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量

黄诚专

朋友山开一家高档白酒专卖店，一旦清闲，我便到他的店里坐坐，聊聊天什么的。

一天，我又到山的酒店里海侃，发现酒柜里看似很普通的一瓶白酒竟标价35万元。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惊讶，惊讶之余我就问山：“你这小子是不是标错价了？”

山一本正经地说：“没有错呀，就是35万，而且，全市仅此一瓶。”

我有些不屑一顾地说：“那么昂贵的酒，有哪个消费得起啊，除非公款消费，不会再有人买你的账。”

山漫不经心地说：“这个很难说，也说不准的。在现实里，有好多人是不差钱的。”

时隔一个月，我又到山的酒店，发现那个酒柜的位置，还是摆着那瓶昂贵透明的白酒，还是标那个昂贵刺眼的价格。

于是，我又跟山提起这瓶白酒。我说：“我说嘛，只是拿来给大家养养眼，提升提升你专卖店的品位而已。”

山将手中烟头的烟灰弹进烟灰缸里，笑吟吟地跟我说：“都卖出去好几回了呢。”

我大笑着说：“哈哈，这不是笑话，自欺欺人吗？一瓶白酒卖出去好几回竟然还待在这儿，你以为我是傻子，还是三岁小孩，好哄哦。”

山压低嗓音，还摊开手掌遮掩着嘴，说：“你不知道，有几回，有人找到我，他跟我说，他有一瓶35万元的好酒，让我代销，我给他的条件，他同意，我也同意了。这瓶白酒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回到我这儿呆着。”

至此，我似乎才有所悟，我说：“嗨，现在有些人呀，能有钱买好酒，都不是自己喝。”

山也叹着气说：“可不是嘛，能喝好酒的人，大多都是公款消费，这些人，一旦家里有好酒，也舍不得喝，就一定找人二次销售。”

大约半年时间过去，我又到山的高档白酒专卖店坐坐，聊聊天什么的。

我望着那瓶白酒说：“你老实告诉我，你这瓶白酒卖出去多少回了，卖出去一次能为你创造多少财富呢？”

山呷一口热茶后说：“卖出去多少回并不重要，出去一次能创造多少财富也不好说，反正，别的酒都卖不出去一瓶，这瓶酒若一年能来回折腾一两次，就可以滋润我一家子几年了。”

坐在一旁的另一位朋友咋舌，惊叹道：“我的天呀，在人际关系纷乱复杂、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一瓶说不清、道不明的白酒，一年不知被重复折腾多少回，累计其价值，已远远超过原来35万元的价格了啊。”

山很是得意的样子，说：“终于明白了吧，这就是一瓶好酒的分量。”

知悉一瓶白酒的分量，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倒仿佛有一枚针尖，顶住我的心胸，刺痛我的心房，让我隐隐觉得难受，每时每刻都让我忐忑不安。

此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敦促我，让我设法去打碎这瓶酒的分量，去击碎这瓶酒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