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9月金秋,曾被征兵做过“皇军”士兵的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与指挥过抗日战争的中国总理周恩来,在北京握手、谈判,一举实现了战后的中日邦交正常化。一转眼,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了。中日两国至少有两代人共享了中日和平、友好、发展所带来的实惠、福祉与机遇。
40年来,两国关系取得长足进展。1972年,双方贸易额仅约10亿美元,而2011年则超过3400亿美元,增长了340多倍。
2011年,日本对华直接投资为1855项,实际投资额达63.3亿美元,创历史新高。迄今,日本在华投资企业有20000多家,对华投资项目累计达4.7万个,投资总额达800多亿美元。截至2009年,日本对华政府开发援助(ODA)中的日元贷款累计33164.86亿日元(约合300亿美元),无偿资金援助为1543.21亿日元,技术合作为1704.48亿日元。
1972年,中日人员往来仅10000多人次(其中中国赴日人数为1000人次)。2011年为528万人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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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鱼岛问题是一块试金石
中日实现了邦交正常化,两国关系是否就完全正常、没有问题了?如果那样,如何解释近年来凸显的钓鱼岛问题?实际上,早先被搁置的钓鱼岛争议问题就是两国关系尚不正常的部分。它与中日之间的历史认知、现实利益、海域资源、地缘政治、民族尊严等密切相关。一旦“搁置状态”被打破而又没能找到好的解决办法,中日关系中这个不正常的局部“病灶”就可能影响整个机体的健康发展。
40年后的今天,阻挠和破坏中日关系的因素依然存在。日本对中国发展壮大后会如何对待自己神经紧张;中国对日本未来会否再度把炮口对准自己也感到不安。日本在经贸领域同中国的相互依存关系不断深化,在安全保障领域同中国的对立却不断上升。40年前曾阻挠中日邦交正常化的日本右翼议员团体“青岚会”的骨干石原慎太郎,如今又在钓鱼岛问题上不断挑衅,最终目的之一是想促成日本政府“购岛”,解除不准登岛的禁令。日本未来是继续做和平发展的海洋国家,还是重蹈唯利是图、崇尚武力的海盗国家覆辙?钓鱼岛问题就是一块试金石。
当年的“大势”:无法阻挡的“正常化”
从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到1972年9月,中日关系曾处于不正常状态。在美苏两极冷战体制下,日本政府追随美国采取敌视新中国的政策,与台湾当局“建交”,中国大陆与日本处于没有外交关系的困难时期。
中日邦交正常化要解决的核心问题之一是:日本政府与台湾当局断“交”废约,与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建交,结束中日两国的战争状态。然而,从二战结束到上世纪70年代初期,在日本长期执政的吉田茂、岸信介和佐藤荣作等人,执行亲美反共政策,坚持搞“两个中国”、“一中一台”,结果导致中日邦交正常化迟迟难以实现。在这种情况下,中国采取了民间先行、以民促官、半官半民的方式推进中日关系,为中日邦交正常化奠定了基础。
新中国成立后,日本国内各界有识之士要求实现日中邦交正常化的呼声日益高涨。日本政界成立了促进日中邦交正常化议员联盟,积极谋求与中国交往;日本日中贸易协会表示要建成日中两国民族友谊的实业家团体;日中友好协会表示,将深刻反省日本国民错误的中国观,推动两国交流、友好与合作。在这一背景下,众多致力中日友好的日本政商各界人士访华,为中日邦交正常化铺路搭桥。1965年,400多名日本友好青年不顾日本政府阻挠,到北京参加首届中日青年友好大联欢。中日邦交正常化遂成大势所趋。
这一时期,中国政府和领导人对日本的态度是:在侵略历史问题上,把日本民众与军国主义战争罪魁相区别,只要对方悔过自新就不再追究;通过人道主义待遇和耐心诚恳的帮助,使一批日本战俘、在华人员转变为中国人民可靠的战友和朋友;针对日本岸信介内阁、佐藤荣作内阁推行的“两个中国”、“一中一台”和政经分离的对华政策,进行坚决斗争。当时,中国政府提出对日政策三原则:日本政府不能敌视中国,不搞“两个中国”的阴谋,不要阻碍中日关系向正常化发展。1954年,中国在日本的华侨、留学生团体也与日本反华势力作斗争,迎接中国红十字会会长李德全率领的中国红十字会代表团等祖国代表团访日,为中日邦交正常化发挥了特殊的重要作用。
田中角荣访华:求同存异的艰苦谈判
1971年,毛泽东、周恩来等新中国第一代领导人审时度势,决定打开中美关系大门。1972年2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应邀访华。这使日本感到时不我待。同年7月,积极主张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田中角荣获得大平正芳、中曾根康弘、三木武夫等人支持,当选日本首相。中方立即派出孙平化、肖向前成功邀请田中首相访华。9月29日,中国总理周恩来、外长姬鹏飞和日本首相田中角荣、外相大平正芳签署《中日联合声明》,标志两国关系实现正常化。声明除前言外,共九条内容。双方经过艰苦谈判,求大同、存小异,主要解决了以下问题:
关于历史问题,田中角荣首相最初表示,过去“我国给中国国民添了很大的麻烦,我对此表示深切的反省之意”。这种轻描淡写的措辞遭到周恩来的严正批驳,日方极感震撼。最后,在“联合声明”前言中写入“日本方面痛感日本国过去由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重大损害的责任,表示深刻的反省”。据时任大平正芳外相的秘书森田一回忆,这段话是大平起草并反复背熟后,在谈判时口述的,取代了原来日方的提法,但未使用“侵略”二字。据当时中方翻译周斌回忆,这曾令当时中方一些人不满,但周恩来总理鉴于当时日本国内的政治形势,认为大平能作出这种表态是真诚的,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何必要为难我们的朋友。
关于台湾归属问题,单独写入第三条,兼顾双方意见,即中国政府重申:“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日本政府充分理解和尊重中国政府的这一立场,并坚持遵循《波茨坦公告》第八条的立场。”《波茨坦公告》第八条规定日本必须履行《开罗宣言》,而《开罗宣言》规定台湾归还中国。这等于日本政府用其特殊的方式在“联合声明”中承认,日本已经将台湾归还中国,台湾是中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关于废除“日台条约”问题,前言中写明日本方面重申站在充分理解中方提出的“复交三原则”的立场上,谋求实现日中邦交正常化这一见解。为减少日方国内阻力,中方不再要求把“日台条约”是非法的、无效的、必须废除(复交三原则之一)这一条单独写入声明,而同意采用日本外相发表谈话的形式宣告该条约的结束。田中角荣还就此给周总理写下“信乃万事之本”。令人遗憾的是,至今日本政府内有些人仍以《旧金山和约》为借口,坚持台湾归属未定。
关于“战争状态结束”问题,日方认为日台缔结“和约”时已告结束,只需重新确认即可,中方则认为自“联合声明”发表之日起才结束。双方很难达成一致。最后,周总理提出在正文第一条中使用“不正常状态宣告结束”的表述,同时在前言中保留“战争状态的结束,中日邦交的正常化”的句子。这样就照顾到双方的立场,可以作出比较灵活的解释。
关于赔偿问题,日方有人称,蒋介石曾宣布放弃要求赔偿的权利,故问题已解决。周总理予以驳斥说,这是对我们的侮辱。蒋介石是在逃到台湾后表示放弃赔偿要求的。遭受战争损失的是大陆,他不能慷他人之慨。日方做了退缩,并对中国放弃赔偿要求表示“深为感动”,但在声明草案大纲中主张:中国政府宣布“不对日本国提出与两国间战争相关的任何赔偿要求”。中方未允,最后按中方意见在声明第五条写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偿要求。”
从严格意义上讲,日军在华遗弃化武等造成的死伤事件是与战争历史有关的现实问题,并未包括在中国政府放弃的战争赔偿要求的范畴之内。对此,中方有权要求日方向受害者道歉和赔偿,这并不违反《中日联合声明》。否则,就等于事实上接受或默认当年已被否定掉的日方有关主张。退一步讲,即便按日方原有主张,其使用的“相关”一词也是过去式,不包括现在和今后发生的事。令人遗憾的是,至今日本法院相关判决仍对《中日联合声明》的有关内容擅自作出错误解释。
关于反霸权问题,中日双方同意在“声明”第七条中写入中日邦交正常化不针对第三国。两国任何一方都不应在亚太地区谋求霸权,都反对任何其他国家或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
关于钓鱼岛问题,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前已闹得不可开交。针对20世纪60年代末日美在钓鱼岛近海的石油勘探,1970年12月29日《人民日报》评论员文章指出:“这些岛屿周围海域和临近中国浅海海域的海底资源,都完全属于中国所有,决不容许他人染指。”1971年7月美日通过《归还冲绳协议》,擅自将钓鱼岛等岛屿划入“归还区域”。同年12月30日,中国外交部发表声明:“钓鱼岛、黄尾屿、赤尾屿、南小岛、北小岛等岛屿是台湾的附属岛屿。它们和台湾一样,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声明强烈谴责美日两国政府公然把我钓鱼岛诸岛划入“归还领域”,严正指出这是对中国领土主权明目张胆的侵犯。中国人民绝对不能容忍。
时任日本首相佐藤荣作曾宣称,“尖阁列岛的领有权归日本,没有必要和任何国家协商”。1972年3月8日,日本外务省晚于中国两个多月才发表“关于尖阁列岛领有权问题的统一见解”。
田中角荣执政后,日本主流媒体大都主张,不能因为中日岛屿争议而影响邦交正常化。1972年9月27日,田中角荣首相与周恩来总理会谈时主动问及就“尖阁列岛”怎么看。周总理表示,这次不想谈这个问题。现在谈这个问题不好。因为出了石油,这就成为问题。于是,中日双方在回避钓鱼岛主权争议推进邦交正常化谈判上达成政治默契。大平正芳明确表示,在日中邦交正常化谈判时,有关岛屿争端“中方不说,我方也不提”,“作为外相在中国逗留了一周,领土问题没有被提出。日中双方都没有提出领土问题。我认为这是正确的”。
将问题暂时搁置起来
中日邦交正常化后,两国关系迅猛发展。经过双方艰苦努力,1978年8月双方终于缔结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该条约由中国外长黄华和日本外相园田直签署,经中国全国人大和日本国会批准通过后,于同年10月23日在东京举行了《中日和平友好条约批准书》互换仪式,条约正式生效。邓小平副总理为出席条约互换仪式而访问日本,增进了两国关系。该条约除前言外有五条内容,言简意赅。
条约前言明确写入两国政府确认《中日联合声明》“是两国间和平友好关系的基础,联合声明所表明的各项原则应予以遵守”,为巩固和发展中日关系奠定了重要的法律基础。
条约第一条规定:“一、缔约双方应在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各项原则的基础上,发展两国间持久的和平友好关系。二、根据上述各项原则和联合国宪章的原则,缔约双方确认,在相互关系中,用和平手段解决一切争端,而不诉诸武力和武力威胁。”
条约第二条规定:“任何一方都不应在亚洲和太平洋地区或其他任何地区谋求霸权,并反对任何其他国家或国家集团建立这种霸权的努力。”同时,为照顾日方立场,单独在第四条中注明,“本条约不影响缔约各方同第三国关系的立场”。
条约第三条规定,双方将“为进一步发展两国之间的经济关系和文化关系,促进两国人民的往来而努力”。
《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的主要内容充分体现了“和平与发展”这一时代的主题和中日两国的基本国策。邓小平在同福田赳夫首相会谈时指出:条约签定的意义,很可能超过我们原来的预想。中日和平友好条约,不仅在事实上,而且在法律上、政治上,总结了我们过去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从政治上肯定了我们两国友好关系要不断地发展。
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谈判过程中,钓鱼岛问题再度突出地摆在两国面前。1974年10月3日,邓小平副总理会见日中友好协会代表团、日中文化交流协会代表团时向日方提出:为早日缔结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还是搁置钓鱼岛主权问题为好。日方并未拒绝,否则缔约谈判就无法进行了。
1978年4月15日,日本自民党总务会针对100多艘中国渔船出现在钓鱼岛海域,主张政府强化“实效统治”,而大平正芳则表示没有必要;一些日本政要主张捉拿中国渔船,甚至要动用自卫队进行所谓“专守防卫”,而大平则明确表示:“既然不能用武力解决争端,还是冷静而积极地依靠外交手段解决为好。”
据前中联部副部长张香山回忆,1978年8月10日,针对来访的日本外相园田直在《中日和平友好条约》谈判中提及钓鱼岛问题,邓小平重申希望搁置争议缔结和约,意见不一致只能求同存异。园田外相并未反对,并于8月12日缔结和约。《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后,邓小平于1978年10月25日在东京答记者问时称:“在邦交正常化时,双方约定不涉及这个问题。这次和平友好条约谈判时,也同样就不涉及这个问题达成一致”,“可以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起来”。邓小平重申:“这个问题我们同日本有争议,钓鱼岛日本叫尖阁列岛,名字就不同。这个问题可以把它放一下,也许下一代人比我们更聪明些,会找到实际解决的办法。”日方不仅未对此提出反对或质疑,反而对邓小平的上述讲话报以热烈的掌声。邓小平认为:这样的问题是不是可以不涉及两国的主权争议,共同开发。共同开发无非是那个岛屿附近的海底石油之类,可以合资经营嘛,共同得利嘛。
“世世代代友好下去”:中国的愿望
1978年8月《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后不久,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与此同时,中国坚定地迈出改革开放的步伐。1979年大平正芳任首相后采取支援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现代化的政策,并率领外相大来佐武郎、众议院议员二阶堂进、内阁官房副长官加藤紘一等老朋友访华,宣布对中国现代化建设提供政府开发援助。中日经贸合作从长期贸易、政府资金合作发展到民间直接投资,全面展开。
其后,虽然1982年发生过日本教科书问题、1985年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问题、1986年与台湾相关的“光华寮事件”等,但在中方严正交涉下,日方都做出某种纠正,维护了中日关系大局。1983年胡耀邦总书记访日,与日本首相中曾根康弘决定于1984年成立“中日友好21世纪委员会”,并邀请3000名日本青年访华。1987年竹下登接替中曾根执政后,继续积极推进日本同中国的友好合作关系。
正当两国思考建立世界中的中日关系时,1989年中国发生政治风波。西方(包括日本)对中国实施制裁,但其后,日本率先解除对华制裁。同年9月,日本前外相伊东正义、林义朗等人在关键时刻访华。邓小平会见伊东正义时强调:“中日友好十分重要,对中国十分重要,对日本也十分重要。”邓小平指出:“不管国际上有什么变化,也不管日本和中国国内有什么变化,中日友好不能变,也不会变。中日两国世世代代友好下去,是大家的愿望。”伊东正义完全赞同邓小平的看法,并表示:“日中两国要在1972年声明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要在一个中国原则和日中之间有过一段不幸的历史的基础上来发展友好关系。”
1990年初,时任日本大藏大臣的桥本龙太郎领先于欧美国家部长级官员率先访华;1990年8月,时任日本众议院议长樱内义雄访华;在前首相竹下登的支持下,时任日本首相海部俊树于1990年7月宣布将恢复对华政府开发援助,并于1991年8月先于欧美国家领导人访华。随后,在宫泽喜一执政期间,1992年10月,日本明仁天皇和美智子皇后应邀访华取得圆满成功。这是历史上天皇首次访华。中日关系冲破逆境,迎来高潮。时任中国驻日本大使杨振亚为此做出了积极而富有成效的努力。
钓鱼岛问题的倒退和参拜靖国神社:恶性循环的起点
1991年末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国际格局发生重大变化。这一时期,中国经济保持较快增长,日本经济则陷入长期萧条。美日开始把中国作为主要防范对象。日本政局动荡,朝野均被保守政党所控,右翼鹰派势力影响增大,日本政界出现美化侵略历史的政治右倾化趋势,对华政策倒退。
1996年日本加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后开始主张以钓鱼岛作为同中国划分大陆架及专属经济区的基点。该年8月,桥本龙太郎内阁外相池田行彦宣称:“尖阁列岛(我钓鱼岛诸岛)是日本固有领土,不存在与中国的领土纠纷问题。”这是在中日邦交正常化后日本在这个问题上首次倒退到邦交正常化之前佐藤荣作的立场上,也是导致中日钓鱼岛问题出现恶性循环的逻辑起点。从客观上看,《联合国海洋法公约》不仅未对中国与邻国在东海、南海缓和矛盾带来积极影响,相反使矛盾扩大化了。
1998年11月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访日是历史上中国国家元首首次访日。中日双方发表了《中日关于建立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友好合作伙伴联合宣言》。其主要内容是:
第一,宣言明确了面向新世纪中日关系的定位,即“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这一提法既符合时代主题和中日两国的共同利益,又与《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精神相吻合。如上所述,《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第一条、第二条是讲和平,第三条是讲发展。联合宣言所及内容广泛而具体,其中虽未直接提到反霸,但首次在中日政治文件中从全球、地区到双边三个层次阐明了中日两国要维护世界和平,促进共同发展。
第二,首次在中日双边正式文件中写入日本过去对华战争的性质是侵略。宣言中称:“双方认为,正视过去以及正确认识历史,是发展中日关系的重要基础”;日方表示,“痛感由于过去对中国的侵略给中国人民带来巨大灾难和损害的责任,对此表示深刻反省”。这比日方在1972年《中日联合声明》中的表态进了一大步,但日方仍未在宣言中写入道歉,而只是由小渊惠三首相在会谈时进行了口头道歉。
第三,在台湾问题上,日方在宣言中表示继续遵守日本在《中日联合声明》中表明的立场,“重申中国只有一个。日本将继续只同台湾维持民间和地区性往来”。但是,在实际交往中,日方仍以行政无法干预议会为由,允许台湾“立法院院长”等访日,与日本国会及官员交往。日本宪法第4l条规定,“国会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在对外交往中显然不能把国会解释为“民间”或“地区性”的。
《中日联合宣言》发表后不久,日本政局发生变化。森喜朗、小泉纯一郎内阁都不大提及遵守该宣言。但是,宣言对日本领导人关于历史问题的表态仍起到一定的制约作用。例如,安倍晋三执政后曾企图修改村山富市首相1995年关于承认日本侵略战争和殖民统治历史的表态,但后来鉴于《中日联合宣言》已肯定了村山讲话精神才不得不作罢。
自2001年起小泉纯一郎执政后的五年中,日本政治右倾化进一步发展。这主要表现在小泉首相顽固坚持参拜靖国神社,导致中日关系出现“政冷经热”的不正常状态。2002年小泉纯一郎执政期间,日本政府与钓鱼岛所谓“岛主”签订了“租约”,每年出资2256万日元“租借”钓鱼岛及其附近的南小岛、北小岛,实施所谓“国家管理”。2009年日本民主党执政后,在钓鱼岛问题上采取同样立场。日方不承认曾与中国就搁置钓鱼岛争议达成共识,而强调同中国之间没有领土争议问题。在互联网普及的信息化社会,日本领导人的错误言行严重恶化了中国的对日民间感情。
这期间,尽管中方反复规劝,但小泉首相仍一意孤行。2006年3月30日,在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的关心下,经中国国务委员唐家璇建议,中日友好协会邀请日本的日中友好七团体负责人访华,为“后小泉”时代中日关系的转圜创造条件。这表明了中方对维护和改善中日关系的诚意与耐心。
“暖春”之后:寒冰犹存
在这个背景下,2006年安倍晋三执政后放弃了参拜靖国神社,两国领导人互访得以恢复。从2006年至2008年,安倍首相访华的“破冰之旅”、温家宝总理访日的“融冰之旅”、福田康夫首相访华的“迎春之旅”、胡锦涛主席访日的“暖春之旅”,使中日高层互访迎来了一个小高潮。日本时任驻华大使宫本雄二、前驻华大使谷野作太郎、早稻田大学前校长西原春夫等人,为福田康夫任内推动中日关系改善作出了积极的努力。
2008年5月7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访日期间,与日本首相福田康夫共同签署并发表了《中日关于全面推进战略互惠关系的联合声明》,指明了中日关系努力的方向。这项新“联合声明”共有六条内容,可以概括为“一个中心、三大支柱”。
一个中心是,中日双方确认“长期和平友好合作是双方惟一选择。决心全面推进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实现中日两国和平共处、世代友好、互利合作、共同发展的崇高目标”。
围绕这一中心的三大支柱是:
第一,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在新“联合声明”的前两条中,中日双方重申,中日两国原有的三个政治文件,构成中日关系稳定发展和开创未来的政治基础,两国确认将继续恪守三个文件的各项原则。两国领导人签署这一声明,使1998年双方没有签署的《中日关于建立致力于和平与发展的友好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宣言》中的各项规定和承诺也得到确认和继承。
第二,增进互信,加强友谊。新“联合声明”的第三到第五条表示,双方决心正视历史、面向未来;双方首次通过文件确认两国互为合作伙伴,互不构成威胁;双方重申相互支持对方的和平发展。日方对中国的发展给国际社会带来巨大机遇予以积极评价;中方对日本战后坚持走和平国家的道路也给予肯定。双方同意就联合国改革问题加强对话与沟通,坚持通过协商和谈判解决两国间的问题。日方重申,坚持1972年《中日联合声明》中就台湾问题表明的立场。
第三,深化合作,规划未来。新“联合声明”第六条宣布,在五大领域构筑对话与合作框架,开展合作。其中包括增进政治安全互信、促进人文交流、加强互利合作、共促亚太发展、应对全球课题等。双方首次把东海问题、食品和产品安全、知识产权保护、对普世价值的理解与追求,以及气候变化等,作为合作领域写入联合声明。日方认为,这些反映了日本关心的议题。
然而,伴随日本政局变动和日本外交政策的大幅摇摆,中日之间第四个政治文件并没有得到日本某些内阁的严格遵守。这其中既有日本领导人政治倾向等个人因素的影响,也与日本政治右倾化抬头和国际格局变动密切相关。
钓鱼岛主权争议折射出的战略背景变化
2012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但中日之间围绕钓鱼岛外交风波不断。8月15日中国香港“保钓”人士成功登岛后,日方按2004年小泉纯一郎内阁的处理方式将他们放回。日本政府一方面加强对钓鱼岛的非法控制;另一方面要防止国内右翼登岛加剧日中关系紧张。2012年8月末,日本外务省副大臣山口壮访华,通过中国国务委员戴秉国转交了野田佳彦首相给胡锦涛主席的亲笔信。山口壮表示,信中强调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和进一步深化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的重要性。为了中日关系健康发展,中日之间包括政治领域的高层往来和沟通至关重要。然而,9月2日,日本政府放任东京都调查团船只进入钓鱼岛12海里领海,构成对中国主权的侵犯,遭到中方坚决反对。9月5日,有日本媒体报道,称日本政府已与“尖阁诸岛”(即我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的“土地所有者”就“购岛”事宜达成协议,双方同意将于本月内签订价值约20.5亿日元(约合1.66亿人民币)的“购岛”合同。对此,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洪磊重申,日方对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采取的任何单方面措施都是非法、无效的。
2010年以来钓鱼岛问题的凸显具有其必然性。其战略背景之一是,中日两国正经历着两大逆转:一是中日力量对比发生逆转,二是中日经贸相互依存关系发生逆转。
2010年中国大陆战后以来首次超过日本,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不过,在美国主宰全球霸主地位的战略态势没有改变的情况下,“老二”是不好当的,容易受到“老大”联合“老三”、“老四”的打压。日本曾作为世界“老二”,尝尽了“老大”的敲打,结果和平衰落,经济规模从1994年相当于美国的约80%下降到目前的不到40%。
长期以来,有可能对美国全球霸主地位构成挑战的国家或国家集团,一直被美国视为国家安全的威胁。中国成为世界“老二”之后,美国便开始使用曾经针对前苏联和日本的“组合拳”对付中国。其中之一便是,2010年以来多次表示钓鱼岛适用于《美日安保条约》第五条。这使日本有恃无恐,开始在钓鱼岛问题上对华采取罕见的强硬立场。日本战后以来首次把钓鱼岛与军事战略及日美同盟挂钩。日美似乎开始把对钓鱼岛的控制权视为应对中国海军走向太平洋的重要一环。美国提出重返亚太更令日本一些人窃喜。不过,面对日益强大的中国,他们认为只靠美国不行,于是还企图联合印度、澳大利亚、越南、菲律宾等国。
然而,美国在钓鱼岛问题上拿《日美安保条约》第五条说事,结果必将丢掉中国海峡两岸的民心,这不符合美国的战略利益。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对中国一味示强,结果必然导致日本在同俄、韩的领土问题上处境更加不利。2010年以来,俄罗斯总统梅德韦杰夫和韩国总统李明博作为两国元首先后登上日本认为是本国领土的岛屿。在东亚地区战略格局的大棋盘上,日本在战后首次与中、俄、韩因岛屿领土问题同时陷入矛盾与对立,而日本与朝鲜关系尚未打开。这种外交困境将对东亚国际关系产生破坏性影响,不利于中日双边关系和中日韩区域合作的健康发展。
中国大陆从2009年起超过美国成为日本最大的出口市场,而日本在中国对外贸易、人员交往方面的地位则下降。2011年日本在中国大陆对外贸易中的地位首次被东盟超过而降至第四位,比中美贸易总额少1000多亿美元。而在1993年至2003年,日本曾经连续十年是中国最大的贸易对象国。
据估算,在对华出口方面,韩国将超过日本。而在同中国的人员往来方面,2011年韩国已经超过日本。同时,韩国已成为中国出境游人数最多的国家,中国访韩游客已超过中国赴日人数。韩国从中国得到的非贸易盈余也大于日本。
在中国改革开放的现代化建设进程中,日本曾经选择了明智的对华政策,对中国基础设施建设、投资环境改善做出的贡献比其他国家都大。日本政府对中国提供的长期日元低息贷款,曾占到世界官方对华提供资金的近50%。中日双方也能比较妥善地处理两国之间的敏感问题,民间友好成为主流。
如今,中国潜在的大市场正在变为现实的大市场。然而,目前日本在中国对外经贸关系中的地位却趋于下降,日本在中国市场的竞争中更加被动和吃力。过去并未像日本那样支援中国基础设施建设的欧美及韩国企业,如今则占尽先机。日本几十年来所付出的努力好像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这不能不说是日本缺乏明智的、一贯的通盘对华战略所导致的必然结果。
从结果看,40年前同中方共同努力实现中日邦交正常化的已故田中角荣首相、大平正芳外相是有远见的。与之相比,目前,野田内阁实际上对中国采取了“军经分离”的政策,即在经济、贸易、金融领域视中国的发展为机遇加以利用;在政治、军事、地缘战略等方面则实际上把中国视为“威胁”。如果野田内阁只是在口头上表示推进中日战略互惠关系,实际上在真正的战略问题上反其道而行之,到头来可能导致中日关系“政冷经凉”。政治关系冷淡必然引起民众感情疏远,到头来也会影响中日经贸关系。
中日关系中的“邪气”:厌华反华气氛
2010年以来,愈演愈烈的钓鱼岛问题有影响两国关系大局的趋势。中日关系当中有一股“邪气”,这就是来自日本右翼势力对中日关系的破坏和误导所产生的厌华、反华的社会气氛。在日本替中国讲公道话的人感到来自社会的压力在增大,主张日中友好,推进各项对华友好交流事业的人和事得不到日本媒体的充分报道。
中日之间敏感的领土争议问题被一些政策制定和决策者纳入日本安全保障领域的范畴,造成两国战略互惠关系当中安全保障领域有可能出现“空心化”或者是“空洞化”,导致两国公众对中日关系的走向越来越担心。
日本政治右倾化思潮有以下三个规律值得注意:
(一)日本政治右倾化发展的程度与中日关系倒退程度基本成正比。日本政治思潮是在摇摆、波动中向右倾斜的,中日政治关系也是在忽冷忽热中渐行渐远的。
例如,在21世纪初小泉纯一郎执政期间,日本政治思潮右摆幅度较大,是导致中日关系一度出现“政冷经热”矛盾现象的主要原因。从安倍晋三执政起,特别是福田康夫执政时期,日本政治思潮开始向中间状态回摆,出现了“逆右倾化”,中日关系也出现转圜。而其后麻生太郎内阁提出的“价值观外交”、“自由与繁荣之弧”设想又与福田康夫内阁出入很大。2009年9月民主党执政后,鸠山由纪夫内阁成员顶住右翼势力的压力,无人参拜靖国神社,出现“脱右倾化”趋势,中国民众对日本的好感度也随之回升。但他刚展现出重视亚洲邻国的政策便受到来自美国和日本国内的巨大压力,半途辞职。菅直人内阁上任后唯恐重蹈鸠山覆辙而大幅修改了鸠山内阁的政策,重新强化日美关系,在钓鱼岛问题上激化了矛盾,并出台以中国为主要防范对象的日本防卫计划大纲。结果,日本右翼反华势力重新抬头,中日关系再度出现类似小泉时期的“政冷经热”扭曲现象,两国民众间的感情也受到损害。
2011年9月野田佳彦执政后,日本政治右倾化思潮仍在涌动。2012年2月,名古屋市长河村隆之对到访的南京市代表团公然发表否认南京大屠杀存在的言论,结果导致南京市政府暂停了与名古屋的官方交往。继而,东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又提出购买钓鱼岛的主张,并要闯海登岛。之后,野田佳彦内阁企图把钓鱼岛国有化,并发出可能出动自卫队的言论,对中国的战略定位开始发生变化。
(二)日本右翼民族主义政治思潮与日本大选相关联,具有复杂的流动性和较强的倾向性。它与日本的历史演进、价值观传承、日本民族性、传统文化、历史传承、经济基础、政治观念、国际环境等因素息息相关。自冷战结束后20多年来,日本政治思潮变化的最大特点是,在总体保守化的政治生态环境下,政治右倾化思潮蔓延,并不时对中日关系产生消极影响。
目前,日本国民对民主党政权处理3.11大地震后核事故和灾后重建不满,但又不太看好自民党。于是,大阪市市长桥下徹率领的“大阪维新会”异军突起。共同社2012年2月民调显示,希望“大阪维新会”参与国政者达61.2%。桥下立场偏右,影响力却如日中天。名古屋市长河村隆之之所以当着南京市代表团的面公然否认南京大屠杀的存在,除了其本人极其错误的历史观外,还有政治投机的算计。河村为通过大选夺取中央政权,组建了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减税日本党”,并积极与桥下徹联手。未来,日本有可能提前大选,明年7月日本将举行参议院选举。日本政局将出现新的分化组合。
(三)日本政治右倾化思潮与社会心理的形成机制密切相关。其策源地是日本右翼势力,关键因素是日本决策层,引导力量是精英层与媒体,被诱导和利用的对象是一般公众。一旦公众主流意识受到右翼势力影响,投票选举的结果就必定使国会政治力量对比向右倾斜。
日本民族是具有集体主义和牺牲精神的,执着而敬业。日本兴衰的历史轨迹告诉我们:如果国家发展模式正确、前进方向正确,日本民族的优势就会发挥出来,取得令世人惊叹的成就。相反,如果国家发展模式出轨,前进方向错了,右翼民族主义成为社会主导力量,日本民族越发挥其优势就越会迅速滑向失败。《论语》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里似乎还可再加一句:“小人误本,本误而道亡”。
现在的日本政客和官僚与过去最大的不同之一是,以当面同中方争长论短为荣。因此,中方有关人员需要了解中日之间若干重大敏感问题的细节,并善于摆事实、讲道理。
日本自古崇尚中国文化。天皇年号多出自中国古代典籍。如“明治”,出自《易经》中“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大正”出自《易经》中“大亨以正,天之道也”;“昭和”出自《尚书·尧典》中的“百姓昭明,协和万邦”;“平成”则出自《史记·五帝本纪》中的“内平外成”和《尚书·大禹谟》中的“地平天成”。天皇及皇室成员的名字也多从汉籍中选择一些有一定含义的汉字。遗憾的是,如今日本某些政策制定者却不太愿意承认同中国在文化方面的共同价值观,而刻意强调日本与美欧有共同的价值观,视中国为“另类”。这或许是由于战后长大、现在掌权的日本政要大多是从冷战时期开始一直受到美国文化及战略思维熏陶的结果。
历史未必重演,但需要警觉并防范
展望未来,历史是一面镜子,以史为鉴非常重要。当前围绕钓鱼岛以及日本对华政策的演变,的确出现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情况。其中有些现象和中日甲午战争前十年有相似之处。历史未必会重演,但需要事前警觉并有效防范。
例如,1884年古贺辰四郎发现钓鱼岛,企图占有开发。1885年日本调查确认钓鱼岛是中国命名并熟知的,而非日本或琉球所属,未敢马上占领。因为当年清朝的北洋水师从英、德购置的铁甲舰下水。1886年清朝军舰访问日本长崎,与当地警民发生冲突,并迫使对方放人,激起日本强烈的反华情绪。于是,日本明治政府趁机制定了五年扩军计划,伺机对华开战。明治天皇号召全民捐款,官员减薪10%,用于在英国造舰。1892年日本完成对华作战准备,1894年爆发甲午战争。
2010年中日钓鱼岛“撞船事件”后,日方在中国反制措施下放回非法扣押的中方船长,但日本民众对华好感大幅下降。据“日本言论NPO”2012年夏调查显示,日本对华没有亲近感的受访者高达84.3%。2010年末出台的《日本防卫计划大纲》及五年中期业务装备计划,重点转向针对中国的西南诸岛。中国购置改装的“瓦良格”号航母下水,引起日方高度关注。2012年以来,石原慎太郎号召捐款购岛。日本公务员减薪10%~20%,而这些钱绝非专门用于地震灾后重建,其中一部分实际上很可能用于造舰和订购美国42架F-35战机。从客观上看,实际上是美日渲染的“中国威胁论”导致了日本公务员减薪来维持美国军工企业的生产线。
1891年,在日本爱知县、岐阜县发生当时日本内陆最大的8级以上地震,14万栋建筑全毁,7273人丧生。但是,这场地震并未影响明治政府的造舰计划和战争准备。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发生特大地震及核事故后,中国立即伸出援手。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前往日本驻华使馆,温家宝总理于同年5月亲赴灾区慰问。但是,日本政府和主流媒体似乎由于钓鱼岛“撞船事件”的怨气还在,对中方给予的救援活动并未予以足够的评价。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日本突出宣传日本自卫队的贡献和驻日美军“盟友作战”的援救行动,简直搞成了“拥军爱美”的“政治秀”。其后,日本针对钓鱼岛的海上保安与军事部署不仅未受地震影响,反而加快了步伐。大地震使日本核电发展受限,加之日本对中国掌控稀土资源的忧虑,日本未来势将更加重视海底油气、可燃冰、稀有金属资源的获取与利用。
对中日关系来说,2015年到2020年将是更为关键的五年。如果日本政治右倾化继续发展下去,伴随未来大选结果,2015年之前日本有可能尝试修改宪法或制定新的相关法律,实现“软突破”,目的是放宽使用武器的限制,行使与美国联合作战的所谓“集体自卫权”。另外,2015年日本将制定新的防卫计划大纲,进一步增强军备。此前,日美还可能修改1997年修订的防卫合作指针。
《三国志》有言:“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古人解释说:“如登,喻难;如崩,喻易。”用这句话来形容当前的中日关系也颇为恰当。中日两国虽为近邻,但由于历史问题与现实利益等结构性矛盾相互交织,两国关系恶化容易而改善难。特别是在日本政治右倾化蔓延的情况下,两国关系更是犹如逆水行舟。
为此,中国前国务委员、中日友好协会现任会长唐家璇最近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纪念中日邦交正常化40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提出:在钓鱼岛问题上中日两国要做到“三要三不要”:即,要承认争议而不要否认争议,要搁置争议而不要激化矛盾,要多做有利于稳定的事,而不要采取使事态复杂化和扩大化的单方面行动。
日本自称“大和”民族,但在历史上却多次发动对外战争。未来是否会再度构成对邻国的军事威胁,一直是亚洲邻国关注的问题。其重要原因之一是,在地缘战略意识上,日本似乎还缺乏一个“和”字,经常有人错误地总结日本在历史上的经验教训,宣扬日本作为“海洋国家”必然与“大陆国家”发生利益冲突和对立抗衡,甚至把中国的台湾也作为牵制中国大陆的一个战略棋子。若根据这种传统的地缘政治学思想制定政策,日本实际上是把自己置于同中国等大陆国家进行地缘战略对抗的状态,而难以同中国建立起真正的战略互惠关系。
如果日本的决策者能认清当今时代特点,就会发现海洋国家与大陆国家实现和平、合作的必要性与可能性。作为外交战略,“海陆和合”是避免“海陆对立”、实现“海陆共赢”的必然选择。若以海陆划线树敌立友,人为制造“威胁”或对抗,到头来只能是损人害己。因为“海陆和合”同样包括提倡日美之间的“海海和合”。21世纪,中美日之间能否长期和平共处,扩大合作,是东亚地区能否实现持久和平的关键所在。
伴随中国综合国力的增强,中国人必将变得更加自信,但在国际上不能让人家感到更难于相处,而要更加注意包容、谦和,既讲原则又有亲和力。客观地讲,虽然中国已是世界第二经济大国,但经济质量、基础设施、社会管理、法治建设、生态环境等各方面还需要进一步完善。这方面日本作为发达国家仍然有许多值得中国参考、借鉴之处。中国人具有随时随地虚心取长补短的心态和行胜于言的务实精神,才是自我完善发展和赢得他人尊重的法宝。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中日两国互联网上的一些极端言论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恶化两国民众的感情。中国网民现已超过5亿,一些经常发表极端言论的网民被称为“网上愤青”。日本社会动辄“辱中骂韩”的“网络右翼”也在增加。经济萧条、就业困难所带来的精神郁闷,往往可以在互联网上得到宣泄。而一些极端言论对中日关系产生的消极影响则不容忽视。中日两国的政府决策和主流媒体不仅应尽量避免受其影响,而且应主动把网络舆论引向有利于中日两国化解矛盾、增进友谊、寻求合作的方向。
在中日两国人员往来日益密切、便利的情况下,要特别注意避免民众因为领土争议、历史问题而出现一些过激行为。两国公众的行为都要尊重法律与社会秩序。日本的来华游客、留学生、商务人员、公务人员都应该而且能够得到法律的保护,以及中国人民的善待。中日双方把2012年定位为“国民友好交流年”具有积极意义。由于日本实施多次往返签证的优惠措施,2012年5月份到冲绳旅游的中国游客比去年同月增长了36倍。这种交流持之以恒将有助于增进两国公众的相互理解与友好感情,克服狭隘民族主义对两国关系的侵蚀。但如果冲绳变为对抗中国的军事前沿,中国赴日游客也会急剧减少。这对双方都不利。
中日两国的睦邻之道应该是:邻厌我避,邻困我帮,邻好我学,邻恶我防。
钓鱼岛问题应该而且可以在中日战略互惠关系的大框架内,通过外交对话和谈判得到妥善处理,而不是本末倒置,使局部敏感问题干扰两国关系大局。明年将是《中日和平友好条约》缔结35周年。重温“条约”的基本精神,坚持“条约”的各项原则,是保障未来中日两国健康发展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