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的变迁与大学生就业问题另一种视角下的思考

2012-04-18 12:00罗永雄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2年7期
关键词:大众化毕业生大学

罗永雄

(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广东中山 528402)

高等教育的变迁与大学生就业问题另一种视角下的思考

罗永雄

(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广东中山 528402)

数年的高校扩招使接受高等教育不再是一种特权,其实质是人口数量过多压迫人口素质提高的结果。高等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从精英教育过渡到大众化教育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难其实是适龄劳动力集中就业问题的一个缩影。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将高校毕业生就业困惑的板子打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身上,有失偏颇。

高等教育;精英;大众化;就业;劳动力规模

一、问题的缘起

对大学毕业生就业问题的讨论和关注,从高校扩招开始就持续升温,在CNKI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输入“主题”为“大学生就业”的搜索词,可检索到35519篇文章;输入“关键词”为“大学生就业”的搜索词,可检索到24230篇文章。①从官方到民间,从业界到学界,对曾经的“天之骄子”的就业问题给予了高度的关注。2011年,我国高校毕业生的总人数为660万人,再创历史新高,毕业生规模是本世纪初的6倍多。②这一严峻的现实使得大学生就业成为焦点问题。

严峻的大学生就业形势使很多人将问题的矛头指向高校扩招。我国从1999年开始高校扩招,到2002年,全国在校生数达到1500多万,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突破15%,开始从精英教育进入马丁·特罗所说的大众化高等教育阶段,随之而来的就是逐步增大的高校毕业生就业难问题。2010年,我国各类高等教育总规模达到3105万人,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26.5%。③大学生招生就业问题引起的争议也越来越大。那么,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从精英向大众化变迁的中国高等教育的发展与高校毕业生的就业之间的关系呢?

二、高等教育变迁中“太学心态”的延续与大学生的就业问题

从我国高等教育的历史来看,公元前2700年前,中国就有了高等教育的雏形。虞夏商时期的“上痒”、“东序”、“右学”等是中国古代最早的高等教育机构。④这三种都由官府举办,专供训练奴隶主阶级成员及其子弟,训练内容广泛,特色在于军事教育。

自汉代起,统治者深谙“马上得天下者不能马上治之”的道理,必须用高超的治术代替武力和严酷的刑罚,而高超的治术,须依靠教育去推广,因而设太学和国子监作为最高学府,以起示范效用。如董仲舒言:“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士所关也,教化之所本原也。愿陛下兴太学,置名师,以养天下之士也”。唐朝建立之初,确认“兴学为经邦治国之本”。宋太宗以“武功克定”之后,改用文德治天下,重视科举,重用士人。明太祖朱元璋虽然不是读书人出身,但立国之初仍然把发展教育事业放在了国家最重要的位置。历朝历代的统治阶层有一个共识:“天下初定,所急者衣食,所重者教化”。⑤

我国古代的高等教育分为官学和私学,各有鲜明特色。官学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统治人才即忠于君主的官僚。官学尤其是太学、国子监是官吏的养成所,是未来官吏的发源地,因此,民间称官学学生为“学生老爷”。中国历史上,官学生员有非常浓厚的精英意识和强烈的优越感,原因在政府的优厚待遇以及官本位意识。“天之骄子”的称呼也正是来源于这种精英意识和优越感。官学的学生无论来自哪个阶层,进入了官学就等于进入了上层社会,不会再回到先前的草根社会,这与西方高等教育所强调的培养自由、独立的人有很大区别。

我国现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始于19世纪末期京师大学堂(即北京大学前身)的建立。我国的现代高等教育是整个中国社会走向近代化的产物。它萌生于中国社会结构发生剧烈变革的清朝末年,而在民国以后获得迅速发展。可以说,中国高等教育所直接起源的是西方的“大学制度”,而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书院和科举。中国古代高等教育体系中的科举制度“形”虽已不在,但其对中国文化及涉及高等教育体系的个体影响深远。如英国哲学家罗素所言:“虽然科举制比起任人唯亲、行贿、以叛乱胁迫等要优越得多,但仍然有它的缺点。科举制完全以经书和纯粹文字为基础,没有创造性。……但它造成一种尊重学问的风尚;取消了士大夫阶层选拔出来的人都是勤学者;虽有异族用武力征服中原,但中国传统文化却得以保留。”⑥

受官学文化中“太学心态”的影响,即使数年的高等教育扩招使接受高等教育不再是一种特权,即使高等教育的毕业生不再是社会的精英,但“天之骄子”的定位依然令今天许多大学生还是难以放下架子到基层就业,回到草根社会,出现了目前的“选择性”就业难问题。

三、大学生就业问题的背后与高等教育的目标指向

由这种深层次的文化心理表现出的择业观与就业供给之间的矛盾,仅仅是问题的一个方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学生就业问题是我国的人口增速过快问题的一个延续。由于上世纪50年代末人口政策出现的偏差,我国人口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快速增长。在我国高等教育迈入大众化阶段的2002年,我国的人口总量已达13亿,劳动适龄人口逾8亿。由于“人口惯性”,未来我国人口将持续增长,直到2050年达到16亿的峰值。⑦这期间劳动力规模会一直庞大。

由于我国劳动力资源富裕,衍生出劳动者数量过剩和在业劳动者的劳动时间过剩两大问题。未来半个世纪我国将一直面临着富余劳动力的安置问题,尤其是青壮年适龄人群的就业问题。这其中,又以被认为是“精英人群”的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安置问题最为引人关注。对2001年以前的大学毕业生实行国家统一分配,但依然面临着劳动岗位被占满,没有位置可以接纳的就业困难。在高校开始扩招后,国家逐步取消了统包分配,将大学毕业生推向市场,让个人自主择业。与此同时,开始于20世纪90年代末的新中国历史上空前规模的经济和产业结构调整产生的“就业阵痛”开始显现。所谓结构调整就是“创造性地摧毁”,一方面在那些新兴产业、采用技术领域、新的经济成分中不断创造新的就业岗位,另一方面在那些传统产业、采用旧技术的领域、旧的经济成分中不断摧毁大量的旧的工作岗位。当摧毁旧工作岗位的规模和速度远远超过创造新工作岗位的规模和速度时,就引发了大规模、突发性的“下岗洪水”、“失业洪水”。⑧经济转型过程中导致的劳动力增量,人口生育高峰期产生的未进入高校的适龄青年劳动力和高等教育大众化产生的大学毕业生三股合流,造成了我国就业市场的巨大压力。而这其中,大学毕业生在“天之骄子”的光环下,无疑被认为是最具竞争力和风向标作用的,当大学生群体的就业都出现问题的时候,成为关注的焦点并被放大就成为了必然。

事实上,高等教育发展到一定阶段,从精英教育过渡到大众化教育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影响高等教育大众化发展模式的主要因素有:中等教育的普及,青年要求上大学的迫切需要;教育民主化的压力;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和高等教育自身发展的需求等等”。⑨1999年开始的高校扩招,是中国政府面对经济结构调整与精英人才短缺、有限资源约束与高等教育寻求突破的矛盾,打破常规做出的一项跨世纪的重大战略决策,使中国高等教育只用了短短12年的时间(1990到2002年),就实现了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3.4%到15%的飞越。⑩我国的高等教育大众化实质上是我国市场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内在需求,是“人口数量过多压迫人口素质的提高”的结果,是民众期盼获得高等教育机会的产物。此举不仅扩大了教育规模,对提高整个民族尤其是年轻一代的文化水平和人口素质,促进中国高等教育的战略转型和制度创新意义重大,而且也反过来推动了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和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当然,由于我国高校扩招的速度过快,而与之相配套的资源、投入、师资队伍等未能同步适应性增长,再加上高校的管理理念、管理制度未能同步改革,课程设置不合理、专业设置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存在一定程度的脱节、理论和实践脱节、缺乏个性化的就业指导与服务等问题不同程度的长期存在,给目前的大学生就业带来了不利影响。

因此,大学毕业生的就业难其实是适龄劳动力集中就业问题的一个缩影。在经济转型的发展“阵痛”中,需要就业的青年人数将越来越多,但就业岗位数量却增长缓慢,社会对人力资源整体需求的增速也需要一个逐步提升的过程。这一切有赖于整体经济的稳步增长,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在发展中去解决问题。选择就摆在那里:要么是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适龄青年就业难,要么是一定数量的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毕业生就业难,而做后一种选择,就业难的人员数量会明显少于前者,更为重要的是,它对提高整个民族的文化水平和国家的文明程度意义重大,从更长远的眼光来看,也为提高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质量奠定了人员储备。因此,这个选择的答案不言自明。正如中国农业大学校长柯炳生所提到的那样:“如果现在每年毕业的大学生只有100多万,而不是600多万,他们找工作肯定要容易得多,这毫无疑问。但是,如果扩招出来的500多万人没有上过大学,找工作肯定会更困难,那些辛辛苦苦的‘蚁族’们,如果不上大学,很可能连现在的工作也得不到的。”“大学生即便失业,再就业也比没有上过大学的人,要容易得多。”[11]诚然,作为父母辈眼中的“天之骄子”,大学毕业生存在的“太学心态”和“精英优越感”会加强其对获取工作的薪酬和社会地位的期望值;大众化教育阶段,入学者家庭进行了较高的人力投资成本,为了弥补这些成本并获得合理回报,他们对就业的期望值会有一定程度的提高;对就业市场认识不清,就业信息获取不完全等,这些因素造成了一部分大学毕业生“选择性不就业”或者对就业状况产生强烈的焦虑,使得一部分人对高等教育的作用产生了质疑,但反向思考一下:如果不进入大学,情况会更好吗?而且,上大学本身,就是件很有价值的事,是人自身发展的需要,是社会文明的需要。

再深究一步:高等教育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就业吗?从“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于至善”的现代大学教育的理想,到“士志于道”、“做人”、“德治”的大学精神特征[12],到“弘扬和培育民族精神的高地”[13],高等教育的目标无一例外地指向“人”本身,促成人作为生命主体、精神主体的完全独立和自我完善,在“如何做人”、“做什么样的人”这样的大题目给予个体长久的“涵养”。当然,帮助受教育者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也是高等教育的目标和功能之一,但并不是唯一的、终极的目标。正如哈佛大学校长陆登庭在北大100周年校庆上所说:“大学的研究固然应该为经济发展做出重要的贡献,大学教育也应当帮助学生从事有益并令人满意的工作,然而对于一种最好的教育来说,还存在无法用美元或人民币衡量的更重要的方面。最佳教育不仅应有助于我们在专业领域更有创造性,它还应该使我们变得更善于深思熟虑,更有追求的理想和洞察力成为更完美、更成功的人。”[14]因此,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将高校毕业生就业困惑的板子打在高等教育大众化身上,有失偏颇。毕竟已经进入大众化阶段的中国高等教育还不够成熟,有待进一步完善,围绕着“控制教育规模、调整教育结构、提高教育质量、增加教育效益”等教育改革的关键问题,未来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注 释:

①检索时间:2012年2月27日17:30.

②冯蕾.《今年660万大学生将如何就业?》[N].北京:《光明日报》,2011-2-23(5).

③《2010年全国高等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N].《中国教育报》,2011-7-6(2).

④卢晓中主编.《高等教育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2.

⑤朱哲主编.《中国文化讲义》[M].武汉:武汉理工大学出版社,2006:220—222.

⑥[英]罗素著.《中国问题》[M].秦悦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6:34—35.

⑦刘坤亮.《相对于生产力而言的中国人口问题——对“中国人口问题”的定性研究》[J].《人口学刊》,2002,(4):20-24.

⑧孟欣 ,姜学民.《21世纪中国人口问题浅析》[J].《经济前沿》,2003,(7):14-17.

⑨谢作栩.《马丁?特罗高等教育大众化理论述评》[J].《现代大学教育》,2001,(11):13-18.

⑩卢晓中主编.《高等教育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268.

[11]刘坤亮.《相对于生产力而言的中国人口问题——对“中国人口问题”的定性研究》[J].《人口学刊》,2002,(4):20-24.

[12]柯炳生.《对我国大学现状的评价:是非与事实》[N].《科学时报》,2011-7-19(B4).

[13]储朝晖著.《中国大学精神的历史与反思》[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315.

[14]孙冰红著.《大学教育与社会发展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22-30.

[15]李宪瑜.《北大缤纷一百年》[M].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107.

[1]卢晓中主编.《高等教育概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年版.

[2]储朝晖著.《中国大学精神的历史与反思》[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

[3][英]罗素著.《中国问题》[M].秦悦译.上海:学林出版社1996年版。

[4]孙冰红著.《大学教育与社会发展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版.

G640

A

1008-7508(2012)07-0119-03

2012-04-17

罗永雄(1979~),广东兴宁人,电子科技大学中山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讲师,硕士,主要研究方向:新闻传播理论,教育传播、媒介文化与媒介批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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