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若琳是我们班人缘最差的女生,她自己似乎都不知道大家对她的讨厌,整天穿得花枝招展,一开口嗲声嗲气的,还美其名曰自己是萌版林志玲。我们背着她直喊:“呸!”
杨若琳脸皮真够厚的,明明在其他宿舍被人集体轰出来,到了我们宿舍,还敢说她是再为在那间宿舍住腻了,特意申请来我们宿舍快活几天的。好像我们学校的宿舍是她家的房间,她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7个女生的快乐小屋,因为杨若琳的到来有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那段时间里,我们不敢轻易说话,更不敢随便开玩笑。因为以前我们都是以取笑她为乐,以模仿她那腻死人不偿命的口吻说话。现在她来了,大家真是不适应,有什么话都不敢在宿舍里说了。
杨若琳的感觉器官肯定很迟钝,特别是那双看似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定有问题。我们明明集体排斥她,她还总是一回宿舍就挤到我们的小团体来,更让人气愤的是,她总把自己当成大人物,一会儿指挥这个,一会儿又点评谁的着装打扮不得体。反正在她眼中,我们7个女生是需要她好好调教的“村姑”。杨若琳说:“我们明明生活在城市里,为什么看你们的打扮就像乡下姑娘呢?”我当时一听就来气了:“我就是从乡下来的,乡下姑娘怎么了,哪点不比你强呢?”我硬生生地反击她,第一次把伶牙俐齿的杨若琳堵得哑口无言。
只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杨若琳和她的同桌柳玫吵架了,而且吵得不可开交,柳玫坚决要调换位置。老班没办法,只好让我这个学习委员和杨若琳同桌。当我把东西搬过去时,杨若琳居然对我一脸灿笑,还伏在我耳畔悄声说:“欢迎,欢迎!”我尴尬地拉动嘴角的弧线,看了她一眼,就把决绝的背影留给了她。前几天才在宿舍吵完架,我可是放不下脸来接受她的笑容。
杨若琳倒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一下课就拉住我的手,要我陪她去校食堂的小卖部买零食。我甩开她的手,耸耸肩说:“不好意思,乡下姑娘不爱吃零食。”然后欢笑着跑到柳玫她们那边,几个人唧唧喳喳地聊起了明星八卦。我偷偷瞥了一眼杨若琳,我看见了她眼中一抹稍纵即逝的黯淡。她回到靠窗的位置,一直坐在那里,望着窗外的桂花树发呆。
杨若琳终于安静了几天,那些天看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我心里莫名地有点儿难受,但一想起她原来春风得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就又很解气。她是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太过张扬总得吃点苦果子,要不,她还以为她是天下第一能人呢!
在宿舍里,大家更是把她当成空气,即使她在现场,也有人故意捏腔拿调地讥笑她。杨若琳倒也沉得住气,她对着宽大的穿衣镜左转右扭,理理头发,扯扯衣袂,再拍拍脸颊,旁若无人地打扮自己。
“妖精出洞了!”柳玫在杨若琳推开门准备出去时,故意叫了一句。我们以为杨若琳肯定会回过头来,唇枪舌剑一番后再出去,可是这次她没有,她转过头来,然后淡淡地说:“跟一群无知的人没什么好说的。”然后飘飘然走了。留下宿舍里一群惊讶的面孔。她用无视来反击我们的挑衅。柳玫第一个大叫起来:“杨若琳,我们跟你没完。”柳玫的声音杀猪似的,我们都禁不住笑了。没想到这时,已经走出宿舍的杨若琳又倒回来,微笑着说:“柳玫,请注意形象”“滚!”我们集体发出一声吼叫,这个杨若琳太气人了,居然以一敌七,轻轻松松便把我们的气势打败了。
宿舍熄灯后的卧谈会,我们谈笑风生,把班上甚至其他班的帅哥都一 一点评了一遍。往往这时,杨若琳总会不屑地讲出一句:“帅哥总是配美女,就你们这样的形象,别人会看得上眼吗?”“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再吭声,小心我们把你赶出去。”柳玫气呼呼地说。“就是,又没人跟你说话,插什么嘴。”我们几个紧跟着附和。“狗咬吕洞宾,算了,不说了,那些男生说的话,我也不告诉你们了。”杨若琳不紧不慢地说。“那些男生说了我们什么?”柳攻第一个沉不住气。“你真想知道?”杨若琳故意吊柳玫的胃口。“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柳玫说。“那我告诉你,可不许生气哟!”杨若琳说。我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却也屏声聆听。“那些男生说了,你们都挺漂亮的,但不会穿衣服,还太凶了,像母夜叉。”杨若琳说。“你才像母夜叉呢!”柳玫低声应了一句。“你看,不高兴了吧?算了,不说了。我知道,你们都嫉妒我。”杨若琳说。
这个杨若琳真是自信,无论什么时候,她都自以为天下第一。但我发现,她现在讲话较之以前有所改变了,虽然还总是沾沾自喜,但她很少与人争论了。
我们是同桌,又在一个宿舍。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别看她整天爱打扮、爱发嗲,但她的成绩其实不差,每次考试都能考进班上前十名。在这所省重点高中里,想保持前十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上高中了,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谁也不会甘愿输给别人。
杨若琳后来应该是知道了大家不喜欢她,她亲口问过我:“阿杜,你们是不是都很不喜欢我?”她问我这话时,校园里的桂花正开得欢,浓郁的香味氲氤在校园上空。
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沉默了。她自己先笑了起来,然后说:“其实我早知道了,可能是个性不同吧。我爱打扮,爱表现,爱出风头,所以不招人待见。但我爱打扮没影响学习,让自己漂亮点,心情也舒畅。还有,我对你们一直都是真诚的,没耍过心眼儿……”那天杨若琳说了很多,第一次向我敞开了心扉。
我紧张地看了她一眼,为自己曾在她背后说了她很多的坏话而汗颜。不可否认,杨若琳是个率真的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她爱发嗲,爱打扮是她自己的事,但我们却因为她跟我们的不同而中伤她、排挤她。
“我从来就没有好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可能我的性格真的不好,不受欢迎,我也想改变自己,但有时一激动起来就忘记了,得罪了人也不知道。很多次,我想融入你们的圈子。努力了,但还是无济于事……”杨若琳说着,轻叹了一声。
没想到,她也会在乎我们的友谊,会在乎别人对她的态度。原来,过去的她只是用“云淡风轻”的假相来掩饰自己的失落。其实,她和我们一样,也在乎。每个青春里的女孩都一样吧,希望被人注意、被人重视。杨若琳想到了,也做了,而我们是想做却不敢做,只剩了嫉妒别人的锋芒。
杨若琳已经几次向我示好,向我伸出友情的橄榄枝,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我明白,人都是不同的,为什么不允许别人张扬个性呢?只要她不去伤害别人,一切都是可行的。这个率真的女孩,她也有她可爱和可贵的地方。
编辑/张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