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化中的东方创造

2012-04-29 00:00:00
中国收藏 2012年9期

当下许多理论界用“维度”概念解析中国画,包括书法,事实上,因为媒介的特殊性,中国画、书法的用笔,线的每一处转折,即可视为一次空间的转换(当然,这是一流书画家的技术特征,它需要艰苦的技法锤炼过程),而这样的呈现,如何以维度计算?中西绘画的沟通误区往往在于这些地方的含混,最终导致整体的所谓创新变成不伦不类的“异象”。

二维平面上的绘画空间形式,除了西方的传统之外,东方另有一套创造!

同样对于色彩,中国“墨分五色”独特的色彩观也是有深刻的哲学背景做基础的,“心象”美学观要求一切以内心的观照为出发点,个体的生命节奏与“道”的合一是至高无上的目的,其他任何都不能喧宾夺主。色阶的简约化恰给气机氤氲留出了位置。

从“银河”系列创作开始,唐近豪用色趋于单纯而不是单调和贫乏。画布无法像宣纸那样具有渗透性,但他强化了色块、肌理的东方式情绪性和节奏感,这种节奏感无疑吸收了中国大写意绘画的“笔墨”观,这种笔墨观不是宋元以后僵化了的“笔墨”技术系统,而是承载着哲学意义的笔墨精神,这种精神乃是精神之气与物化之气左右之下的心象呈现,这种心象的追求不单是对于油画媒材的解放,更重要的是东方哲学观念、美学观念的介入,使现代主义抽象油画真正达成了东西拥抱!

在这条路上,赵无极、朱德群等前辈画家已做了有益的探索,但他们的作品因为历史的原因尚保留着有迹可循的“用笔”的影子,唐近豪则干脆扔掉了画笔,转用喷枪。耐人寻味的是,中国美学传统早就提出了“遗物取象”、“用笔无起止之迹”。无迹之“用笔”,是什么样的“用笔”?传统的“逸品”曾给过回答,但东方艺术的生命特性和自然属性必然要求每个时代应有每个时代的回答。最反对僵化和类型化的中国艺术精神在近代几百年恰为僵化和类型化肢解得面目全非,这又是一个悖论。

西方现代主义绘画,从起步就开始转向对意识世界的探索,画布不再是现实世界单一的反映界面,心灵世界开始涌动浮现。

波洛克的出现,无疑是对于这一进程的强力助推。唐近豪认为,波洛克自动性绘画方式和观念对他的最大启示,即是画家对于潜意识状态的主动介入。

波洛克自述其创作方法:“我更喜欢把没有绷紧的画布挂在粗糙的墙上,或地板上。我需要粗糙的表面所产生的摩擦力(中国宣纸的渗透性导致笔墨运动时微妙的阻力,驾驭这种力被称为“笔感”或“笔性”)⋯⋯我进而放弃画家们常用的工具,像画架、调色板、画笔等等,我更喜欢用短棒、小刀以及流淌或搅和着沙子的厚重涂料、碎破璃和其他与绘画无关的东西⋯⋯一旦我进入绘画,我意识不到我在画什么,只有在完成之后,我才明白我做了什么⋯⋯绘画有其自身的生命,我试图让它自然呈现。”

“粗糙”、“摩擦力”、“与绘画无关的东西”、“让它自然呈现”,剥去心灵的物质外壳,让一切目的性企图远远离开,意识的自由呈现就是绘画的自由呈现,这无疑是现代主义绘画的重要转折点之一。但波洛克还需要一种助力进入这种无意识的境地,比如粗糙的摩擦力甚至于用酒精的力量将强势的理性打压下去。

而东方艺术从源头就警惕理性对自由活泼心境的破坏,“解衣磅礴”、“静观默察”就是对于良性创作状态的心理描述。甚至于道家、儒家、禅宗创造了一整套“入静”的手段和方法。与此相比,波洛克借助外力排遣理性的方法尚属下乘——以目的性手段排遣理性对混沌的生命状态同样有破坏性的副作用。东方人对于心灵世界的探索有着悠久而雄厚的传统积淀,“天人合一”的理想一直明镜高悬。

唐近豪创作时,“心里是空白一片,是即兴而作,凭直觉用喷枪把颜色直接喷射在画布上,油画布、纸张、木板都可以。”但仅此而已的话,是不是所有的油漆工都可以转行到艺术家序列里来呢?区别在于,画家心中此刻的沉静是激情澎湃的生命力交响起舞的前奏,情感涡流迸发的瞬间,一切都成为化合的原料,颜料、肌理是自然呈现的过程,也是自燃的过程,画家无为无不为,艺术的法则、人世的阅历不过是燃料,新世界自己照亮了自己!画作不过是熊熊炉火冷却后的结晶物,但当一双有缘的眼睛与它不期而遇时,烈焰会重新做一次燃烧。

艺术是有别于文本的人类心灵史。它们构成的年轮,有别于数字的编年;文本的阅读类似于从灰烬中想像当初的火焰,而艺术品更像一枚琥珀,多少年以前的阳光都蕴于其中,风雨晴晦、翅羽俨然⋯⋯唐近豪先生的作品应该是这样的一枚琥珀,因为其生动地呈现出一位21世纪的画家以绘画语言表达出亚洲想象力的展开过程:风云际会、大气游虹。

唐近豪,生于1946年,著名画家、雕塑家。曾任新加坡新闻与艺术部视觉艺术咨询委员会委员、新加坡艺术理事会视觉艺术委员、新加坡现代画会会长、新加坡美术总会副会长、 亚洲美术联盟委员。

个人画展:

1979年 新加坡中华总商会

1987年 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画廊

1988年 凯悦大酒店(新加坡)

1988年 今天画廊(台北)

1988年 高雄图书馆(高雄)

1989年 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画廊

1990年 新加坡大会堂 庆祝独立25周年义展

1995年 北京国际艺苑(北京)

2001年 百丽宫画廊(新加坡)

2003年 泛太平洋酒店(新加坡)

2005年 宏茂桥民众俱乐部(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