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斯巴达

2012-04-29 00:44叶国兵
上海故事 2012年2期
关键词:湖心野山眉山

叶国兵

赣鄱大地孕育的光辉灿烂文化在中华文化史上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自古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美称。可在这块古典文化繁荣数百年的地方却也有着野蛮、血腥的乡村械斗史,千百年宗族乡土观念深深植入人们的潜意识里。在军阀混战,硝烟四起的民国时期,械斗之风更是甚嚣尘上,惨烈血腥,以至被后人称之为东方斯巴达。

1. 放牛之祸,再结新仇

临近傍晚时分,眉山村的王二牛老汉记起了自家的牛还在田地里,赶紧走出家门去打算牵牛回家。当王二牛来到放牛的那块草地时,傻眼了,只留下放牛的桩子在那,却不见了牛的踪影。他立马担心起来,这牛要么是被坏人给牵走了,要么是乱跑糟蹋村民的菜园去了。这条牛可顶得上半个劳动力的,被偷了,可叫王二牛生活失去一个助手。更麻烦的是,这眉山村的田地是和邻村湖心村混杂紧靠的,这两个村关系一直很紧张,上代就结过怨。

六神无主的王二牛慌忙沿着田地找起牛来,不出几百米,放眼望去,正有一条高大的水牛在田里吃着庄稼。王二牛迅速跑了过去,一看还就是自家的牛。这牛吃的竟然就是湖心村村民杨大海田里的庄稼。王二牛赶紧牵起缰绳赶着牛撤出水田。王二牛是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正打算牵牛去湖心村向杨大海赔礼道歉。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正在王二牛向前走着的时候,只见杨大海带着几个年轻人怒气冲冲地向王二牛奔过来。长拉着脸的杨大海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王二牛,你的牛吃了我的庄稼,怎么现在就想溜之大吉了?”王二牛赔着笑脸说,“太对不起了,这牛脱了缰绳,吃到你的庄稼了,我这不就要去你家,向你赔礼道歉,补偿你的损失吗!”“我的那一块好庄稼都被你的牛糟蹋完了,收成肯定没了,你怎么赔?我看,王老汉,你牛就算赔给我了。”一边说着,两个年轻人就上前拉住牛绳。其实这牛也只是吃了一点杨大海的庄稼,远没有杨大海说得那么严重,王二牛自然不肯,阻止着他们抢牛。杨大海似乎早已料到,几个年轻小伙子立马就对王老汉拳脚相加。一顿猛打,杨大海丢下一句,“你们眉山村人都是龟孙子,有本事,就找上门来。”

王二牛眼泪纵横地牵着牛回到眉山村。晚上,王子强看着鼻青脸肿的父亲,感觉不对劲,就问起缘由。王二牛就把傍晚发生的事跟儿子说了一遍,最后拉着儿子的手说:“子强,算了,你可别惹事呀!”血气方刚的王子强看着父亲和村子受到这样的屈辱,哪还忍受的了,向王二牛留下一句:“爸,我要为你讨回公道,不能让眉山村抬不起头来”,就气急败坏地走了。

王子强找了几个同辈的兄弟,一伙人急匆匆地向湖心村杨大海家进发。初夏的晚风吹在这几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身上,天际的一弯残月照在村民的屋檐。几个年轻人一到杨大海家,不由分说,就抡着拳头向杨大海和其儿子砸去。同样留下一句话,“我眉山村人怕死就是狗熊,有种大干一场。”杨大海一眨不眨的眼睛里泛满了仇恨和屈辱。

2. 血衣再现,干戈不休

有时候,这乡村的事情,受家族和宗法观念影响太深,用常理逻辑还真没法解释。眉山村和湖心村就因为这放牛吃庄稼的小事再添新仇,非要打个你死我活才算罢了。这不,感觉受尽侮辱的杨大海立即跟全村人说了这件事,说让湖心村蒙了大耻,湖心村最高威望的老人将本村人全部召集到了杨家祠堂。

眉山村和湖心村所属县城自古就有剽悍、勇武的民风,而尤以年轻人为盛,似乎生命在他们眼里都算不了什么。祠堂里早已是一片喧闹。族长将杨大海被打的事再仔细向全村人通报了一遍。这时,已有一帮二十上下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涨红着脸,声音粗重地喊道:“讨回公道,血战眉山!”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响彻湖心村的上空。

族长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商量了下,开始发话:“眉山村王二牛放牛吃我村民庄稼不说,夜晚还强行进入我村伤我村民,实在让我湖心村蒙受奇耻大辱。为不辱我杨氏列祖列宗,决定同眉山村械斗讨回公道,即刻下达战书到眉山村。”众多小伙子更是群情激愤。不消几分钟,湖心村的先生已经写完战书。

再回到眉山村,王二牛遭杨大海几人殴打的事全村人也都知道了。村里的年轻人感觉更是丢尽了脸。恰巧湖心村的人已经将战书送到了族长的手里,约定五日后兵戎相见。眉山村族长同样将全村人都召集到了王家宗祠。

“族长,他们湖心村挑衅在先,欺我眉山村无人,我们要同他们血战到底!”一个三十左右的高大汉子红着眼说。一大群年轻人高声响应。族长立即宣布:“湖心村已经送来战书,五日后开战,即刻起村中十八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开始训练,加强警备。”只见这时,一个面容清秀的二十四五岁的男子神色忧虑地说:“族长,一旦械斗,横尸遍野,房屋烧毁,我们眉山村承受不起呀,就不能同湖心村好好和解,化干戈为玉帛吗?”“王如书,你这个没有血性的男人,贪生怕死,你不想去打也行,离开眉山村,改名换姓,眉山村没你这样没用的东西!”高大汉子怒斥着说话的青年。接着,更多的村中年轻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骂声不断。这时,族长说:“如书,你是不知道,我们王姓和他们杨姓结怨自前几代就开始了,先辈战死的血衣都还在呀,现在人家又找上门来,我们还能躲吗?”一边说着,即刻叫人将眉山村先辈在同湖心村械斗时战死留下的血衣拿了出来,供大家观看,激起了更多人的愤怒。

那些血衣是五十年前,为争夺水源,眉山村和湖心村发生惨烈械斗,死去的人留下的,就是为了不使后代忘记仇恨。王如书知道这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说,都不会有用。只好等回去再想办法。

3. 拉帮攀宗,雨夜县署

约定了五日后一决雌雄的湖心村和眉山村,现在都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两村的人们将几丈长的竹篙砍回家,斫成几段,顶部削尖,再套上锋利的长矛。同时,各家各户将家里的大刀除去铁屑,磨光磨亮。在王家祠堂,白天劳苦地在田地干着农活的男子,晚上都聚集到祠堂里,手持长矛开始训练。王如书汗流浃背,看着那些情绪高涨的村里兄弟们,他心里矛盾极了。他在想怎样才能避免这一场恶战。

王如书回到家后,妻子柳冬仙赶忙过来给他擦洗身上的污泥,祛除汗臭味。“冬仙,两村恶战,不论谁赢,结果都是很惨烈的,我就要看到同族的兄弟死去,村舍被烧毁,家破人亡吗?我该怎样阻止这场恶战?”王如书紧拉着柳冬仙的手,双眼无助地看着她。“如书,凭你我之力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这场血战的,但我想到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助我们的。”柳冬仙带着几分希冀说。就在王如书要听他妻子讲谁能够阻止两村交战的时候,却听见屋外传来了紧凑响亮的锣声,同时伴着一人高喊着,“紧急情况,全村村民到祠堂集合。”

夜深了,可这眉山村却显得异常喧闹。王氏祠堂已是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族长面色严峻地说:“有可靠消息,湖心村已经派出十多个青年去向周边的杨姓村庄请求支援,拉帮派,攀华宗,伺机扩大势力,想置我们眉山村于死地呀。”这时候,人群里爆出惊人的愤怒声。“族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也需要立即去向同姓的村庄寻求支援!”一个族人喊道。即刻,族长宣布,全村男子加强训练和警备,派出本村十个青壮年男子去十里外的王姓村串联。王如书作为其中一个被派往前去,当晚就必须要行动起来。王如书心急如焚,他没有想到结果竟然会进一步恶化,串联别村的同姓青年参与血战,那将是更大的祸害。王如书和妻子回到了家,收拾下就要启程了。“冬仙,你快跟我说说,到底谁可以解救这场灾难?”王如书焦急问着。柳冬仙在王如书耳边说了几句,只见王如书脸上显现出些许宽慰之色。夜色苍茫中,王如书告别了妻子,和村里的其他九个青年踏上了路。

柳冬仙跟王如书说的那个关键人物不是别人,正是县署保安团的正官林强彪。而林强彪就是柳冬仙姨母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他手下掌管着县城五六百名的兵勇,个个荷枪实弹,维护着县城的安定。王如书一走,柳冬仙哪还睡得着,她心里比谁都急,他夫妻俩是最不愿意看到血流成河的惨烈场面。

初夏的江南,空气中浮着充沛的水分,眉山村这片地区属丘陵山地,在这茫茫夜色中,下起小雨来了。柳冬仙急匆匆地向县城方向去了。

雨夜中的县城,静谧漆黑。柳冬仙奔跑在青石板街上,向城东边的县署保安团而去。一番艰辛,柳冬仙见到了她的表哥林强彪。林强彪大冬仙不过四岁,清癯的面容显出一份老成来。冬仙立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讲给了林强彪听。林强彪一听,脸上掠过一丝惊诧的神色,连忙说,“冬仙,维护一方安宁,坚决制止乡村械斗是我们保安团的职责,你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这场械斗我绝不会让它发生。”听到这样的回答,柳冬仙脸上挂起笑容。因为她知道,保安团那几百荷枪实弹的兵可不是吃素的。

4. 清晓横尸,乡村血战

第二天一大早,在湖心村通往菜园的村口处,正要上田地里的村民杨宝福看到有数具尸体横在路上,他当时就吓得惊呆了。上前一看,竟然就是村里派出去拉帮的十个小伙子,全都死了。他慌忙跑到村里,野兽一样地高声喊着,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个噩耗。村口立刻站满了人。当即,族长命令将尸体抬回祠堂,全村村民祠堂聚集。

死者的家属哭得是悲愤欲绝,嚎叫着:“眉山村的人太阴险凶狠了,还没有正式开战,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我们要为他们报仇雪恨,我们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族长也是气愤不过,只说了句:“眉山村太欺负人了,我们不能再忍让了!”接着就是一大群青年高声喊着“杀到眉山村去,杀光他们”,个个眼睛都是血红色的。

随着族长的一声令下,全村人都开始行动起来。他们把妇女儿童老人安全转移到一个秘密的地方,接着全村男子排成列,手持长矛、大刀、铁斧等利器,由十个人组成敢死队打前锋,后面则由村里有武功的德高望重的老人压阵,一边有专门举旗打鼓的人呐喊助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向眉山村方向前进,其阵势很像古代部落战争。

再说这眉山村人,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约定了五天后,离那天还有两天呢。湖心村锣鼓喧天,地动山摇的声音传入了眉山村。在村口守候的人赶紧跑回了村里,高喊:“湖心村人已经举旗向我们杀过来了!”一向临危不乱的眉山村族长也没有料到湖心村会不守信用,这么快就杀过来,立即组织了老弱妇孺及时撤离。这柳冬仙也是一头雾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就打过来了,如书他们还没有回来呢?

这眉山村原本就在以往的械斗中多次输给湖心村,这次对方又是突然袭击,村里还有十个青壮年出外没有归来,怎么不让人担心起来。

“如书,看来这场恶战是不可避免了。如书,我该怎么办呀?表哥只说到开战的那一天再带领人马过来,可现在发生这样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呀。”柳冬仙心里焦急,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随着妇孺老弱转移后,湖心村的人也已经杀过来了,高喊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为湖心村雪耻。”

这边眉山村的小伙子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双方队伍一接触,锋利的长矛直插对方,鲜血立即从胸膛流出,当即就有一排人倒下了,双方也各向后退了一大步。见到兄弟倒下,每个人眼里都是逼人的杀气。这湖心村由于早有准备,又个个受早上路口死去的自家兄弟的刺激,已是满腔仇恨,这势力比以往更加的勇猛。一场血腥、残酷的厮杀拉开了。伴着怒号声,哀嚎声,一个个年轻小伙子横躺在地上。眉山村多数村民的屋舍也都火光冲天,眉山村是横尸遍野,血流满地,一片惨绝。

第二日,王如书等十个派出去串联的年轻小伙回到了家。可看到的是全村人都在祠堂痛哭流涕。再见到被烧的房子,王如书预料到发生了他不敢相信的事情。当冬仙见到丈夫如书的时候,泪流不止地紧抱住了他,并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5. 矿山之争,销声匿迹

残酷野蛮的械斗后,眉山村只剩了妇孺老弱和少数男子,很多房屋被火烧了,所以不管黑夜白天,总能听到从村里传来的凄厉而撕心裂肺的哭声。他们没有想到,更加让他们伤心的事接踵而来了。

一大队身着军装,荷枪实弹的县署保安团士兵向眉山村方向奔跑过来。领头的是保安团的正官——柳冬仙的表哥林强彪和一个身穿华丽丝绸、略显肥胖的中年人。全村的人又被召集到了祠堂。村民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兵,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表哥,你们怎么这时候才来,如今眉山村已是十室九空了。”冬仙赶紧上前跟林强彪说。“冬仙,我也不知道事情发生得这么突然,今早才知道。你放心,我会替眉山村善后的。”这时候,那个肥胖的中年人笑嘻嘻地说:“你们现在亲人死了,财产也没了,生活定十分艰难。我和林正官替你们考虑过了,眉山村的后山藏有丰富的煤矿资源,我们打算凿井开采,会赔给你们一些钱的,省得你们过苦日子。”此言一出,村民一片哗然。其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安好心。后山埋着我眉山村的祖宗,现在村里死于械斗的人也需要我们把他们好好安葬在那,我们誓死不会答应你们的。”“对,我们誓死不从。”更多的人愤怒喊着。

“都给我听着,我们不收了矿山,你们的死对头湖心村就会强行占去,还有谁反对的,将是这个下场。”保安团副官孙玉寻大声说着,同时鸣起了枪。村中的血性青年大都死去,剩下都是老弱病残,知道无法抵抗,也就没有了声音。王如书也在人群中,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伤痛,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早有预谋,带了这么多的士兵,硬拼还不是送死吗?眉山村人个个低下了头。

夜晚,县城达盛宾馆里,白天的那个身着华丽的中年人正笑呵呵地和林强彪说着话。他叫洪七,是县里有名的大财主。“林正官,真是要感激你那个表妹提供的情报,要不然怎么把湖心村的十个青年给干掉,嫁祸给眉山村,引起两村的血战呀。”“洪七,我这可是出卖了我疼爱的表妹才做到的,煤矿经营后的分成你可不能失信,保安团四,你们六。”林强彪严肃说道。“自然自然,想我洪七早就想得到那片矿山了,无奈每次去和眉山村的族长说,都被严词拒绝,又不敢和他们正面冲突。这次,可是实现了我的愿望了。哈哈……”洪七放声奸笑了起来。

原来,那些早上横尸在湖心村口的年轻人,并不是湖心村人认为的是眉山村人干的,而是这洪七从林强彪处得知情况,派人去做掉的,为的就是迅速挑起湖心村人的仇恨和眉山村大干一场,然后渔翁得利,威胁眉山村人让出矿山。而林强彪就装着不知道这回事,两个人演了这出戏给冬仙看。

王如书和柳冬仙夫妻两人,看着好好的眉山村现今成了这个样子,还不知道里面竟藏着洪七的阴谋。想起死去的族里兄弟,眼见一片荒凉的屋舍,夫妻都十分难过。第二天,村里人就再沒有看见王如书夫妻俩了。

林强彪这几日正在为自己怎样向表妹解释犯愁,却不知道柳冬仙已经离开了眉山村。还是当林强彪带领部队去已经动工开采的眉山村矿山时,才知道了王如书和柳冬仙神秘离开了。回去后,林强彪感到些许愧疚和自责,觉得对不起表妹。日子就这样像流水一样流逝。林强彪曾多次派部下打听王如书夫妻俩的下落,可每次都是无果而返。他们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回过眉山村。

6. 日寇侵入,二度纷争

一恍惚,过去八个年头了,林强彪的保安团从矿山上的确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武器装备水平提高了,整体战斗力大大增强。可整个国家的灾难却降临了。狼子野心的日本对中国早就是虎视眈眈。随着日军进攻宛平城,日本拉开了全面侵华战争的序幕。这一年,日本部队占领了林强彪所在的县城。

日军一侵入,就对眉山村的矿山垂涎欲滴。这一日晚上,宪兵队长野山由太郎在官邸叫来了洪七和林强彪。“两位都是聪明人,皇军要建设大东亚共荣圈,少不了矿藏资源来发展经济,你们接手的矿山可要统一归皇军管理。”野山由太郎用着蹩脚的中国话说着。这时,林强彪脸色阴沉下来,他立马觉察到日本军是看中了眉山村的矿山,要给吞了去。“一切听从皇军派遣,皇军的需要就是我们的需要。”洪七想都没想就赶紧点头哈腰回答着。

“恐怕很难办。眉山村后山埋着当地人的祖坟,皇军前去会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对!”林强彪说。“八格牙路,皇军的命令谁敢不听,违抗者一律枪毙!”野山由太郎厉声高喊。林强彪还想说什么,洪七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角,奉承地说道:“太君,我们听从你的安排!”然后就推着林强彪出了日军官邸。“你不要命了,你这个保安团长干得过那么多的日本宪兵吗?我们只有乖乖听话,才有活命的机会啊!”洪七对林强彪严肃说。林强彪没有回答他,他心里也知道,硬要跟日本人叫板是鸡蛋碰石头,何况他这个保安团现在是日军编制下的一支军队了。

就这样,眉山村后山完全落入日军的监管之下,那些日本宪兵把村民当牲口一样使唤。由于这后山埋着一些村民的亲人,所以当时林强彪他们开采时碰到坟墓,都是极力避免的。可如今,天理难容!这天,一队日本人就开掘到了一个个坟墓,可他们不管这些,照旧挖掘,看到亲人的坟墓被掘开,工人中的眉山村村民气愤到了极点,当即就过去阻拦。可那些日本兵却二话不说,就放开了枪,阻拦的村民就死在了残暴的日本兵的枪口下了。几声枪声回荡在坟墓上空,空旷而凄凉。

手无寸铁的村民面对着那些荷枪实弹的日本兵束手无策。日本部队在县城的村庄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可奇怪的事情也发生了。驻守在眉山村矿山的日本士兵开始有屡屡失踪和被杀郊外的事件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很快传到了野山由太郎的耳朵里。他立即叫来了洪七,责问他是哪帮人干的,是不是当地新四军干的?可洪七的回答却令他很是惊讶,洪七说是当地村民干的!

野山由太郎命令大队日军向矿山开去。他们前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血腥屠村。野山由太郎本来是命令林强彪带领他的保安兵团一同去屠村的,可林强彪说县城需要兵力把守,就拖着没有派出保安团的人去。当日军到达眉山和湖心等村时,却令他们很是惊奇。这些村竟然空无一人,家家大门紧闭。野山由太郎指挥各队人马分别深入了眉山村、湖心村和周边村庄。深入村中心,就迎来了蜂群似的毒箭,几十枝连发,像春天的雨丝一样;还有巨大的石头从屋子里向外投出,只听到日本士兵惨烈的哀嚎声。各队人马像落水的狗纷纷逃出了村庄。野山由太郎带着损失惨重的日军气急败坏地回了城里。

7. 深夜巨响,游子回首

野山由太郎回到官邸后,一整夜没睡着。他实在想不通这些村庄是怎么做好迎战准备的。这一定是有人泄密了。可让日本部队深深害怕的却是这些村庄蛮横、剽悍的民风,多少士兵死在了乱箭巨石之下,那次惨痛的经历使他们不敢再去碰这些村民。在矿山上驻守的日本兵也收敛了许多。野山更不会想到这是林强彪暗地告知村民的。

就这样平淡地过了三年。

三年后的一个晚上,县城保安团正官林强彪神秘失踪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野山立即召集了全体日本军和伪军,宣布了加强警备,随时出战的指令,并严厉向保安团的官兵说,若有发现像林强彪一样背叛皇军的格杀勿论。严寒肃杀的冬夜,冷风打在了每个日军和伪军士兵的脸上,一场狂风暴雨的战斗就要降临。

五日后的夜晚,在这个县城的西郊,也就是日本武器库的地方,爆发出地动山摇的巨响和火光,原来是武器库爆炸了。接着,一连串的机枪扫射震天响,国军队伍开始攻城了,狼狈的日本军仓皇应战。这时,一个人高声喊着:“快随我来,野山的官邸在西郊!”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前几日失踪的林强彪。一小队人马跟着他去了野山的官邸。一大群日本兵正用着猛烈的火力同国军作战,林强彪向夜空放了颗信号弹,保安团的士兵向日本兵背后赶来。正焦头烂额的日军见伪军来了,露出希望的神色,可下一秒,他们的笑脸就变成了临死前的哀嚎和惊恐。伪军举着枪向他们扫射,腹背受敌的日军到死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林强彪早就和保安团密谋好,提前出城,引领国军直达县城,有策略地打击目标,包括那个军火库是林强彪早就暗暗调查知道的。当保安团官兵和林强彪聚到一起时,林强彪刚毅的脸上挂起了泪水:“这也算对得起械斗中死去的眉山村村民了,没有从矿山得到的资金,保安团哪里来的这么多、这么好的武器装备,这也是野山一直不敢吞并我们保安团的原因啊。我在此就用这日本人的鲜血祭奠你们的亡魂吧。”全场保安团的官兵没有一个不落泪的。

新中國建立后,省属师范大学历史系受命撰写该县城的县志,一个教授这样写道:“县自古械斗之风盛行,民喜斗轻生,剽悍,勇武,家族宗法观念深深植根民众,而民国时期眉山、湖心两村之械斗尤为惨烈,血流成河,十室九空,屋舍焚毁,民恨天怨。后遇日寇侵略,众村却团结一致,同仇敌忾抗击日寇,固守家土,至死不悔,诚如圣人言: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此中华不变之精神。而今日,各村虽有间隙,然械斗之风亦是日渐式微。”各位看官,你猜猜这个执笔的教授是谁?对了,他就是几十年前神秘失踪的王如书呀。

(责编/朱近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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