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冬林 a,杜党军 b(兰州大学 a.图书馆;b.纪委监察处,兰州 730000)
中国作为一个民族大家庭,历史绵延数千载,正史、会典、律书等可谓汗牛充栋,这些史书中,有关民族问题的介绍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常常是零零散散、一鳞半爪,即使有其传记,也是概述其貌,加之历史上少数民族没有修史的传统,故而欲求其详,实属难事。
文献整理辑录向来因为在搜集、考辨方面需要耗费大量精力、时间且功倍事半,所以此类繁累工作被大多数人视为畏途。甘肃学者张维先生则将整理搜集西北史地文献视为己任,不惜所累,倾注毕生心血于浩瀚卷帙之中,积沙成塔,通过对民族文献的整理将曾经消失的民族面貌展现于今人面前。《仇池国志》[1]《元魏诸镇考》[2]等是张维先生在民族文献辑录方面的扛鼎之作,这些著作具有重要的史料参考价值,现已成为后学在研究相关民族历史问题时的必读之书。鉴于长期以来无人对张维先生在民族历史文献辑录方面的成果进行专文考述,本文在此不揣简陋,介绍一二,并请方家指正。
张维先生字维之,别号鸿汀,生于1889年12月26日(清光绪十六年),甘肃临洮县人。1950年病卒于兰州,终年六十一岁。清乾隆时,其高祖因经商迁居狄道州西乡麻山村(今属康乐县),遂定居于此。祖、父两代皆研治文史之学,均有遗著传世。张维先生自幼深受家学熏陶,酷爱文史。在祖父的训导下,幼年时期便接触左传、春秋等书籍,并能深领其中大义。十三岁考中兰州府试为廪生,不久考入甘肃优级师范学堂博物班。十七岁时,以优异成绩考取了宣统己酉科甘肃拔贡第三名,复试二等第五名,授职学部书记官。在京供职期间,充分利用闲暇,在学部图书馆博览群书、摘抄史地文献资料,尤其留意有关西北史地方面的文献记录,并分类辑录。[3]辛亥革命期间,时局动荡不定,张维先生便与同仁北绝大漠,西越流沙,南浮江浙,东临鸭绿,每至一地,广为搜寻各地所存西北史地文献,要么出资购买,要么全部抄录,为弥补西北史地文献收藏不足进行资料积累。辛亥革命后,张维先生以众望服务甘肃地方,即使政务繁忙仍时刻对文献搜集整理工作不敢懈怠,凭借所能积极征集、分类整理,为甘肃地方文献收集、整理工作付出了心血。一九二八年,任甘肃省政府顾问期间兼甘肃省图书馆长,报请专款,采购大量新版书刊,并请省府通令各县征访地方志,送馆收藏,编印藏书目录,以存地方文献。一九二九年,任甘肃通志馆馆长,旋因编志经费被驻军刘郁芬提挪军用而停馆三次,其后三年经费停发,人员自散。在不受薪给的情况下,张维先生以私费助资,坚持七年终得完成《甘肃新通志稿》一百三十卷,人皆以为难。张维先生坚忍不拔的精神得到顾颉刚先生的高度评价:“张鸿汀先生所修《甘肃通志》,居北京者数年,遍览故书,运以精思,书成抗战起,不克付印,幸《沿革图表》及《总分图》已先印行,纹理密察,洵可为斯学前导西北学者固不多,有其人,即全力赴之,裒然巨帙,不假众手,良由其魁力之绝人。”修志期间,每感地方屡经变故,文献资料,散失难征,张维先生即建议当时省政府立甘肃文献征集馆及甘肃丛书编印馆,兼任馆长及编纂,以征地方史料,先后任职达十二年之久。张维先生对生研制西北史地,著述之丰,超越前哲。正如张维先生同时代甘肃籍学者韩定山评价:“明清以来,陇中学人,以邢澍、张澍为最著,然(邢)雨民遗著,仅传数种,(张)介侯辑佚,重在河右。今视张维研究范围之广,学术造诣之精深,实骎乎其上矣。”
《中国名人图鉴》(1936年版)、《世界名人辞典》(纽约版)、《中国社会科学家辞典》(1986年版)、《中国社会科学家大辞典》(1994年版)等对张维先生的事迹亦多有刊载。
在张维先生辑录的民族文献中,尤以仇池国志和元魏诸镇考为代表。此二作都是对我国古代北方重要民族历史的考证,充分体现了张维先生在民族文献记录方面发前人所未发和敢于啃硬骨头的学术精神。
仇池古国为我国历史上氐族所创建,氐人建立的仇池国政权先后沿革持续了380年,相比唐、宋、清等还要长久。长期以来,由于仇池古国历史记载多散藏于各种文献典籍之中,无人将这些凌乱的记载进行整理,并出其全貌,所以,对氐族仇池古国神秘的历史经常是云雾缭绕,一知半解,欲求其全貌,实为难事。张维先生在整理西北史地文献过程中,对仇池国历史资料遍加留意,钩稽群书,考辨异同,耙梳印证,终于汇成《仇池国志》书稿,使这一历来颇为神秘的古代少数民族政权发展脉络展现于世人面前,为后世探研仇池历史、氐族史以及魏晋南北朝史保留了珍贵资料。
张维先生于1939年起笔,时越两载,至1941年秋写成,定名为《仇池国志》,并将书稿交由当时的甘肃银行印刷厂排版铅印。全书共一册,未加标点,当时刊印的版本规格为:开本266×153毫米,版心:187×123毫米,纸张采用竖排蓝格稿纸,书形大方美观,现甘肃省图书馆历史文献部有藏。由于当时出版量颇少,目前市面上已难以见到。1980年,由吴坚主编的《中国西北地方文献丛书》对《仇池国志》进行影印收录。
志前有张维先生自作小序。主要阐述了编纂仇池国志的意图和缘起。张维先生云:“旧载仇池事者,多因之。顾或断代附录,或综纪大要,其能穷竟原委,详备一方掌故者,未有闻焉。……愚以暇日索览旧籍,又尝数过陇蜀汉沔之交,时传说杨氏遗迹至今犹存,都未废毁,复观图书集成氐传及武阶备志杨氏表,其简阔亦与诸旧记相若,舛歧伪误,仍少证是。慨然有念,重欲编录考之纪年,以审其时事,稽之方志,以明其地域,辨其世系,记其兴衰渔猎所及。”[2]同时,对编纂《仇池国志》的文献来源予以列举,包括正史有三国、晋、宋、齐、梁、陈、魏、周、隋之书;图志有元和郡国、太平寰宇之记;杂史有华阳国志、十六国春秋辑补;地书有水经注、清一统志、陕西、四川、甘肃各通志,汉中府、秦州、阶州、略阳、徽县、文县、西和、礼县诸府州县志;政书有三通、三鉴;类书有玉海、太平御览、图书集成、北魏文,以正辑录有根有据,并非荒幻谬谈。同时也反映了张维先生为整理仇池国志为遍览群籍而付出的心血,值得今人赞道。
此志内容全面,体例严谨。内容包括了仇池政权的族系、疆域、系年、前仇池、后仇池、武都国、武兴国、阴平国及附记等九个部分,而从前仇池到阴平国,无论从章节比例上还是内容上都为此志主体,详细交代了仇池氐族政权的发展历史。
(1)族系第一。以五个政权的不同发展阶段为纲,将各自的族系繁衍详细考证。前仇池时期,凡居仇池79年,灭于秦,自氐族首领杨腾至沙州氐帅杨永安,对自茂搜至纂,共历八主;后仇池时期,居仇池59年,灭于魏,自定至保宗,历五主;武都时期,居茄芦35年,自文德至文度,经三主;武兴国时期,居武兴57年,复为魏所灭,自文弘至绍先,自绍先复自立至子辟邪,仍居武兴25年;阴平国时期,广香开国,至杨永安,共历经八主,前后居阴平120年,而后为西魏(周)所灭。另外,以图表的形式明确罗列了仇池杨氏五个阶段共计60人的族系传承世次,并略缀其大事,使人一目了然。
(2)疆域第二。历史上一国之疆域变化常常反映了本国整体实力的强弱变化,也可折射出当时各相邻政权之间的交往征战情况。仇池国政权最强盛时,地面南及川北,东临汉沔,北至秦陇,西接洮岷。在与四邻地方政权的周旋过程中,仇池国的疆域随着其政权实力的强弱而变化。张维先生对仇池国疆域予以整体考察,由州而郡,由郡而县,小到一城一戍,一峡一岭,一军一道,详加考证,如秦州下考仇池郡,再下考西县再下考历城、建安城、鹫峡、塞峡、岩备戍、祁山军、皮氏堡等,从地理空间上明确勾画出仇池国五个政权阶段疆域范围的历史位置所在。笔者在此以引用《仇池国志.疆域》对仇池山史地考证中的一段,以示张维先生旁征博引的治学手法:
“《水经注》:汉水又东南迳瞿堆,西又屈迳瞿堆,南绝壁峭峙,孤险云高,望之形若覆壶,高二十余里,羊肠盘道三十六迥。
《开山图》谓之:仇夷所谓积石嵯峨,嵚岑隐阿者也。上有平田百顷,煮土成盐,因以百顷为号。山上丰水泉,所谓清泉涌沸,润气上流者也。汉武帝元鼎六年,开以为武都郡。天池大泽在西,故以都为目矣,王莽更名乐平郡,县曰循虏。常琚、范晔云:郡居河池,一名仇池,方百顷,即指此也,左右悉白马氐矣。汉蜀帝建安中有天水氐杨胜者世居陇右,为氐大帅,子驹勇健多计略,徙居仇池,魏拜为百顷氐王。
《仇池记》曰:仇池百顷,周回九千四十步,天形四方,壁立千仞,池凡二十一道刻,攀援而上,东西二门盘道,下自上凡有七里,上则冈阜低昂,泉流交灌,上有平田百顷,煮土成盐,因以百顷为号,居人以万数。西晋末,为氐人杨茂搜所据,宫室囷仓皆立板屋,称藩于晋,晋因置仇池郡。
《括地志》:陇右成州、武州皆白马氐,其豪族杨氏居仇池山上。
《元和郡县志》:仇池山在上禄县南八十里,壁立百仞,有自然楼橹,却敌,分置均调,有如人功,上有数万人家,一人守道,万夫莫向。其地良沃,有土可以煮盐,故杨氏累世据为,其后杨难当据仇池,自称大秦王。宋遣将军裴方明讨之,后魏於此置仇池镇,治百顷岑上,后又改为郡。
《通典·边防》:氐酋杨驹始据仇池,于上平地立宫室、果园、仓库。其地东接秦岭,西接宕昌,南去汉中四百里,北至岐州三百里,户本有十万,渐渐分减焉。驹后千万为百顷氐王。
《太平御览》:仇池山上广百顷,地平如砥,其南北有山路,东西绝壁百仞,上有数万家,一人守道,万夫莫向。山势自然,有楼橹却敌之状,东西一门,盘道可七里,上有围阜泉源,《史记》谓秦得百二之固也。西晋末,为氐杨茂搜所据,于山上立宫室、穷仓,皆为板屋,乃氐之所。今谓之洛谷道是也。”
此种考证形式在《仇池国志》中比比皆是,也是张维先生在考证方面的一大特色。张维先生对某一史实进行考证时,从不敷衍了事,而是尽可能的将所有与之相关的文献记载遍列证明,互相比对分析,从中反映客观,充分体现了张维先生治学一丝不苟的严谨态度。
(3)系年第三。以东晋南北诸朝年号为经,以杨氏大事为纬,列表系年,而十六国中凡与杨氏有交往者,尽量附之,这就使得《仇池国志》的内容含量得到了扩充和延伸,为十六国时期民族关系史的研究保留了珍贵的史料。
志中第四到第八,所占篇幅最多,字数约占全篇三分之二,为主体和重点。张维先生以断代史写法,将氐族杨氏前后相沿三百余年的历史划分为五个阶段,即前仇池、后仇池、武都、武兴、阴平等,分述其政权创立及历史演变,详述其历史过程,并总结其得失,历历在目,通观此部分则对氐族杨氏的仇池古国历史有全面、系统的了解。
最后为附录。主要是对仇池政权历史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七位文武人物进行了介绍,叙述有繁有简,如杨安、杨膺、杨璧、赵温、吕训、杨大眼、杨华等,从另一侧面折射仇池杨氏历史。[4]
北魏以鲜卑族拓跋部建国,是我国历史上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一个重要的朝代。一定意义上说,对北魏的政治制度的研究最终落脚点是要弄清楚北魏的镇藩制度,因为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镇藩制度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镇藩制度肇始于前秦苻姚时期,但当时只为初设,体制很不健全。北魏建立后,方分建镇藩,统兵守圉,其权重埒于诸州刺史,在镇将人选上则亲贤并用,年月日久,藩镇责望随之日隆。各镇设有大将、都大将、镇将及长史等官职,大将、镇将或品登王公,或爵假五等,品秩、待遇因人地而有所不同。待到北魏迁都洛阳以后,镇选失人,边将多为庸凡阘冗、德才不肖之辈。至孝昌中期,改镇为州,大乱已不可收拾,纷纭微定,而强藩更起,魏遂分为东西,相次覆亡。”以后,镇藩制度还影响到了齐周时期。[2]由此可知,作为元魏时期重要的政治军事制度,镇藩制度对元魏民族政权的发展和消亡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元魏的强盛源于镇藩之制,亦败亡于镇藩之制。所以,搞清楚元魏镇藩建制的基本情况,一定意义上也就抓住了元魏民族政权兴亡的一大关键。鉴于此,张维先生在研究魏晋南北朝史过程中,浏览所及,随手摘录镇藩资料,校其地域,考其建置,综其始末,撰成《元魏诸镇考》,从而填补了学术界关于元魏藩镇沿革史的空白。
是书起笔于1947年,1948年交由甘肃省文献征集会刊印,全书共一册。因当时仅印百册,距今已六十余载,原刊本已十分难求。张维先生后人张令瑄鉴于此书不易获求,于1988年前后曾向兰州古今书店推荐,复印些许,以备研究人员参考。
《元魏诸镇考》对当时元魏民族政权辖区内设置的90个镇藩逐一进行了详尽考察,始于和龙镇,结于敦煌镇。每镇以历代文献记载为依据,交互对照,详加考辨,藩镇名称之由来、创建、治所、地理、大事、更变、撤置等都在考证范围之内,张维先生尽可能地搜罗所有相关记载,力求还元魏藩镇情况以全貌,此处以书中对和龙镇的考查列举一例:
“营州治和龙城,太延二年为镇,真君五年置州,所属昌黎郡,有龙城县。(—魏书地形志)魏营州刺史镇黄龙。北史鲜于世荣传卢龙塞道东越清陉,至凡城二百许里,自凡城东北出趣平冈故城,可百八十里,向黄龙则五百里(—水经注十四)。白狼水又东北经龙山,西燕慕容皝以柳城之北、龙山之南福地也,使阳裕筑龙城,改柳城为龙城县。十二年,黑龙白龙见于龙山,皝亲观龙,去二百步,祭以太牢,二龙交首嬉翔解角而去。皝悦,大赦,号新宫曰和龙宫,立龙翔祠于山上。白狼水又北经黄龙城东。《十三州志》曰:辽东属国都尉治昌辽道,有黄龙亭者也,魏营州刺史治。《魏土地记》曰:黄龙城西南有白狼河,东北流,附城东北下即是也(—水经注十四)。太武时,有和龙镇都大将张度(—魏书张衮传)。和龙镇都大将于洛拔(—魏书于栗磾传)。文成和平五年,和龙镇都大将、任城王云(—魏书景穆十二王传)。孝文时有和龙镇将安定王休(—魏书景穆十二王传)。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安丰王猛(—魏书文成五王传)。和龙镇都大将、营州刺史、乐陵王思誉(—魏书景穆十二王传)。又有黄龙镇将段畏(—北史段永传)。
通观张维先生对《仇池国志》和《元魏诸镇考》的整理辑录,不难发现,张维先生在民族文献整理研究方面有以下特点。
第一,纵横交错,层次分明。以《仇池国志》为例,在全书的整体框架中,第一至第三部分从宏观的角度对氐族的族系、势力范围及年代大事做了贯通式的考证,可以将其视为仇池国志的纵向主脉,从第四到附录对仇池各个阶段的发展进行考述,虽然给人以历史纵向发展的印象,但与之前的部分相比明显的是从细微的角度进行更加深入的挖掘。全书通篇层次清晰,全面和偏重兼有,使仇池古国历史尽现眼前。
第二,多方引用,互相考证。张维先生旁征博引的扎实功底在两部著作中得以充分体现,凡目之所及皆能作为引证。对于一事一物不满足于一种文献的记录,而是多方引用,正史、杂记都在不分先后,尽在引用证之列,以取互相校正之效。
除了上述两部重要民族文献辑录成果外,张维先生于平时多方留意,还辑录了其他陇右民族文献,目前,这些成果多以稿本形式藏于甘肃省图书馆历史文献部。
西北地区向来为我国重要民族聚居区域,民族众多,交往关系错综复杂,而学界对这一地区的民族历史向无专著予以记述。张维先生生于斯,长于斯,深感陇右民族历史之重要意义,便着手编辑《陇右民族录》一书。书稿以历代民族分布、分族为专章,每章分述其族源、迁徙、户口、语言、风俗、宗教、文化、然后综论相关民族间的交流往来,每民族前都有小序。又因甘南、青海、河西土司制度为我国古代一项重要的地方统治政治制度,于是将土司制度列为专卷。起例发凡,多有新义,使陇右地区上下五千年,前后兴替的民族历史有了系统的记载,也为保留一方民族掌故做出了贡献。
十六国中在陇凉建国者较多,先后产生了苻秦、仇池、五凉、吐谷浑等民族政权,各政权在势力强盛时期都占地一方,声威远播,成为当时中国历史舞台上举足轻重的角色。旧史中对它们的记载大多不尽其详。张维先生多年搜集史料,在此基础上分别撰成前秦、后秦、西秦、前凉、后凉、西凉、南凉、北凉、吐谷浑国志各一卷。又因西夏在中世纪为东方一大国,经历三百年之久,影响深远,其政事、文化极多。但专史尚缺,遂搜集史料,拟纂辑西夏国志十卷,以表现党项民族文治武功之盛。又对自汉代簋嚣、窦融、庐芳以来,割据州郡者,虽为时暂短,而自立名号,故亦为之专章叙述,总名之曰《陇右霸国录》。
土司制度是我国民族历史重要制度,一般旧史记述极为简略。张维先生参考史志、档案、卷及土司家牒,分别叙列编成《甘肃青海土司志》二卷,较为详细地将甘肃青海土司的具体情况和相关制度进行介绍。1983年,由张维先生后人张令瑄校订补辑。
陇右边事重在军事,此稿详述西北各省历代边防军务,包括历代兵制、塞防、军垦、军牧、贸易及历代边防大事记等卷。此稿使甘肃、宁夏、青海三省历代边政发展脉络粲然在目。
《甘肃新通志稿》上启上古,下至民国十七年(甘宁青分省前)。全书分17纲,93目,共130卷,120册,计450余万言。17纲之一的民族志对历代甘肃境内少数民族的族姓、移徙、户口、宗教、风俗、方言、实业、学艺等一一进行考述,综述沿革变迁,力求还甘肃民族发展延续以全貌,曾于1969年以专题形式与“甘肃金石志”等油印成册。
鉴于金石资料被人为破坏严重及以往金石著作中碑刻不多且多简略的问题,张维先生利用闲暇,广泛搜罗碑刻、金石、拓片,虽地方险远亦不足畏惧,收集整理出《陇右金石录》,并于1943年由甘肃省文献征集委员会校印碑文。此书被当时中央研究院列为国际交换书籍。金石碑文上自远古,下至朱明,以朝代为目,每碑先列碑文出处,后缀碑身大小尺寸,再加编者按语。顾颉刚先生曾谓此书:“博人精通,确为后学应读之书。”(张令瑄《甘肃张鸿汀先生事略及著作提要》,《中国边政》第141期,1987年9月。)其中“西夏、女真、蒙古、梵藏之文,皆依时而汇刻之”,(张维《陇右金石录序》,《中国西北地方文献丛书》第76册,第390页。)对西北地区民族军事、政治、文化、纠纷、人物皆有涉及。
其他如陇右土司辑录、秦凉十一国疆域表、苻秦表、十六国史钞、前秦事钞、晋书前秦载记、《蒙古纪事本末·陇事摭录》等对西北民族历史也都不同程度的予以整理和研究。
张维先生针对辑录古籍文献工作尝云:“史志之取材,未尝不有赖于旧作。譬之山海珍错,渔者猎者之所获,皆以供宰夫之割烹茅灸,以登于太官之馔,虽曰宰夫之能,要不能不先资于渔者猎者,吾又兴故籍之或得仅存,而益伤夫者之不幸也。嗟夫!夫者往矣,而幸存者之传抄孤本,以日即于澌灭,此孰非载笔之士心力以萃,顾坐视其没落,以同趋于尽,亦后学之辱也,于是亟为搜辑考订,以备观览”,深切表露出张维先生对古籍文献流失的惋叹。在民族历史文献搜集整理中他不畏艰辛,敢为人先,能于浩瀚卷帙之中披沙拣金,其精神着实令人敬佩。《仇池国志》《元魏诸镇考》两书便是张维先生在研读历史过程中,深受其感而为填补学界研究空白所坚持的结果,为后学在研究仇池政权历史、氐族史以及地区史方面保留了珍贵的资料。张维先生常常于一条史料的辨析中能够博引诸家之言,多方印证,考订精穷,以求真伪,尝谓:“治史料者,应须条记其次,考订异同,语出两歧者,应各随手附注”,“引用史料,必须反复核实,记述分歧者,尤应慎重考稽,不宜轻作定论以免以讹传讹之误”。这在《仇池国志》和《元魏诸镇考》两部著作中表现的极为充分。张维先生如是言之,亦如是行之,他这种严谨的治学态度和精神正是今天我们后学要认真学习的。
[1] 张维.仇池国志稿[M].民国抄本.
[2] 张维.元魏诸镇考[M].兰州:甘肃省文献征集会校印,1948.
[3] 张维.燕居读书记[M].民国抄本.
[4] 张维.目耕识小录[M].民国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