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渔(外二首)

杨俊文

船，依偎在岸的臂肘

随摇荡的海浪

大口大口地喘息

远征的劳顿

在涛声的弹奏里

一点点趋于平静

海鸥蹲在船头

凝望着

远方深灰色的天空

那朵镶了金边的白云

就那么悠然飘过

昨日的黄昏

一個推着一个的浪花

再一次传来了

鱼儿的信息

自由

在鱼儿与网之间

迅速伸展开卷曲已久的腰身

浪涛却以更大的声音

宣告

渔翁睡了

网在梦里编织

向另一个摇晃的黎明

无声地展开

峡谷幽思

一

那场灾难

无疑已成为月亮的往事

乱斧劈砍的嶙峋

延伸下去

深深的幽暗

险些让地球的另一端

透出光亮

没有人知道

愈合这道伤口

还需用多少岁月

二

岁月在岁月里奔走

岁月的影子仍在原地

一动不动

等活着的人

轮番欣赏与评说

而空谷的风

从未缄默

一遍遍讲述

一千年以前

那个奇异的黄昏和透明

三

灰色的痂

脱颖出灰色

神秘而透明的伤疤

有如天赐

胸腔的坦诚剖露

并非要展示来自历史的峥嵘

而是要让你听听

未曾凝固的血液

还在声音里流动

四

掀开粗粝的封面

一部厚重大书

在眼前磅礴展开

我只不过是

其间

一个模糊的文字

犁

一个闲置一冬

冻僵了的名词

因为大地的苏醒

一翻身成为一个活跃的动词

寒光闪闪的前额

在牛和人的中间

直抵泥土

如梦幻划开夜色的黑暗

总有黄色的浪花翻飞

似一只被追捕的鸟儿

紧贴着地面的双翅

扑打出长长的烟尘

每日就这样孜孜不倦

在大地的胸前 纹出

等分率直的线条

一种关于笔直站立的想往

一直从前夜的梦里

延伸至今日黄昏

疲惫的夕阳

只露半张涨红的脸

打量那幅墨色未干的作品

大约只读到一半

便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犁

却在沉寂的暮色里

开始了下一个黎明

以后的构思与期待

（责任编辑 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