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如此亲近

石英

那时是，农历四月初

“立夏”刚过，即将“芒种”

农谚云“过了芒种，不可强种”

抓紧播种，还不误农时

延安窑洞的烟囱升腾着

春天与夏天几近老声的絮语

领袖百忙中来到文艺家面前

没有警卫，只有不远处的槐树旁听

听讲者也没有严格排座次

只有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播种

身后墙报上开着各色各样的花朵

最需要感知泥土气息和烽火烟尘

会后，入夜繁星满天

主席窑洞的灯光与星光赛着

以不倦的生命去迎接黎明

“别太晚了”，领袖送出诗人

但诗人的激情一夜未眠

将天上星光和地上田垄组合成

新的诗行。仍情思未尽

次晨，文艺家有的赶往安寨、横山

去汲取王贵、李香香信天游的神韵

有的去南泥湾三五九旅

刚出锅的小米饭氤氲着

拿枪的和不拿枪的战士的笑容

“两杆子”，在王大胡子心里从不分家

当他端起三八大盖瞄准的同时

军装上兜插着钢笔——大号“金星”

在他率部南征的队伍里

就有多位听过主席“讲话”的秀才

无论在晋察冀，还是在中原战场

文艺兵的心弦与手榴弹弦相通

笔尖沁出的不只是蓝墨水，有时

也有血滴殷红

迎接全国解放与建设的

也不只是浸着热泪的口号

还有堪称经典的诗歌、戏剧、小说与散文

它们中有许多是萌发于延安

孕育于黄河、太行和沂蒙

终稿于农家土炕、豆油灯下

或是战役间歇休整中的清晨

真正的红色未必都设计为红色封面

字里行间却渗透着真善美，还有

种植大爱的心田，令邪惡颤抖的浩气

也许他们从来不自命寿无终期

但凡有不朽的精神，就有不朽的作品

七十年过去，那时的当事人

我们大都只能在老照片上相逢

但当时在一旁默默听讲的槐树

至今仍枝繁叶茂，主干坚挺

稍远处延河边发出的新枝

据说也是老槐感召下的后生

年轻人在老槐下听讲当年的故事

晨风遣露珠映双双眸子晶明

当人们有时感到精神怠倦元气亏损

最需要清风滤爽与正气的提升

如果人文山体滑坡道德水土流失

必得强体养心，将风骨扶正

有人曰：斯人已去，而渐行渐远

也有人曰：真言如醪，日久更醇

那么，七十年过去，太久了吗?

回首重温，却原来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