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攻坚战

2012-04-29 00:44林坤
新经济导刊 2012年4期
关键词:利益改革企业

林坤

如果说改革是对体制机制问题的修正,那么创新则是转变过往粗放型发展模式的动能

无须过分渲染,中国经济下行的论断已经尘埃落定,温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已然调低今年GDP的预期是为印证。然而,这不是无为的理由,也不是放弃的借口。问题的症结业已十分明显,传统产业升级之艰遭遇新兴产业生根之难,经济增长面临“青黄不接”的考验。

然而,在中国经济转型升级的重要关口,在被寄以厚望的全国“两会”上,专门为传统产业升级所开的药方少之又少,而代表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声音也几近静悄悄。取而代之,对改革的诉求充斥媒体的版面,点缀着“两会时装周”、“国际化两会”以及一些无厘头提案。

毋庸置疑,中国经济发展中存在的不平衡、不协调、不可持续问题仍然突出。而长期矛盾和短期困难相互叠加,结构性因素和周期性因素相互作用,经济金融等领域也存在一些潜在风险。产生这些矛盾和问题的根源,就在于体制机制不完善、科技创新能力不强。

对于实体经济而言,需要改革创新营造一个好环境。今年以来,中国部分行业产能过剩问题凸显,企业亏损面扩大,特别是有些小微企业经营困难加剧。打牢实体经济这个根基,必须继续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力争做优做强;完善促进民间投资体制,鼓励、支持和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健康成长,打破各种“玻璃门”、“弹簧门”,让更多的人想干实业、干成实业;加快构建有利于科技创新的体制机制和政策环境,助推实体经济在创新中发展壮大。

只有深化改革,才能逐步解决阻碍发展的体制机制问题,充分调动民众的积极性创造性,进一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只有锐意创新,才能夯实经济内生增长基础,由主要依靠成本优势转向主要依靠效率优势来拉动增长,使发展跃升到更高水平。

改革破冰

恰逢2012政经周期更迭的临界点,又正值邓小平南巡讲话20周年。“改革”的声音又被最大化传导。很容易理解,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新兴落地生根的经济转型新时期,老问题依然是最大牵绊——这是绝大多数人很容易意会,却往往不肯点破的体制机制问题。

正如民生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滕泰所言,“做资本市场也好,干企业也好,必须得关心政治,如果不关心政治,轻则错失机会,重则付出代价。”而温总理在2012全国“两会”答记者问环节时,已说得明明白白,“现在改革到了攻坚阶段,没有政治体制改革的成功,经济体制改革不可能进行到底,已经取得的成果还有可能得而复失,社会上新产生的问题,也不能从根本上得到解决,文化大革命这样的历史悲剧还有可能重新发生。”

在近期召开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2012”年会上,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吴敬琏也表示,“十二五”开局年,中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产业升级取得了一定成绩,但投入太多,成本太高。其主要原因是,有利于创新和创业的体制仍未建立,各地仍在沿用政府主导的发展方式。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加强“顶顶层设计”,调整政府与市场间的关系。过去几年一些地方用“大政府强国企”的方式实现了高速增长,但其掩盖的问题正在逐渐暴露。

虽然改革已被提及多年,但真正触动根本的改革何时落地?滕泰指出,“中国经济发展积累了很多矛盾,这些矛盾必须在未来一段时间内解决,包括国有资产、政治体制,垄断、管制等都不在话下。”

值得欣慰的是,中国政府已表达出改革的决心。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开幕式上致辞称,改革开放是实现经济转型和推动现代化建设的根本动力。他指出,“目前,中国的改革已进入攻坚期。要深化财税、金融、企业,价格、收入分配制度等方面的改革,努力在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取得突破,破除制约经济社会发展的体制机制障碍。”

3月18日,国务院批转发展改革委《关于2012年深化经济体制改革重点工作的意见》(国发〔2012〕12号),相应条款也按照惯例,列出了牵头或负责的具体部门,不仅在内容方面较之前有较多扩充,在发布时间上也大幅提前,改革的诚意可见一斑。

然而,改革又谈何容易?因为改革意味着利益重置,必然会阻力重重。虽然中国的改革开放取得了巨大成就,但新的国内外形势和诸多新的问题,又为新一轮的改革带来挑战。此外,改革与发展不可兼得。比如,土地产权改革骑虎难下,如果收回农民的土地使用权,可能造成社会的动荡;如果不收回土地使用权,工业化道路势必道阻且长。

如何推进改革?做什么、怎么做、谁来做?在2012年全国“两会”政协经济界别小组讨论会上,厉以宁直言:“经济好比人的身体,外力的作用让其冷热难免。经济一旦出现问题,马上通过宏观政策进行调整,就如同人生病了要吃药来恢复,这种刺激是外来的。假如制度本身就有一种促进发展的机制,经济这一‘肌体便可以少通过吃药来解决问题。”

他鲜明地提出,30多年前开始的改革,无论是农业承包制、乡镇企业改革或股份制,都是发现和调动民间积极性,实行自下而上式的改革。现在的改革和30多年前有所不同,需要改革的决策者具备战略眼光,不能拘泥于“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要将整个战略布局做得更好。厉以宁表示,当下不排除小范围摸着石头过河,但主要靠“顶层设计”。

全国政协十一届委员会委员,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院长迟福林也是“顶层设计”的坚决倡导者。而他则建议“建立中央层面的改革协调机构”,即“顶顶层设计”。他在发言材料中指出,“中国30多年的改革实践表明,无论是改革的总体思路的形成还是单项改革的突破,中央层面的改革协调机制都至关重要。”他强调,要以更大的决心和魄力推进改革。

迟福林从三个方面给出了建立中央层面改革协调机构的“支撑”。一是以转变发展方式为主的改革处于重要的历史机遇期,二是改革进入重大利益关系协调的关键时期,三是新阶段的全面改革。在他看来,这三大现实需要建立中央层面的改革协调机构。

“目前,发改委作为改革协调机构还是发挥了一定作用,但远不能适应改革对于协调机构的需要和要求。主要原因有三:第一,发改委偏重负责宏观经济调控政策,很难把改革摆在一个重要、突出位置。第二,目前改革需要协调的内容更多了,不再仅仅是一个经济问题的协调,还涉及到社会、行政甚至政府的协调。国家发改委作为宏观经济调控部门,很难对其他方面进行全面地协调。第三,国家发改委受到部门利益限制,它既管理宏观经济政策、又负责重大项目的审批,很难超越部门利益,做好比较有力的改革协调。”

他指出,现在改革对协调提出一些新需求:一是,要超越于利益。我们现在改革中最大的问题是利益失衡,部门利益、行业利益、地方利益问题很突出。如何超越部门利益、行业利益、地方利益进行改革的综合协调,这是一个需求。二是,利益失衡的突出情况,要求改革的协调机构一定要超脱部门利益。三是,现在的改革遇到很多新情况新问题,与过去的改革有很大不同,在加快市场化的过程中遇到很多新问题新矛盾,比如政府与市场、政府与社会的关系面临一些新挑战。这些新问题需要统一协调。

迟福林表示,从社会发展来看,改革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公共产品短缺;从改革本身来看,利益关系失衡是最突出矛盾。这样,如何协调利益关系、如何提供公共产品,如何以政府公共服务为中心推进政府改革,都需要有个新的方案、新的改革路径选择。“现在,任何一项改革都超越了这项改革的本身,比如收入分配改革,原来把它作为社会领域的改革,但现在它又涉及到经济利益里的初次分配,还涉及到社会领域的再分配,更涉及到政治领域。要建立收入分配的基本数据,就需要财产公开。面对这些问题,没有高层次的协调很难做。”

创新启航

改革进入攻坚期,而创新同样不能一蹴而就。全国政协委员、青海油田公司总经理宗贻平表示,“自主创新是发展的关键”。他说,“企业是自主创新的主体,‘企业强则国家强,企业创新能力高,国家创新能力就高。在某种意义上,企业创新能力代表着国家整体的科技能力。”对此,他建议,国家设立基金,鼓励企业在设备更新、技术研发的领域从实体经济中更快转型升级,解决企业创新难的问题。他也呼吁,国家在技术开发、设备更新、节能减排等方面,给予企业更多研发经费,以此鼓励企业向实体经济转型升级。

持同样观点的还有全国政协委员、中国钢研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才让,他认为,“科技是企业发展的不竭动力。”在他看来,中国是钢铁大国,但还不是钢铁强国。“在科研中,我们在多项技术上取得了进展,但还有一些关键技术尚未突破,是我们实现转型发展的瓶颈。实现由大到强的转变,更需要在全流程上取得突破。”由于科技研发的周期长、投入大,企业之间、企业与科研机构之间的协调难度大,容易造成科研经费的浪费,因此,他建议有关部门制定钢铁行业中长期发展规划,实现全流程再造,从而提高产品质量,降低产品能耗。

“创新是经济社会发展的最大活力。”李克强强调,推进结构调整,必须坚持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加强政府引导,增加各方面资金投入,全面推进技术创新、管理创新和产品创新,提高自主增长能力和创新驱动力,实现结构优化和产业升级。他透露,“今年中国的研发费用支出预计可达到1万亿元人民币,这将有力地支持发明创造和技术革新。”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产业部研究室主任王金照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表示,“新兴产业的发展需要好的创新体系,如果没有这个体系,创新是空话。而产业体系的构建,需要龙头企业带动,需要中小企业配合,需要发挥企业家精神,需要体制调整去适应发展。如果改革不进行,创新的发展势必受到阻碍,产业升级即便不会完全停滞,但步伐会减缓。”

在王金照看来,创新体系的建设,首先要加大科研投入。“科技研发从投入到产出是个积累、从量变到质变也有一个过程,尽管这中间效率较低,但我们可以想办法提高效率。投入(政府投入和企业投入)要继续加大。”同时,他补充道,“企业也要重视研发。毕竟中国企业在研发上还是有优势的,因为有相对廉价的劳动力成本。”

与技术创新相比,制度创新同样重要。2004年,胡锦涛在考察中科院时就曾提出,“继续推进科技体制改革,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充分发挥市场在科技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充分发挥企业在技术创新中的主体作用,充分发挥国家科研机构的骨干和引领作用,充分发挥大学的基础和生力军作用,大力加强国家科研机构、大学、企业等单位之间的合作,进一步形成科技创新的整体合力,加快建设符合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要求和科技创新规律的中国特色国家创新体系。”这些要求,明确地给出了改革的方向。

全国政协常委、中国科学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所长田静坦言,随着综合国力的提升和经济社会发展对科技需求的提高,随着国际科技竞争的日趋激烈,现行体制中不能适应生产力发展的一面日趋突出,这既有一些没能改革到位的问题,也有一些好的制度和做法日渐异化或不合时宜,成了阻碍发展的屏障:比如科技资源总量不断增加但日渐分散,低水平重复未见消除却日见增多,科技效益没能随投入的增加而显著提高,科研人员越来越忙却越来越不能专心于本职工作,考核评估、奖励绩效、职称院士等制度越来越失去了激励创新的作用等。

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应为企业提供更好的创新环境。全国人大代表、河北省唐山市开元企业集团董事长、党委书记柳宝诚则指出,“首先,应积极推动科研院所与企业开展合作,以企业为主体,打造产学研一体化的技术创新平台。其次,要正确处理自主创新与引进技术的关系。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也是许多企业提升创新能力和发挥后发优势的重要途径。第三,应重视保护知识产权,让真正的创新行为得到应有回报,创新主体的利益得到应有保护。最后,必须维护公平竞争的市场秩序。”

王金照告诉记者,“要加快科技创新体制的改革,提高知识创造的效率。一是,在科技资源的分配过程中,特别是一些基础性研究,只要不涉及保密,可以在课题的申请、评价等方面更加公开,避免小圈子造成垄断。二是,要加强一些行业共性技术平台的建设。如光伏、风电行业需要创新,需要创新平台,需要技术研究,需要做产品测试、认证、制定标准。”

而政府也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农工民主党中央副主席、南京邮电大学校长杨震表示,培养战略性新兴产业,国家需要承担更多的发展投资。“互联网、移动通信等信息技术已成为社会发展的基础设施,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就目前的状况来说,信息技术作为社会发展的基础设施,却主要由企业的单一力量来投资。”杨震说,“信息技术的发展不能完全靠市场,更需要政府给予关爱和资金支持。发展信息技术,资金是保障,人才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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