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克慰
对一棵老槐树的记忆
树是一棵槐树,站在村子中央。树后是一块空地,有几间仓库,还有一个香油坊。树前紧邻一条土路,横跨半个村庄,村里人来来往往,从树下走过。树就站在路边,摇头晃脑,乐呵呵地与人们打着招呼,迎来送往。
树很大,一个人刚好搂住,几根枝桠大腿一般粗细,向四边伸去。叶子椭圆,拇指般大小,密密实实的,泛着绿光。夏天,遮一大片树荫,村里人纳凉,就在树荫下。生产队开会,也在树荫下。吃饭时,树下就成了饭场。村里人离不开大树,不到大树下扭扭,缺了魂似的。人们对大树有感情,村里人记不住死去的人,却能记住大树,大树死去很多年,很多人都能记得。
记得最清的,是大树上挂着一口钟,铁铸的,几十斤重。一根长绳,系着大钟内的一根铁棒,生产队上工、开会,队长拉着绳子,钟就“当当”响。响过之后,队长就扯开嗓子喊:“吃罢饭到大树下开会啦!”“上南湾割麦啦!”人们听到队长扯嗓子,就会走到大树下,好像不是队长喊人,是大树喊人。
树上还有鸟,这也记得很清楚。有喜鹊、麻雀,在树上搭窝。人们吃饭、乘凉时,冷不防就有鸟屎落下来,不是落在人头上,就是掉在饭碗里。被鸟屎打着的人,很生气,就骂:“狗日的鸟,可恶!”骂罢,该说话还说话,该吃饭就吃饭。如果有一段时间,没有鸟屎落下来,人们就会说:“鸟呢?鸟去哪里了?”
别说是人,就是畜生,也喜欢到大树下转悠。有一次,我看见一头猪,从泥塘里打滚回来,走到大树下,可能是身上痒,用身体在大树上“刺啦刺啦”地蹭起来,大树身上立马就糊满了污秽的臭泥。还有一次,我看见一只狗,从老远的地方跑过来,抬起一条腿,靠在大树上,对着大树撒了一泡狗尿。大树很开心,呵呵地笑,笑得树上的叶子摇摇晃晃。
我小时候贪玩,经常到大槐树下玩,与我一起玩的叫张波。张波耳朵聋,是中耳炎病坏了耳朵,我叫他“老聋子。”张波听话,叫他干啥就干啥。喊一声“老聋子,”他歪歪头说:“喊我哩?”我说:“刘老二骂你,去把他家的烟洞堵上。”张波不管刘老二骂没骂他,就把刘老二家的烟囱堵上了。刘家做饭时烟囱不出烟,把做饭的人熏得咳嗽喷嚏流眼泪。
没什么玩了,我们就用小刀刮树皮,刮到树皮发白,用铅笔在树皮上写字骂人,跟谁打架吃亏了,就写上谁的名字骂。玩腻了,我们爬到树上,往树下撒尿,看谁尿得远。有一次不小心,把尿撒到仓库保管员程长民的头上。程长民是好人,笑笑,没理我们。我们刮树,程长民就变脸了,他拧着我们的耳朵说:“谁让你们刮树?以后还刮不刮树了?”我们都说:“不刮了,不刮了。”程长民才放了我们。
树不是程长民家的,可他不让我们刮树。我们很生气,就想歪门,整程长民。我们打不过他,也不敢打,程长民是生产队里的保管员,红管家。没办法,晚上程长民睡觉后,我们就往他家的门上抹粪便。程长民长得干瘦,瘦得脸上塌了两个坑。我们还给他起了个外号:“程猴子”,把程长民气得直翻白眼。
程长民一辈子没离开过这棵树。他家就在大槐树西边,离大树十几米远,吃饭、乘凉都在大树下。他是仓库保管员,仓库就在大树后边,他一个人过日子,就住在仓库里,夏天仓库里热,就睡在大树下,与大槐树有着很深的感情。程长民死后,大树还落了眼泪。出殡那天,走到大树下,一阵风过,大槐树哗地落了很多水珠。人们说:“大槐树和程长民有感情,为他落泪。”其实,大树落下的水珠,是早上的露水。
村里人赵老三说:“大槐树为啥落泪?程长民救过大槐树的命。”是有这么回事,村里人也知道。五八年大炼钢铁,许多树都被砍了,用来炼钢。砍大槐树时,程长民拦住了。程长民说:“把大树砍了,钟往哪里挂?没有钟,怎么上工,怎么开会?”树最终没有被砍。赵老三说:“树也知道感恩,树是有生命的,有生命就有感情,有感情就会感恩!”
赵老三是村里的文化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般。赵老三说这话时,我刚上初中,我听后,很不以为然:树是植物,没有脑子,怎么知道感恩呢?赵老三又说:“植物和动物一样,都有生命,就说狗吧,狗也知道感恩,你给它一块红薯,它对你摇摇尾巴,这就是感恩。”说狗知道感恩,我相信。说树会感恩,我不相信。狗有脑子,树有吗?
三十年后,我才明白,树是会感恩的。你给它施肥、浇水,它就一天比一天长得粗长得高。树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感恩。
赵老三是大槐树下的常客,有事没事到树下溜跶溜跶,说些奇闻轶事,显摆自己有文化。大家都烦他,又都离不开他。他读书多,知道的事情多,天文地理,民间传闻,他都知道。反正没有人比他更有文化,他说啥就是啥。比如民间传闻:林彪摔死在内蒙古温都尔汗后,外国记者采访周恩来总理,是用什么武器把飞机打下来的。周总理幽默地说,是用竹竿捣下来的。赵老三总是第一个知道,然后再到树下卖弄。大家听了,就哈哈笑。
有一次赵老三讲贺龙的故事,说贺龙两把菜刀闹革命。史钢蛋不服气,说:“你说是两把菜刀,我咋听说是三把菜刀闹革命?”赵老三说:“你说三把菜刀,两只手怎么拿三把菜刀?”史钢蛋说:“那一把在腰里别着呢!”赵老三说:“浅薄,我不跟你理论。”人们都知道史钢蛋在气赵老三,都不说话,捂着嘴吃吃地笑。
我有些时候就感到奇怪,多少年前的事,我怎么就记得,还那么清晰。其实,不是我记得,是树记得,没有那棵树,我又能记得什么?是的,树能记得很多事,那些早已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因为树,都清晰起来。
赵老三斗不过史钢蛋,是因为赵老三知道,史钢蛋没啥文化,但油嘴滑舌,是那种能把“死蛤蟆挤出尿,白豆腐说出血”的人。史钢蛋这人,在村子里还是有人缘的,给谁都能说着话。他喜欢“叨筐”(开玩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荤的素的,都能拿出来,是村子里的活宝。
好像是七八年吧,村子里苏油匠的妈死了,史钢蛋去帮忙料理后事。史钢蛋与苏油匠关系好,相当于朋友关系。他俩的朋友,是“叨筐”叨出来的。史钢蛋有事没事到香油坊,与苏油匠“叨筐”。时间长了,俩人就成了好朋友。虽说是好朋友,但俩人还是经常“叨筐”。苏油匠的妈出殡的那天,苏油匠是长子,按风俗得给老母亲背招魂幡。背招魂幡的人,出殡时,需要两个人搀扶。因为是朋友,史钢蛋就成了搀扶苏油匠的人。
按当地的规矩,出殡时,每走百十米,就要停下来。一是让抬棺材的人歇息歇息;二是让孝子贤孙们跪下哭丧。苏油匠的家距大槐树也就百十米,到大槐树下,送葬的队伍就停了下来。苏油匠是大孝子,第一个哭。苏油匠哭:“我的妈呀。”刚喊一声,史钢蛋就用手在苏油匠的屁眼上捣一下。苏油匠知道是史钢蛋干的事,就哭着骂:“你浪摆啥哩!”
两声连起来就成了:“我—的—妈—呀,你—浪—摆—啥—哩!”正在哭丧的人一听,就停了下来,顿时静场。史钢蛋拧了苏油匠一把说:“快哭呀,出洋相了。”苏油匠就又哭:“我的妈呀。”史钢蛋就又在苏油匠的屁眼上捣了一下,苏油匠就又骂:“不浪吧,浪啥哩!”于是,连起来就成了:“我—的—妈—呀,不—浪—吧,浪—啥—哩!”
苏油匠的香油坊就在大槐树左边,紧邻着仓库,原来是生产队里的牛棚,后来盖了新牛棚,就废弃了。苏油匠开铺子,生产队就把这两间房子给苏油匠使用。史钢蛋常去油坊找苏油匠“叨筐”;赵老三喜欢到大槐树下卖弄,两人经常碰面。史钢蛋与苏油匠送葬路上“叨筐”的事,经赵老三一宣讲,就成了我们村里的经典笑话,被传得沸沸扬扬。
一天,赵老三正在讲史钢蛋与苏油匠“叨筐”的事,史钢蛋去油坊,赶巧碰上,史钢蛋乜斜一眼赵老三,没搭理他,径直进了油坊。从油坊出来时,史钢蛋看见赵老三两嘴白沫,正说得起劲。史钢蛋凑上去,赵老三就不说了。史钢蛋说:“咋不说啦?你不说,我说一个。说一个人早上去赶集,出门碰见一个扁嘴(鸭子)在粪坑里呱嗒泥;赶集回来了,那个扁嘴还在粪坑里呱嗒泥。赶集的是个文化人,就做了一首诗:‘清晨起来去赶集,碰见个扁嘴呱嗒泥。晌午赶集走回来,那个扁嘴还在呱嗒泥,呱嗒呱嗒呱嗒泥,磨得两嘴没有皮。”
苏油匠听见,从香油坊里出来,接着说:“错了错了,是‘啃了两嘴臭粪泥。”史钢蛋说:“是啊!在粪坑里呱嗒,能不喷粪吗?”赵老三知道是在骂他,也不敢接腔,脸红红的,没趣地走了。
第二年,也就是公元1979年,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土地分到户,大集体解体,生产队里的财产,也随着分到了户。生产队里的仓库,作价卖给了苏铁匠,大槐树也与仓库一起归了苏油匠。大槐树归苏油匠的第一年,突然就开满了槐花,大家都很奇怪,大槐树老了,很多年都没开花,就是开花,也是稀稀拉拉的几串。现在一下子开了这么多花,开得热热闹闹,大家都感到惊奇。
有人说:开花就要结籽,结籽就意味着生。有生就有死。大槐树突然开花,不是什么好兆头,是祸是福,还说不清楚呢!村里人心里惴惴不安,密密麻麻的槐花,没有人采摘。放到往年,这么多的槐花,早就采光了。
赵老三不管这些,他喜欢吃槐花,就上树采了一些槐花蒸吃。采槐花时,看到一根树枝做铁锨把合适,就顺手砍了下来。大槐树开罢花没多久,苏油匠觉得大树长在路边碍事,就把树砍倒,用槐树做了一辆架子车。
这一年,村里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苏油匠,他是用架子车往地里送粪时,下一个陡坡,没抱稳车把,被架子车冲倒,挤压而死。一个是赵老三,得了肝病,脸黄得像张黄表纸,肚子胀得像个孕妇,很快就死掉了。有人说:“他俩是大槐树拉去陪葬的,为啥?都说,他们砍了大槐树。”
大槐树死了,村子里还有很多槐树,可我离开家乡多年,都没有什么印象。后来的树,可能还会发生很多故事,也会记着很多事。可是,谁会像我一样,去记录那些挣不来钱的文字呢?村子里的人,都在忙着挣钱。不挣钱的人,正在家里打麻将、斗地主,看看电视,喝喝闲酒,日子过得滋腻着呢?
山坡上长满落花生
夏天回到家乡,走在山野里,满眼都是绿。我喜欢绿色,这样的色彩,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家乡山野里的绿,不是树和灌木,也不是玉米小麦,是花生,在我们家乡,也叫落花生。在山坡上大面积种植落花生,这在山区是不多见的。落花生一般都种在肥沃的耕地里,很少种在山坡上,就是种在山坡上,面积也很少。我们家乡原来也是种在耕地里的,十多年前,县里搞开荒造地,把山坡上的树都砍掉,造出了一层层的梯田。梯田看上去十分壮观,像一幅画,看着很美。很美的梯田,上过报纸,电视上也露过脸,风光过一阵,也有人因此升了官。
开出的梯田,乡亲们也种过麦子、玉米、芝麻,但种啥不长啥。山坡太高,没有水可以浇灌,不耐旱的农作物,种上去遇见旱天,很快就枯萎了,种一季庄稼,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没有办法,山坡上改种落花生,虽说产量低,但不会颗粒无收。于是,老家的山坡上,到处都是落花生。我老家因此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花生之乡。
山坡上的落花生,一片连着一片,远远看去,蔚为壮观。那绿,绿得耀眼,刚出土的花生苗,绿中带着黄,走近看鲜艳欲滴。成熟时的花生,绿得凝重,那种绿,带着一种世事的沧桑,有着一种独特的沧桑美。最美的是落花生开花时节,一望无际的绿色中,黄色的花,一朵一朵又一朵,在叶片中探出头,张开笑脸。走在山坡上,绿色丛中,那黄色的花,在风中若隐若现,像一群穿着黄裙子的俏皮的小丫头,在和你玩捉迷藏。
我就喜欢在春夏之际回到家乡。我喜欢在家乡的山坡上溜达,看那满眼的绿色。我在一片连着一片的绿色中,寻找那些俏皮的小丫头。那样的情景,那种愉悦的心情,那种返老还童的心态,是城市里找不到的。城市里只有拥挤的人流,嘈杂的人声,刺耳的喇叭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满山的落花生,取代了茂密的松树林,对我来说,是一种遗憾。我常常在山坡上,在满眼的落花生丛中,竭力寻找那些消失的松树林。尽管那些林子早已不复存在,但我依然回忆着,我站的地方,是不是有一棵松树。我甚至能回忆起棵松树的摸样,一棵挺直的松树,那棵松树旁,还有一颗弯腰的老松树。我记起我曾在那棵弯腰的松树上,摘过松球。我童年时的快乐时光,大都是在松树林里度过的,可是,那些松树都被砍掉了,同时被砍去的,还有我童年的梦。
我有时候也会想,松树没有了,不是还有满山坡的落花生吗?是的,花生也不错,作为经济作物,现在的花生,每斤可以买到4-5元,一亩地产300斤花生果,可以收入1200元以上。比起那换不来一分钱的松树,农民不管怎么算,都是十分划算的事。家乡的父老乡亲们富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山坡上没有种植花生,山坡上长满了松树,落花生只能种在耕地里,一家一户也就种个三五分地的花生,一年也就收一二百斤花生果。花生成熟季节,为了防止花生被偷,家家户户住在花生地里看花生。偶尔有小孩经不着诱惑,拔了一两颗花生,主人一旦发现,撵得偷花生的孩子满山坡跑。那时能吃一把落花生,过年似的。我小时候就偷过人家的花生,偷来的花生,不敢往家里拿,一个人坐在山坡上,把那些花生全部吃了,回去后,肚子就咕噜噜叫,拉肚子拉得蹲在茅坑里起不来。
最丢人显眼的是那年偷邻村才沟的花生,那件事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脸红,觉得不好意思。好像是一九七八年吧,那时我十三四岁,去山坡上拾柴,走到才沟,看到才沟的山洼里,种着一洼的落花生,足足有十几亩。那么多的落花生,看着就眼馋,看看四下没有人,就起了贼心,挎着篮子就下了花生地,拔了一篮子花生。逃出花生地后,我躲在山坡上正美滋滋地摘花生,冷不丁地,被才沟的人给逮个现行,把我的篮子没收了不说,还把我也带到村子里,问了半天,知道我姓祖,沾了父亲的光,把我放了回来。这事后来被我的同学知道了,被揭了很多年的短,弄得我很没面子。
山坡上没了松树,却多了落花生,一家一户都分了山地,多的十来亩,少的三五亩。一年下来,哪户人家不收个三五千斤花生,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生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炸着吃,不想吃甜的吃咸的,咸的没味吃五香的,五香的吃腻了吃醋泡的。满山坡的落花生,看也没人看,哪怕是外乡人,走到山坡上,蹲到花生地里吃,吃饱后弄一些带走,也没人管。不就是花生吗?有啥稀罕的?
七八月,是收花生的季节,刨出来的花生,摆满了山坡,白呱呱的花生果,满地都是。一直放到花生的秧子晒干了,花生果摇着哗啦啦响,人们才开着拖拉机,拉着架子车,把花生拉到场院里,有的摘,有的摔,满场院都是花生。摘下的花生,一麻袋一麻袋运到晒场里,晒干后运回家里装仓。有的干脆在晒场里交易,直接把花生卖给到乡下收花生的商贩。然后哗啦哗啦地数着钞票,高兴得张开的嘴合不拢。
这样的场景,在乡村,在我的老家随处可见。我在收花生的季节回到家乡,看到是来来往往的汽车、拖拉机、农用三轮车,车上装满了大包小包的花生,交易十分红火。走在路上,看到乡亲们个个脸上挂着笑,收获后的喜悦,充溢着每个人的脸。因为高兴,看到我老远就打招呼,回来了哥,回来了叔,回来了伯,叫得我应接不暇。腰包里揣满了钞票,搁谁谁不高兴。
回到家里,母亲也是满面笑容,告诉我:今年的花生长得好,果实大,颗粒饱满,一亩地收了多少斤多少斤,卖了多少钱。到村子里少年时的朋友家里坐,朋友也会告诉我,今年的花生卖了多少钱。有的说:孩子大了,要娶媳妇。有的说:房子该接接了,原来的平房,再接一层,变成楼房。还有的说要买电脑,有的要卖液晶电视。在村子里,到处都洋溢着喜悦,连空气都带着一丝兴奋。
花生带来的经济效益,的确令人喜悦,但喜悦过后,却是现实的忧愁。春天,秧苗要下田了,可秧田缺水。河里的水,因为大量的泥沙流入,河床抬高,无法引水灌田,看着河里的水哗哗流走,却流不到干涸的稻田。有的稻田,因河堤被冲垮,大量泥沙流入水稻田,无法耕种。人们气得晕头转向,骂天骂地骂老天爷不睁眼,可没有人想到那些被砍的松树。山坡上没有了树,大量的泥沙随着雨水流到了河内,河床升高了,自然无法引水灌田。
到了夏天,进入雨季,常常是大雨倾盆,山洪爆发,大量浑浊的泥沙流入河内,河堤不堪重负,这里决了口子,那里河堤被冲垮,洪水卷着泥沙,涌入稻田,眨眼功夫,一片绿莹莹的水稻,被压在泥沙下面,收获的希望,瞬间化为乌有。而秋天,因为缺水,很多庄稼因干涸造成减产,有的甚至颗粒无收。
没有人想到,一片树林,对于一个村庄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我们的父老乡亲们认识到树木的重要,他们就不会把满山的花生看成是风景,他们同样不会有数着钞票的那种喜悦。
在我的家乡,山坡上长满落花生,一片连着一片,几百亩上千亩,一片绿色的世界。看到满山的落花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觉得,那是一片美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