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评

人们担心的不是晒太阳要收费

黑龙江当地的一些政府官员，还没有理解网民们那些调笑的段子涵义何在。或者，他们理解了，但是假装不知道。

6月20日，黑龙江省气象局办公室副主任马绪清在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一本正经地回应了老百姓以后使用太阳能烧水洗澡，是否也要向政府缴费的问题——这样的疑问其实来自一个段子，它是用来调侃6月14日通过的《黑龙江省气候资源探测与保护条例》的。这则条例中，有那么几个字触动了人们的情绪：“气候资源为国家所有。”于是有网友调侃道：“不久的将来，我们走在路上，太阳照到你，风吹到你，雨淋到你，雷电不小心击倒你，你是要交钱的。”

无怪人们不满。遍翻中国的法律条文，对风雨雷电是否属于国有资源并无明确表述。在国家的基本大法《宪法》中，第九条虽然规定“矿藏、水流、森林、山岭、草原、荒地、滩涂等自然资源，都属于国家所有，即全民所有”，但风雨阳光与宪法第九条所列内容，明显不属同类。更重要的是，在宣示所有权之后，没有任何人或政府可以维护这种所有权，如网友段子所说：“暖空气云团离开国境就是国有風力资源的流失，雾霾阴雨就是国有太阳能资源的流失。”

当然，人们不会认为政府会真的向老百姓收取晒太阳的费用，但一有有利可图的新事物出现，政府便忙不迭横插一脚的事情却并不罕见。不久前，一位四川农民，在自己承包的土地里，挖出了一根天然造化的乌木，据说价值上百万，结果当地政府神兵天降，宣示国家对这根乌木拥有所有权。在此之前，乌木还没那么珍贵时，当地百姓拿去当柴禾烧，也没人出来指责他们是在破坏国家财产，损害国家利益。同样是无主之物，成堆的垃圾，地方政府是不会将其划为国有的；同样是气候资源，若有企业想探测尚没有开发前景的霹雷闪电，估计也不会有气象管理部门要求其走审批程序。

说到底，法律只是挡箭牌，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些地方政府的逐利冲动。直接划为国有，然后独占收缴，是一种方式；而以国有化的名义，进行行政审批扩权，是另一种方式。国家能源局副司长史立山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目前，新能源项目需要经过发改、国土和环保等多个部门的审批，这些审批程序已经很多了。从鼓励新能源更好发展的方面看，并没有必要增加新的审批程序。”所以，即便是对这些“国有气象资产”的保护，现有规定也已经做得很细致很严格，再出台一个条例，不过是一种审批扩权而已。

任何担忧和焦虑，其实都是过往经历在当下的一种反映。我们曾经经历过一个所有一切都归国有的时代，一个国家包办一切的时代，那也是一个生活贫穷，经济萧条，大部分人都不幸福的时代。对一些行政官员来说，可能更喜欢那种审批一切的感觉，但对民间，对个人来说，这却是一种束缚。这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权力寻租的工具。黑龙江当地有关机构以及其他准备这么做的地方政府，应该明白，民众所担心的，并非是这个条例本身，而是这个条例背后所反映出来的行政意识：到底应该是为个人财富的增加而服务，还是与民争利？到底是为企业的发展创造更为宽松的政策环境，还是不断收紧审批，设置门槛？ 有鉴于此，从庙堂之上的有识之士，到江湖之远的学者小民，大都在呼吁政府改变其职能定位，不要管得太多，而是尽量将权力下放；不要那么辛苦，总想着挣钱、效益、利润这些本应是企业要考虑的字眼，改为关注如何提供更好的公共服务，如何创造然后维系一个更公平、更平等的竞争环境。与其单方面宣称，要把太阳管起来，不如和风细雨般为企业和个人，送上一把遮阳伞。

所以，趁此机会，也有必要重温温家宝总理在去年年底讲的一段话：进一步清理、减少和调整行政审批事项，推进政府职能转变。坚持市场优先和社会自治原则，凡市场机制能够有效调节的，公民、法人及其他组织能够自主决定的，行业组织能够自律管理的，政府就不要设定行政审批；凡可以采用事后监管和间接管理方式的，就不要再搞前置审批。 要弄懂那些微言大义的绝妙段子，或许需要一定的幽默感。但温总理这段话直白且明确，那些总认为审批越严越好、权力越大越棒的地方官员，你们要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