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主体性的审美反映论视角

刘书梅，童晓燕

(安徽建筑工业学院外语系，合肥230601)

译者主体性的审美反映论视角

刘书梅，童晓燕

(安徽建筑工业学院外语系，合肥230601)

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是一种创造性的活动，因此翻译必然符合文艺创作的一般规律。审美反映论作为文艺创作的一个重要理论，可以指导和启发翻译中译者的创造性也即主体性研究。因此，在审美反映论关照下，可以看到在翻译的各个阶段译者主体性的发挥，从而证明译者主体性的必然存在。

审美反映论;文学翻译;译者主体性

前言

译者主体性是翻译研究进入文化转向以来一个研究重点。译者的主体性研究离不开译者的创造性活动，或者说译者的主体性集中体现在其创造活动上，而译者的创造性在文学翻译里尤为明显。从文学翻译的对象和手段上来看，文学翻译具有文艺学的本质特征——艺术性。文学翻译就其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创造，并且是一种艺术创造。那么文学翻译必然符合文艺创造的一般规律。审美反映论作为马克思主义反映论和美学思想的结合，是马克思主义反映论在文艺领域的延伸，它强调文艺创作中的审美特质，强调创作者对生活现实和自身情感的能动反映。既然文学翻译符合文艺创造的一般规律，因而从审美反映论来看，译者在文学反映中发挥着创造性，也就发挥着主体性。

一、审美反映论

理论界一般把“文学是对社会生活的审美反映”这样的命题，称为“审美反映论”［1］53。审美反映论是马克思主义反映论在文学艺术中的延伸，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反映论的特殊形式。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反映论与机械反映论有着本质的区别。后来，列宁进一步阐发了唯物反映论，认为“社会意识反映社会存在……反映可能是对被反映者的近似复写，可是如果说它们是等同的，那就荒谬了……人的意识不仅反映客观世界，而且创造客观世界。”［1］54毛泽东结合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的思想，在概括文学本质的时候指出:“作为观念形态的文学作品，都是一定的社会生活在人类头脑中反映的产物。”［1］55这一概括首先强调了文学是一种“观念形态”，是一种精神产品;其次强调了它是“在人类头脑中反映的产物”，像马克思、恩格斯那样，强调了人脑这个“加工厂”的作用，强调了反映中创作主体的作用，即主观能动性。

由于文学作品“除了能动反映现实以外，必须首先符合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方法原则:美学的和历史的观点相统一”［1］52。文艺作品本质上是求美的，作者在创作过程中也就按照美学思想中“美学”这个“最高标准”，“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文艺作品，所以，文学作为艺术生产必然比物质生产更着重审美属性。因此把文学这种艺术生产，这种更富于审美性的创造活动定为“审美反映”，正是马克思主义反映论与美学思想的结合，是对反映论以及审美思想的合理延伸。

审美反映论除了把马克思主义能动反映论和美学思想结合在一起外，还与主体论、价值论有机地统一起来，具体表现在:

1.审美反映主体能动性和受动性的统一

不论是反映的对象还是反映活动本身都是离不开一定的主体的。人对于客观现实的反映既然是通过实践活动来完成的，因而从宏观上看，反映的对象并不是存在于主体之外的整个客观世界，客观的“存在”只有通过人的实践活动，在实践中与人发生一定的关系才转化为人的活动对象，即客体。同时，创作主体的审美能力也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们在实践活动中，通过对美的东西的感知，被美的东西打动，从而历史地形成了审美情感，所以审美能力也是在实践基础上产生的。从微观方面看，人的头脑并不是一块“白板”，它储存着主体的认识结构。主体只有通过其认识结构的选择和同化才能对外界事物做出反映。由于认识结构不同，即使同一客观事物，在个人头脑中所反映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完全一致的。就像马克思所说的:“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只有那个与它相应的感觉来说才有的意义)，都是以我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2］4所以主体能否对某一事物做出反映，以及如何反映，它不仅取决于对象本身，同时还取决于主体自身的条件。

2.价值的主体性与价值的客观性

文艺反映生活的方式不同于科学，“一切优秀的文艺作品都不会只停留在对一些感性现实的描摹和再现的水平上。”［2］197文艺是以作家的情感—意志为心理中介来反映生活的，情感作为客观事物在人们内心所引起的一种态度的体验，并不是直接由对象的刺激而产生的，而是需要的主体与对他有意义的客体的关系在他头脑中的反映，这决定了一切文学艺术反映的不是对象的实体属性，而是对象的价值属性，即文学的审美属性。因而，从哲学上看，文艺不纯粹是作家对生活的认识，而是以态度、体验即情感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作家对生活的一种审美评价，同时作家在把这一审美评价物化的过程中，也是在进行着新的审美价值的创造。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文艺作品在反映现实生活的过程中还反映着作家自身，反映着作家的思想、情感、意志等，这决定了任何文学作品都是表现与再现的统一。

二、审美反映与译者主体性

关于翻译主体，目前翻译界尚无定论，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有两种:一是认为译者是翻译主体，二是认为原作者、译者以及译文读者都是翻译主体。许钧(2003)把译者视为“狭义主体”，把原作者、译者与读者视为“广义翻译主体”［3］11，然而不论译论家认为译者是翻译主体还是把原作者、译者以及读者都看作翻译主体，有一点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他们都把译者看成是翻译活动的中心。那么什么是译者主体性?从哲学的角度看，主体性包括目的性、自主性、主动性、创造性等等，简言之即主观能动性。查明建、田雨曾将译者主体性界定为“指作为翻译主体的译者在尊重翻译对象的前提下，为实现翻译目的而在翻译活动中表现出的主观能动性，其基本特征是翻译主体自觉的文化意识、人文品格、审美创造性。”［4］许钧在探讨翻译主体问题时认为:“翻译主体性应该是指翻译的主体及其体现在译作中的艺术人格自觉和创造力，其核心是翻译主体的审美要求和审美创造力。”［3］11按照许钧的观点，译者主体性也指“译者及其体现在译作中的艺术人格自觉和创造力，其核心是翻译主体的审美要求和审美创造力”。从查明建、田雨与许钧的定义中可见审美创造性、审美创造力是构成译者主体性的重要因素。本文仅在审美反映论关照下描述译者主体性在翻译各个阶段的体现。文学翻译中，译者享有一定的创作自由度，虽然这种自由比作者所享有的要小得多，但是无法否认译者也在进行着创作，因而译者的翻译特别是文学作品的翻译与作品的创作存在着相似或者相通之处。

所有的译文都有其独特的翻译过程，正如所有的文艺作品都有其独特的创作过程一样，这里对翻译过程作静态的理想化的讨论，来探讨在翻译的准备阶段、阅读与阐释阶段以及表达阶段译者的审美反映过程中主体性的发挥。同时分析主体性发挥的制约因素，探讨主体性发挥的“度”。

1.翻译的准备阶段译者的主体性

译者在翻译的准备阶段，如选择文本，确定翻译文化目的的过程中已经发挥着主体性的作用。

根据上文论述，主体的能动性和受动性是统一的。首先，反映的对象与反映过程都离不开主体。在无数原语文本中，什么样的文本可以被译者选择，成为译者翻译活动的对象，首先取决于译者自身实践活动的发展范围。译者在通常情况下当然首先只能选择自己看得懂的并且可以在目的语中表达出来的文本进行翻译;其次，译者在选择中除了关注原文本的实体属性，即原文本本身外，还关注原文本对自己的关系，即原文的价值属性，对于文学作品的翻译来说就是原文的审美属性。译者选择自己看得懂的并且表达得出的文本以后，在此基础上译者会选择那些契合自己审美心理结构，符合自己审美习惯，并能引起自己的阅读兴趣的文本。当然，其他一些社会因素比如商业因素、政治因素等等会影响译者文本的选择，这里讨论的仅是从审美反映过程来看译者对文本的选择，因而这些因素在本文不作讨论。然而，译者在选择文本的过程中存在着主体性的发挥，即译者的选择也不是任意的。首先，译者的选择受文本自身的客观条件限制，不论译者怎么样去选择，原文本总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因而它决定着译者的选择;其次，译者自身的文化修养与语言造诣是既定的，也会限制着译者的选择。另外，作为一个人，译者也是在实践中历史地形成自己的审美结构，“任何个体存在不仅反映个体自身的存在，而且也掌握人类积累的知识的成果。个体意识和社会意识总是辩证的统一的。”所以译者也会受整个社会的或隐或显的意识形态的制约。

再看翻译文化目的的确定。译者在选择文本以前其实已经确定了特定的文化目的，而其文化目的也在选择文本的过程中体现出来。从文化层面上说，翻译的根本目的是“借助翻译文本为译入语提供新的话语，支持或颠覆其主流地位。也就是说译者在文化上的目的无非有两种选择:一是引入外域文化来论证、坚固本土文化的主体地位;二是引入外域文化来挑战、质疑本土文化的正统地位”［5］。而这种选择决定于他对两种文化的感知和认识程度，以及他对文本审美价值属性的判断。

2.阅读和阐释阶段译者的主体性

译者选定文本以后即进入了对文本的阅读和阐释阶段，对于一般读者来说只要求作一般的欣赏阅读，但是对于译者来说，不仅要读懂原文内容，还应该读出文字下蕴涵的情感内容、文化底蕴，因为译者有义务对原文的艺术美感进行再现，而读懂、读透原文是再现作品的首要条件。所以译者阅读原文的同时还要阐释原文，发掘文字下的意蕴。

审美反映论认为，从创作的角度来看，在创作的过程中，作者的大脑并不是一块白板，它储存着主体的认识结构，对文艺创作者来说更储存着复杂的审美结构，现实生活的素材只有以作家的情感—意志为中介才能被反映到作品中来，而这种折射是作者有选择的折射，是对对象审美属性的折射。因此原文不仅有被折射过的艺术真实，更包含着原作者对这些艺术真实的审美情感以及审美评价。译者在其阅读阐释过程中不仅会了解到原文所传达的艺术真实，从审美反映的观点看还会领悟到原作者的审美情感。这种审美情感已经经过原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二重化”，相对于译者来说，也成为译者要反映的客体。同原作者经由自己的审美情感反映现实生活一样，译者同样是通过自己的审美情感的折射也反映相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一种客观存在的原文本里包含的艺术真实和体现的原作者的审美情感。虽然传统译论的“忠实”以及现代译论中“译者隐形”的主张都希图把译者当成一种透明的存在，但实际上这也只能是一种幻想。在翻译的过程中，“不论作者和译文读者愿不愿意，译者都在行使着诠释原文的权力。”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阅读与阐释得已经不是感性的材料，而是经验的材料，是译者通过阅读与阐释从原作中获得的一种主观印象，这种印象虽然直接来自于原作，而且不论译者怎样努力地去接近原作，但由于它是通过译者的情感体验反映到自己的大脑中来的，作为一种心理印象已经不同于一般的物理映象，它不仅保存着事实的信息，而且还渗透着译者对这些事实的态度，多少反映着译者自己的主观特点。

同时，应该看到译者在对原文的阅读与阐释也不是任意的，就原文本来说，译者的阅读与阐释就受到很大限制，具体表现在:(1)译者应首先以作品文本的物质语境和时代语境为限制来解读原文;(2)译者也必须置于文本的既定框架和文本内涵所产生的历史文化范畴内来解读原文;(3)译者还应该以原文的艺术意境、价值定位为根本来解读原文。

3.译文表达阶段译者的主体性

在阅读与阐释阶段，译者通过对原文的审美评价解读原文，既反映原文所传达的艺术又领悟到原作者的审美情感。通常认为审美反映只发生在对文学作品的解读过程，在表达阶段似乎只要赋予解读到的内容—形式就行了，然而审美反映论认为，审美反映在把艺术真实传达的阶段依然发生着。在译者的表达，即把原作品中的艺术真实及作者的审美情感物化这一翻译过程中最重要的阶段，表现与再现统一起来。

另外，虽然同属于审美反映，表现在译者的翻译过程中与译文读者的欣赏过程中也不相同。在翻译过程中，译者的最终目的是把原作里创造的审美意象以及原作里的审美情感予以物化，使之与广大读者一起分享。这要求译者必须在译语中为原作的审美意象及原作者的审美情感找到一定的语言形式。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物化过程。译者一则反映出原文本的艺术真实，二则领悟到原作者的审美情感，这种完全的反映与透彻的领悟都只是一种理想，由于种种距离的存在，译者不可能将这些艺术真实与审美情感毫无遗漏地物化，译者所能做到的只是与原作无限地接近。此外，译者作为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最大的区别就是译文读者是译者的目标读者群，而译者极有可能不是原作者的目标读者。根据审美反映论，作家把审美意象及审美情感的物化方式在某种意义上会影响读者对作品的接受，因为艺术接受在其本质上说是一种交往活动，人们对作品的感受和理解总是以彼此之间所存在的某种共同的艺术标准和艺术模式为依据的。这种艺术标准和艺术模式既是人们在欣赏过程中形成的，而反过来又支配着人们欣赏中的心理取向和期待视野，因此读者又通过自己的审美标准和艺术趣味，制约着作家的审美反映。然而，可以起这样的制约作用的读者只能是作者的目标读者。在翻译中，当译者不是原作者的目标读者，原作者在创作的过程中就不会对译者进行读者关照，亦即不会因为顾忌译者这一读者的反映而影响自己的创作，但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必须关照其目标读者，顾忌读者的审美心理、情感需要等等。译者一方面表现与再现原文本的艺术真实、原作者的审美情感、译者自己的审美情感，同时还要考虑读者的反应，使各种主体性、客体性因素达到和谐与平衡。

结语

审美反映论为描述译者在各个阶段译者的主体性提供了文艺创作关照，同时阐明译者主体性的发挥并不是主观的、随意的，在每个具体的翻译阶段都受客观因素的制约，正是这种制约将发挥译者主体性与某些译者不负责任的胡翻乱译区别开来，保证了译者主体性是创造性的而不是破坏性的。译者主体性因其普遍性与重要性，需要进一步深化系统地加以研究。

［1］顾祖钊.文学原理新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2］王元骧.审美反映与艺术创造［M］.杭州:杭州大学出版社，1992.

［3］许钧.“创造性叛逆”和翻译主体的确立［J］.中国翻译，2003，(1).

［4］查明建，田雨.论译者主体性——从译者文化地位的边缘化谈起［J］.中国翻译，2004，(1):19.

［5］Andre Lefevere.Translation/History/Culture［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13.

Abstract:Translation，especially the literary translation，is a creative activity，so literary translation must abide by the general rule in literary creation.The Aesthetic Reflection Theory，as an important theory in literary creation，can be borrowed to guide and inspire translator's creativity，namely，to probe into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in literary translation.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Aesthetic Reflection Theory，the translator gives play of the subjectivity on each phase of translation，proving the inevitable existence of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Key words:aesthetic reflection theory;literary translation;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On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Aesthetic Reflection Theory

LIU Shu-mei，TONG Xiao-ya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Anhui University of Agriculture，Hefei 230601，China)

H059

A

1001－7836(2012)09－0133－03

10.3969/j.issn.1001－7836.2012.09.053

2012－03－23

安徽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译者的审美反映:从操控到回归”(2011sk303)资助

刘书梅(1982－)，女，安徽淮北人，讲师，硕士，从事文学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童晓燕(1983－)，女，安徽庐江人，讲师，硕士，从事英美文学理论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