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苏文化协会与重庆抗战文学刍议

2012-04-02 06:51:50熊飞宇
关键词:中苏抗战苏联

熊飞宇

(重庆师范大学 重庆市抗战文史研究基地,重庆 400047)

中苏文化协会与重庆抗战文学刍议

熊飞宇

(重庆师范大学 重庆市抗战文史研究基地,重庆 400047)

中苏文化协会是抗战前后一个颇具官方色彩的民间文化团体。长期以来,被视为中共中央南方局在战时首都重庆的重要据点。其宣传与活动,就内容而言,不仅限于一般性的中苏文化交流,且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和社会各方面,并与当时国际国内的局势紧密相联。中苏文化协会与第三厅、文协等文化机构和团体,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共同开展抗战文化活动。通过设立中苏文艺研究会、开展系列活动和译介,中苏文化协会与重庆抗战文学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关联。

中苏文化协会;中共中央南方局;重庆抗战文学

中苏文化协会(简称“中苏文协”),1935年10月25日在南京成立。1937年11月,由南京迁到武汉。1938年9月,由武汉迁至重庆。1946年6月,复员南京。[1](76)1949年4月,南京解放,中苏文协自行结束,历时13年有余。其创始人为张西曼。[2](43)成立大会选举孙科任会长,蔡元培、于右任、陈立夫、中国驻苏大使颜惠庆、苏联驻华大使鲍格莫洛夫、苏联科学院院长卡尔品斯基为名誉会长。理事15人。理事会推定张西曼为常务理事。[3](27)1938年12月25日,中苏文协第二次会员大会在重庆召开,讨论通过新的会章。选举孙科为会长,陈立夫、邵力子为副会长。理事35人,候补理事19人。[3](28)。1940年5月的第三次会员大会,除讨论工作报告之外,主要是增补何应钦等个别名誉会长和常务理事。[3](31)

中苏两国邦交的逐步增进,为中苏文协的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它先后在长沙(后沅陵)、重庆、成都、广州(后曲江)、桂林、贵阳、昆明、香港、西安、迪化、延安等地建立分会。总会初迁重庆时,会员不过五六百人,到抗战后期,会员已达五万余人。中苏文化协会集中了国民党左派、民主党派、文化界、地方实力派的代表,成为中共中央南方局在国统区开展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阵地[4](16),并因其“沟通中苏文化”,对重庆抗战文学亦不乏影响。

一、中苏文化协会与中共中央南方局

中苏文协存在于国民党的统治中心重庆、南京,并由国民党的高级官员出面领导,虽是民间文化团体,却又颇具官方色彩。其第一届理事中,主要是国民党党政机关的代表人物,包括CC分子,个别是文化界人士。第二届理事,主体未变,但国民党左派和文化界进步人士却有所增加,并有少数公开活动的中共党员。会长孙科、副会长邵力子,秉承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具有亲苏的倾向。理事梁寒操在对中苏文协的展望中,曾宣称:“最近,孙中山先生剏造博大精深之三民主义,镕东西哲之优美思想于一罏。不特在拯救中国最适之主义,而且在拯救世界,亦为最正确之方针。”[5](1-2)抗战时期,孙科、邵力子常在协会的重要集会上讲话,并在《中苏文化》上发表,扩大其主张的政治影响。对协会的工作和人事安排,孙科太子派与陈立夫CC派之间,一向存在矛盾。为改变协会领导人员的状况,孙科推举王昆仑、许宝驹、钟天心、周一志担任常务理事,得以加强自己在协会的地位。1940年,邵力子出任驻苏大使,孙科又指定王昆仑以常务理事的名义,代表会长主持会务。

另一方面,随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扩大,中苏文协在很大程度上,成为国共合作的平台,并最终演化为“由中共中央南方局和周恩来等直接领导并由苏联对外文化协会支持的一个有影响的进步团体”[3](53-54)。南方局对中苏文协的影响,在方式上主要有二。首先,是中共的直接领导。阳翰笙曾回忆,中苏文协虽未建立党组织,但部分成员却是秘密党员。[6](25)这些党员分别与中共中央南方局董必武、邓颖超、徐冰、张晓梅、华岗以及冯乃超等保持单线联系,汇报工作并接受指示。其人数超过协会全体工作人员的三分之一。[3](53)其次,是通过秘密政治工作团体“小民革”,在国民党内部和社会上开展工作。“小民革”(即“中国民族革命同盟”)1940年夏成立,其领导核心成员有王昆仑、许宝驹、王炳南、屈武、阎宝航、曹孟君、刘仲容、阳翰笙、谭惕吾、侯外庐等。王炳南、阳翰笙代表中共,负责与周恩来联络。周恩来指示王昆仑做孙科的工作,屈武做于右任的工作,刘仲容做李宗仁、白崇禧的工作,赖亚力做冯玉祥的工作[3](45),开展统战。与此同时,南方局还委派戈宝权联系中苏协会,以及苏联大使馆文化处、苏联对外文化协会中国代表处、塔斯社重庆分社。

1940年,中苏文化协会改组,增设新的工作部门,形成如下一套工作机构和领导班子。1.秘书处:主任秘书(相当于秘书长),原由CC分子洪钫担任。1940年第三次年后会,由屈武担任。1945年6月,由刘仲容继任。负责主办协会主体性的活动,处理协会日常行政事务工作。2.《中苏文化》杂志委员会:主任委员王昆仑、副主任委员侯外庐。编辑出版会刊《中苏文化》。下设编辑委员会,主编侯外庐,副主编翦伯赞。3.研究委员会:主任委员郭沫若,副主任委员阳翰笙、葛一虹。研究、编辑、出版苏联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图书资料;举办文化讲座,介绍苏联各方面的现实情况。4.编译委员会:主任委员西门宗华,副主任委员曹靖华。编译出版苏联文学名著、苏联社会科学和文艺丛书。5.妇女委员会:主任委员李德全,副主任委员曹孟君、谭惕吾、傅学文。负责推动中苏妇女与儿童之间友好活动的开展。6.俄文专修学校:校长张冲。1941年张冲病故后,由卜道明继任。主办俄文专修学校,开展学习俄文的活动。7.财务委员:阎宝航、王炳南。监督审查协会的经费收支。[3](31-32)改组后的中苏文协,重要会务由常务理事会讨论决定,各工作部门可依据协会的宗旨,自行开展工作。这一规定,为左翼文化活动预留了较为广阔的空间。

中苏文协会刊,也成为中共和左翼势力重要的舆论阵地。1936年初,《中苏文化》在南京创刊。1937年11月迁重庆,改出抗战特刊半月刊。出至4卷1期,改为月刊,并不再使用“抗战特刊”的名义。至6卷1期,又改为半月刊。从15卷1期始,恢复为月刊。抗战特刊的《创刊词》曰:“本刊素以沟通中苏文化的伟大工作为主,但在目前全民族对日抗战,以争取中华民族自由、独立与幸福的时候,除了努力于检讨怎样达到广泛的民众工作,和怎样组成全体性与持久性的抗战之外,还应积极从事于国际形势演变的分析,革命外交的研究,并向苏联革命的丰富经验去学习求得打倒侵略者的理论与实际。”[7]南方局成立之后,主编侯外庐根据其指示,以党外人士的身份开展工作,发挥独特的作用。在侯外庐的主持下,通过翦伯赞、曹靖华、葛一虹等人的大力合作,《中苏文化》曾编辑纪念活动特刊:《苏联十月革命二十三周年纪念特刊》、《抗战四周年纪念特刊》、《庆祝苏联十月革命第二十六周年特大号》、《苏联十月革命二十七周年纪念特刊》等。《中苏文化》还与《新华日报》、《群众》形成互相呼应与配合的态势。

经过南方局的努力,协会名义上是国民党的文化团体,实际上却为中共掌握,尤其是皖南事变之后,在其他左翼文化团体被国民党当局禁止公开活动的情况下,“中苏文协”成为南方局领导的重要据点。因此,将中苏文化协会置于第二次国共合作的视域之下加以考察,当更加符合历史事实。

二、中苏文化协会宣传与活动的特点

“研究及宣扬中苏文化并促进两国国民之友谊”,是中苏文化协会的宗旨。具体而言,则有九项:“介绍苏联学者来华讲学”;“介绍中国学者赴苏联讲学”;“举行关于中苏文化之讲演及展览会”;“出版关于中苏文化刊物”;“举行各种促进中苏人士友谊之集会”;“赞助国内人士赴苏联留学或考察游学事宜”;“赞助苏联人士来华留学或考察游学事宜”;“设立图书馆,搜集有关中苏文化之书籍及定期刊物”;“其他有关中苏文化之事业”。[8](3)自成立之后,中苏文协便据此开展种种“事业”。协会迁到重庆后,更是通过举办研讨会、展览会、座谈会、俄语讲习班、讲演会、音乐会,以及与苏联友人通讯、出版刊物等方式,交流中苏文化,介绍苏联情况,努力增进中苏友谊。同时附设“文化之家”(文化沙龙、文化餐厅)、“儿童之家”、售书亭和图书阅览室,为各界人士举办和参加文化活动,提供种种方便。

中苏文协的宣传与活动,具有两个显著的特点。其一,从内容而言,不仅限于一般性的中苏文化交流,而是涉及政治、经济、军事和社会各方面,并与当时国际国内的局势紧密相联。1939年,为纪念俄国十月革命二十二周年,中苏文协开展了一系列活动。《中苏文化》杂志向远在延安的毛泽东约稿。9月28日,毛泽东应约写下《苏联利益与人类利益的一致》,对当时错综复杂的苏德关系和国际形势进行分析,澄清了一些人对苏联外交政策的误解。11月7日,《中苏文化》在“苏联十月革命二十二周年纪念特刊”中,登载了此文。[9](59)苏德战争和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前景如何,引起人们的广泛关注。为此,中苏文协多次举办“苏德战争前途”、“抗日战争前途”、“太平洋战争的分析”等讲座,分析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和中国抗战的形势,指明胜利必定属于世界和中国人民,驳斥悲观妥协的谬论,鼓舞国人坚持抗战的斗志。中苏文协还开展过系列活动,诸如庆祝苏联国庆二十四周年、纪念苏联卫国战争一周年、苏联战时艺术展览会和苏联妇女生活照片展览会等。

其二,中苏文协与第三厅、文协、木协、剧协等文化机构和团体,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共同开展抗战文化活动,如:1940年,中苏文协联合“文协”等进步文化团体,相继在重庆举办文化界纪念鲁迅诞辰六十周年大会和中华全国漫画家抗敌协会成立大会等活动。1940年2月3日,老舍、胡风、高兰、方殷、罗荪等二十二人,举行诗歌座谈会。胡风任主席,方殷报告缘起,讨论如何推行诗歌运动问题。4月21日,文学月报社召开文艺的民族形式座谈会。12月8日,“文协”举行小说晚会,讨论小说中的人物描写。1941年3月25日,文化工作委员会举行戏剧批评座谈会,凌鹤主持。10月14日,戏剧岗位社召开座谈会,讨论如何建立现实主义演出体系。类似活动,不一而足。另外,中苏文协还曾聘请中国驻苏联大使馆新闻专员胡济邦(共产党员),作为协会驻苏代表和《中苏文化》驻苏记者。胡济邦在《中苏文化》陆续发表许多新闻报道,其中有《莫斯科大会战》、《列宁格勒保卫战之经过》、《解放后的斯大林格勒》、《斯大林格勒的复兴运动》、《战时恩格斯集体农场参观记》、《庆祝全民胜利中的莫斯科》等,并配发大量实地拍摄的照片,帮助中国人民了解苏联反法西斯战争的进展。[9](142-143)

三、中苏文化协会与重庆抗战文学

抗战时期,苏联文学在中国的传播,表现出比左翼文学更为强劲的势头。正如郭沫若1942年在中苏文学交流会上所说:“近代的苏联文学,无论他们的思想、作品乃至作家的历史及其生活习惯,可以说像洪水一样泛滥到了中国,中国也最关心苏联的文学,以量来讲,恐怕比来自英美的还要多。”[10]茅盾在1945年谈到抗战时期中外文学交流时,同样指出“苏联文学是接受世界文学的主要影响源”[11]。对苏联文学的介绍,中苏文协无疑起着核心作用。由于中苏两国都在远东拥有广大领土,“同时于世界和平,文化建设,彼此都抱有相同之目的。而其文化又各有特长,实有互相联系,互相沾溉之必要”,因此,“中苏文化协会之成立,不是偶然的事”[5](1)。“中苏两国对于双方的优点,设能互取所长,交相为用,不但可以促进两国的友谊,且以东西两大文化之配合,或将产生一种新的文化。中苏文化协会之使命,即在于此”[5](2)。协会主要从以下三个维度与重庆抗战文学发生关联:

(一)设立中苏文艺研究会。1938年11月24日,中苏文艺研究会正式成立,旨在“将集体研究苏联之文学、戏剧、电影、音乐及美术等,介绍于国人之前。同时并将我抗战期间之文学戏剧艺术,介绍于苏联人民之前”。该会共分文学、戏剧、电影、音乐、美术五组。每组各设正副组长一人。文学组为戈宝权、罗果夫(塔斯社社长);戏剧组为余上沅、宋之的;电影组为史东山、谢雅(稚)江(亚洲影片公司经理);音乐组为盛家伦、安娥;美术组为魏孟(猛)克、酆中铁。参加委员会者,有张西曼、谢大祺、袁孟超等三人。[12](99)

(二)开展系列活动。1.组织中国作家发表致苏联作家、苏联科学院和斯大林的公开信等,表达中国人民对苏联卫国战争的支持。1941年1月1日,“文协”发布《致苏联文艺界书》,谈到苏联文艺对中国的关系:“你们底作品,特别是伟大的M.高尔基(Максим Горький)的作品,对于我们底新文艺所发生的影响,决不是在简单的叙述里面能够说明的。”1941年7月11日,《新华日报》载郭沫若、沈钧儒、茅盾、郁达夫、曹靖华、陶行知、田汉、胡愈之、老舍等二百六十四人署名的中国文化界致苏联科学院会员书。1941年8月5日,《新华日报》载我国戏剧电影界慰问苏联戏剧电影界书。签名者有田汉、洪深、欧阳予倩、夏衍、阳翰笙、郑用之、章泯、应云卫、蔡楚生、史东山、孙瑜、司徒慧敏等约二百人。1941年10月27日,《新华日报》刊载中国诗歌界致苏联诗人及苏联人民书,呼吁:“让我们抗战的歌声互相穿过世界的屋脊,让我们手携手地打击人类中的丑类——那东西方的野兽吧!”署名者有冯玉祥、郭沫若、田汉、冰心、老舍、冯乃超、长虹、穆木天、胡风、王统照、姚蓬子、卞之琳等一百五十人。1941年11月20日,《新华日报》载中国文化界人士致苏联人民书,签名者有郭沫若、沈钧儒、张一麟、柳亚子、韬奋、茅盾、许广平、田汉等。1944年10月15日是苏联科学院院长柯马洛夫七十五岁寿辰和学术活动五十周年纪念日,沈钧儒、郭沫若、任鸿隽、曾昭抡、老舍、茅盾等一百五十人联名电贺。1945年6月8日,中苏文化协会、“文协”、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在文化沙龙举行大会,欢送郭沫若应邀出席苏联科学院二百二十周年纪念会。茅盾、史东山、侯外庐分别代表“文协”、“剧协”、中苏文协致辞。茅盾说:郭先生是代表中国人民,是以人民大使、文化大使的身份参加盟邦苏联的这一盛会。他希望郭沫若将中国人民为民主而斗争的精神藉以传与世界盟邦。2.纪念苏联诗人马雅可夫斯基、作家高尔基诞辰和“高尔基生平与创作展览会”等,引导国统区文艺界学习他们的爱国主义和革命精神。1940年4月14日,马雅可夫斯基逝世十周年纪念日。“文协”在中苏文化协会举行纪念晚会,胡风主持。臧云远报告马雅可夫斯基生平,郭沫若则特别强调诗歌的政治作用。同日,《新华日报》出版“马雅可夫斯基逝世十周年纪念特辑”。1940年6月18日,高尔基逝世四周年。中苏文化协会、“文协”、国际反侵略分会等十一个团体,在中苏文协举行盛大茶会。出席者三百余人。《新华日报》发表社论《纪念高尔基学习高尔基》,概述高尔基的伟大贡献,并发表一组纪念文章。1941年6月18日,高尔基逝世五周年纪念会。中苏文协联合文化工作委员会、国际反侵略分会、“文协”、全国漫画界抗敌协会、全国美术界抗敌协会、全国戏剧界抗敌协会、全国电影界抗敌协会、留俄同学会等十四个单位,在中苏文协举行纪念会。《新华日报》发表时评《高尔基——列宁的至友》,指出:“我们的新文艺运动是和高尔基所指导的新文艺运动同其旨趣——为劳动人民而服务。”1942年6月18日,高尔基逝世六周年暨第二届诗人节。中苏文化协会、文化工作委员会、国际反侵略大会中国分会、中苏文协重庆分会、“文协”十一个团体,在中苏文协举行纪念晚会。到会三百余人。郭沫若发表演说并号召:每一个中国人,今日纪念世界上两大文学家,要学习他们这种代表人民利益的精神,学习他们反暴政、反法西斯的彻底斗争精神!1943年6月18日,高尔基逝世七周年。中苏文化协会于该会举行高尔基照片展,共计四百余幅。1944年6月18日,高尔基逝世八周年。中苏文协在该会举行纪念晚会,放映苏联影片。同日,举办高尔基作品绘画和斯大林奖金照片展览。1945年6月19日,中苏文化协会、“文协”假抗建堂,举行高尔基逝世九周年纪念会,到百余人。邵力子任主席并致辞。3.组织中国作家发表致各国作家的公开信,呼吁建立国际反法西斯的统一战线。4.举办鲁迅诞辰和逝世周年纪念,以此来发扬鲁迅精神,增强文艺界的团结性、战斗力和方向意识。1940年8月3日,重庆文化界在中苏文协举行鲁迅六十诞辰纪念会。1940年10月19日,“文协”、中苏文化协会、中国文艺社等十二个团体,在巴蜀小学举行鲁迅逝世四周年纪念大会。1942年10月19日,鲁迅逝世六周年。“文协”原拟在中苏文协举行纪念晚会,未成。

(三)译介。中苏文化协会研究委员会和编译委员会,曾分别编译出版“苏联社会科学丛书”、“苏联研究丛书”、“苏联建设丛书”、“苏联文艺丛书”和各种研究资料,以及若干苏联文学名著;并定期举办“苏联文化讲座”、苏联问题报告会等。例如:1942年6月13日,梁寒操在中苏文协招待重庆苏联研究专家。郭沫若、西门宗华、曹靖华、邓颖超、葛一虹、丁文安、吴清友、戈宝权、侯外庐、王云五、米克拉舍夫斯基等人到会。大会商讨出版苏联政治经济文艺丛书,计划年内出丛书十种。文艺方面有苏联革命后著名小说、诗歌、戏曲、民俗及作家传五种。1942年8月29日,中苏文化协会在该会俱乐部举办文化讲座,听者如云,苏对外文化委员会代表米克拉舍夫斯基及多洛菲也均出席。该会邀秦涤清主讲苏联农业,戈宝权主讲苏联文学。《中苏文化》虽为综合性杂志,以介绍苏联政治、经济、国防、外交等各方面的情况为主,但文艺作品和论文亦占有相当比例,尤其是在中苏重大节日和中苏文化名人纪念日,编辑出版特刊、特辑或专号,集中宣传报道,以示庆祝和纪念。这首先体现在对俄苏文艺的传播。例如:第3卷第7期辟有“高尔基七十一诞辰纪念”专栏;第4卷第2期有“苏联戏剧特辑”;第6卷第5期为“文艺专号”;第7卷第4期为“苏联戏剧电影专号”;第4卷第3期和第8卷第6期分别辟有“莱蒙托夫一百二十五年诞辰纪念特辑”、“莱蒙托夫逝世百年纪念特辑”;第8卷第5期辟有“马雅可夫斯基逝世十一年纪念特辑”;还出版《列夫·托尔斯泰研究》上中下三集,《阿·托尔斯泰逝世纪念》上下辑。以上专辑发表大量文章,对作家的生平、思想和作品进行介绍和分析。此外,尚有“中苏文艺”、“文艺”、“诗”、“半月中苏”、“艺术之部”、“文学之部”、“旧俄文学研究”、“中苏名著介绍”、“旧俄文学——艺术家评介”、“苏联新社会与新文艺”、“得奖文学选译”、“补白”等专栏,以及“报告与短篇小说特辑”、“中苏文化文艺特辑”、“苏联儿童文学特辑”、“战时苏联文艺特辑”等,这些专栏、特辑均有俄苏文艺作品的刊登和苏联文艺活动的报道。[2](44)《中苏文化》发表许多苏联优秀的反法西斯战争文学作品,如西蒙诺夫的《等着我吧》和《日日夜夜》、高涅楚克的《前线》、瓦希莱夫斯卡娅的《虹》等。与此同时,这种介绍并非俄苏文学的单方面输入,而是一种双向的交流。其“抗战三周年纪念特刊”和“抗战四周年纪念特刊”,都曾发表中国抗战文艺运动的总结性文章,不乏指导意义。为配合中共的文化工作,《中苏文化》还出版《屈原研究》、《纪念鲁迅先生逝世四周年纪念特辑》、《鲁迅学术特辑研究》、《抗战以来之新文艺运动特辑》、《郭沫若创作二十五周年纪念》等;发表国内作者抗战题材的文艺作品,如阳翰笙《八百壮士》、宋之的《自卫队》、郑伯奇《哈尔滨的暗影》等剧本。

抗战时期,中国曾成立“东方文协”、“中印文协”、“中英文协”、“中法比瑞文协”、“中捷文协”等,相较而言,中苏文协存在时间最为久长,在沟通两国文化交流、传播文学艺术方面,所做工作最为切实有效。其文学活动,在明显的苏联背景之上,体现了中国社会革命“以俄为师”的倾向,同时也是左翼文学在抗战时期的自然延展。对于马雅可夫斯基和高尔基的隆重纪念,主要根源于苏联政治权威对二者的肯定和褒扬。如对马雅可夫斯基,斯大林的评语是:“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我们苏维埃时代最优秀的、最有才华的诗人。”高尔基则是社会主义现实主义文学奠基人、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导师、苏联文学的创始人。列宁说他是“无产阶级文学最杰出代表”。晚年的他,通过忏悔与顺从,成为斯大林的模范作家。在斯大林的主持下,文学界开始崇拜高尔基。政治上,中国共产党与苏联有割不断的血脉;文学上,左翼文人也就不免亦步亦趋。对于“苏联文学在中国”,郭沫若在接受L.欧德龄的访谈时,曾说:“中国作家把俄罗斯的古典文学视之为自己的楷模,并向伟大的俄罗斯作家学习现实主义。”古典作家中,尤以果戈理、屠格涅夫、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契诃夫的作品,最为中国作家所熟知。而苏联文学在中国更是极为通行,高尔基、绥拉菲摩维支、萧洛霍夫、法捷耶夫的作品广受欢迎。马雅可夫斯基对田间的影响,得到闻一多的赞许。众多苏联作家的著作一经问世,中国即有翻译,如V.格罗斯曼的《人民是不朽的》,便由三位译者译出,其中之一就是茅盾。K.西蒙诺夫的剧本《俄罗斯人》、考纳丘克的名剧《前线》,都有几种译本流行。[13](476-477)但是,除曹靖华、戈宝权等为数颇少的几位懂得俄语,苏联的著作多从英语转译。随着俄语专修学校和培训班的设立,俄语的学习再度形成热潮。俄语人才的壮大,为苏俄文化的译介和传播,奠定了更为广泛的基础。与此同时,许多左翼知识分子的一身二任,或者是身兼数职,将中苏文化协会、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政治部第三厅(后为文化工作委员会)、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等团体联络起来,进而结构成一个紧密的整体。这种一呼百应的舆情和威势,无疑会对当局产生强大的影响和压力,为中国共产党和左翼势力争取到适当的生存空间。然而,当这种政治话语上升到主导乃至主宰的地位时,其他的言说自然变得悄无声息,历史也就成为一段独白。这是今天的研究者尤须警惕的地方。

[1] 蒋娜.第二次国共合作视域下的中苏文化协会[J].西南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5).

[2] 李随安.“中苏文化协会”考[J].学术情报,1988,(5).

[3] 张震.中苏文化协会始末[A].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中共党史资料:第42辑[C].中共党史出版社,1992.

[4] 王锦辉.中共与中苏文化协会关系浅析[J].北京党史,2011,(6).

[5] 梁寒操.中苏文化协会之展望[J].中苏文化,1936,(2).

[6] 傅敬容,龚稚孙.阳翰笙同志谈中苏文化协会[J].新文化史料,1990,(4).

[7] 编者.发刊词[J].中苏文化协会重庆分会第一届年会特刊,1939,(1).

[8] 中苏文化协会.中苏文化协会会章[J].中苏文化,1936,(1).

[9] 彭亚新.中共中央南方局的文化工作[M].中共党史出版社,2009.

[10] 郭沫若.中苏文化之交流[J].中苏文化,1936,(3-4).

[11] 茅盾.近年来介绍的外国文学[J].文哨,1945,(1).

[12] 文天行.国统区抗战文艺运动大事记[M].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5.

[13] L.欧德龄.中国文学与苏联文学——与中国作家郭沫若先生的谈话[A].曾健戎.郭沫若在重庆[C].青海人民出版社,1982.

On the Sino-Soviet Cultural Association and Chongqing Anti-Japanese War Literature

Xiong Feiyu
(Chongqing Research Centre of Sino-Japanese War Literature and History,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Chongqing 400047,China)

The Sino-Soviet Cultural Association was a non-governmental cultural organization with rather official colors before and after the Sino-Japanese War.It has been regarded as a stronghold of the Southern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in the wartime capital of Chongqing for a long time.Its propaganda and activities were not limited to the general Sino-Soviet cultural exchange,involved political,economic,military and social aspects in contents,and was closely linked to the international and domestic situation.The Sino-Soviet Cultural Association had maintained close cooperation to jointly carry out the Anti-Japanese cultural activities together with the Third Bureau of the Political Department of the National Government Military Committee,Chinese National Anti-Japanese Association of Literature and Art Circles,and other cultural institutions and organizations.The Sino-Soviet Cultural Society had an extensive and profound association with Chongqing Anti-Japanese War literature by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Society of Sino-Soviet Literary Studies,carrying out a series of activities and translation.

the Sino-Soviet Cultural Association;the Southern Bureau of the CPC Central Committee; Chongqing Anti-Japanese War Literature

I206.6

A

1673-0429(2012)04-0048-06

2012-05-25

熊飞宇(1974—),男,四川省南江县人,文学博士,重庆师范大学重庆市抗战文史研究基地助理研究员,重庆图书馆中国抗战大后方历史文献中心馆员,主要研究方向为重庆抗战文化。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12年度规划基金项目和重庆师范大学2011年度博士启动基金项目“抗战时期大后方文学题材研究”(项目编号:12XJA751003、11XWB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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