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情怀

2012-04-29 00:00:00何申
北京文学 2012年12期

我确实有好重的“乡村情怀”。但这情怀的初来,却是那么突然,甚至还有几分痛苦。

43年前的正月,当我从天津五大道洋楼里拎着行李走出来,天还没有亮。我的老母亲猛地扭过脸,不忍与我告别;老父亲则铁着脸推着自行车,送我去车站。那一刻,作为他们的第六个孩子、唯一的老儿子,我隐隐觉出,这辈子可能就要与遥远的塞北结缘了。

我在大山沟里插队五年,那里人多地少,喝稀粥就是好日子。那是地道的插队,一两个人分到一个生产队,与社员没有任何区别。五年间最好的年份,劳日值是每天满分10个工分,折人民币三毛六分钱。电视剧《知青》我一集不落地都看了,很好,只是感觉片名叫《兵团》似更准确。有工资、发服装,是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由此,我真的从骨子里知道了中国农民包括乡镇干部的不容易。自上世纪80年代我写了《乡镇干部》后,就连着写了近20年乡村。在那些作品里,我为乡村的变化而高兴,为农民过上了好日子而兴奋。同时,也为乡村出现的一些新麻烦而着急,还为解决这些矛盾而忙活。说心里话,与其说我是在写小说,不如说我是用文字继续生活在山乡;有些年,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乡下度过的。比如当工作队长,连着在村里吃派饭半年,张家长李家短,我都清楚。各乡镇大门朝哪儿开,乡镇干部忙什么,我都了解,如此,写不出东西,那才怪呢。

2007年,我归拢了一下,已经发表的100个中篇和5部长篇,绝大部分都是写乡村的。更不要说电视剧《一村之长》《一乡之长》《青松岭后传》《大人物李德林》,电影《能人于四》等,更是清一色的乡镇题材。这其中,就包括发表在《北京文学》的中篇《男户长》《老赫的乡村》等等。

然而,毕竟我现在生活在塞外的小城里了,身边就是大名鼎鼎的避暑山庄,不能不写。于是在写起了“热河系列”小说之后,我就写了大量随笔和诗词,还有书法作品。如今,山庄里有一块巨石,刻着我写的《避暑山庄赋》,那是康乾72景之外唯一现代人的作品景观。

但我还是忘不了乡村。热河城不大,周边就是乡村,在那儿我有很多农民朋友。不过,他们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而且变化得令人吃惊。我知道了,就写了《我的三个“王老五”舅舅》。那里的人物都是有原型的,我只是把他们重新包装一下。

感谢《北京文学》让我的小说时隔数载又和读者见面。兴许由此会再次激起我小说创作的热情,那么,就记住这三个“王老五”。

2012年10月

责任编辑 张颐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