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木
清明,在这个日子
清明,今天我借四月的阳光,握一瓣桃花
一直守在门外,听风而语
看山坡的野草,还是一岁一枯荣
一茬茬的思念,在无穷的荒野累积
走过的历史,像睡着的时间,我常在午夜
被故乡的呐喊惊醒,我抱着柳的四肢
一次次撞击梦的燧火,故事的温暖及悲恸
一场又一场地感动,风走到四月
便驻足,用一种吹过桃林的忧思
念一篇吊唁,那条行走在麦尖上的阡陌
缠住了蝶的双足
而你站在蝶的翅上
清明,我患上了思念的忧郁,那个诗人还在骂我
把我的时间一寸寸地虐待
我站在四月的堤上
倾诉春天最美好的声音,还有蒿草长节的呼吸
我不该追忆吗,不该让风拂动长衫吗
被清明缝在衣服上的祝福,一段一段刻录在石碑上
有一截断碑,在阳光下剥蚀
风仍然一路行走在河床
我把时间刻在清明的梢上,让风爬进我的神经
这一次,我一定要守在四月的门外,听那支暮霭的山歌
绕上村庄的炊烟
在太阳过后,思念便酿成一片汪洋
把我的船儿驶向季节的港湾
明媚的阳光照在断碑上
走向记忆,走向深渊,走向寻觅的源头
在清明的风景中,雨又一次离开
那些阳光,很是明媚,好似一只手
抚摸着四月的酒瓶,在故乡的土地
红丘陵又一次开放,给予每一段脚印
一份记忆,空泛而又悠荡
顺着阳光的箭头,我终于看见
阳光一点一点地从蒿草的尖上下滑
及至草根,那里有一道古老的伤痕
碑的思想重重地折断了
那年风打碎的酒杯还留着一片青瓷
我用它割开蒿草的血管
醇香的包谷酒流进了墓地
有一个声音从深邃而来
——这酒还是当年的绵香
断碑一如既往地沐浴着阳光
把一年的沉寂洗涤
风跪在它的身前,用一只手扶着那个老者
用另一只手描摹着断碑的姿势
很是苍芒,可一点也不夸张
我去看了那个儿时的伙伴
在那个孤单的地方,我有一个儿时的伙伴
那里有一把镰刀,割断了十四岁
还有一本连环画,上面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十四岁还静静地挂在梧桐的枝上
帆布的书包很沉,几本书还有弹弓以及石子
通向学校的石板路很快乐
母亲纳千针的布鞋也很轻巧
躲过先生的眼睛,顽劣终于爬上了树顶
无疵的天真惊起了鸟的歌声
太阳被弹弓的皮筋垃长
可有一天,日子撕裂了伤口
那个黄昏因你而嶙峋
你像半空中飘落的一片树叶,把残血
铺天盖地地埋葬
我顺着清风回归
那条石板路被泪水苍老了几许
在无人的荒凉,记忆爬上了记事
荒冢无语,没有碑文
十四岁的年华被风零落了
那柄镰刀绣成了一缕青烟,连同最亲近的土地
唯有那些十四岁曾经割过的芨草,密密匝匝地围着
那段走过的青春
还有风中朗朗的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