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夜风中的衣服
如此寂寥的时空,夜风叫人伤心
那么远的声音,怎能这般直入人心
一层紧一层的回音,源自哪章似曾相似
它一定扫过母亲荒凉的乱发,在高原
在逝者如斯夫的戈壁沙滩上
在不舍昼夜的列车上
风们吹过时,便不再是风
荒凉给荒凉披上一件驼铃声的衣裳
夜风如此叫人伤心,我不能再深究一个女人
的身世和原罪。她怀中的旧衣服
在我的窗口,被漆黑的钩子拎在空中
它单薄的样子,多么像村庄的稻草人
夜风如此寂寥,它给这件衣服腾出足够的虚无
请吹走这件衣服,吹走我用体温维护过的
那些碎片——仿佛一切都该随风而逝
在旧公路上
车子在颠簸的黄土路上,经得起颠簸
正如这一地带大地子民高低不平的人生
旧车子被一座座村庄吞进胃里,又吐出来
真正的村庄,守候不住一辆车子
旧车子上,看桃花在泛黄里
开的粉颤颤,大胆又谨慎
孩子们童年简洁,欢腾,没有明显的痛苦
十二岁我与母亲在茫茫沙路上,作别故里
旧车子将我们带上绿皮火车
那个人一直跟着狗走
从巷口的转弯处,出现了一只白狗
拉出了一个穿黑衣的人
是白狗牵着人走,在暮光里
暮色正急剧地四合
那只狗在跑,方向不定
迂回曲折的路,是狗自己的路
那个人只是盯着他的狗,随着狗的快慢跑
这个看上去富有的人,多么疼爱他的狗
或者他需要一只自由的狗带他行走
他不需要黄昏的光影,黄昏的风
来放慢他的脚步
他只需要暮色里的一点白
带着另一个他的灵魂行走
白狗越跑越快,人追的越来越快
暮色终于合上了仅剩的白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仿佛要流眼泪
阳光照在每根春天的神经上
响动都是惊心动魄的,风让他们在
站不稳的地方踮着脚尖旋舞
湖水在更灿烂的光里,死也靠不近的地方
我前面就是广阔的滨海小城
都是大片大片的椰林,大片大片明亮的时光
斩断了北方延展过来的旧公路
光遮蔽了太多深色的东西
现在我突兀地落下来,静下来
在没有你的午后,给我吉他声
给我没有自我的感性
一杯无:原名张彩霞,80年代末出生于甘肃通渭,有作品发于《飞天》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