）石油生产和出口的谈判。

这次访非很可能是希拉里卸任之前最后一次非洲之旅，第3站南苏丹的行程最为密集：见完基尔总统，与南苏丹外交部长有个媒体见面会，然后接见美国驻朱巴领事馆的工作人员；紧接着，她跳上专机飞往乌干达，会见总统，召开媒体见面会，参观某军事基地，拜访艾滋病护理中心，给乌干达人权机构工作人员颁奖，接见美国驻坎帕拉大使馆工作人员……

沃尔德曼仍不住感叹，回想起那天的安排，就觉得疲惫困顿，当时她大部分时间就在渴望下一站能有个干净点的卫生间，同时不要感染上正在当地流行的埃博拉病毒。

而希拉里的大部分工作日就是这样：一连串的会议和露面，连工作餐也被预订满，长途飞行一个接一个。她的座机是翻新过的波音757，虽然通信和安全系统是最高级别的（通过视讯功能，希拉里能出现在任何一个会场），但外表看上去带着寒酸相。飞机上装载了10天旅行所需要的一切物资，角落里都放着食物——蔓越莓果汁、薄脆饼干、水果。飞机前段是希拉里的私人舱，里面只容得下一张小桌子和一张可折叠的沙发床；她的助手、顾问等人在商务舱；10多个媒体记者则挤在后面的沙发上——每次飞行前，他们都要抓阄决定谁坐最好的座位。

有时候，希拉里会跑到后舱去和记者们打招呼聊天，但沃尔德曼感觉，这更像是一种模拟休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闲聊，因为即便是私下喝酒聊天，希拉里也并不放开自己。她似乎很享受“规矩”，虽然她的丈夫担任总统时更倾向于无拘无束一些。希拉里和记者见面的时候，座位是按序排好的，大家总是等她先开吃了才纷纷动手，等她喝茶了以后才端自己的杯子。

做好自己

一个退休记者曾说，大家对希拉里的报道的关注点从来不是她说了什么，而是对她说话时的打扮或正在做的动作更感兴趣。希拉里早就习惯了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媒体面前被放大，在自传《亲历历史》中称之为“微不足道的凸显性”。她说，自己不再介意，也不再抱怨，这就是必须接受的现实。

但当65岁的她以素颜出现在公众面前时，还是引发了热议。美国媒体刊登了一张希拉里5月份在孟加拉国出席记者会时被拍到的照片。照片里，希拉里只涂了口红，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自然垂下，微卷的幅度不引人注意。

该媒体的专栏作家帕克表示，“我们还不习惯看到女性政治人物没有画好妆就面对镜头，也不习惯她们在镜头上显露皱纹”。但希拉里以自然的样貌出现，也表示她关注做好自己的工作更胜于自己的形象。

希拉里并非不知道，这么“坦率”的举动一定会引起媒体的围观和追问。在接受CNN的一次访谈中，希拉里淡定地说，她已经到了“随心所欲做造型的年龄”。这次访谈处处显示希拉里的从容淡定，比起1992年陪伴克林顿竞选总统时更加游刃有余。当时她就与选民所期待的那种乖巧安静的候选人贤内助形象格格不入，引发了不少争议，多年来经历了形象上的转变，她已然准备好，只做自己。

沃尔德曼也深有体会，当某一天的非洲出访行程推进到第五或第六项活动的时候，隨行记者已经疲惫不堪，而穿着标志性套装的希拉里依旧风度优雅。她有一个着装顾问，负责打理她的包袋、衣服以及差旅所需的其他物品。细心的人会发现，过去希拉里常以烫卷的短发示人，而新近的形象总是将过肩的头发扎成马尾。希拉里解释：“短头发的时候，每过几天就需要修剪……但我觉得太麻烦了，要花一个小时……索性把它留长，因为我经常在外，没空打理头发，省出来的时间我可以做许多其他的事情。”

当希拉里获邀出任美国国务卿时，她提出一项不能打折的条件：必须能率领自己的忠心团队进入国务院。许多人会以为，希拉里身边的大多数工作人员是她担任第一夫人时候就跟随着她的。但事实上，他们中有部分人起先对一个女人（或者说前第一夫人）被任命为掌管安全和外交事务的国务卿颇为反感，但后来都逐渐被吸引到“希拉里地带”中——上世纪90年代，前白宫日程安排人帕蒂·索利斯·多伊尔早年用“希拉里地带”（Hillaryland）这个词来形容希拉里身边那些忠心耿耿的妇女，而用“白宫小子”（White Boys）来形容克林顿身边的那些顾问。

對自己坦诚，真实生活，是希拉里在20年从政生涯中学会的原则。在提及比尔·克林顿的时候，希拉里总是说“我的丈夫”，而不是称之为“克林顿总统”。在被问到婚姻的时候，外界依旧对14年前的那桩丑闻感到好奇，而希拉里应对从容：“你必须对自己坦诚。你得坚守自我，明确自己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明白什么才是对自己重要的，然后基于此作决定。有时候很难，有时候很难发出自己内在的声音，因为外界对你有预判，家人、朋友和其他人都在发表意见。当你处于公众视线下，就像曝光于全世界。而你只有一次生命，那是你自己的。所以你能做的就是主宰并过好自己的生活。”

当女总统？

学界和舆论界对希拉里所谓“巧实力”外交的实际效果毁誉参半。

有人认为，希拉里的外交政绩为奥巴马竞选连任加了分。美国马里兰大学政治系教授托马斯·舍勒评价：“奥巴马执政期间的外交成就远远盖过他在经济上的表现。”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于斯丹·瓦伊斯说，“希拉里是一个非常忠诚、高效的国务卿，利用自己的‘明星能量帮助奥巴马，在一些小方面也有所成就，比如在外交政策中更好地融入互联网。”“她精力充沛，聪慧，细腻而有手腕。只不过介于政治环境，她的发挥受到限制。”

但也有不少人认为，希拉里在美国外交中的强硬姿态早已偏离了巧实力刚柔相济的初衷，甚至并不一定吻合奥巴马的立场，奥巴马的美国外交时代被深深烙上了希拉里的印迹。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学术事务院长史蒂芬·M.沃尔特在《外交政策》杂志中写道，希拉里在外交上没有什么大的建树，“目前还不能称她为伟大的国务卿，只能说挑不出毛病而已。”他认为，奥巴马在外交上没有给予希拉里更大的权限，反而在一些事件中依赖“特使”的作用，这就削弱了希拉里的影响力“。目前五角大楼和情报系统掌握的资源远比美国国务院要多，在美国与中亚、也门、波斯湾等国家和地区的关系上，五角大楼和情报局的影响力也相对更大。”

希拉里说，明年1月新任总统就职后，她就会辞去国务卿的职务。尽管奥巴马希望希拉里能留任，但后者似乎去意已决。“我已经在国内国际的政治领导层面待了20年了。”她对沃尔德曼说，“这绝对是非同寻常的个人荣耀和经历，但我真的想拥有自己的时间，做自己。我期待那样的生活。”

“我只想睡觉、锻炼、快乐旅行，好好放松。听起来很平常，但我20年来都没能做到。我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摆脱疲劳。虽然我现在也锻炼，但没有做到足够的量，因为我没办法在这上面花更多的精力。”希拉里真的累，虽然她与人交谈的时候，情绪总是很饱满，声音听上去放松愉悦，但严重缺觉的她可以做到非工作时段随时入睡。这把年纪，她也不知道卸任国务卿、停止“自虐”后身体机能可以恢复多少。

外界却依旧对希拉里参加2016年总统大选的可能性津津乐道，毕竟她可能是美国历史上准备最充分的候选人：在白宫生活过，在参议院工作过，认识世界各国的领导人……每天，都有人劝她为美国诞生第一位女性总统而尝试一下。

希拉里通过多种语词变相表达了否定的意思，有时候也打太极，“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做什么”。媒体抱着一丝希望说，好在她也没有发“谢尔曼式的声明”——1884年人们再次希望谢尔曼（美国南北战争中的联邦军将领）参选总统时，他说：“如果提名我不接受，如果当选我不就职。”

有分析人士称，如果希拉里真的要跳出政治圈，投身为妇女谋福利的事业或许是一个选择。希拉里深信女性的力量，“如果经济、政治、维和等社会活动中没有女性的参与，一个国家就无法发挥最大的潜能”。她坚持在工作中加入关注妇女的议程，在演讲和媒体活动中都要强调妇女权益，并积极发挥国务院全球妇女问题办公室的作用。此前，还没有一任国务卿像希拉里那样把妇女权益当作如此重要的中心议题来对待。

至于女总统？希拉里以旁观者的身份说：“我希望将来能见证女总统的诞生，对我来说会是一个很棒的经历，我会为之欢呼。”

女人希拉里的回答

在今年5月出版的《ELLE》杂志中，希拉里就常常困扰女性的几个问题给出了她的看法。

关于工作的女性

“看看隔壁的南希·佩洛西，她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年轻女性，特别需要摆脱这种老一辈的观念，卸下思想包袱，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选择，因为你会不巧讽刺到任何一个人。“快看，这就是那个不想结婚生孩子的怪女人。”其实你压根就不了解人家生活，怎么能这么轻易地下结论？或者“这就是那个放弃工作，在家专心相夫教子的女人。”怎么人家就觉得做家庭主妇是件很享受的事。是时候专注自己的事情，别随随便便给人家分类贴标签了。

关于国务卿

当奥巴马请希拉里担任国务卿时，她承认：“我犹豫了。因为我不想离开纽约，不想放弃参议员的工作。但随后我进行了换位思考，如果是我赢得了大选，要求他（奥巴马）跟我一起为这个国家服务，我希望他能答应，所以我又什么理由拒绝国务卿这个职位呢？”

关于工作

“我在国务院处理了许多关于妇女和人权问题的工作，不仅因为我热爱这份工作，更重要的是，我将它看成是为美国人的共同利益提供保障，这对我来说是外交政策和国内稳定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