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伟
(解放军外国语学院 英语系,河南洛阳 471003)
克里斯托弗·马洛(Christopher Marlowe,1564-1593)是伊丽莎白时代最重要的英国剧作家之一,然而,由于一手史料的严重缺乏,马洛的传记生平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研究者的虚构和臆测。17世纪后半期和18世纪,人们对马洛的作品和生平都少有问津。最早的英国戏剧史还要从罗伯特 ·多兹利 (Robert Dodsley)的《古戏剧选集》算起。在序言中,多兹利声称把现存所有古代英国戏剧收录在内,洋洋洒洒长达12卷的戏剧选首次以文学史的形式勾勒出英国戏剧的“伟大”传统。不过,在罗伯特 ·多兹利的戏剧选集中,马洛只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作家。多兹利甚至在序言中列举约翰·黎里(John Lyly)、托马斯·洛奇(Thomas Lodge)等作家,也没有提及马洛。而整个选集中,作者只选录了《爱德华二世》, 关于马洛的篇幅也非常有限。然而到了19世纪末,马洛的文学地位急速上升,他的作品也引起了众多学者、批评家的关注,在声望和成就上也超过了同时代的其他作家,成为仅次于莎士比亚最重要的剧作家之一。A.C.斯温伯恩(Swinburne,1908: 1-14)称马洛是英国诗歌“最伟大的发现者,最大胆、最有灵感的开拓者”,认为马洛是英国诗歌史上的第一位巨匠从维多利亚时期的发现和“诞生”,马洛的天才形象在其传记书写中清晰展现了一个作家从“无”到“有”的历史过程,马洛被纳入英国文学正典的漫长过程在一定程度上见证了批评家和传记者的后见之明。马洛这位据哈罗德 · 布鲁姆(1989:23)称把莎士比亚“困扰了至少六年之久”的作家进入英国文学正典其实仅仅是近一百年左右的事情。本文旨在探讨马洛生活的文化语境和他的传记形象塑造之间的复杂关系,并试图说明,今天业已进入英国文学正典的马洛形象一方面代表着读者对于马洛生活语境的解读,另一方面也是研究者自身文化语境的折射。
关于莎士比亚“消失”了18年后在王朝复辟时期重新上演的现象,加里·泰勒(Taylor,1989: 12)认为,“这种失而复得并不是必然的。并不是每个销声匿迹的人和作品都能重见天日。即使按照‘是金子总要发光的’乐观说法,我们还是没法知道什么时候、如何或为什么‘金子’会被发现”。其实,经历这种“失而复得”命运的作家,并非只有莎士比亚一人。与莎士比亚戏剧一样,马洛也存在泰勒所谓的“重新发明”的过程;与莎士比亚戏剧一样,马洛戏剧也经历了一个从口头文化到印刷文化的转变过程。近年来,有关马洛的“暴力”、“颠覆”、“同性恋”和“剑桥大学教育”等再度成为马洛传记者和早期现代英国文学研究者乐此不疲的热门话题。“与时俱进”的马洛则部分见证了当代文化语境中价值体系与意识形态的流变。
在马洛的所有作品中,《帖木儿》、《马耳他的犹太人》、《浮士德》和《爱德华二世》在当代剧场中上演的次数最多。《帖木儿》一剧曾由蒂龙·格斯里(Tyrone Guthrie)在1951年搬上伦敦舞台。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刚结束,人们还沉浸在希特勒与墨索里尼带来的巨大阴影之中,帖木儿受时代风潮的影响而被诠释为一个疯狂的征服者,作品旨在批评战争侵略者的血腥杀戮。在马洛的众多作品中,《爱德华二世》受外界非戏剧因素影响最大,如洛伊丝·波特(Potter, 2004: 272)指出:“马洛演出史中最不同寻常之处在于,到20世纪末期为止,《爱德华二世》上演的频繁程度几乎和《浮士德》相差无几。其中有两个因素:一个原因是布莱希特的改编,布莱希特对20世纪中期马洛的舞台演出影响明显;另一个因素归因于世纪之交人们对于同性恋的关注和憎恶。”《爱德华二世》于1924年上演,是布莱希特执导的早期作品。布莱希特不相信人类具有某种一成不变的本质属性,而是认为人的身份由社会和经济因素的制约决定。剧中布莱希特并没有刻意表现国王爱德华的同性恋主题,而是着力刻画了加韦斯顿急速提升的社会地位、以爱德华国王和莫蒂默为代表的阶级冲突和权力斗争等政治主题。将马洛“政治化”一方面丰富了对原作主题的发掘,但从中同时也清晰可见解读者自身的文化语境。
1988年英国通过《英国地方政府法案》,其中第二十八款明言地方政府不得蓄意宣扬同性恋、不得出版宣扬同性恋的刊物等。由于该条款暗示同性恋为不正常行为并且同性恋者组织的家庭不能被视为正常的家庭,在当时引起了社会上的广泛争议。以《爱德华二世》为蓝本改编的另一同名电影由德里克·贾曼(Derek Jarman)执导,1991年发行上映,电影脚本也同时出版,并声称致力于“取消一切反同性恋法案,尤其是第二十八条款”。德里克·贾曼是当代著名同性恋先锋导演,该影片发行前他就被诊断为艾滋病阳性,《爱德华二世》导演的个人创作动机可谓不言自明。影片中,贾曼原封不动使用了马洛原作中的戏剧台词,但原作的叙事顺序则全部被打乱,有时候不同角色的台词也被互相调换。为了表现英国历史上对同性恋压迫的连续性,影片一方面使用了马洛戏剧原作台词,剧中人物则全部穿着现代装束。马洛作品中的道德主题被进一步削弱,善恶角色的二元对立被置换为同性恋与异性恋的二元对立。贾曼对《爱德华二世》的改编实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从早期现代英国戏剧中取材固然反映了他对英国文化传统的热衷 ,但他的真正用意在于揭露英国社会对同性恋群体压迫的历史连贯性,片中的现代背景则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观众当代英国种种社会压抑机制的现实存在。
洛伊丝·波特(Potter, 2005 )在新近一期的《莎士比亚研究综览》(第58卷)的一篇文章中曾指出,虚构想象的成分在莎士比亚的传记书写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包括小说、电影在内的通俗文化在对莎士比亚的接受和传播中正发挥着难以或缺的作用。波特甚至说,当代作家不时要提及电影《恋爱中的莎士比亚》 ,而这“并非因为他们相信电影中的离奇情节,而是因为他们认为该影片是读者唯一了解的历史”。
在美国的莎士比亚或早期现代英国文学的课堂上,无论是中学还是大学教师都会不约而同地遇到一个棘手问题:如何克服历史和文化的障碍,让这个几百年前作古的经典作家鲜活起来。为了解决学生阅读中的背景障碍,玛莎·塔克·罗泽特专门开设了以中世纪和早期现代英国为题材的历史小说阅读课程。她详尽介绍了包括《火龙之眼》、《尼古拉斯·库克:演员、士兵、医生、牧师》等以早期现代英国为背景的历史小说,她认为,这些虚构性的小说作品以引人入胜的情节(如《火龙之眼》同时也是一部精彩的间谍小说)、生动的细节描写等特点具有传统背景知识介绍方法完全不具备的优势。《火龙之眼》围绕伊丽莎白时代意图谋杀女王的一个阴谋展开,书中大量的历史生活描写为学生了解宗教改革时代的英国文化提供了大量的背景知识。例如,《亨利四世》 (上篇)第2幕第1场有一段戏提到“我想在整个的伦敦大街小巷,只有这一家客店里的跳蚤是最凶的,我简直被它们咬得没有办法”,“房里连一把便壶也没有,我们只好往火炉里撒尿,让尿里生出很多很多的跳蚤来”。原文中大量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口语对白和当时伦敦小酒馆的卫生状况等背景知识历来在教学中很难向学生解释清楚,然而,该小说却成功塑造了一个“几乎闻得到摸得着的世界”,本来枯燥乏味的背景讲解也变得有趣起来。
在文学经典日渐受到冷落的今天,罗泽特女士的做法对于引导学生阅读莎士比亚作品的兴趣自然大有裨益,但是,我们也不能不注意到这样一种现象:历史和文学的学科界限变得越发模糊,文本被“历史化”的同时,历史也在被悄悄地“文本化”。纵然如罗泽特所说,莎士比亚的很多戏剧对 《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编年史》 的借鉴自然是一种“挪用”,然而,莎士比亚的戏剧世界和莎士比亚赖以成长的伊丽莎白时代却属于历史的范畴。一旦马洛生活的时代文化成为传记家的解读对象,读者对马洛生活时代的理解也会发生改变,继而影响对作家马洛的解读。
近年来,克里斯托弗·马洛传记中的“无神论”、“同性恋”、“间谍活动”、“谋杀”等话题为传记作家和小说家提供了无尽的素材。以克里斯托弗·马洛为题材的小说和戏剧类文学作品数量众多,难以详尽搜罗,但颇有影响的作品包括:赫伯特·洛姆的《间谍登场:克里斯托弗·马洛的双面生活》(1978)、安东尼·伯吉斯的《德特福的死者》(1993)、利亚姆·马圭尔的《飞行的伊卡洛斯:克里斯托弗·马洛的悲剧故事》 (1993)、罗斯玛丽 · 劳雷(Rosemary Laurey)的《月下漫步》(吸血鬼小说,马洛死后变成了吸血鬼。2004年重印后更名为《永恒之吻》)、莱斯利·希尔伯特 (Leslie Silbert)的《情报员》、罗德尼·伯特(Rodney Bolt)的《历史剧:马洛的生活和死后生活》(书中马洛不仅没有遇害,还游历意大利、法国等欧洲国家,后来还创作了莎士比亚的全部戏剧)等等。从马洛的传记形象角度看,这些虚构作品往往事实与虚构参半,偶尔还有些一般历史错误,但它们对马洛在当代语境中的接受与传播都起到了难以估计的影响。
从1992年查尔斯·尼克尔(Charles Nichol)的 《结账:克里斯托弗 · 马洛的谋杀之死》(2002年再版)开始,文艺复兴时代人物传记的书写策略发生了根本的转变:传记者的写作重心从传主转为其生活的时代(文化),从关注传主的身份转变为探讨其身份的流变;传记者的叙事策略也从史料铺陈转变为虚构推理和文化建构;传记结构则从单一和封闭性转为多样化,并呈现出极其开放性的特点。这种新传记常常被称之为“推测性传记”,简言之,即从传主生活及写作时代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语境出发,推测传主及作品的形成及成因。戴维·里格斯的新作《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2004)是这类新传记写法的典型代表。2005年1月2日的《纽约时报》即这样评价里格斯的传记:“如果你希望对马洛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作简明、扼要的了解,可以参考哈里·莱文(Harry Levin)的《僭越者》,莱文是里格斯提到的两位老师之一。不过,要是想对马洛生平和时代作详尽掌握,里格斯则是合适的人选。”里格斯对克里斯托弗·马洛的童年生活、家庭经济状况、社会地位、剑桥教育、宗教思想和政府间谍活动等几个问题格外关注。结合马洛世界中的行会、学校、教会、女王枢密院等组织机构,里格斯把马洛的个人生活编织进入一个充满宗教纷争的社会财富不均的“伊丽莎白时代世界图景”之中。
《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在全书最开始就宣称:“传统文学传记中意志坚强的主人公形象也会出现在本传记中,但总是以他周围的世界作参照。……尽管我的故事以时间线索展开,追述马洛个人历史,我的关注点却放在机构体制之上——城市、教堂、文法学校、大学、情报间谍和公共剧场……”(Riggs, 2004: 8)戴维·里格斯按照时间的线索,分别详说了马洛的家庭背景、教育背景、英国当时的政治斗争、剧场文化等等,把看似与社会格格不入的剧作家融入一个宏大的时代背景之中展现给读者:马洛是伊丽莎白时代的“文化产物”,马洛的作品则是伊丽莎白社会的一面镜子,反映了当时英国社会的教育、宫廷、宗教、经济等方面的生活。里格斯的传记资料翔实,观点鲜明,插图众多,生动地展现了一个充满宗教纷争和财富分配不公的伊丽莎白时代。
戴维·里格斯认为,马洛的无神论在当时英国社会具有广阔的群众和思想基础,马洛对于宗教的亵渎性评论与其说是剧作家故作惊人之语,不如说是表达了伊丽莎白时期普通英国人心中的恐惧,道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而已。尤其是在当时的剑桥大学,无神论具有非常大的影响。戴维·里格斯结合剑桥大学对于拉丁作家的传习,大学中的辩论传统都在无形中为无神论推波助澜。关于马洛的享乐主义,戴维 ·里格斯则在书中反复提到马洛的卑微出身。马洛一生贫穷,所以贫穷学者形象在其作品中反复出现,如《巴黎的大屠杀》、《浮士德博士》、《希罗与里昂德》等。即使是马洛对罗马诗人奥维的翻译,戴维·里格斯也是结合当时英国剧场的保护制度,彭布罗克伯爵夫人(Countess Pembroke)对于奥维的兴趣也是马洛自称是奥维德式诗人的一个原因。在里格斯(Riggs,2004: 1)看来,对于跻身上流社会无望的剑桥毕业生来说,文学创作成为马洛最好的宣泄方式:“他为观众上演了一幕幕震撼人心的剧目,这些作品直指人心,述说了人们心中最迫切的问题:极度的贫穷、阶级矛盾、性爱欲望、宗教纷争以及对地狱的恐惧。”
书中也谈到了马洛对于无韵体诗引入英国剧场的贡献,戴维·里格斯从英国社会文化的角度强调无韵体相对于拉丁文诗歌的平民特征。作为学者、间谍、诗人和剧作家的马洛是里格斯(2004: 159)着力刻画的传记形象:“1587年是马洛生命中的转折点。他开始以政府间谍的身份崭露头角,还被指控有背叛嫌疑。他在枢密院的请求下获得硕士学位,完成了他为成人剧团创作的第一部作品《帖木儿大帝》。经过多年安静、顺服的学习生活,这个二十三岁的鞋匠之子突然摇身变成了任性的学者、密探和革新主义的诗人、戏剧家。他一生都在这三个角色中变换不定。”如果说哈里·莱文关注的是作家与作品的关系,戴维·里格斯关注的则是文化语境与作家的关系。哈里 · 莱文从驳斥马洛的“享乐主义者”、“马基雅弗利主义者”、“无神论者”的三种“恶名”出发,分别探讨了马洛戏剧中的情爱、权力、知识等三个重要主题,戴维·里格斯则在传记中关注戏剧作者马洛作为“学者”、“间谍”和“诗人剧作家”的三种身份,这三种身份并非孤立、割裂的,而是相互影响、相互斗争的“矛盾统一”。
拉格蕾特·塔伦特·伦科(Lagretta Tallent Lenker)在评论《克里斯托弗·马洛剑桥文学指南》(2004)、《克里斯托弗·马洛:诗人和间谍》 (2005)、《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2004)三部最新著作时指出,“这三册书几乎都没有提供什么新发现,不过他们的贡献都在于让我们更加了解马洛生活的世界以及马洛的同时代人。我们仍然是透过时代的反射来瞥见马洛,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看到马洛本人的全貌。” (Lenker, 2007:215)拉格蕾特的书评表明,当代马洛传记书写已经鲜有一手史料的考据发现,文化建构成为取而代之的传记书写方式,通过文化建构出的传记形象也是一种间接“折射”,且无法展现马洛的真实全貌。如该书评所说:“戴维·里格斯的运气不好,斯蒂芬 ·格林布拉特的《威尔/意志在世》刚刚问世不久《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出版发行。如果顺序颠倒一下的话,《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会引起评论家更广泛的赞誉。”(ibid.)里格斯还是格林布拉特谁的运气更好显然无关宏旨,然而,两人在传记建构策略上的确存在诸多相似之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在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伊丽莎白时代的文化机制,都以一种“厚描”的笔法勾勒出莎士比亚和马洛生活的社会文化图景,格林布拉特情有独钟的“形塑”也每每出现于里格斯的传记之中。格林布拉特把他撰写的莎士比亚传记副标题命名为“莎士比亚如何变成莎士比亚”,里格斯撰写的马洛传记虽然没有使用副标题,但“马洛如何变成马洛”对主标题“克里斯托弗·马洛的世界”将是极好的补充。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西方评论界对于马洛生平传记的普遍关注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意义的传记书写,相反,隐藏其后的是研究者对于“文艺复兴时代”的阐释与再阐释。以《克里斯托弗·马洛:一个文艺复兴人》(2002)为例,作者康斯坦丝·布朗·栗山(Constance Brown Kuriyama)眼中的马洛不再是A.L.罗斯所说的具有“独一无二”个性特征的天才作家,相反,马洛只是最典型也最平常的“文艺复兴人” 。康斯坦丝把在剑桥大学和伦敦的生活看作影响马洛生活经历的两极。既然马洛是最典型的普通人,马洛的大学生活被顺理成章地置换为文艺复兴时代英国大学教育状况的背景介绍:学校的宿舍设施、学生入学情况、课程安排、授课时间与方式、考试方式、学位授予要求、学生的衣着、饮食、娱乐等作者都一一进行详尽考证说明。对于马洛的伦敦生涯,康斯坦丝同样提供了一幅16世纪伦敦生活的全景图,包括伦敦的地理特征、街区组成、人口组成、剧场分布等等,传主马洛依然作为缺席的个体隐藏于整个伦敦的文化全景图之后。康斯坦丝在宏观层面上为读者勾勒了一幅英国文艺复兴时期剑桥大学生活的全景图,却回避了马洛独特的个体描写。克里斯托弗·马洛的真实面目也许真的如康斯坦丝所说的那样“了无生趣”,然而,马洛背后的文艺复兴语境却远非如此。马洛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伊丽莎白时代英国社会经历的宗教改革、宫廷政治、剧场变革、大学教育等众多文化传统。同时,马洛作品还触及了大量后现代理论家倍感兴趣的种族、性别、阶级、权力等众多话题,马洛的传记书写成为近年来早期现代英国戏剧研究中的热点问题既是偶然,也理所当然。随之而来的一个问题是,马洛及其背后的文艺复兴语境也许是西方思想史最缤纷复杂的一段历史。鉴于早期现代英国文化语境的丰富性和复杂性,我们有理由相信未来的马洛传记书写方式将更加开放和多样。
今天的克里斯托弗·马洛不但在英国文学史上确立了经典作家的地位,还进入了小说、电影等通俗文学领域。在获得多项奥斯卡大奖的影片《恋爱中的莎士比亚》中,导演和编剧(影片的编剧之一汤姆·斯托帕德是当代英国著名剧作家)不但安排了克里斯托弗·马洛与莎士比亚邂逅相识,还激发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创作灵感,为莎士比亚的戏剧提供了基本的情节结构。影片中的马洛俨然是一位充满睿智、自信和沉稳的师者形象。哈里·莱文曾在他的著作《僭越者:克里斯托弗·马洛研究》(1974)中用三分法将其定位为“无神论者、享乐主义者和马基雅弗利的人物” 。马洛其人实则更复杂、更具争议性。天才诗人、政府间谍、神学硕士、性格狂暴的同性恋者等等这些标签似乎都既合适又不合适。合适是因为马洛的个性如此鲜明,似乎马洛是每一类标签的绝好实例;不合适是因为马洛的生平如此复杂多变,每一个标签都让我们感慨定义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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