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
刚到村口,远远就望到了叔叔。尽管三年没见,但我还是能一眼认出那个劳苦了一生的身影,那是叔叔。
我一到家门口,他就堵在那儿,腼腆地给我介绍去年刚起的新房,叫我不要进错了门。我站定了,望着那栋崭新的3层小楼,跟对面的破败的老院子和瘦小佝偻的叔叔相比,显得那么意气风发。
我的老家三海村位于鹤壁市淇县中心地带。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早在十几年前,城市化进程就开进了三海村,每人头名下的2分薄地以6000块钱补偿被收回,村民们也进而“农转非”,由此告别了土地和农活。
后来,曾经的农地变成了当地最繁华的朝歌大市场。村民们脱离了农民身份,没有其他营生,顺势变成了小商贩进驻到市场里。
最初的朝歌大市场里几乎人人都认识,多数沾亲带故,你买我的鞋子,我买你的床单,咱们还得上他那儿买粮食。这是个有趣的封闭的经济圈,人人做生意,人人又得花钱购买生活必需品,买来卖去,却似物物交换,哪一行的利润率高哪家才能赚钱。
“现在一口水一根菜都得花钱。”小姑有点感叹。自给自足的生活已一去不返。生意也并不好做。这些年来,小姑开过服装店、电焊铺、打印店,没一样做得长久。要不是姑父早年置下一些门面房在撑着,这些年日子就难过了。
县里的物价真不低。商场里大几百块钱甚至上千块的衣服到处都是,一碗牛肉面七八块钱,一碗羊杂汤要15块钱,简直能与北京试比高。尽管这样,开饭馆的还总说自己赚不到钱。
为了生计,为了家里的几个孩子,为了给家里盖新房,父亲们和年轻人们要出去打工。
叔叔有5个孩子,前4个闺女“本不该出生”,为的都是那个最小的儿子。叔伯家的孩子都很多,在农村,人头多可以多分地,他们固执地相信多子多孙多福。但是,摆在眼前的是现实问题,家里穷,孩子太多了养不起。所以,叔叔的三女儿出生后就送给了亲戚。即便这样,孩子也是沉重的负担。
叔叔出去打工十几年来,他到过北京,去过广州,无论何时,身上都是破旧衣裳,似乎永远没有换过。叔叔家的老院子也破败不堪,昏黄的灯光,塌陷的沙发,飘着雪花的旧电视,就像他劳碌的一生。
头几年,叔叔婶婶专心置办嫁妆把3个闺女嫁了出去,剩下的精力和金钱就是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儿。去年,叔叔终于用连凑带借的20万元在老院子对面的宅基地上起了一栋三层小楼,给儿子娶上了媳妇儿。尽管家里装修的朴素简单,但是崭新的家电和电脑,还是让人品出了幸福的滋味。
在明亮的厅堂里,我看到叔叔脸上的皱纹,种在那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每一道都代表着他曾经付出的努力。
叔叔的梦想总算完成了。他儿子的梦想才刚刚开始。过了正月十五,堂弟也将告别新婚的妻子踏上外出务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