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吧，肿瘤君

钟淑新

我笔绘我心

她叫项瑶，但更多的人喜欢叫她熊顿。之所以给自己取这个网名，是因为她既喜欢科学家牛顿，又喜欢熊，常常幻想着苹果像砸到牛顿头上一样，也能砸到熊身上。

像许多“80后”一样，熊顿从小就爱看漫画。空闲时，她热爱涂鸦。2001年大学毕业后，熊顿只身一人前往上海打拼。一个偶然的契机，她在网上看到一篇轻松搞笑的漫画《小老爷们那点事》，作者涂老鸦。熊顿瞬间心灵洞开，与之产生共鸣，一时心痒手痒，便画了几张“女版”漫画贴在下面。没想到“涂老鸦”很快回复，不但没埋怨她“克隆”自己的作品，反而大加赞扬，鼓励她好好画。

后来，熊顿结束了“沪漂”生活，成了“北漂一族”。

在北京一家广告公司，熊顿边做插画师，边以自己的成长经历为蓝本，画出了爆笑长篇漫画《熟女养成日志》。小有名气后，她又接连创作《熟女单身日记》、《熟女“房”事心经》、《减肥侠》等作品。在这些画作里，少女的单恋、相亲的糗事、蜗居的烦恼、减肥的心得，都成了她的素材。

然而，2011年8月21日清晨，奋斗的脚步被迫停下。

肿瘤君驾临

那天早晨，熊顿迷迷糊糊下床，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四肢抽搐……与她同住的室友艾米手足无措，给她们共同的朋友打电话。朋友开车将熊顿送到医院，照了X光片。结果显示，她患上非霍奇金淋巴瘤。

得知消息，熊顿只简单问了一句：“这病还能治吗？”

医生沉吟一会，说：“先住院吧，观察观察。”

熊顿很平静，只说：“哦，好，那就行。”

癌症成为熊顿生活的分水岭：病前的她是一个彪悍的女子，仗着自己壮汉型的体格晨昏颠倒，三餐不定，从来没有为健康操过心。病后几乎都在医院，睁眼就是灰白的天花板，入耳就是打针、吃药、量体温……日子日渐无聊。

对爸妈，她从来报喜不报忧，在电话中，她对爸妈最常说的话是：“我又加工资了。”“我的书又要出版了。”所以生病后，熊顿一直让朋友为自己保密，不要告诉爸妈，怕他们担心。可是，看着她在医院憔悴的样子，朋友还是忍不住通知了她的爸妈。

爸妈挂了电话连夜飞到北京。因为怕爸妈担心，熊顿偷偷溜出医院给爸妈订宾馆，她宽慰道：“那次摔倒算是因祸得福，要不还发现不了这病。现在处于前期，医生说治愈率很高。”

看着她乐观的样子，爸妈觉得非常心疼。

因为化疗，经常掉头发，熊顿被要求剃成光头。朋友拿着摄像机，要为她记录剪头发的过程。结果剪两下，熊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自得病以来，她从来没有当着父母的面哭过，而这次，所有的伤心、恐惧都一股脑儿涌了出来。朋友赶紧关掉摄像机，但这段伤心的记忆却永远刻在熊顿的心里。

同一天，爸爸悄悄去理发店剪了个光头。回来后，爸爸和熊顿一起合影，笑着说：“等你妈来了，你把照片拿给她看，看哪个是她女儿。”熊顿破涕为笑。

痛并快乐着

在医院里的日子很难打发，熊顿便将点点滴滴绘成漫画，抵御病痛。

至2012年春节前，她一共做了7次化疗。过年时，她暂时出院回老家，将在医院里画的漫画整理出来并上色。自2月2日开始，漫画开始在天涯论坛连载，并取名《滚蛋吧！肿瘤君》。

在帖子开篇，她写道：“2011年8月21日清晨，我病了。刚起床走到房门口，我就轰然倒下，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完全不省人事……”

当时，为了最终确定病情，熊顿被安排做胸腔穿刺。在她的漫画里，胸腔穿刺被想象成一根巨大无比的钢针穿过她的胸膛，不能全身麻醉的取样过程也让她心生恐惧。然而在短暂的疼痛后，从胸口勾出的两条用做病理样本的肉丝被她形容为“外星人”。

病痛很强大，她的黑色幽默细胞更为强大。

她写道：“会不会培植出好多好多的我呢？想想就好玩。它们会不会克隆成更多的我，半夜里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呢？”

事实却是她的病情很严重，CT片里显示有一个比心脏还大的肿物。“肿瘤君”带给她的是肩疼、背疼、胸闷和面部浮肿。

对痛苦的住院生活，熊顿将其描绘得形象而有趣。化疗后严重脱发，她幻想能长出像秀兰·邓波儿那样的卷发。吃了又吐、吐了又吃的生活被她描述成： “这次化疗呕吐得没有那么厉害，这已经是万幸了！虽然胃口不太好，但我也很努力地在吃烧鱼、烧鸭、烧猪蹄、橘子、柚子、橙子，蛋糕、巧克力、泡芙……哎，胃口不好，随便吃点算了。”

这幅漫画里没有一点儿悲伤的气氛，充满着乐观、轻松和无厘头。熊顿把她的没心没肺称为“苦中作乐”。她还把自己的形象设计成一个头上有熊耳朵、身后有熊尾巴的“熊姑娘”，没有一丁点儿淑女形象：先是一丝不挂地昏倒在地，接着又对着帅气的主治医师“发花痴”。

这组记录熊顿与肿瘤作斗争的作品，在天涯点击率一星期不到就超过300万。她毫无顾忌的“自毁形象”，让许多网友深深地喜欢上了她。“有爱”、“坚强”、“乐观”成了网友们在捧腹之后，对熊顿最多的评价。许多网友鼓励她：“好治愈（温暖人心）啊！”“太可爱了，熊儿加油！”“肿瘤像弹簧，你强它就弱！”同时，还有网友给她出主意，将漫画做成小册子，放在肿瘤医院病患者床头，鼓励更多的人战胜肿瘤！

在微博上，天后王菲也被她感动，留言祝她“好梦”。CCTV《电视周刊》播报中，白岩松说：“也许她还不能完全有把握立即治好自己的病，但她能不断地让自己的正力量增长。乐观、坚强、有事做，正能量增长了，也许负能量就能消退。”

3月16日，熊顿做了最后一期化疗。目前，她的各方面情况都还不错。据医生说，治疗结束后，两年之内不复发，就算是痊愈了。而现在，熊顿继续画着与病痛抗争的漫画，画到200幅，她将结集出版。

（摘自《家家乐·上半月》）（责编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