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后的东海诗潮

2012-04-29 07:50廖晓帆
上海采风月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诗歌朗诵上海诗人

我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诗歌大国,诗歌如大海一样,宽阔无限,浪高水深,在解放前漫长的黑夜中,诗歌如利箭,如火焰,如黑色海洋中的灯塔,为追求黎明日出,放射出明亮的光芒,反抗日寇侵略、揭露蒋家独裁反动政权挑起内政,压迫人民的罪行。可以说解放前的诗海,汹涌澎湃,涛声不绝。

四十年代 诗涛澎湃

抗战胜利后,很多诗人就如河水一样,汇聚东海,回归上海。1946年复旦、同济、交大等大学从四川迁回,我因为还差一年毕业,就随同济母校来沪就读。解放前在故乡重庆,我因为在新华日报上发表一些诗歌,和当时已有名的诗人沙鸥成为诗友,他在重庆的中华大学学习化学,毕业后即来上海经商和开展文艺工作。那年我参加了学生运动,他曾来校关心、介绍我与进步作家臧克家、袁水拍相识。从此,我就和上海文艺界交往,走进上海诗歌和音乐的园地。

上海诗人很多,我和郭沫若、柳倩、沈寂有几次接触,常与任均、皮作玖等诗人交往。臧克家1905年出生于山东,解放前在上海侨声报担任编辑,其夫人郑曼还有诗人李白凤等人在任均当处长的财政局作职员,臧老当时在四川北路一个弄堂里的日式小木屋里,他热爱古典诗歌和民歌,力求朴实、真实、精烁,在1947年出版的《生命的零度》和《冬天》中,他尖锐泼辣,反映人民疾苦,讽刺蒋家反动政权,他的诗富于思想性和政治性,为我国新诗的发展做出较大的贡献:

八百多个活生生的生命,

在报纸的“本市新闻”上,

占了小小的一块篇幅。

……

一夜西北风

扬起大雪,

你们的身子

像一支一支的温度表,

一点一点地下降,

终于降到了生命的零度。

臧克家对我说,他崇拜郭沫若,常去他家看望。郭老1892年出生于四川乐山县,抗战胜利后,家住上海溧阳路1269号的一座西式洋房里。郭老是伟大的诗人,卓越的革命家、科学家,著名的思想家,也是一名资深翻译家,当时他向我借了一本德文书,歌德的《浮士德》,集中精力翻译这本书的悲剧第二部。

1942年在他写的代表作话剧《屈原》中,剧中屈原独白朗诵的诗《雷电颂》,那是一篇著名的诗。诗中说:“啊,我思念那洞庭湖,我思念那长江,我思念那东海,那浩浩荡荡的无边无际的波澜呀!那浩浩荡荡的无际的伟大的力呀!那是自由,是跳舞,是音乐,是诗!啊,这宇宙中的伟大的诗!你们风,你们雷,你们电,你们在这黑暗中咆哮着的,闪耀着一切的一切,你们都是诗,都是音乐,都是跳舞。你们宇宙中伟大的艺人们呀,尽量发挥你们的力量吧,发泄出无边无际的怒火把这黑暗的宇宙,阴惨的宇宙,爆炸了吧!爆炸了吧!”

1949年9月,郭老在北京还写了《新华颂》,他的笔一直为革命相连,心和人民息息相通,是我国现代文化史上,一位学识渊博,才华卓越的著名大师。

那时,每年端午节都要举行一次宴会,发表诗歌的报刊不少,如李嘉、袁水拍、刘岚山、张白山先后编辑的《新民晚报》夜光杯副刊,袁鹰编的《联合晚报》文艺副刊《夕拾》,还有《申报》《文汇报》《时代日报》的副刊;刊物有沈寂编的《幸福》《春秋》,另有《文萃》丛刊、《民间》周刊,诗歌专刊有曹辛之等编的《诗创造》,林宏等编的《中国新诗》,薛汕、李凌、沙鸥合编的《新诗歌》。

著名诗人袁水拍,笔名马凡陀,1919年出生于江苏省吴县,当时他白天在上海中国银行工作,每天下班后即到附近的新民晚报馆担任编辑。1946年出版了深受群众欢迎的政治讽刺诗集《马凡陀山歌》,其中的诗“朱警察查户口”、“信封贴在邮票上”,叫人读后难忘。另外一首政治诗“一只猫”:

军阀时代水龙刀,

还政于民枪连炮,

镇压学生毒辣狠,

看见洋人一只猫:

喵呜喵呜,要要要!

这首小诗揭露蒋政权一面说“还政于民”,一面公开武装镇压学生运动,并向美国乞怜,伸手要钱的卑劣罪行。他的诗代表群众对反动政权的不满,和追求新的前途情绪,淋漓尽致地发挥了民谣的优良传统和难忘的艺术魅力。

诗人刘岚山,1919年2月出生于安徽省,当时他先在报社做校对工作。1947年8月起,我因为一直写《世界名曲随想》,至1948年12月,共发表了69篇,后几篇我送稿,了解到袁水拍已去香港,副刊由他继续编辑,但不久新民晚报被反动政府压迫停刊,我的随想稿件就停止写了。我记得当时刘岚山用胡里笔名,出版了一本诗集《乡下人的歌》,他心怀诗地勤耕耘的决心和志愿,在《荒黑夜》诗中这样唱道:

大战乱的年代,

天荒黑夜,

天空中有星,

地面上有灯。

……

苦难的土地上有英雄的人民,

夜中国天空有响亮的歌声。

诗人王辛笛,1912年12月出生于天津市,抗战胜利后,在上海金城银行工作,一直当选为文艺界的领导人。1946年,与柳亚子、戈宝权合编进步诗刊《民歌》,仅出一期即被反动派勒令停刊。翌年,出版了他的第二本新诗集《手掌集》,是他1945年至1947年的作品。此书初版仅千多册,据说以后曾被翻印过13版,证明他是一个辛勤劳动,秋收硕果累累的著名诗人,我看了手掌几遍,感觉其中的大拇指是《布谷》:

布谷,布谷,

你在呼唤些什么,

你是说割麦插禾,

你是说百姓好苦。

……布谷,人民的控诉,

布谷,布谷,

你在呼唤,

我知道你为了什么,

布谷,中国人民的代言者,

你叫吧。

朗读此诗之后,令人感动,说明他的诗歌源泉来自生活,因此反映社会、时代情绪。

沙鸥等合编的《新诗歌》,创刊号里面包含着新诗、民谣、歌曲和通讯,可喜的是诗与曲的适当配合,并且开拓了民谣道路,诗的成分较重,描写了当时的农村形象,如第一首诗《白居易颂》(罗泅)中指出:“诗人不应该做帝王的娱乐,不应该抱着怪诞的字句,在想象的海里浮沉,而当举起诗的火把,照亮贫穷的农村”。民谣部分,搜集的地域很广。另外还发表了海涅的政治讽刺诗《颠倒的世界》(晓帆译),怒斥反动政府倒行逆施的卑劣行径。1947年在《新诗歌》第四期上,沙鸥发表了他写的一首120行的叙事长诗《红花》:“红花开遍官山坡,地主张老虎有个佃客,他就是陈幺姐喜欢的黄二哥,张老虎屋头姨太婆有两三个,想逼幺姐当四房,眼看幺姐对二哥好,就想干掉黄二哥,幺姐和二哥两个穷人结了亲,夜里六个大汉打进洞房,生拉活扯用绳子把二哥绑,可怜的幺姐的坟头上,红花也没有开放。”沙鸥的诗经常抒写解放前的农村形象,代言穷人的苦难。《新诗歌》那时在阴暗的长夜里,显示出光亮的方向。但仅出了五期,即被迫停刊,1947年沙鸥去香港复刊《新诗歌》。

上海《新诗歌》编辑部,地址在天潼路288号4楼406室,有两间朝南的房间,沙金的家,住在同楼的朝北房间,1946年我和沙金成了诗友,翌年我大学毕业后在工务局当技术员,业余常去沙金家,谈论诗歌创作和翻译的问题。

抗战胜利后,田地出版了诗集《告别》(1947年)和《风景》,其他诗人的优秀诗篇非常动人:如丁景唐的《我爱》:“我爱我自己的小诗,犹如我爱我庭院中的花卉”。袁鹰的《朗诵给上海听》,129行的长诗,情真意切,展望未来:“上海母亲,我听到你的叹息,你的呻吟,我看到你的血脉在奔流,新陈代谢,新人民诞生”。柳倩的《生的还要活下去》:“亲爱的友人,后方的群众哟!死的已经和仇恨埋下了,生的还要活下去!……他们和祖国一样,要在战争中生存下去,他们需要帮助。可是,听了他们悲惨的命运,‘只有石头才不哭泣!”。芦芒的一首墙头诗《斗争》:“伟大的中国的儿子啊!为了祖国的独立自由,我们的鲜血流着,去洗掉那奴隶的耻辱!去冲掉敌人的污血,去滋润干净的丰收的我们的土地。不要吝啬自己,只要将敌人消灭”。屠岸的《生命没有终结》:“意志是坚冷的铁砧,生命是一块烧红的铁,在生活无情的撞击下,它散出灿烂的星花”。众多诗人的诗,真似灿烂的星花,反抗反动政权,向往革命激情,于是四十年代,诗涛澎湃,明火在眼,令人振奋。

五十年代 百花盛开

1949年5月,上海解放,漫长的黑夜消失,日出天亮,黎明到来。上海诗歌工作者联谊会(简称诗联)是当年11月成立的,在虹口区一座小学的教室召开,出席的有八十多人,记得开会时,我坐在门口,军管会文艺处的黄源,身穿黄色军装,他对我说:“我认识诗人穆木天,我来看他。”开会选出劳辛任主席,柳倩任副主席,以后秘书工作多为沙金负责。诗联的会址就在原《新诗歌》的编辑部所在地方。那时开小组会、论诗、诵诗及联谊大部分在会址活动,沙金工作甚多,以后在文化局艺术处及作协任诗歌组副组长。

诗联在文艺园地里,欢度春耕季节,写诗较多的会员是任均、沙金、紫墟等,我们准备出一套《人民诗丛》,正巧在解放前,我翻译的海涅诗集《书之歌》是《名诗译丛》中的一本,已由正风出版社印好,我与出版社关系密切,《人民诗丛》六本书的出版问题,就顺利解决。六本书是任均的《新中国万岁》、王采的《他们来的时候》、沙金的《人民铁骑队》、紫墟的《一场喜事》、廖晓帆的《运军粮》、劳辛的《诗的理论与批评》。这套诗集丛书1950年2月出版,据调查是解放后全国最早出版的,每本印数不多,仅2000册,像新春出土的小草叶,正如诗丛总序中说:“我们现在的工作,只是抛砖引玉,希望广大的诗歌工作者,共同耕耘新中国的诗园地”。

1950年1月15日,诗联出版了《人民诗歌》月刊,由中华书局印刷发行,每册基价三元,每月一册,第一卷一期至六期,其中作者有刘岚山(胡里)、丁力、左弦(吴宗锡)、俞德祯、沈明、王婴、任均、王其莘、张礼铨、海滔、巴牧、史卫斯、苏金伞、张白山、廖晓帆、杨里岡、陈道用、屈楚、劳辛、沙金等人。《人民诗歌》是解放后上海出版的最早诗刊。以后,出版单位改变,就暂停八月。之后,诗联编辑了两辑“人民诗歌丛刊”,第一辑为《把强盗们赶下海去》抗美援朝特辑,由华东人民出版社出版及新华书店发行,第二辑为《冰山里的洪流》,内容有洛雨的诗顾炳鑫的画,除新诗外,还发表了几首歌曲,吴蓟词司徒汉曲《我老汉》;禾波、炼虹词董源曲《到最光荣的岗位上去》;晓帆词夏白曲《村村踊跃交公粮》,另有翻译歌曲《伏尔加之歌》《码头之夜》。

1951年3月1日,《人民诗歌》第二卷又出版了六期,由劳辛、吴越、沙金、屠岸等编辑,到8月又第二次停刊。

1953年11月8日,华东作家协会成立,1954年12月13日中国作家协会上海分会在虹口召开的一次联谊会上,我看见前排坐的有田汉、洪深、安娥等作家。1953年1月,华东文联与华东作协合编的《文艺月报》刊物出版,编辑为黄源、唐弢、王西彦、叶以群、魏金枝等人,刊物上,五十年代曾刊发两次诗歌特辑。

五十年代,上海音协创办《满江红》歌词月刊,西彤等词作家经常来稿,歌词为全国作曲家广泛谱曲。解放日报朝华副刊编辑诗人黎家健,曾召集诗人毛炳甫、仇学宝等为诗歌专版写诗。诗人张白山编辑新民晚报夜光杯也刊发了不少新诗。当年《儿童时代》《小朋友》等刊物,发表了很多儿歌。

在《人民诗丛》六块砖头抛出之后,引来无数翡翠玉器,如石方禹1950年发表的政治抒情优秀长诗《和平的最强音》,以人民的名义,争取和平,一连写了八节“不许战争”,表现中国和世界人民反侵略战争的英雄气概和胜利信心,此书1959年出版。吴越1952年在上海写的诗,于1956年编成诗集《暴风雨》出版。沙金又出版了《新纪元开始了》(1951年)、《不准武装日本》(1951年)、《祖国我歌唱你!》(1956年)、《矿工之歌》(1958年),我也在1951年出版了两本小诗集《土改山歌》(印5000册)和《我们的工厂》。工人作家郑成义出版了《烟囱下的短歌》(1958年)、《喜报》(1956年)、《鼓点集》(1958年),还和福庚合著《上海组诗》(1958年),反映了印染工人和建筑工人的豪迈心情。1958年福庚去新安江水电站工地生活三年半,后出版了《新安江之歌》,描写了水电站的宏伟建筑。

诗人宁宇,1935年出生于江苏无锡,五十年代开始创作,发表处女作《巡逻归来》:“我们穿着雪白的水兵服,整齐地站在甲板两旁,怀着孩子会见母亲的心情,注视着美丽的海港。”以后他长期从事诗歌专业。

诗人宫玺,1956年开始写诗,出版的诗集有《我爱连队我爱家乡》《蓝蓝的天空》等。1958年诗人姜金城也开始在报刊上发表诗歌。大家喜欢阅读他们抒写工农兵劳动的豪情和热爱祖国和家乡的新诗。

诗人袁鹰在五十年代出版了六本诗集,有《篝火燃烧的时候》(1955年)、《彩色的幻想》(1957年),其中一本《寄到汤姆斯河去的诗》为1955年儿童创作的获奖作品。诗人田地也出版了《轮船就要开了》(1953年)、《他在阳光下走》(1954年)、《佛子岺组诗》(1954年)和《小树叶》(1957年)等儿童诗集。另一位当代儿童诗词作家圣野,出版了儿歌集《灯花开》(1952年)、《欢迎小雨点》(1955年)、《咯咯咯》(1958年)。儿童诗歌创作,五十年代,非常红火,受人喜爱。

长期居家自学的诗人吴钧陶,1955年在巴金的平明出版社,出了第一部翻译诗集《圣诞欢歌》(合译),1957年钱春绮出了海涅的《诗歌集》《新诗集》和《罗曼采罗》,诗人邹绿芷出版了译诗《花衣吹笛人》(1956年)及《友情》(1957年)。

五十年代,因为贯彻实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正如郭沫若在北京写的《百花集》,书中鲜花百朵的诗,描写了春天到来,繁花似锦,向阳盛开。

诗歌似鲜花 朗诵如春风

黎明前后,诗潮奔涌,惊雷激荡。一首优秀的诗歌,就如鲜艳的花朵,在春风吹来时,满园就会闻到令人愉悦的花香。

四十年代虽然诗歌较多,未见朗诵团体,但有几个朗诵诗作家,经常参加各大学学生的诗歌朗诵会。如1914年3月出生的诗人李白凤,我曾邀请他来同济朗诵75行的长诗《前进呀!同志》,它的首尾诗句是:“前进呀,同志!工作呀,同志!我们在工作,我们遭遇着漫长的黑夜。……我们一代一代地努力着,我们一代一代地哀喊着,苦难的生活像海洋,一个连接着一个的,无限长的破坏了的希望。是的:苦难的日子正长,我们前进的行列也正长……”。

女诗人紫墟1917年出生于湖南省湘阳,在上海青年会工作,1948年为交大五四节晚会写了长诗49行的《誓言》:“啊!这一个晚上,漫天是寂黑的,但被你们的大声喊起,我就望到了火光。而且,我也禁不住自己,热烈地奔向。……我听着大伙儿的声音,(那崭新的誓言啊),是那样激动。——为民主、和平、幸福,我们死,要一同死,生,要一同活着,活着的路同走一条,走向人民,解放!……”。她爱好朗诵,还写了两篇诗歌朗诵的文章。

1947年有一次去拜访诗歌大师郭沫若,他年富力强,爱憎分明,神采奕奕,他为我讲述时事形势,滔滔不绝,一讲就两个小时,他说不久人民解放军就会渡过长江了,那次讲话,使我得益深重,对我以后的诗歌产生重要影响。1949年1月,同济学生自治会为配合解放军渡长江,开迎春大会,托我写一首朗诵诗《迎春曲》,在校内大会上,由同学集体朗诵。

提起诗歌朗诵,我立刻回忆起诗人任均,他爱好写朗诵诗,1942年他的131行长诗《当那一天来到的时候》,他说:“长长的路程,曲折、崎岖、泥泞……还得使出骆驼般的脚力向前走去,——风雨无阻,昼夜不停……”这首诗让人振奋。解放前,他在市府财政局,我在工务局,经常联系。解放后,他调在市府任参事,我们的办公室都在同一层楼,任均办公室另有两位同志,她们也在上海人民电台担任广播员,她们托我兼顾电台诗歌朗诵节目,因此我就组织了当时在四川北路的剧专学习的杨启天、胡卫民等十多个人,十几次为他们选诗,带他们去延安西路人民广播电台去朗诵。

1951年上海文联组织了土改工作团,深入常熟的大义区昆承区重点乡,在一个半月时间内,写好了《江南土改组曲》(印7000册),组曲中共有9个部分:1、序诗,2、穷苦恨,3、土改到了每个村,4、公审恶霸,5、整顿队伍划阶级,6、分田秧歌,7、两个民兵,8、土改胜利大庆功,9、生产竞赛。作词的为任均、廖晓帆、夏白,作曲的为丁善德、陈贻鑫、司徒汉、姚牧、廖一鸣、夏白。序诗为任均写的271行,组合十多个流行民歌的朗诵长诗,钢琴伴奏为丁善德作曲。组曲的简谱本,1951年2月由上海音乐家协会与华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组曲同年在文化广场由青年文工团演出“专场音乐会”。

1951年秋,文联又组织上海文艺界治淮工作队,参加者有杨村彬、司徒汉、吴宗锡、姚牧和我,有八十多人,在安徽五河县、佛子岺等工地,经过几个月的体验生活,完成了《佛子岺颂》《一定要把淮河治好》《千里来到大别山》等诗作、歌曲和评弹等作品。

1951年7月,“诗联”与文化局、人民电台合办诗歌朗诵班,那时电台已由延安西路迁到北京东路,讲课由劳辛、柳倩等任讲师,辅导员有黄宗英、紫墟、陶馥萍、方明、炼虹、洛雨和我。学习会足有150余人。

诗歌朗诵班结业后,原有的朗诵队改成一个诗联诗歌朗诵工作团(简称诗工团),由吴越任团长,副团长是我和炼虹。炼虹当时在作协工作,他干劲充足,朗诵嗓音洪亮热情豪迈。但不久他调往浙江作协,1957年又遭受政治迫害,平反后曾来上海,在作协大厅举办一次作品朗诵演唱会,由他自己和胡庆汉等演唱。吴越任文艺工会秘书长,工作较忙,因此我几年一直负责诗工团策划、统筹、组织等任务。每周星期日晚上在复兴中路文艺工会里聚会排练朗诵。1952年华东作协成立后,诗联转入该组织,从此停止一般活动。但诗工团仍坚持独立自助,直到1956年才解散。数年中在上海工人文化宫赞助下,每月举行一次诗歌朗诵会。诗工团的导演由诗人皮作玖和艺术家胡庆汉负责。1917年出生于湖南省沅江的诗人皮作玖,抗战时毕业于迁往四川江安县的国立剧专。解放前是上海中国银行职员,因他创作了一部歌剧,请我一同研讨,从此成为诗友。他是词作家,兼任诗工团导演(后来他调到《萌芽》和民间文艺家协会的《采风报》任编辑)。他作词的《英雄的五月》由音乐家贺绿汀谱曲。1948年他写的诗《折了草棚盖瓦屋》,诗中说:“一个草棚破又老,屋顶柱子都烂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今天不倒明天倒。……有钱的,掏腰包,没钱的,把土挑,盖幢瓦房三丈六尺高,四平八稳牢又牢。那时节,多么好!……”他做工作那么出力,不但编导,还经常演出山东快书等节目。我认为诗工团成了他盖的瓦屋,辛勤挑土,优越品质,令人难忘。胡庆汉毕业于江苏教育学院,曾在“悲惨世界”等外国影片中担任配音主角演员,后为电影译制厂导演,业余在诗工团导演,经常独诵或领诵,嗓音明亮,声情并茂,语言清纯流畅,是个资深的艺术家。

几年中,诗工团还参加上海城建局晚会演出,在同济大学、华东纺织工学院、国棉一厂等处举行诗歌朗诵会,国棉一厂赠诗工团一面锦旗,旗上写了一句赠词:“努力开展工人文艺工作”。

诗工团朗诵的诗,记得有李瑛、未央和任均的诗,诗人田地也参加过活动,沙鸥曾来上海观看诗歌朗诵会。团员中有后来成为艺术家的殷之光、业余曲作者徐日曦等人。五十年代作协诗歌组开会,多次由副主席王辛笛主持,会议时有诗人李洛等朗诵。

五十年代电影演员冯喆曾来我家做客,饭后半天共同研讨,几天后,他在中苏协会纪念马雅可夫斯基大会朗诵,我敬佩他演出效果优越。记得1956年上海妇联负责人,委托我为她们三八妇女节大会反映三八红旗手先进事迹写一首朗诵长诗,她请上海人艺演员吴丹尼朗诵。

诗歌朗诵,三十年代就开始了。诗歌是智慧与情感繁殖的海波,朗诵如唱歌、评弹一样,是浪花汹涌时发出的涛声,节奏鲜明的诗,与朗诵者的心灵结合,就会形成豪放开阔的风格,我认为诗歌作者宜多参加朗诵工作较好,正如一首歌词,经作曲家谱曲,歌唱家与群众传唱,像左弦词罗忠镕曲的《山那边是好地方》,在四十年代学生运动中广泛流传,五十年代初司徒汉作曲的两首歌曲:《土改到了每个村》(晓帆词)和《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任均词)在土改和抗美援朝时,是流行歌曲。另有金鼓填词的四川民歌《太阳出来喜洋洋》;芦芒、何彬词吕其明曲《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成了经典民歌。如朗诵诗得到广大群众的爱好与欢迎,就充分证明朗诵对诗作有无穷的潜在动力。一句传统话说:“诗言志”。让我们众志成城、求实创新、与时俱进,兴高采烈地为开展诗歌朗诵工作欢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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