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妇人集”略考*

2012-04-07 22:25:59陈祥谦
关键词:总集小传妇人

陈祥谦

(湖南工业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株洲412007)

南朝“妇人集”略考*

陈祥谦

(湖南工业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株洲412007)

南朝“妇人集”是迄今所知最早专门辑集女性文学创作成果的总集,其中附带有小传、叙事、评论等内容。尽管只有零星的资料遗存,但它们曾经的存在和对后世的影响,为研究其编纂情况、南朝及以前女性之文学翻译等,提供了管窥一斑而见全豹的可能,因而显得弥足珍贵。同时,它们还是研究中国妇女文学史、中国古代图书情报史不可或缺的文献资料。

南朝;妇人集;女性创作;编撰体例

南朝及以前女性的文学创作成就,主要反映在其别集与一些总集、选集中,另外还集中反映在南朝兴起的专门为女性结集的“妇人集”中。南朝“妇人集”是记载、反映南朝及以前妇女事迹、言语和诗歌、辞赋、杂文创作成就的总集。南朝“妇人集”曾汇聚、保存了大量反映女性轶事及其文学创作的历史资料,是研究中国古代女性文学与中国古代图书情报史不可或缺的文献,可惜完整的集子今已无存。本文拟以现存的一些资料为依据,对其作者、流传情况、内容、编纂体例、价值等做一些粗浅探究。

一 南朝“妇人集”的编纂及其流传存续情况

南朝文人热衷辑录历代妇女之事迹、言语(在其叙录或集序中)和作品,故其所编“妇人集”往往并非纯粹的文学总集。据《隋书·经籍志》(以下简称《隋志》)总集类著录:

《妇人集》二十卷。梁有《妇人集》三十卷,殷淳撰。又有《妇人集》十一卷,亡。

《妇人集钞》二卷。

《杂文》十六卷。为妇人作。[1]

《隋志》著录及其原注记载梁阮孝绪《七录》曾著录的这五部编撰于南朝的“妇人集”中只有二十卷本、《妇人集钞》及《杂文》等三部在初唐时仍然见存于秘府;五部集子中有三部直题为《妇人集》,有一部则是抄录或曰精选于《妇人集》,还有一部是汇聚妇人创作的杂文总集。除署名编撰者宋殷淳外,其余无主名。殷淳,《宋书》及《南史》皆有传,《宋书·殷淳传》曰:“淳少好学,有美名。少帝景平初,为秘书郎,衡阳王文学,秘书丞,中书黄门侍郎……在秘书阁撰《四部书目》凡四十卷,行于世。”[2]就殷淳所居官职而言,他可以直接接触和查阅皇家图书资料,这为其编撰《妇人集》提供了便利。如谢灵运就是在任职秘书阁时编成《赋集》九十二卷、《诗集》五十卷、《回文集》十卷等总集及《四部目录》的;再如西晋秘书监挚虞、南齐秘书丞王俭、梁初秘书监任昉等的部分撰著也都得便如此。

《旧唐书·经籍志》(简称旧《唐志》)总集类著录有“《妇人诗集》二卷,颜竣撰”[3];《新唐书·艺文志》(简称新《唐志》)总集类著录有“颜竣《妇人诗集》二卷,殷淳《妇人集》三十卷”[4]。颜竣《妇人诗集》原不见于《隋志》著录及其原注记载,而殷淳《妇人集》在《隋志》中已归为佚书,新《唐志》复加著录,当属于《隋志序》所谓“于是民间异书,往往间出”的情况,同时说明此二集到宋时尚存世。颜竣文才超拔,且“权倾一朝”,《宋书》及《南史》皆有传,《隋志》记载其编撰有“《诗集》百卷,并例录二卷”。按《通志·艺文志》在“诗评”类著录“颜竣《诗例录》三卷”[5],可知此“例录二卷”为诗评无疑。《妇人诗集》大抵是从这百卷诗中按作者性别再选编而成的妇人诗歌总集,就像谢客从其所纂《诗集》中再选编成《诗集钞》和《诗英华》一样,尽管不知谢氏再选标准为何。

南朝至少还有两部不见于《七录》及后世《志》、《录》等著录的“妇人集”,其中一部为《梁书·徐勉传》记载:“大同元年,(勉)卒……凡所著前后二集四十五卷,又为《妇人集》十卷,皆行于世。”[6]徐勉只比阮孝绪早去世一年,其最晚编撰的《妇人集》未被《七录》著录自是当然,故《隋志》无所依据而未有记载。退而言之,如果唐初秘府尚存有此集,《隋志》亦当著录。另一部为《梁书·张率传》记载:“(天监初)以率为鄱阳王友,迁司徒谢朏掾,直文德待诏省,敕使抄乙部书,又使撰妇人事二十余条,勒成百卷,使工书人琅邪王深、吴郡范怀约、褚洵等缮写,以给后宫。”据《张率传》及《梁书·武帝纪》,其撰成“妇人集”是在天监三年至四年间。张氏远在普通四年《七录》始撰之前就已编撰成的卷帙浩大的“妇人集”,却未为阮氏这部号称“天下之遗书秘记,庶几穷于是”的目录著作著录,[7]颇有些意外,但原因已不得而知。总之,《隋志》既未著录也没有在原注中记载这两部“妇人集”,说明其在唐初秘府中已经无存,但并不意味民间亦无存。

据《隋志》集部著录及原注记载《七录》曾著录的历代妇女别集有《班婕妤集》《班昭集》《徐淑集》《蔡文姬集》《孔氏集》《谢道韫集》《钟夫人集》《晋武帝左九嫔集》《李扶集》《陈窈集》《陈玢集》《陈参集》《王邵之集》《辛萧集》《孙琼集》《庞馥集》《徐氏集》《牵氏集》《韩兰英集》《临安恭公主集》《沈满愿集》《刘令娴集》《陈后主沈后集》等23部,但如刘宋朝王锡之妻范氏、鲍照之妹鲍令晖等著名的近世妇人文集却不见于《七录》著录,说明《隋志序》所说“齐末兵火,延烧秘阁,经籍遗散”的情况确实比较严重,妇女别集也应该远不止这23部。这些妇女别集,当是南朝文人辑集“妇人集”的基本资料。通过爬梳史籍初步统计,在历经“齐末兵火”后,所存南朝“妇人集”加上后来编撰的大抵还有8部。再经历萧绎焚书、唐武德五年黄河“漂没”图书之变故,《隋志》著录的仅有3部,其他可能因秘府不存而以《七录》为据注记,或湮没无闻。迨及宋代,颜竣《妇人诗集》犹存,殷淳《妇人集》可能因留存于民间而得以复出,新《唐志》遂著录;而郑樵《通志》皆当作“诗总集”著录。明万历年间焦竑所撰《国史经籍志》依然著录了此二集,它们大抵又成为明清之际陈维崧纂集妇女诗词及轶事的《妇人集》的范本,从而掀起了清代闺秀诗话的撰著热潮。据蒋寅《清诗话考》统计,清人撰著的历代闺秀诗话多达30余种。

二 南朝“妇人集”的内容及其性质

南朝所编“妇人集”今已无存,其内容只能零星地稽考于传世古籍之注释、引录中,如《世说新语》刘孝标之注,《初学记》《太平御览》所引,《建康实录》所记。这些“注引”、“引录”皆未明确“妇人集”的编撰者,只笼统论之。就遗存资料看,南朝“妇人集”的内容大致有五:其一,叙事。即如张率“撰妇人事二十余条”,是分类条述妇人事。此所谓“妇人事”虽不知其具体,但不外乎《后汉书·列女传》所说:“贤妃助国君之政,哲妇隆家人之道,高士弘清淳之风,贞女亮明白之节”;[8]或谓相夫、教子之类。“妇人集”所纂“事类”的多少大抵依据编纂宗旨或规模而定,如两《唐志》著录“刘孝孙《事始》三卷”,《郡斋读书志》卷一二杂家类“《事始》三卷”称其“以事名类……凡二十六门”[9]。故南朝“妇人集”条分二十余事,亦属适中。如夫妇,《太平御览》引《妇人集》:“汲(原作‘没’,据《初学记》改)太子妻季氏为夫所遣,妇与夫书,并致安众扇两双。”[10]《初学记·文部》引《妇人集》:“汲太子妻《与夫书》曰:‘并致上书墨十螺。’”[11]显然,上引书信内容只是《御览》《初学记》等类书按“事对”从《妇人集》中寻章摘句。如教子,《世说新语·贤媛》刘氏引《妇人集》注曰:“(贾)充妻李氏,名婉字淑文。丰诛,徙乐浪。”又引《妇人集》:“李氏至乐浪,遗二女《典式》八篇。”[12]以上四条资料均带有叙事成分。

其二,“妇人集”中每位作者皆有小传。其小传一般较简略,或记其字号、里籍,或描述其形貌,或概述其著作情况等,如上引“贾充妻李氏”。又如《世说·言语》刘氏引《妇人集》注曰:“谢夫人名道蕴,有文才。所著诗、赋、诔、颂传于世。”同书《贤媛》引《妇人集》:“(钟)夫人有文才,其诗赋颂诔行于世。”“所著诗、赋、诔、颂传于世”,“其诗赋颂诔行于世”常见于汉魏两晋史传对文人之别集行世的一般表述。从其简括程度看,“妇人集”中这类小传有的可能采自其传记、家世谱牒,但大多却是采自其别集序或者挚虞和宋明帝《文章志》(在《隋志》簿录篇)。女性有传者毕竟是极少数,即便知名男性也不见得各都有传。如《世说·品藻》刘氏注“桓玄问刘太常”即引《刘瑾集叙》:“瑾字仲璋,南阳人。祖遐,父畅。畅娶王羲之女,生瑾。瑾有才力,历尚书、太常卿。”或有传者,刘氏亦以其别集序为优先引用,如《德行》“与嵇康居二十年”条引《康集叙》注曰:“康字叔夜,谯国铚人。”像高柔、孙登、王诩、张慿、刘恢等人的生平小传,刘氏或援引其别集序,或采《文章志》的记载。实际上,《文章志》的记载也多来自于别集。别集一般都有序文,有的是自序,如曹植《前录序》;有的是他人所作,如《高柔集叙》(孙统作)、《陶渊明集序》(萧统作)。

其三,“妇人集”载有一些交代写作缘起及背景的资料,附带收录部分与女性作者有关的男性作者的文章。如李婉《典式》八篇即在其父李丰被杀,自己又被迫“离婚徙边”的情况下为训导女儿而作,整个过程交代得一清二楚。《太平御览》卷一四四《皇亲部》引《妇人集》:“汉元帝《赐婕妤书》曰……”;同书卷六九一《服章部》引《妇人集》:“张君平《与妹宪书》曰:‘念诸里舍,皆富财贿,袿裾袭蔽,纷华照耀。于是之际,想汝怀愧。’”此所引汉元帝《赐婕妤书》、张君平《与妹宪书》,揭示《妇人集》在此二书之后必定辑录有赵飞燕、张宪的“答书”。即如《建康实录》卷八所载:“(许)迈因远游名山不归,改名为玄,字远游,与妻孙氏书告别,令改醮,有答书在《妇人集》中。”[13]可见,因有许迈的《与妻孙氏书》在先,才引出其妻孙氏“答书”,该书就收录在《妇人集》中。

其四,“妇人集”间有对作者或其文章的简短评语。如谢夫人、钟夫人“有文才”之类,可理解为既是论其人又是品评其文。《世说·贤媛》“许允为晋景王所诛”条注曰:“《妇人集》载阮氏与允书,陈允祸患所起,辞甚酸怆,文多不录。”这是对《与许允书》的具体评论,言简意赅。可惜遗存的此类资料极少。钟嵘《诗品》评鲍令晖、韩兰英:“令晖歌诗,往往断绝清巧,拟古尤胜,唯百愿淫矣。(鲍)照尝答孝武云:‘臣妹才自亚于左芬,臣才不及太冲尔。’兰英绮密,甚有名篇。又善谈笑,齐武谓韩云:‘借使二媛生于上叶,则玉阶之赋,纨素之辞,未讵多也。’”[14]其中的引论,以及《南齐书·武穆裴皇后传》所附“吴郡韩兰英,妇人有文辞;宋孝武世,献《中兴赋》,被赏入宫”[15];《南史·刘孝绰传》所附“悱妻(刘令娴)文尤清拔,所谓刘三娘者也。悱为晋安郡卒,丧还建邺,妻为祭文,辞甚凄怆。悱父勉本欲为哀辞,及见此文,乃阁笔”[16]等,这些有关妇人诗文评论的资料,也可能出自“妇人集”。

其五,“妇人集”主要收录妇人诗赋文章,有的还收录有妇人清谈的内容。除上述材料中已言及的汲太子妻《与夫书》、李婉《典式》八篇、阮氏《与许允书》、许迈妻孙氏《答书》等文章外,《世说·贤媛》“王尚书惠尝看王右军夫人”条注:《妇人集》载《谢表》曰:“‘妾年九十,孤骸独存,愿蒙哀矜,赐其鞠养。’”《太平御览》卷一四四引《妇人集》:“班婕妤《报诸侄书》曰……”,此所引《谢表》《报诸侄书》亦是文章,说明“妇人集”主要是收录妇女作品的集子。《世说·排调》“谢公在东山”条刘氏注《妇人集》载桓玄问王凝之妻谢氏曰:“‘太傅东山二十余年,遂复不终,其理云何?’谢答曰:‘亡叔太傅先正以无用为心,显隐为优劣,始末正当动静之异耳。’”从这条材料可知《妇人集》载有妇人清谈的内容,亦可窥见谢氏(道韫)谈玄的水平。魏晋人士多徘徊于出处进退之间,无所适从,且“显与隐”亦是其关注的玄学话题。针对桓玄所问,谢道韫从玄学理论的高度巧妙地解答了这个难题。可见,此类集子也以展现妇人智慧为己任,不可小觑。

综上所述,南朝“妇人集”内容要素虽不尽如此齐备,但其大体是以采录女性诗文作品为主却可肯定,即集内作者主要是女性。其中或有分“事类”辑录者,如“撰妇人事二十余条,勒成百卷”的“妇人集”;或有分文体辑录者,如《妇人诗集》、《杂文》;或兼收包含女性作者小传、叙事、诗文评、清谈逸闻轶事、作品体裁和数量等的叙录(别集序)。《隋志》及两《唐志》、《通志》等均将其著录于“集部”总集类,大抵是基于其主要采录自妇人别集的缘故。《隋志序》定义“总集”:“以建安之后,辞赋转繁,众家之集,日以滋广,晋代挚虞,苦览者之劳倦,于是采摘孔翠,芟剪繁芜,自诗赋下,各为条贯,合而编之,谓为《流别》。是后文集总钞,作者继轨,属辞之士,以为覃奥,而取则焉。”并将“解释评论”类著作如挚虞《文章流别志》、《论》,钟嵘《诗品》等“总于此篇”。可见,南朝“妇人集”不属于“史部”人物传记,而是采“众家之集”、或兼有别集序(叙录)合而编之的总集。

三 南朝“妇人集”的编纂体例及其价值

南朝“妇人集”是迄今所知最早专门辑集女性创作成果,或间有叙事、诗文评论等内容的总集。其编纂体例,可分为网罗宏富的“全集式”总集,如张氏百卷《妇人集》;采集菁华而纂成的“选集式”总集,如《妇人集钞》;收录某种体裁作品的专类总集,如《妇人诗集》、《杂文》;就其收录时代范围而言,均属通代总集。或按其内部结构形式可分为两种,一是内容要素比较齐全的以类聚区分、各为条贯的体例;二是仅以“时代相次”的体例,这往往用于某一体裁的总集。

具体来看,“类聚区分、各为条贯”是南朝总集惯用的体例,甚至佛学总集如梁僧祐《弘明集》亦不例外。这类总集的体例又多是沿袭《文章流别集》以“文体”类聚区分、各为条贯的,如萧统纂《文选》的一级类目就是如此;也有以“事类”相区分而纂集的,张氏百卷《妇人集》当是此类范本。自此以后的刘孝标《类苑》、梁武帝敕诸学士纂集的《华林遍略》,乃至唐初的《艺文类聚》《文思博要》等类书,或是受此《妇人集》体例的影响。总集如《文选》诗歌类分体例即二级类目的区分亦当受此影响,“《文选》所选诗歌分23类,具体是以‘事类’区分和以类相从”[17]。南朝“妇人集”作为专门总集,主要辑集历代女性文章文献。因此,在体例上与以往稍有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譬如叙事、清谈等别集序的内容入总集。经过南朝文人从不同层面和角度的编纂实践,“妇人集”完成了对历代妇人作品的整理和选录,向世人全面展示了女性的创作成果,成为南朝专类总集的典范。

南朝“妇人集”选录诗赋文章外,也像同期一些总集还捎带有相关文字,如叙录。它们作为“妇人集”的构件,在整体布局中往往扮演着重要角色,对总集主体的延展具有辅助作用,使体例臻于完备。为集内作者撰写小传在南朝虽未形成通例,尤其专拣传世名篇的再选总集大多没有此项,如《文选》《玉台新咏》等;但并不意味所有总集皆不为小传,萧统纂《文选》之前专集五言诗的《古今诗苑英华》就为其中作者立有小传;《文选》卷二二王康琚《反招隐诗》题下注《古今诗苑英华》题云:“‘晋王康琚,然爵里未详也。’”[18]是可证。同书卷二四《赠秀才入军》注:“刘义庆《集林》曰:‘嵇熹,字公穆,举秀才。’”又卷五三李萧远《运命论》题下注《集林》曰:“‘李康,字萧远,中山人也。性介立,不能和俗。著《游山九吟》,魏明帝异其文,遂起家为寻阳长,政有美绩。病卒。’”从李善之注可知,刘义庆撰总集《集林》也是为其中作者立小传的,有的还附带叙事和评论。故“妇人集”中附有涵盖作者小传及叙事、评论等的叙录,当是其体例的有机组成部分。尽管这些小传、叙事、评论等极少遗存,且零星散布于各类书籍中,但它为研究其时妇人之文学生态提供了管窥一斑而见全豹的可能,因而显得弥足珍贵。

南朝“妇人集”的内容安排,其遗存资料与陈维崧纂集的《妇人集》相比照,颇为类似。清夙嗜藏书的杨列欧在其抄藏的陈氏《妇人集》尾题跋云:“迦陵先生《妇人集》,向颇怪其名不雅驯。后阅焦氏《经籍志》总集类载《妇人诗集》二卷,宋颜竣辑。乃知前辈用字之不苟如此也。”此虽为辨识陈氏《妇人集》之名的由来,却也揭橥出其与南朝“妇人集”的渊源关系。陈氏所纂不以《妇人诗集》《妇人词集》或其他名称名之,足以说明其所纂内容不全是某类作品,亦证明其集确实与南朝“妇人集”有某种关联。考其所纂,其中小传、妇人事、评论、收录的诗赋词曲文章等一应俱全。兹摘录三例:

长平公主,明思宗女,皇后产也。甲申之变,御剑亲裁,伤颊断腕,越五宵旦复苏。顺治二年上书。书曰:(略)。

金沙王朗,学博次女也。学博以香奁艳体盛传吴下,朗亦生而夙悟,诗歌书画靡不精工,尤长小词,为古今绝调。生平著撰极多,兵火以来,便成遗失。尝于扇头见其《浪淘沙·闺情》三首,云:(略)。才致如许,真所谓却扇一顾,倾城无色矣。

虞山许太守夫人吴片霞,有诗才。其《梨花双蝶》一诗,世尤诵之。诗曰:(略)。[19]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清代勃兴的闺秀诗话一般未超越陈氏《妇人集》的模式,可见其在清代闺秀诗话史上的开山地位。说到底,陈维崧的成就和贡献,与其对南朝“妇人集”的借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亦即南朝编纂的“妇人集”在千年之后,仍然有弥足珍贵的参考价值。

[1]令狐德棻,长孙无忌,魏征,等.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3:1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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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许嵩.建康实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6: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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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李延寿.南史[M].北京:中华书局,1975:1012.

[17]陈祥谦.刘孝孙《古今类序诗苑》考论[J].图书情报工作,2010,54(17):139-142.

[18]萧统文选[M].李善,注.北京:中华书局,1977:310.

[19]陈维崧.妇人集[M].上海:商务印书馆(影印),1936:1,14-16,22.

Study on FuRenJi of the Southern Dynasties

CHEN Xiangqian

(School of Literature and Journalism,Hun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Zhuzhou,Hunan,412007,China)

FuRenJi from southern dynasties has been considered as the earliest works ever specially known for the collection of female creations.It attaches several general collections which consist of brief biography,narration and poetry commentary.Although the materials are sporadically left,their existence and influence on the later ages have provided some possibilities of compilation situation studying,women's ew-literature from southern dynasties and before,which are very important.They are also the necessary document and literature to research Chinese women's history of literature and the history of ancient Chinese books and intelligence as well.

Southern Dynasties;FuRenJi;female writing;literary form

I206

A

1674-117X(2012)01-0126-05

10.3969/j.issn.1674-117X.2012.01.023

2011-10-23

陈祥谦(1964-),男,湖南益阳人,湖南工业大学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及文论研究。

责任编辑:骆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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