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彦庆,张桂元
(1.长春理工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2.吉林省博物院,吉林 长春 130021)
彭泽润的《词和词式书写研究——中国语言规划的新前景》(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 年出版,以下简称《词和词式书写研究》)是作者近年来围绕词意识和词式书写等词的理论应用问题开展的系列研究成果。读后掩卷沉思,体会到精明的学者可以把学术意识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件事情中去,甚至是一举手一投足。作者比较全面、系统地讨论和实践了词式书写理论。面对来自方方面面的质疑,他从语言应用的角度、从国家未来发展的高度坚持自己的学术追求与探索,引领语言生活的发展方向。“语言学愈来愈受到现代科学界的重视。它的重大作用,已经超越其自身原有的边界。”[1]该著作也受现代科学技术思想和应用的影响,表现出以下特点。
这里的前瞻性指作者学术研究的追求表现在为社会发展服务。理论的价值在于创新,理论应用的价值在于为社会服务。语言工具性的特点决定它的社会服务性,语言工具性的价值决定于它的社会服务能力,语言的社会服务能力决定于人们对语言的认识水平,语言的认识水平决定人们的态度,态度决定行动。有声语言产生于交际的需要,文字产生于记录的需要。这种语言观念指导我们的语言生活上千年。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的发展,语言观念发生了变化,语言不仅是满足日常生活需要的工具,也是提升生活质量的工具,更是信息产品开发、文化传播和提升国家综合国力的要素。这种语言观念决定了国家和个人必须高度重视语言的使用。文字的作用已经形成共识,文字的书写方式成为信息时代研究的对象。
词式书写就是让语言按照词的单位进行书写。这虽然不是本书作者首先提出的,但是他认识到词式书写的学术价值和社会作用,大力倡导词式书写,全面实践词式书写。作者认为“在现代信息处理时代,词式书写几乎成为机器理解汉语的必要条件”,“词式书写是一种习惯问题,不是汉语或者汉字本身的问题。旧的字式书写习惯占领我们的观念以后,我们有可能难以接受新的词式书写习惯”。作者的这些认识体现了学术意识的前瞻性。
作者的学术研究具有务实精神。倡导词式书写不是挂在口头,而是体现在对词式书写理论和实践的广泛研究中,具体表现在以下几点。
1.理论创新。理论创新的关键在于解放思想,理论创新的前提是深厚的理论基础。作者的研究视野比较开阔,汉语普通话和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和外语,语言理论和语言规划都涉及到了。特别是在本书的第六部分,作者深入、翔实、科学地论述了“词和汉语的词调模式化”,论证了“汉语使用者都存在词、句子等意识,虽然把这种口语用汉字写出来,可能不知道什么地方是词和句子的界限。可以说汉字的字式书写方式冲淡了汉语本来具有的词意识”,“汉语在古代的词基本上是单语素词,基本上可以用一个字记录一个词,字和词基本上重合,可以用字意识代替词意识。但是,随着现代汉语字记录词出现越来越多的不一致以后,汉语书写却仍然采用字式书写方式没有普及词式书写,容易给人形成一种错觉,以为汉语的基本单位不是词而是‘字’”。作者的这部分的论述很见功力,我想也是作者执着于词式书写的主要原因。
2.科学求证。倡导改革,首先是夯实理论根基、实现理论创新,其次就是科学求证。作者用了大量的篇幅证明实行词式书写的必要性,体现了作者的务实精神。第八部分“苗语文字和词式书写”认为“湘西苗语的现行书写方式是音节式书写,既不是英语那样的词式书写,也不是汉字那样的字式书写”。第九部分“东干语文字和词式书写启发”认为“文字和语言没有必然的关系”。第十部分“蒙古语文字和词式书写特色”认为“蒙古语文字实行词式书写就很容易让人感觉词的存在”。第十一部分“普通话词典的词意识”认为“越来越多的词典编纂人员在编写或者修订词典的时候,不仅考虑到字条的释义与例句,而且越来越重视在区分词与非词的基础上给词全面标注词性,针对词的不同语法功能义项分别标注词性”。第十二部分“词式书写和拼音自动处理”认为“汉语词的切分是计算机中文信息处理的基础,因为汉语一直采用字式书写,没有词式书写的词的界限,给计算机对汉语文本的理解设置了难以逾越的障碍”。作者从一些少数民族语言的书写方式存在的利弊、权威工具书的引领作用和现代信息技术处理存在的问题等方面,对实行词式书写的理论和实践进行了科学求证,全面阐述了词式书写的必要性。
在实证研究中,可操作性描述非常重要,它是被使用者接受的前提。作者在第一部分“词意识和汉语信息资源开发”中讨论了国家的语言政策支持词式书写,第七部分“词和文字款式”认为文字顺序和距离等这些影响款式的要素跟词和词式书写有密切的关系。作者认为,词式书写是发展趋势,总结了确定词式书写词的原则。这是作者关于词式书写具有可操性的理论阐释。
同时,作者的词式书写的实践也证明了这种书写方式的可操作性。本书的文字排版、作者其他专著或教材的文字排版、课堂教学板书、书信、电子文本等都进行了全面的词式书写实践,各种反馈信息都表明汉字实行词式书写是可行的,具有可操作性。个别读者在阅读词式书写文本过程中存在一些疑问,作者在第五部分“词式书写的心理障碍”中针对读者存在的疑问进行了比较充分的解答,认为“任何改革和创新都会面临旧习惯的暂时优势带来的阻力”,“改变书写形式并没有改变书写的口语”。
通读全书,为作者的不懈的理论追求感到高兴,同时也有些许遗憾。这些遗憾希望给作者做修改的参考,也可以给其他研究者提供新的课题。
首先,词意识和词式书写的关系需要进一步明确。我们认为词意识和词式书写之间的关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理论问题,词意识决定词式书写,先有词意识,后有词式书写,词意识和词式书写之间是因果关系。有词意识不一定实行词式书写,没有词意识绝不可能实现词式书写。
其次,词意识的层次性需要进一步讨论。作者认为“根据词出现的领域可以把它分成书写词、语法词、词典词、输入词”,这些概念之间的关系需要论证,它是词式书写理论需要解决的理论问题。我们认为词意识可以表现在语法层、心理层和逻辑层,哪一个层面的词意识对词式书写影响大还需要研究。目前关于词本身的理论探索和地位评估还存在争议,表现在诸如语文教育、计算机信息处理等领域出现的各种应用问题。作者关于词式书写理论讨论得不够深入。
以上是本人对作者多年辛苦耕耘的评论。创新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不知道有多难。有来自理论认识上的、使用习惯上的、思维定式上的、政策法规上的种种限制和制约,致使很多有想法的人望而却步。中国语言规划需要理论工作者的辛勤劳动,“语言规范究其实质也是一种社会习惯,它只能通过约定俗成的途径,而不能由语言机构或者语言学家向壁虚构”[2]。本书作者面对种种压力,在理论实践和操作实践上都做了大量的工作,其词式书写理论取得了可喜的成绩。
解决发展过程中的问题,必须实现理论创新,只有创新才能推动发展。创新认识需要跳出原有的路径,创新成果的产出有一个艰苦的过程,创新成果的应用还有一个漫长的形式接受和内化的过程,期待作者继续努力。我们认为尽管书中还存在这样或那样的不足,都不能淹没作者在语文现代化工作中及服务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