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德先生今天忘了散步

2012-04-29 00:44鲁先圣
南方文学 2012年1期
关键词:楼梯间邻居们马尔克斯

鲁先圣

邻居们一时竟搞不清是否该以教堂的钟声来对自己的表了。

谁还在平静地仰望星空

山坡上树木的叶子,经过几场秋雨后越发稀疏,蓊郁的绿色渐渐变成了金黄。路边野草也开始衰败,失了夏日里的生机。微风的下午,独自在寂静山路上漫步,无边苍凉扑面而来。

沐浴着懒散的时光,心被一个伟大的名字燃亮,他是德国哲学家康德。他深居简出,终身未娶,过着单调刻板的生活,直到1804年去世,他从未踏出过出生地半步。因此诗人海涅说:康德是没有什么生平可说的。

康德生活中的每一项活动,起床、喝咖啡、写作、讲学、进餐、散步,每天的时间几乎就像机器一样准确无误。每天下午三点半,康德会踱出家门,开始他那著名的散步,邻居们纷纷以此来校对时间,而教堂的钟声也同时响起。他的一生中只有一次例外,当他读到卢梭的《爱弥儿》时,深为所动,为了能一口气读完它,他放弃了每天例行的散步。这使得他的邻居们一时竟搞不清是否该以教堂的钟声来对自己的表了。

一如那个时代许多伟大的学者,康德家境贫寒。这位大哲学家经常声称,他最大的优点是不欠任何人一文钱。他自豪地说:“当任何人敲我的门时,我可以永远怀着平静愉快的心情说‘请进。因为我肯定,门外站着的不是我的债主。”

在今天的时代,这样的哲学家已经绝迹了吧。我们中间还有谁能够放下物质的欲望和虚荣,每天在乡村的小路上散步,每天这样用深邃的目光仰望星空?

谁正在渡过光芒万丈前的黑暗

我们看到很多身边的人,当初那种意气风发全然消失了;我们也看到另外一些人,默默无闻,可是忽然间,他们就在生活的某个高地上大放异彩。

《百年孤独》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年轻时供职于一家报社,因为撰写了一篇揭露海军走私的新闻引火烧身,不得不狼狈逃窜,亡命巴黎。他穷困潦倒,举目无亲,在巴黎拉丁区的贫民窟里游荡。他没有工作,一人不识,一文不名,更糟糕的是他不懂法语。他白天到街巷里拣空酒瓶旧报纸换取少量的食物充饥,夜晚就住在一家叫弗兰德的旅馆里。他没有钱支付旅馆的押金,旅馆的老板拉克鲁瓦夫妇找了个勉强能放下一张床的楼梯间给他栖身。拉克鲁瓦夫妇知道马尔克斯根本交不上房钱,还任由他徒托空言,赖着不走。而且,每当看到他出去转了半天却空手而归时,他们总会拿一个面包给他。

但是,拉克鲁瓦夫妇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落魄至极的流浪汉,在他们免费提供的楼梯间里,正思索着伟大的巨著《百年孤独》。1967年,马尔克斯在巴黎的流浪岁月中完成了他的《百年孤独》,他因此一夜成名。

一天,身处巴黎五星级宾馆的马尔克斯想起了拉克鲁瓦夫妇,他决定去偿还欠了多年的房钱。当马尔克斯突然出现在弗兰德旅馆的时候,拉克鲁瓦夫妇一脸茫然,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绅士同曾经居住在楼梯间的流浪汉联系起来。马尔克斯煞费了一番工夫,才让这对善良的夫妇相信了他,收下了他的欠款。

生活总是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你不要轻易地蔑视一个潦倒的人,因为他眼前的落魄,可能就是他人生黎明前的黑暗,说不定哪天他就光芒万丈。

谁在苍然回首间幡然顿悟

我的朋友是电视台知名记者,他所在的新闻部里与他资历相当的还有两个人。这时候,有一个机会,要从他们三人中产生一个新闻部主任,以及一个高级职称的记者。他们三人共事多年,感情融洽,可自从有了这件事,他们的关系微妙起来,感情和友谊都放到一边去了,大家变得生分甚至互怀敌意。

就在这时,我的朋友有一次雨天去外地采访,出了车祸,差一点就要了命。他躺在病床上想,人的命假如都没有了,还争什么呢?只有健康和快乐才是最重要的。出院以后,他主动找到领导,说因为身体原因,请领导不要考虑他了,他只希望当一名尽职的记者。

我的朋友最终没有当上主任和高级记者,但我想,他会拥有一生的快乐和幸福,因为他在遇到一个人生小坎的时候就顿悟了。大梦初醒其实只是一念间的事,但许多人却用了一生的时间。

眼前出现了一座用茅草和树木搭起的小木屋,屋前是个篱笆院子,院里种着不知名的花草树木。屋顶上的烟筒里有炊烟升起,这温暖的景象让我动容。

太阳落山,风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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