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雷 浩然
在温州中小企业收益未明,金融改革仍前路漫漫之时,浙江游资首先得到了宣泄出口
近年来,温州部分中小企业出现资金链断裂和企业主出走现象,对经济和社会稳定造成一定影响。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曾亲自莅临考察,后国务院决定设立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浙江省温州市金融综合改革试验区总体方案》随即出台。方案要求,通过体制机制创新,构建与经济社会发展相匹配的多元化金融体系,使金融服务明显改进,防范和化解金融风险能力明显增强,金融环境明显优化,为全国金融改革提供经验。
温州市民营经济发达,民间资金充裕,民间金融活跃。开展金融综合改革,切实解决温州经济发展存在的突出问题,引导民间融资规范发展,提升金融服务实体经济的能力,不仅对温州的健康发展至关重要,对全国金融改革和经济发展的探索也意义深远。然而,在细则尚未出台之前,首先引发了二级市场上浙江东日等一大批涉嫌温州金融体制改革的相关个股的异动。在温州中小企业收益未明之时,浙江游资首先得到了宣泄口。
温州金融之惑
简单回顾一下:据媒体报道,去年4月初,温州龙湾区江南皮革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鹤失踪,公开原因是黄鹤参与赌博欠下巨额赌资出逃。接下来温州波特曼咖啡因经营不善,企业主向民间借入高息资金,最终导致资金链断裂出走,相关门店停止经营。9月13日,温州奥米流体设备科技有限公司老板,送全体员工集体去雁荡度假,其间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等负责人不知所踪,40多台、总价值上千万的精密加工设备全部不翼而飞。
在中秋团圆期间,跑路新闻也未曾间断:温州龙湾新耐宝鞋业老板跑路、温州唐风制鞋老板黄伯鹤跑路、温州金竹工业区的星际鞋业老板跑路、温州欧霸标准件有限公司老板跑路……跑路现象不限于温州,农业银行江阴支行行长因身陷民间借贷巨亏而出逃境外,最近,媒体爆出山东恒台县政协常委因非法吸存并放贷招杀身之祸……
一幕幕悲剧情节栉次上演,金融改革在一年后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姑且不论那些传说中因为豪赌而跑路的老板,精明的温州人将实业一步步从小做大,自然懂得其中艰辛,实业钱财来之不易,纵使有赌性亦不会拿全部身家和上半辈子的努力做赌注。而当我们每天打开新闻看到,温州炒楼团四处出击、哄抬楼市,再对比上述一长串跑路名单,不禁让人疑惑:既然浙江如此多的游资,那些中小企业为何屡屡出现资金链断链?
企业主不懂市场经济规律只缘身在此山中,盲目生产遭遇世界范围的经济危机,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而腰缠万贯的浙江游资在二级市场和楼市投机中杀得不亦乐乎,才知道往日拼死拼活每年赚那么点钱,在股市楼市居然能有点石成金之效,这也扼杀了他们进一步做实业甚至投资实业的热情——有那个时间、精力不如跟大师学点投资经验。
银行没有成为企业最后的救命稻草。因每年信贷额度有限,尚不足大型国企打针吃药,银行更不屑抽出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为小微企业不透明且不健全的信用状况冒险。为解决燃眉之急,与其去卑躬屈膝求八字没一撇的银行,小微企业宁愿选择通过亲戚朋友借贷。而受利益驱使,民间资本更愿意通过借贷而不是存银行来获得收益。
银行改革之艰
谈及民间金融改革,不禁令人联想到十年前的国有银行改革。其背景是:曾历任中国银行董事长、建设银行行长的王雪冰因受贿等数罪并罚,于2002年获有期徒刑12年;其后,原建行董事长张恩照受贿400余万元人民币,被判入狱15年,此外,涉案金额超过10亿元的原中国银行职员高山,逃命加拿大数年后归案并获刑。
总在悲剧发生后才想起改革,历史又在重演。而历经改制、上市的现代企业制度后,中国银行业进入了一个高速成长的旺盛周期。无论是2008年以来全球金融危机肆虐,还是正在发酵中的地方政府融资平台隐患,都没有阻止中国银行业稳定的收益和高额的利润。
根据已披露的2011年报:12家上市银行总资产为71.26万亿元,共实现净利润8415亿元,同比增29%,占1336家上市公司利润总额的51.3%。银行业净利润的增幅是全体上市公司的2.23倍。12家银行2011年全年归属母公司股东净利润同比增长28.8%,增速在40%以上的有深发展、民生、华夏、中信、浦发、招行。盈利增长主要贡献因素均为息差提高和规模增长。
2011年净息差上升幅度最大的分别是中信、招行、华夏、农行,上升幅度分别为37、35、35、28bp;其中,民生、招行、中信的净息差达到3%以上,分别为3.14%、3.06%和3%。4季度单季度,除了中信、华夏、交行、深发展的净息差环比下降之外,其余银行均环比上升,12家银行净息差整体环比上升7.5bp。净息差的上升原因主要是生息率的上升幅度大于负债成本的上升。难怪民生银行行长洪琦不好意思地说银行利润高得都不好意思说了。
要知道,银行的本钱可多是广大人民群众的存款,除掉远远赶不上CPI增速的存款利息外,银行做的基本都是无本买卖,利润最终95%以上都要上交国家,而证监会主席郭树清喊话上市公司强制分红,为何不站在银行业的角度,审视这个最赚钱的红利到底分到哪里了?加之国外合作伙伴时不时减持给股民带来损失,到普通投资者手中的分红又有多少?这些都令人深思。
再来看一下有些银行正在做什么。银行内部员工从柜员开始每人都有高额的拉存款任务,各家券商在进入银行驻点采取的都是末位淘汰制,谁当月给银行开的户最少,拉的存款最少就必须走人,却未曾听说银行求人去借贷的。蛋糕达强弩之末后面临的就是泡沫、破裂以及一系列不可避免的腐败问题,而银行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精简机构,提高整体素质,通过更多的创新来起到它本职应有的作用。不断扩张的银行业为了应付月末、季度末、年末的各项考察,频发短期理财产品,更是给资本市场带来了直接冲击,而有些银行为了完成利润铤而走险,变相走上民间借贷道路,以获取高于银行贷款数倍的利润。这些更加剧了企业融资的困难,所谓的金融改革要挑战的利益阶层太广,可谓举步维艰。
金融改革之方
从数量上看,温州民间借贷市场规模约1100亿,处于阶段性高位。而其不同于东莞、昆山等地方经济发展主要靠引进外资或台资,随着世界金融危机逐步向经济危机转化,这些处在市场经济最前沿的中小微企业首当其冲,而它们没有国企或享受政策特殊保护行业的保护伞,更像是宏观政策调控这只有形的手和市场经济无形之手之间矛盾的产物。
此时,温州金融改革恰是中小微企业的希望。近日央行行长周小川赴温州调研时也表示,温州金融综合改革要立足温州实际,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金融服务领域,在把握好方向原则的同时大胆探索。“对于那些基本具备条件的改革任务,成熟一项,就启动一项。”他说。
然而,民间金融改革谈何容易,即便监管部门过去几年也不断推出各类政策鼓励引导利用民间资本发展村镇银行,但受利益驱使,放贷、楼市、股市投机仍是更好的选择。相比之下,实业的困难更加凸显。据了解,温州民间借贷综合利率水平早已突破25%,再加上输入通胀、人力成本上涨以及营业税的影响,为确保资金周转顺畅,企业毛利至少要达到40%以上,而反观今年所有A股上市公司,能达到如此高毛利率的况且屈指可数。
因此,“十二五”期间,银行面对利率市场化,资本进入脱媒时代,是否应该首先解决中小微企业的资金链问题?只有先止住流血,才能确保血液在身体里合理顺畅地流通。伤口的愈合当然也不能只指望外部药物,应该在政府的积极引导下,加快信用状况透明度建设,提高资产负债表的可信度。而政府在建设资本市场的同时,不能忽略实业投资,只有当资金在实业投资上能获得稳定收益,才能进一步解决二级市场上过度投机的风险。
值得欣慰的是,继温州被确定为金融改革试验区后,深圳正酝酿出台系列重大金融创新服务实体经济发展。金融创新不只是温州,整个国家都需要。政府能否站在中小微企业的角度,切实从它们的需求出发,通过系列创新,在控制好银行信贷的同时,积极有效地引导民间资本流入实体经济,同时通过减税等政策增加创业者做实体经济的热情,这才是王道。
(仝雷单位系光大证券财富管理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